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赵主任(下)
fri jul 22 11:37:44 cst 2016
赵主任儿子在外边跑生意，今天请这个院长，明天陪那个主任，饭店、酒店、夜总会、洗浴中心、养生会馆、渡假村、风景名胜成了他的生意场，天天不着家。
儿子忙生意，老赵也不多问，经常为有这么个争气的儿子舒心畅意，做个有钱人感觉不错，赵主任经常跟同事说起儿子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在那儿买的，什么味道，值多少钱。说时很美，心里很美，脸上也很美，比自己有钱都美。
城里有个南湖公园，南湖周边长满百年老松树，是市民休闲散步的好去处。
突然有一天，南湖公园边上伐倒了一大片百年老松树，临湖盖起了一家十八层的酒店，叫“春城酒店”，说是酒店，里面吃，喝，玩，洗，嫖，赌一条龙服务。城里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人你进我出，来来往往，都以在春城酒店消费为荣。
赵主任的儿子赵诚招待生意上的院长、主任经常流连于此，办了贵宾卡，一来二去认识了酒店的高老板。
高老板不是本地人，没人知道他是那里人，但绝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不可能在南湖边砍伐百年古松，在这儿风景如画的湖边起大酒店。谁也不知春城酒店的高老板是什么背景，但高老板有能力，能量之大很吓人，赵诚第一次跟他办事就让他震住了，那次办事高老板释放的能量不亚于美国扔在日本广岛的原子弹，当场就把赵诚震晕了。
赵诚进入药品销售行业靠的是关系，有部分是老爸的同学，朋友关系，一部分是自己的同学，朋友关系。
药品是暴利行业。前段时间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药品代购事件可见一斑：有一种治疗白血病的药，印度每粒不到二百块，我们一千多块，有人在网上为病友代购，当局以非法经营药品罪逮捕了。后来又无罪释放了，因为网上民情汹汹，理直气壮，某些利益集团自知理亏，息事宁人为上策。
药品行业的暴利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人一蜂涌入市，竞争越来越激烈，赵诚的生意越作越难作。有权力背景的他竞争不过；刚毕业容貌漂亮的大学生他也竞争不过，原有的市场份额一天天缩小。
偶然一天赵诚跟酒店高老板在一起喝酒，说起生意难作，高老板笑了笑，说：哥到有几个朋友在医院，我问问，看能不能帮你。
高老板说着操起电话，当着赵诚的面打给一个院长，哼哼哈哈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告诉越诚，你明天去市二院找崔院长，他能帮你。赵诚半信半疑，先谢过，没太当回事儿。
过了几天，突然想起这个事儿，决定去见见崔院长。让赵诚没想到的是崔院长非常客气，而且一再问，你怎么认识高老板的，你们什么关系？一口答应赵诚的药上临床，让赵诚又惊又喜。
市二院是三甲医院，一年药品收入几个亿，指缝漏一点就够赵诚吃喝了。这是个大客户，院长一句话，怎么也会有几百万的业务份额。
春城酒店高老板有如此神通，赵诚就有意跟他走的近，几乎天天泡在春城酒店，慢慢处成了不分彼此的好朋友。在他的介绍下赵诚的药又打进了几家医院。
有一次酒后，高老板的一个朋友送给赵诚一盒烟，白纸盒上一个字没有，朋友说这是烟厂直接出来的白板烟，好抽。赵诚也没防备，抽头几棵头晕，再抽就觉得舒服，浑身轻飘飘****地舒服，比打炮还舒服一百倍。
赵诚抽完这盒烟就不想抽别的烟了，只想抽那种白板烟，不抽就浑身难受，像一万只虫子啃他的骨头。
赵诚离不开白板烟了，赵诚的钱就一沓一沓不断地送到春城酒店，这种烟只有春城酒店有，赵诚天天混在春城酒店，吃完抽，抽完就在小姐身上找乐子。
赵主任发现儿子吸毒时已经晚了。说晚了是儿子已经赔光了家产，作砸了生意，媳妇跟他闹离婚了。
