大殷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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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陋室陋巷

    第六十章陋室陋巷

    可是没过多久,姑娘又开始注意起另外的事情。

    要是等到少年凿石头的手艺上去了,就叫少年给自己凿出一个木簪子,或者在自己买的木簪子上凿些字,字要写的好看些,至少要比石碑上的字要好看一百倍,那时候,等到自己嫁人了,能够学鱼机姐姐说的那些梳着云鬓髻的妇人一样,用木簪子把头发梳得高高的,自己昂着头走,应该还能再高几分。

    想到此处,姑娘脸上堆满了笑,看少年的目光也变得跟看见稀世珍宝一般,恨不得少年现在手里凿的就是自己开始心心念念想着的木簪子。

    这样想一想,姑娘对少年的喜欢又多了起来,隐隐能够超过那匹瘦弱不堪重用的老马了。

    要是少年在某一天真的把刻上一行好字的木簪子给小怜的时候,那时小怜的喜欢铁定要更多些的。

    多又多多少,那就看少年刻的字有多好看了。

    姑娘在心里想得美极了,脸上也笑开了花。

    可是少女鱼机不知什么缘故,看着笑开了花的小怜,心里头却总有些不痛快,再多看两眼凿石头的少年,再想想,之前姑娘说过的石碑上的字很不好看。想来想去,尽是些不得开心的事儿。

    所以鱼机少女看了两眼后,心里苦闷,就不想再看,收回目光看着井边的木桶和井上的麻绳,心里暗暗打算回头多找几只木桶来,把姑娘那粒梅核好好泡一泡,泡着泡着就活了,泡着泡着等到那时栽下的时候一定长得又快又好,肯定能把小姑娘高兴坏了。

    只是姑娘呢,这个时候正在为别的事情高兴,把梅核的事都暂时丢到了一边。

    少女鱼机没看透姑娘的心思,但也没来由地不高兴起来,就连看到禁地里从来没有见过的稀奇红花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那朵红花却好像恨不得少女鱼机早点看到一样,接连换来好几个位置,离少女越来越近的。

    最先发现那朵红花的反倒是心思都放在自己跟班上的小怜,可是小怜看了红花看了半晌,红花收敛了昨日的玄妙,此时看来也就跟寻常的路边野花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小怜还是从自己跟班身上收回了目光,仔细地盯着红花看。

    看到姑娘把目光投向地面,少女这才注意到就在井边的不寻常的寻常红花,鱼机问道:“喜欢那朵花?”

    小怜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沉默着。

    鱼机再看得仔细些,继续说道:“这是雀舌哩,是一种野花,在荒原上可能比较少见,但是在大殷路边经常就能见到,而且是大片大片地生,也是很好看的,而且生命力蛮强,这朵可能就是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被吹到这里,就在这里扎了根,你要是喜欢,回头我替你栽到花盆里,放到你的院子里就是。”

    小怜连忙拒绝,拒绝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一直沉默着,仍是呆呆地看着红花。

    少女抬头看了看太阳,牵起姑娘的手,走过另外一条绕开石碑的花后小路,领着姑娘再回到花家庄园里,不知不觉,竟在禁地里待过了一整个上午。

    走的时候,姑娘还问,要不要把少年唤醒,吃过饭了之后再来凿石头,鱼机少女摇了摇头,小怜本着想让少年早点能凿出木簪子的愿望,也就什么都没说,离开了禁地。

    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姑娘还是忍不住多开了一眼那朵栽在井边的红花,一副念念不舍想了还要再想的样子。

