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科医生
字体: 16 + -

第七十四章:偷天换日

    sun oct 09 11:35:46 cst 2016

    病人去化验了,郭宏昌回诊室处理病人了,诊室里安静下来,秦文汉呆呆地坐着,心慌慌的。

    一个小时后,病人拿着化验单回来,化验结果不出所料。

    秦文汉按照预先的计划,指着化验单上血红的“+”说:“你看,化验结果是阳性呀。红“十”号是阳性,黑“一”号是阴性,你有麻烦了,疱诊病毒抗体化验阳性,这是性病呀。”

    病人一听脸白了,嘴唇哆嗦着,问:“大夫,严重吗?“

    秦文汉一脸严肃地回答说:“得了性病,能不严重吗?这可不是一般的病,是国家规定的一类传染病。”

    病人吓懵了,大脑空白了,楞怔了半天缓过神来,轻声问:“大夫,这病,能治不?能治好吗?治好得多少钱?”

    秦文汉点着头,说:“你好好配合,能治好,这点我可以保证(这句是实话),不治好也不行呀,不治好过几年命就没了。至于得多少钱,那得治着看,每个人都不一样,有的多,有的少,先准备一千吧。”

    病人疑惑而胆怯地问:“那,怎么,还,有的多,有的少呢。”

    秦文汉头也不抬地说:“人和人不一样呀,有的胖,有的瘦,有的黑,有的白呀。对治疗的敏感度不一样。”

    病人似懂非懂,不敢再追问,机械地点点头,又问:“大夫,怎么治呀?吃药呀?还是打针呀?”

    秦文汉抬起头,看着病人的脸说:“光吃药不行,光吃药治不彻底,留下病根就麻烦了,留下病根隔几年就犯一回,再想治好就没有机会了。治这个病,得用仪器,还得点滴,不然杀不死病毒。病毒杀不净将来还会复发,病没治好以前,这段时间别和老婆在一起了,离孩子也远点,别传染给她们,这病传染的邪乎。”

    这一番话都是郭宏接诊时常说的,秦文汉移花接木,重复一遍而已。对病人来说,这段话是重重的一击,家人在他们心里是最重要的,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伤害到家人,那是不能容忍的。

    病人果然吓得脸色白一阵,黄一阵,红一阵,虽然老婆不在身边,他是外地来打工的,眼看要过年了,过几天算了工钱正要回家呢。半年多不回家了,回到家老婆要是亲热怎么办呢?那就说不清楚了。那麻烦就更大了。老婆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一辈子的污点洗不干净了。

    “大夫,治,好好治,治好得几天?”病人下定了治疗的决心。

    “十天左右吧。治好了化验,复查结果是阴性,就好了。”秦文汉和言悦色地说。

    秦文汉嘴上这么说,心里想,可惜是个穷农民工,搞不出多少钱,疗程拉十天就不错了。

    病人把头垂到了胸脯上,不再说话,左手指甲抠右手指甲。粗糙的双手黑乎乎看不出肉色,指甲缝里的油泥像是镶了一圈儿黑边。这双长年与水泥,白灰,河砂,油漆打交道的手,像是风化了一千年的枯木,虎口处皲裂的血口子随时要流出血来。

    病人的手没出血,抠了半天指甲后说:“大夫,我,今天,就,带了二百块钱??????能治吗?”

    秦文汉心一软,心想,先治上再说吧。郭主任不是说先接住吗?再逼他万一病人走了,不治了,岂不鸡飞蛋打。

    便回答说:“今天的治疗够了。今天先治上,不能再耽误了,这个病,越拖病毒繁殖越多,越不好治了。”

    病人很坚定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秦文汉说:“那好,咱现在就开始治,治疗期间你得戒口。”

    病人问:“都戒什么?”

    秦文汉边写处方,边说:“海鲜,牛羊肉都不能吃,辛竦的也不能沾。记住了。”

    病人连声说答应。秦文汉已经写好处方和治疗单。病人钱有限,只能可汤下面,费用控制在二百块钱以内,给他开了半个小时的激光照射治疗花了一百五,外加一瓶左氧氟沙星静点将近三十块,良心未泯地给病人留了二十块钱,全当他回去的路费和晚饭。秦文汉告诉病人明天作排毒治疗,必须把毒排干净,必须多带点钱。

    病人问:“得带多少?“

    秦文汉说:“六百多吧。”秦文汉没敢多说,怕说多了把病人砸跑了,等病人治疗几天后再加码,现在先稳住病人。

    病人说:“大夫,我们没开支,现在没钱,我借借看,大夫,求你,费点心,少花点钱,一定给我治好。”

    秦文汉说:“你放心吧,少花钱,治好病。谁赚钱都不容易。要是钱不凑手,你回去想想办法吧,快点治好了回家过年。钱花了还能赚,病治不好,命就没了,别要钱不要命。”

    这话带着温情,貌似关心,孤独流浪的病人被感动了,眼圈一红,差点落了泪。病人抹了抹眼角,一再感谢。点头哈腰出去了。

    病人刚走出诊室,郭宏昌处理完病人又回来了,看了秦文汉开的处方,提醒说:“你这一点滴明天疖子就消了,他就不会来了。”

    秦文汉呆住了,求教地问:“那怎么办?”