开始媳妇也不知道，媳妇发现时就已经晚了。赵主任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变成了这样。当儿媳妇哭哭啼啼把事儿的来龙去脉说出来，赵主任怒火攻心，打了儿子一个耳光，打完儿子，自己心绞痛发作住进了医院。
赵主任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赵主任命大，活过来了。
儿媳很懂事儿，老公公住院了，离婚的事放下了。天天探视，陪护，没事儿似的。
赵主任以为离婚的事儿过去了，以为儿子有了转变，这事过去了。等赵主任出院了，儿媳妇哭一场，闹一场，打一场，最后离了婚，好好的一个家散伙了。
儿子的家散了，老婆走了，房子抵了债，儿子领着孙子住进了赵主任家。
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自己的儿子，不管是不可能的。
儿子成了派出所的重点监控目标，赵主任心里压上了一块石头，儿子才三十多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就算儿子没希望了，还有个孙子呢，不能这样放弃了。
头几年赵主任还抱着希望，三番五次送儿子去戒毒所，只要能把这个毛病戒掉，将来的一切就都还有希望。靠自己的老面子，再回单位上班，安安稳稳过日子。也别再奢望发大财，赚大钱，一切从新开始。儿子也咬牙切齿，赌咒发誓一定戒掉。
那成想，赵诚去的戒毒所就是合法吸毒俱乐部，在外边弄不到毒品，进到里面定时，定量供应毒品，就是费用太高，没几年，把赵主任的家底也折腾光了。
赵主任酒也不喝了，烟也不抽了，喝不起，抽不起了。他跟老伴儿的那点退休金供孙子上学，供儿子吸毒根本不够。
给儿子戒毒供不起了，只好让他自生自灭，放弃儿子管孙子。
孙子已经上中学，成绩还算好，只是英语和数学成绩稍差，不然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赵主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孙子身上，为了提高孙子英语和数学成绩，给孙子请名校老师作家教。不是愿意请家教，是别人家的孩子都请，咱不请觉得亏欠孙子。
补一堂英语课两个小时500块，补一堂数学课两个小时400块，一个月下来三四千块。气得赵主任直嘟囔：想当年，老子作三四个小时的手术，救一条人命，才赚几十块钱，现在动动嘴就是几百块。抢劫呀！这就是抢劫呀！
就算是抢劫，人家也没去你家抢，是你自己送上门请人家抢，这事儿怎么想也不通，赵主任迷茫。
赵主任的女儿在加拿大发展的不错，每年都回来看望他，每次回来就作他的工作，想接他和老伴去加拿大享福，跟他描述加拿大居住环境有多优美，天有多蓝，水有多清；没有地沟油，三氯腈胺，瘦肉精，甲醛酒，苏丹红，激素鱼，二恶英……人与人和气友善。去市场买啥吃啥都放心，女儿喋喋不休，说得赵主任直上火，气急败坏地说，你别咧咧了，我没那个福。
他确实没那个福，他要是走了，儿子和孙子怎么办？扔下不管？自己就是到了天堂也吃不香，睡不着，到死也闭不上眼睛。
儿子说是不管，看他骨瘦如柴，带死不活的，也可怜。偶尔也得给钱让他吸几口，不然看着难受，家里有了这两个钱窟窿，赵伟主任只能拼命赚钱，七十多了还风里雨里打工不息。
孙子乖巧懂事，看着他爸爸难受，嘴上不说，眼泪巴搭巴搭掉，捏着个小手绢一遍一遍给他爸爸擦脸上的虚汗。赵主任看着心碎。生气时就说：我前世造的什么孽啊！又抱怨这个世道变成什么样了？想当年一声令下，黄，赌，毒一夜之间销声匿迹，那时日子虽然清苦点，人人活的开心，活得有劲头！那时的世界清清爽爽。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人总是这样，自己是对的，抱怨的永远是客观环境。
赵主任怀旧，怀念他们这一代人青春燃烧的岁月，对时代的变迁牢骚满腹，活脱脱一个老愤青。
赵主任满怀愤世嫉俗地忧患，这正切合了郭宏昌怀才不遇的失意，所以跟郭宏昌很聊得来，两人一聊满屋飞来飞去的都是牢骚。
