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身上的伤
每当这种时候，晨曦都像看怪物一样看一眼乐钟逸轩，又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她拉着马鬃尽量坐得靠前些，小心翼翼，怕自己身上脏脏的衣服将折兰勾玉一身干净衣裳弄脏。
中午落脚小镇客栈，三个人三间房。折兰勾玉让掌柜的替晨曦准备几套干净的换洗衣裳，交待完后便先行回了房。
说好是等晨曦洗漱完，换上干净衣裳，三人再一道用餐。可是两人在房间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来敲门。
“表哥，我好饿啊，晨曦怎么还没好？”钟逸轩摸着肚子，又将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再等等吧。”折兰勾玉笑，站在房间窗台前，手中折扇一摇一摇。
又等好半晌，依旧没人来敲门。
钟逸轩贴着墙壁细听隔壁房间动静，诧异道：“表哥，晨曦的房间好像没动静啊。”
折兰勾玉回身用折扇轻敲了记钟逸轩的脑袋，笑道：“女孩子的房间，怎能隔墙偷听，你这礼字忘哪去了？”
钟逸轩嘿嘿一笑，索性开门，行至隔壁门前伸手敲门：“晨曦，晨曦，你好了没？”
既无人开门，也无人应答。钟逸轩侧耳倾听半响，方慌慌地跑回折兰勾玉的房间，边跑边叫：“表哥表哥，晨曦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敲她门，半天都没动静。”
折兰勾玉折扇一合，闻言不禁也有些担心，疾步至晨曦房门前，对着钟逸轩吩咐道：“轩，你让掌柜找个大娘来。”
钟逸轩莫名，但他对表哥向来言听计从，心里又怀有小小的崇拜情结，于是急急返身往楼下跑。不一会儿便领着个中年妇女过来，说是掌柜夫人，折兰勾玉点头致意，示意她进屋瞧瞧里面情形。
开门、掩门，便听掌柜夫人一声惊呼。钟逸轩心一急便欲冲进去，却被折兰勾玉的折扇拦下。
“轩，她可能还在洗澡。”话音刚落，便见掌柜夫人开门急急道：“这姑娘浑身是伤，晕倒在浴桶里，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大娘莫急，在下略懂医术，麻烦大娘替她穿了衣裳扶回床上，好让在下把脉探望。”折兰勾玉不紧不慢，脸上笑容依旧，谦谦一弯身，君子般磊落坦荡。小小年纪，便让人不由为他的风度折服。
掌柜夫人折回身，掩了门，很快便又开门，冲着门外的两人点头。
“轩，将我房里的包袱取来。”折兰勾玉又用折扇拦下钟逸轩。
钟逸轩踮着脚尖往里一探，只看到左侧床上躺着个人影，二话不说，转身跑去隔壁。
折兰勾玉这才入内，至床沿坐下，细细打量床上的晨曦。
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小小的眉峰似痛苦的蹙着。折兰勾玉伸手探额，有轻微发烧迹象；把脉，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两道血红勒痕，脸上笑容不由一敛。勒痕虽已结疤，但没上过药，没清理过伤口，如今有些黑黑红红斑斑驳驳，衬着她腕上孩子特有的细白皮肤，分外狞狰。
折兰勾玉不由有些愧疚。晨曦会这样，也有自己疏忽之责吧。虽说“买”下了她，但他显然不会照顾人，明知她身上该有伤，也没及时替她治疗，是因为她一直没喊疼么？她才八岁，小小年纪，竟是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觉伸手撩起她的衣袖，果见上面有更多的伤痕，细的、宽的、长的、短的，颜色深浅不一，该是不同时间留下的。
或者身上会有更多吧！
她左手臂上有个胎记，叶瓣花蕾，栩栩如生，竟是杏花模样。只不过颜色淡了些，接近肤色，不仔细看，便不容易发现。
钟逸轩提着包袱跑进来。折兰勾玉忙放下晨曦的衣袖，伸手接过包袱。
其实也不算太严重。晨曦的昏迷一半是因为伤口泡水，一半是因为被娘亲关在柴房一夜没睡又经历白天的逃跑奔波，外加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折兰勾玉捏住她小小的下巴，往她嘴里灌了些药，又让钟逸轩找来掌柜夫人，替晨曦身上的伤口抹上药。
一柱香之后，掌柜夫人抹完药回去，晨曦便悠悠转醒了。
“表哥，表哥，她醒了。”钟逸轩第一时间发现并汇报。
折兰勾玉转身看晨曦。她大大的半月形的眼睛打量着房间的环境，又打量在场的两个人，好像一时有些不清楚身在何处，短暂的迷茫之后，方挣扎起身道：“谢谢。”
这是晨曦第一次对他说谢谢。上午他“买”下她，带她离开杏花村，她都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这时候却突然对他说了声谢谢，这让折兰勾玉有些不能适应。
不过他脸上还是挂起了招牌的笑容，声音也分外亲切道：“不客气。”