    少年还在石碑前凿石碑,开垦自己的修行大道。

    ……

    一重更比一重高的宝儿楼,宝儿楼两重山,巍峨入云,人人都说宝儿楼是神仙楼。

    在宝儿楼的第二重山,也就是第二层楼,站在窗边往外看,就能看到临安皇宫最高的那座小楼阁,只比二重山要高出半个人。

    然而,二重山上应该还有三重山,只是三重山不可见,只可闻。

    传言说真正的第三重山就是临安城北那些巍峨群山中的某一座,只是寻常人不得踏入,成了禁地。

    有数不清的好事者踏遍了临安城外的个个大大小小的山头,什么也没有找到。

    于是,又在坊间有艳羡修行之法却不得入的人传言,其实第三重山就在栖息在宝儿楼上边,只是用了无上的大神通把三重山遮掩得严严实实。

    这种说法刚传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质疑宝儿楼修那么高,盖过了皇宫,皇宫里的那位怎的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是这个质疑刚抛出来的时候,就烟消云散成了不起眼的讨论,大殷哪个不知道,皇宫里的那位这些年早就懒得管事,别说是盖楼盖到了皇宫之上,就是有人跑到皇宫外面指着皇宫骂两句皇帝不思进取,贪图美色不上早朝,那个龙椅上的那位还是该玩的玩,该乐的乐。

    甚至有皇宫里的闲言碎语传到宫外面说,那个从来不自称寡人的皇帝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来回应那些恨其不争怒其无作为的忠臣清官。

    “他们骂就骂呗,骂一骂心情好了,这国家才好看着嘛;况且他们骂他们的,我玩我自己的,谁也不耽误谁,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也难怪,城南的退伍马将军遇上这样一个惫懒皇帝也没得办法,只有吃吃糕点,与路过的人扯扯话,不去想落个痛快。

    所以当楼高盖主的传言流传到宫里的时候,那皇帝也只是当个笑话听,还要把这个笑话讲给宝儿楼真正的主人听。

    笑话,笑话,有的时候,笑话笑着笑着就成了真的。

    说的人当个笑话,听的人却苦笑着不敢说话。

    但是,这样的坊间流言还是算不得真的,至少,宝儿楼二重楼的上边就没有三重山。

    宝儿楼的楼主那个从杂役破天荒地走到修行路上,还一步一步走到离皇宫只差半人高的位置的大人,今天也破天荒地没有吃自家顶好的厨子做的顶好的香甜糕点,而是靠着栏杆往外眺望。

    大人身后还站着个岁数看着不算大的半老青年,脸上胭脂气有些重的半老青年不敢放肆,垂着手站在一边,甚至都不敢与大人并肩眺望临安城伴着西子湖的大好风景。

    这并不意味着这位大人物的脾气不太好,相反兴许是从杂役慢慢靠着自己爬上来,在临安城里权势顶了皇宫外半边天的大人,对于那些个同样出身的手下门人性子就极好,丝毫瞧不见有什么架子,只是对那些所谓名门望族走出来的公子哥耐性就少些。

    很不巧的是,站在那位大人物身后的就是一个在临安城里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

    所以刚听说这位大殷最富盛名的权臣突然把他叫到宝儿楼二重山上来的时候,已经在修行路上走了几步的脂粉读书人腿都还有些些发软。

    那边可是坐着丞相的位置,操着大殷监国的心思的顶大的权臣。

    更何况还是大殷修行路上最高峰的那个人,怎么会不叫人胆战心惊?

    再说了,之前跟着自己一起到宝儿楼一重山里头,为红颜知己挑选脂粉的那几个名声与自己相当,临安有名的公子哥到最后不都是被人搀着走的吗?

    好歹自己还能自己上楼,看一看这二重楼里只有极少数人能看到的风光。

    说是这样说,可临安城里最纨绔的公子哥打上楼之后就不曾多看一眼所谓二重楼的光景,就是那位大人难得心情极好地给公子哥让出个位置给他,让他看一看临安城里的风光。

    要知道虽然大殷兴建小楼阁,临安居,大不易的大道理下,临安城里寻常百姓家的房子许多都是两层,当然比不上大户人家那样的大宅子大府邸,但也算得上是精致精美,一排排房屋看过去倒也有些整齐的美感。

    这时,那位临窗而立的大人目光正落在临安外城的那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当然,只有寻常百姓人家才会如此斤斤计较寸土寸金。