这是个吃喝不愁而又牢骚满腹的世界。
赵主任儿子在外边跑生意，今天请这个院长，明天陪那个主任，饭店、酒店、夜总会、洗浴中心、养生会馆、渡假村、风景名胜成了他的生意场，天天不着家。
儿子忙生意，老赵也不多问，经常为有这么个争气的儿子舒心畅意，做个有钱人感觉不错，赵主任经常跟同事说起儿子给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在那儿买的，什么味道，值多少钱。说时很美，心里很美，脸上也很美，比自己有钱都美。
城里有个南湖公园，南湖周边长满百年老松树，是市民休闲散步的好去处。
突然有一天，南湖公园边上伐倒了一大片百年老松树，临湖盖起了一家十八层的酒店，叫“春城酒店”，说是酒店，里面吃，喝，玩，洗，嫖，赌一条龙服务。城里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人你进我出，来来往往，都以在春城酒店消费为荣。
赵主任的儿子赵诚招待生意上的院长、主任经常流连于此，办了贵宾卡，一来二去认识了酒店的高老板。
高老板不是本地人，没人知道他是那里人，但绝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不可能在南湖边砍伐百年古松，在这儿风景如画的湖边起大酒店。谁也不知春城酒店的高老板是什么背景，但高老板有能力，能量之大很吓人，赵诚第一次跟他办事就让他震住了，那次办事高老板释放的能量不亚于美国扔在日本广岛的原子弹，当场就把赵诚震晕了。
赵诚进入药品销售行业靠的是关系，有部分是老爸的同学，朋友关系，一部分是自己的同学，朋友关系。
药品是暴利行业。前段时间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药品代购事件可见一斑：有一种治疗白血病的药，印度每粒不到二百块，我们一千多块，有人在网上为病友代购，当局以非法经营药品罪逮捕了。后来又无罪释放了，因为网上民情汹汹，理直气壮，某些利益集团自知理亏，息事宁人为上策。
药品行业的暴利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人一蜂涌入市，竞争越来越激烈，赵诚的生意越作越难作。有权力背景的他竞争不过；刚毕业容貌漂亮的大学生他也竞争不过，原有的市场份额一天天缩小。
偶然一天赵诚跟酒店高老板在一起喝酒，说起生意难作，高老板笑了笑，说：哥到有几个朋友在医院，我问问，看能不能帮你。
高老板说着操起电话，当着赵诚的面打给一个院长，哼哼哈哈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告诉越诚，你明天去市二院找崔院长，他能帮你。赵诚半信半疑，先谢过，没太当回事儿。
过了几天，突然想起这个事儿，决定去见见崔院长。让赵诚没想到的是崔院长非常客气，而且一再问，你怎么认识高老板的，你们什么关系？一口答应赵诚的药上临床，让赵诚又惊又喜。
市二院是三甲医院，一年药品收入几个亿，指缝漏一点就够赵诚吃喝了。这是个大客户，院长一句话，怎么也会有几百万的业务份额。
春城酒店高老板有如此神通，赵诚就有意跟他走的近，几乎天天泡在春城酒店，慢慢处成了不分彼此的好朋友。在他的介绍下赵诚的药又打进了几家医院。
有一次酒后，高老板的一个朋友送给赵诚一盒烟，白纸盒上一个字没有，朋友说这是烟厂直接出来的白板烟，好抽。赵诚也没防备，抽头几棵头晕，再抽就觉得舒服，浑身轻飘飘****地舒服，比打炮还舒服一百倍。
赵诚抽完这盒烟就不想抽别的烟了，只想抽那种白板烟，不抽就浑身难受，像一万只虫子啃他的骨头。
赵诚离不开白板烟了，赵诚的钱就一沓一沓不断地送到春城酒店，这种烟只有春城酒店有，赵诚天天混在春城酒店，吃完抽，抽完就在小姐身上找乐子。
赵主任发现儿子吸毒时已经晚了。说晚了是儿子已经赔光了家产，作砸了生意，媳妇跟他闹离婚了。