    郭宏昌说:“你给静点室打个电话,说这个病人有药物过敏史,点慢一点。”

    秦文汉一脸糊涂,问:“什么意思。他没过敏史呀?左氧氟沙星不用试敏呀?过敏还给人开药,我脑袋进水了!”

    郭宏昌露齿一笑,说:“这是暗语,你一说她们就明白,就不给他配药了,只打生理盐水,记住了。”

    秦文汉马上给静点室打了电话,对方早有默契,很干脆地回复:“明白,秦主任请放心,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放下电话,秦文汉疑惑不解地问:“光点生理盐水能见效吗?点完了不见好也不行呀,病人不信咱了?”

    郭宏昌说:“你再给治疗室打个电话,作激光治疗时给他抹一点百多邦,明天准见好。”

    哦,秦文汉恍然大悟,又马上给治疗室打了电话。放下电话,两人会心一笑。

    秦文汉殷勤地给郭宏昌泡了西湖龙井茶,恭敬地奉献在郭宏昌面前,郭宏昌点了支烟,吸一口,好为人师地说:

    “我刚出来那些年,没有这么多设备,老板们还都在医院包科室,为了拉疗程,不给病人加药,就点生理盐水。尤其像梅毒,淋病,用药就见好,疗程就拉不起来了。”

    秦文汉往前凑凑,轻声问:“配药时病人不走怎么办?”

    郭宏昌吐出嘴里的烟雾,笑了,说:“那时候不像现在,没几个病人,病人对咱不信任。那时候人傻,相信大夫,另外都在公立医院,病人不知道是私人的。打一个小广告,病人就排队,我最多时一天看五十多个病人,忙的要死。也有病人心眼多,对付他们也有办法,换个标签呗。这几种病,一般头一天用药用半量,第二天就会见好,病人见到疗效还会来,接着几天,隔一天用半个量,这样拖三五天后再用足量,这样操作疗程才成拉到十天,听说过作业术吧,什么叫‘作业术’,这就是作业术。”

    秦文汉给郭宏昌茶杯续了水,问:“医院不管吗?承包科室不是在医院吗?出了事不影响他们声誉吗?”

    郭宏昌说:“老板早就把工作做好了。从院长到下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啥也没有钱好使,声誉算个啥。”

    秦文汉不屑地问:“光用药能赚几个钱?”

    郭宏昌白他一眼,说:“你可说错了,现在药不赚钱了,那时候药赚钱。那时菌必治成本十几块钱,卖给病人,没钱的病人收七八十一支,有钱的多收点,收七八百一支,遇到大款就说是进口的,能收几千块一支,我就收过五千八百块一支,连打三支。”

    秦文汉被五千八吓着了,惊叹一声:“哇噻!是这样??????那老板不发爆了吗?”

    郭宏昌笑笑,意思是少见多怪。接着说:“那是,那时候,本份人,辛辛苦苦攒一万块钱,了不得了,万元户呀。这些莆田老板一天就赚几万,晚上下班去银行存钱,都是用提包装,有时一个提包装不下。还有,这些老板都有几个点,有的几十个点,赚的钱就没数了。”

    秦文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莆田人全都出来做医院了,这比贩毒来钱,还安全。只要有一颗骗人的黑心,傻子都能大赚。

    郭宏昌点支烟,吸着,继续说:“那时,全靠药赚钱,没有现在这么多骗人的设备,后来厂家配合的好,整出这么多设备,现在设备多了,不靠药赚钱了,但作业术还是一样,不这样疗程拉不起来。”

    秦文汉问:“我一直琢磨,这些设备有用吗?效果怎么样?”

    郭宏昌扔了烟蒂,嘻嘻一笑,小声说:“没什么大用,也没坏处,跟热水袋,热宝,热炕头是一个道理,就是个道具。魔术师变戏法还得遮挡一块黑布呢,以前跳大神还得有一套行头呢,都是蒙人的。”

    秦文汉学徒几个月,以为学的差不离了,原来差得远呢,脸一红,惭愧地说:“明白了。”说得有气无力,头也低下去。

    秦文汉觉得心跳加速,这是偷窃得手后的得意和激动。

    秦文汉想起,几个月前,他举行拜师宴时,郭宏昌曾说,军膏之初,老板们自己坐诊,开方,还有兽医,甚至在医院烧过锅炉的都能干专科医生。那时秦文汉还不理解,现在明白了,这一行根本用不着专业知识,而且,越没学过专业知识,胆子越大,越没有框框,无知者无谓嘛!

    现在看来,大学的专业知识成了一种限制,一种障碍。这么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看来得彻底改一改了,不然吃不了这碗饭。

    在郭宏昌的协助下,秦文汉的第一个病人接住了。不仅接了,也第一次彻底明白了什么是作业术。

    郭宏昌品着西湖龙井,抽着芙蓉王,言传身教地把“作业术”传授给秦文汉。

    秦文汉趁热打铁,想问一问医院疯传的,包皮手术作二万的事儿,又怕郭宏昌不说碰了钉子,但现在不问将来又怕没机会。鼓了鼓勇气,壮着胆子说:

    “有个事一直想求教。”说完看着师傅的脸色,欲言又止,不再往下说。

    郭宏昌看他那扭捏的样子可笑,说:

    “想问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