    那些个在临安城稍微有地位的,能够在临安城里买下大片地皮建做宅子的大户人家当然就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就如同他身后的公子哥,就不会去在意那一排排二层的小楼房,看到的就稍浅些,比如面前的皇宫,还有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西子湖。

    负手而立的大人看得则要远的多,西子湖一角的莲花池,九莲又待放了几莲。再比如城南一排排高楼之间,唯一的大宅子里的马太爷今天又跟那个叫做黄青的酒楼杂役打了几句屁话。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离宝儿楼一西北一东南遥遥相望的那排同样是二层的小楼上。

    “你知道那里是叫做什么巷子吗?”

    在临安城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公子哥不敢再摆出自己的纨绔姿态,却也实实在在的不知道那条极少踏足的贫民巷子的名字,只是依稀记得曾经听过哪个同样纨绔的家伙腆着脸说过,说是贫民小巷里也有个豆腐西施娘。

    倒是长了副富家千金的模子,只是却不得已不得已只落下个豆腐娘的命。

    后来,在一次寻欢作乐后,公子哥也见到了那个豆腐娘,只觉得好看倒是好看,只是与传说中的灵韵自在扯不到半个铜钱的关系。

    喝酒的喝酒,赔笑的赔笑,那豆腐娘本来只是诺诺地站在中央,过不得多久,也就被同行的花道中人拉到怀里坐下。

    春宵苦短,苦短春宵。

    那次宴会之后,公子哥就再也不见那个豆腐娘,只在醉酒后说要找人陪唱,说起那个豆腐娘的时候,被起先提到豆腐娘的同行人乐呵说到早就没了。

    没了,怎么没的,公子哥心里头清楚得很。

    西子湖的春潮来得一向酣畅。

    可是这些纨绔家家的西皮话,对着这个性情神秘得跟宝儿楼三重山有的一拼的大人物可是说不得的。

    若是惹得个不高兴,一巴掌打杀了都算小事,自己身后的那些在官场上矜矜业业的父辈们也一并打杀,那才是轰动朝野的大事。

    可这样的大事,在面前这个大人物面前的,似乎都只是翻手覆手的小事,就跟豆腐娘家人跑到自己那个同行府前大闹了一场,最后只是出了个能打的,就把那些人全全打了回去。

    当街杀人,自己那个同行可是不敢的;可面前这个大人物那也就说不定了。

    公子哥在心里默默决定,要是面前这个大人物真的碰巧跟那豆腐娘有什么不曾为人所知的关系,问起那个豆腐娘的下落,那自己也只能一问三不知。

    可是那个宝儿楼楼主,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公子哥回答,回头,笑了笑。

    “没事,你不知道,我告诉你。那条巷子就叫做陋巷,是前几年一个官场难得的清贫读书人,古有陋室,今有陋巷。在那条巷子里住了十多年。他说自己尚不能独善其身,自然也做不到为苍生立命,他能做的就是在苍生之中看看苍生。后来,我侥幸做了丞相,他才离开那条小巷子。”

    “走的时候,留下个“大路朝天”的字帖贴在自己的陋室前,字写得不错,话讲得不好。谁不知道,那座陋室前叫做陋巷的小巷子本来就是条断头路,断头路上走不出多少步,走的再好再快也只是找死而已。”

    刚刚还能对着公子哥这样的纨绔子弟笑出来,可是现在对那个在百姓中颇有些清名的读书人却冷若冰霜。

    可是很快,他又回头对着公子哥说道,“你不用太紧张,只是找你来问问话,问问最近可有安排,可否独自北上一回,替我去看看一个人。”

    公子哥哪里敢不同意,只得连声答应了下来,宝儿楼楼主继续安慰他道:“至于你家那边,我去打声招呼,把你叫到我楼里做个司座,这样可好?”

    公子哥愣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战战兢兢地问道:“为何是我?”

    宝儿楼楼主依旧笑着说道:“大概是因为看得顺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