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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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历史机遇

    wed oct 19 07:11:39 cst 2016

    “军膏”鼻祖的培训班为期两个月。

    林国龙和堂哥从培训班毕业后,又回到东北;再回东北是不得已,在南方人眼里,东北处境荒凉,人傻钱多;但东北人霸道野蛮,一句话说不来就要动手,可以说,回东北是有利有弊。但当时南方及中原一带已被同乡瓜分完毕,堂哥不想在同乡碗里抢饭吃,同乡碗里的饭也不好抢。好在东北还是处女地,人傻,钱多,肯定有钱赚,只是得多加小心。

    当时的中国正处在改革开放的疯狂年代,政策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挂在嘴边的口号是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耗子是什么?就是赚钱,赚钱是硬道理,发展是硬道理。

    灾难深重的中国几千年一成不变,摆脱不了历史的宿命,你忽悠,我忽悠,朝代更替,帝王轮换从来都是一将成名万骨枯,却忽悠成替天行道,君权神授;文人学儒歌功颂德,画一个大饼挂在墙上,老百姓今天盼,明天盼,一盼几千年;流血流汗甚至抛头洒血,许诺的大饼还是吃不到嘴里。

    吃画饼肯定是奢望,自己反到成了唐僧肉,看不起病,上不起学,买不起房了。

    改革开放几十年,从来不乏口是心非的专家喋喋不休:改革开放就要打开窗户,打开窗户会进来苍蝇。改革开放是本好经,无奈歪嘴和尚太多;中央的政策都是好政策,只是官员不是好官员,好政策就成了看起来很美。

    赵伟主任常常嗤之以鼻:“

    “竟他妈扯蛋,这专家就是个傻必。老百姓都知道,春天开窗户前先装上纱窗?”

    郭宏昌更是一针见血:“苍蝇进来不怕,拍死就完了。问题不是进来苍蝇,问题是有人在养苍蝇;有人养苍蝇不说是在养苍蝇,说是在养蜜蜂。”

    不管怎么说,从那时开始性病死灰复燃,四处蔓延,崛起的势头与改革开放的热潮一样,风起云涌,一浪高过一浪。

    最常见的性病是梅毒、淋病、湿疣、疱疹。

    梅毒和淋病是梅毒螺旋杆菌和淋病双球菌感染,注射或静点头孢曲松钠有特效,一周就能完全治愈;湿疣和疱疹是病毒感染,复发几率极高,不容易彻底治愈。

    新中国成立以后性病已经绝迹,这曾经是社会主义优越性的一大亮点,没有病人了,医生也不必学习有关知识了,医学教科书删除了这一章节。造成公立医院的医生对性病基本理论和治疗方法都知之甚少,报刊杂志又羞于谈论性病,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这种资本主义的污泥浊水在我们这儿没有土壤。这就是讳疾忌医。

    刚开始,官方的态度一向是粉饰太平,开始是视而不见,后来是死不承认。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些资本主义的污泥浊水已经泛滥成灾。你泛滥你的,媒体不得谈论。

    因为讳病忌医,医生和老百姓对性病防治知识极度缺乏。遇到这样的病人,医生要么治疗乏术,要么嗤之以鼻,躲之唯恐不及,病人求医无门;也有很多病人羞于颜面,不到公立医院治疗,轻信小广告。这就给了陈医生的徒子徒孙们发财的机会。由此开创了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财富传奇。

    林国龙和堂哥出师以后的第一站是辽宁鞍山,下火车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初夏时节,空气凉爽,只记得到处雾气蒙蒙,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味。兄弟俩顾不得欣赏阑姗的夜景,在火车站前找了家小旅店住下,第二天把在营口留下的小广告改了一下地址,找了家印刷厂印刷了几千份,趁着夜幕四处张贴,重点是电线杆,胡同口,公共侧所。之后堂哥就穿上白大衣,挂上听诊器,坐在小旅店像结完网的蜘蛛,等着病人自投罗网。