开始媳妇也不知道，媳妇发现时就已经晚了。赵主任万万没有想到，儿子变成了这样。当儿媳妇哭哭啼啼把事儿的来龙去脉说出来，赵主任怒火攻心，打了儿子一个耳光，打完儿子，自己心绞痛发作住进了医院。
赵主任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赵主任命大，活过来了。
儿媳很懂事儿，老公公住院了，离婚的事放下了。天天探视，陪护，没事儿似的。
赵主任以为离婚的事儿过去了，以为儿子有了转变，这事过去了。等赵主任出院了，儿媳妇哭一场，闹一场，打一场，最后离了婚，好好的一个家散伙了。
儿子的家散了，老婆走了，房子抵了债，儿子领着孙子住进了赵主任家。
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自己的儿子，不管是不可能的。
儿子成了派出所的重点监控目标，赵主任心里压上了一块石头，儿子才三十多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就算儿子没希望了，还有个孙子呢，不能这样放弃了。
头几年赵主任还抱着希望，三番五次送儿子去戒毒所，只要能把这个毛病戒掉，将来的一切就都还有希望。靠自己的老面子，再回单位上班，安安稳稳过日子。也别再奢望发大财，赚大钱，一切从新开始。儿子也咬牙切齿，赌咒发誓一定戒掉。
那成想，赵诚去的戒毒所就是合法吸毒俱乐部，在外边弄不到毒品，进到里面定时，定量供应毒品，就是费用太高，没几年，把赵主任的家底也折腾光了。
赵主任酒也不喝了，烟也不抽了，喝不起，抽不起了。他跟老伴儿的那点退休金供孙子上学，供儿子吸毒根本不够。
给儿子戒毒供不起了，只好让他自生自灭，放弃儿子管孙子。
孙子已经上中学，成绩还算好，只是英语和数学成绩稍差，不然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赵主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孙子身上，为了提高孙子英语和数学成绩，给孙子请名校老师作家教。不是愿意请家教，是别人家的孩子都请，咱不请觉得亏欠孙子。
补一堂英语课两个小时500块，补一堂数学课两个小时400块，一个月下来三四千块。气得赵主任直嘟囔：想当年，老子作三四个小时的手术，救一条人命，才赚几十块钱，现在动动嘴就是几百块。抢劫呀！这就是抢劫呀！
就算是抢劫，人家也没去你家抢，是你自己送上门请人家抢，这事儿怎么想也不通，赵主任迷茫。
赵主任的女儿在加拿大发展的不错，每年都回来看望他，每次回来就作他的工作，想接他和老伴去加拿大享福，跟他描述加拿大居住环境有多优美，天有多蓝，水有多清；没有地沟油，三氯腈胺，瘦肉精，甲醛酒，苏丹红，激素鱼，二恶英……人与人和气友善。去市场买啥吃啥都放心，女儿喋喋不休，说得赵主任直上火，气急败坏地说，你别咧咧了，我没那个福。
他确实没那个福，他要是走了，儿子和孙子怎么办？扔下不管？自己就是到了天堂也吃不香，睡不着，到死也闭不上眼睛。
儿子说是不管，看他骨瘦如柴，带死不活的，也可怜。偶尔也得给钱让他吸几口，不然看着难受，家里有了这两个钱窟窿，赵伟主任只能拼命赚钱，七十多了还风里雨里打工不息。
孙子乖巧懂事，看着他爸爸难受，嘴上不说，眼泪巴搭巴搭掉，捏着个小手绢一遍一遍给他爸爸擦脸上的虚汗。赵主任看着心碎。生气时就说：我前世造的什么孽啊！又抱怨这个世道变成什么样了？想当年一声令下，黄，赌，毒一夜之间销声匿迹，那时日子虽然清苦点，人人活的开心，活得有劲头！那时的世界清清爽爽。现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人总是这样，自己是对的，抱怨的永远是客观环境。
赵主任怀旧，怀念他们这一代人青春燃烧的岁月，对时代的变迁牢骚满腹，活脱脱一个老愤青。
赵主任满怀愤世嫉俗地忧患，这正切合了郭宏昌怀才不遇的失意，所以跟郭宏昌很聊得来，两人一聊满屋飞来飞去的都是牢骚。
这是个吃喝不愁而又牢骚满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