    三天来了七个病人,赚了二千多块。性病来了,就输头孢曲松钠,看病人像是有钱人,就说是进口药,一支收七百,八百,九百,最多收过一千六百块一支;没钱的病人,就说是国产的,收几十块,一二百块,看人下菜碟,因人收费。

    鞍山是东北的工业重镇,鞍钢是有名的大企业,有钱人多,那时人也诚实,不知天下有贼,相信医生。只要能看好病,钱没问题。哥俩看着花花绿绿的票子乐晕了,这比抢劫来钱快呀。哥俩到饭店大吃了一顿红闷肘子,清蒸老母鸡,喝了六瓶啤酒才花了不到五十块钱。赚钱的感觉很受用,哥俩好几天兴奋的睡觉不踏实,看着一捆捆沉甸甸的钞票心花怒放。

    穷人一旦有钱会很不踏实,堂哥就添了心病,钱放在那里都觉得不踏实,夜里经常起来钻床底下查看一眼才能睡安稳;又不敢存银行,仿佛是偷来的,生怕有一天鸡飞蛋打。一切仿佛做梦一样,生怕一不小心把梦惊醒了。

    那些年走过多少地方林国龙也记不住了,到一个地方最短的作一二天,最长也不超过一个月。到了一个新地方就在小旅店租个房间,晚上哥俩出去刷广告,之后等病人上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的地方的人傻,郎中说什么信什么;有的地方的人奸,钱不好赚;有的地方富,大把掏钱不皱眉头;有的地方穷,病人治几天就治不起了。好赚的地方多作些日子,不好赚的地方少作些日子,江湖有路,天不惩奸。

    原本就是骗人的把戏,常走夜路,难免就遇上鬼。要么是病人发现上当受骗找上门来,要么是有关部门顺藤摸瓜找上门来,找上门来也不怕,罚款没钱,抓人他们不敢,最后不过是没收了坛坛罐罐,撵出去了事儿。

    生意最火的时候病人排队,一天收入几千块。药品不够就用盐水代替;有时进一盒菌必治到月底一支不少,配药太麻烦,耽误时间,直接打盐水省钱,省事。不过,也有倒霉的时候,有一次堂哥就让人打断了两根肋骨,赔了一千块钱,躺了一个礼拜。

    到98年时,堂哥和林国龙手里已经有了上百万存款了。当媒体把日益增多的万元户当作改革开放的成就吹嘘时,默默无闻的林国龙已经是百万元户了。

    那时奇迹倍出的时代,仅几年功夫,陈医生最先带出来的几个徒弟的资产已经过亿了。莆田同乡承包的医疗点已经遍布全国。还有更多的同乡正在千方百计地渗透进公立医院。

    全国的小广告铺天盖地,各城市的大街小巷无处不在,被称谓“城市牛皮癣”,危害群众健康,破坏市容,各地纷纷加大了打击力度。流窜行医的时代终结了,这时莆田系多数人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便金钱开道,转向各正规医院承包科室,从地下走到地上。

    金钱开道,所身无敌,全国各地数不清的正规医院传出鸟语般的莆田方言,晃动着莆田人矮小,瘦弱的身影。

    首当其冲的是部队和武警医院。“军膏”的意思就是在军队医院里卖膏药。圈里说军膏出身,就是说出道比较早,会骗人,作业术娴熟的医生。老板赞扬医生时偶尔说:你真是个老军膏!

    在公立医院承包科室,日子到比以前好过了。以前天天东躲西藏,初一十五常被查处,现在可以堂堂正正穿上白大衣,像真大夫一样给病人看病。以前在旅店里,病人半信半疑,接诊费口舌,现到了正规医院病人听话多了。医生说怎么治就怎么治,医生要多少钱,病人拿多少钱。只要把院长摆平,一切都不用操心,院长是一张结实的保护伞,只是这张保护伞得成沓的钞票支撑。

    莆田系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期,几年功夫,他们就完成了巨额的财富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