“你们该去吃午饭了，我躺一下就好，等你们吃完，我会收拾好东西等着的。我不会耽搁你们的行程。”晨曦说完，躺回床上闭目。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洗过澡后整个人干净许多，五官精致纤小，头发松了绑，湿湿乱乱地披在枕头上，嘴唇习惯性抿着，有倔强的味道。
“不急这半天，我们明天出发。”折兰勾玉起身，对着钟逸轩道，“让掌柜的将饭菜端上来吧。”
看着钟逸轩出门，折兰勾玉取过浴桶一旁的干净棉布，回到床边将晨曦散落在枕头上的湿头发悉数包在干棉布里。
晨曦吃得很少。她一向胃口小，且不习惯与人坐在一起吃饭。以前在家里，她从不被允许与爹娘和弟弟同桌吃饭，要么等他们吃完再吃，要么干脆端一碗白粥，坐在门槛上喝完。
钟逸轩往她碗里夹菜，她惊慌失措，拿眼偷偷瞄一旁的折兰勾玉。她不习惯别人的热情，有碗白米饭，她已经知足了。
“晨曦，你吃得太少了，怪不得八岁的人看起来还不足七岁的样子。”钟逸轩字正腔圆，学着课堂上先生说话的老成口气，将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晨曦抬头看他，复又低头不说话。
她习惯沉默。
(本章完)
中午落脚小镇客栈，三个人三间房。折兰勾玉让掌柜的替晨曦准备几套干净的换洗衣裳，交待完后便先行回了房。
说好是等晨曦洗漱完，换上干净衣裳，三人再一道用餐。可是两人在房间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来敲门。
“表哥，我好饿啊，晨曦怎么还没好？”钟逸轩摸着肚子，又将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再等等吧。”折兰勾玉笑，站在房间窗台前，手中折扇一摇一摇。
又等好半晌，依旧没人来敲门。
钟逸轩贴着墙壁细听隔壁房间动静，诧异道：“表哥，晨曦的房间好像没动静啊。”
折兰勾玉回身用折扇轻敲了记钟逸轩的脑袋，笑道：“女孩子的房间，怎能隔墙偷听，你这礼字忘哪去了？”
钟逸轩嘿嘿一笑，索性开门，行至隔壁门前伸手敲门：“晨曦，晨曦，你好了没？”
既无人开门，也无人应答。钟逸轩侧耳倾听半响，方慌慌地跑回折兰勾玉的房间，边跑边叫：“表哥表哥，晨曦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敲她门，半天都没动静。”
折兰勾玉折扇一合，闻言不禁也有些担心，疾步至晨曦房门前，对着钟逸轩吩咐道：“轩，你让掌柜找个大娘来。”
钟逸轩莫名，但他对表哥向来言听计从，心里又怀有小小的崇拜情结，于是急急返身往楼下跑。不一会儿便领着个中年妇女过来，说是掌柜夫人，折兰勾玉点头致意，示意她进屋瞧瞧里面情形。
开门、掩门，便听掌柜夫人一声惊呼。钟逸轩心一急便欲冲进去，却被折兰勾玉的折扇拦下。
“轩，她可能还在洗澡。”话音刚落，便见掌柜夫人开门急急道：“这姑娘浑身是伤，晕倒在浴桶里，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大娘莫急，在下略懂医术，麻烦大娘替她穿了衣裳扶回床上，好让在下把脉探望。”折兰勾玉不紧不慢，脸上笑容依旧，谦谦一弯身，君子般磊落坦荡。小小年纪，便让人不由为他的风度折服。
掌柜夫人折回身，掩了门，很快便又开门，冲着门外的两人点头。
“轩，将我房里的包袱取来。”折兰勾玉又用折扇拦下钟逸轩。
钟逸轩踮着脚尖往里一探，只看到左侧床上躺着个人影，二话不说，转身跑去隔壁。
折兰勾玉这才入内，至床沿坐下，细细打量床上的晨曦。
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小小的眉峰似痛苦的蹙着。折兰勾玉伸手探额，有轻微发烧迹象；把脉，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两道血红勒痕，脸上笑容不由一敛。勒痕虽已结疤，但没上过药，没清理过伤口，如今有些黑黑红红斑斑驳驳，衬着她腕上孩子特有的细白皮肤，分外狞狰。
折兰勾玉不由有些愧疚。晨曦会这样，也有自己疏忽之责吧。虽说“买”下了她，但他显然不会照顾人，明知她身上该有伤，也没及时替她治疗，是因为她一直没喊疼么？她才八岁，小小年纪，竟是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觉伸手撩起她的衣袖，果见上面有更多的伤痕，细的、宽的、长的、短的，颜色深浅不一，该是不同时间留下的。
或者身上会有更多吧！
她左手臂上有个胎记，叶瓣花蕾，栩栩如生，竟是杏花模样。只不过颜色淡了些，接近肤色，不仔细看，便不容易发现。
钟逸轩提着包袱跑进来。折兰勾玉忙放下晨曦的衣袖，伸手接过包袱。
其实也不算太严重。晨曦的昏迷一半是因为伤口泡水，一半是因为被娘亲关在柴房一夜没睡又经历白天的逃跑奔波，外加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折兰勾玉捏住她小小的下巴，往她嘴里灌了些药，又让钟逸轩找来掌柜夫人，替晨曦身上的伤口抹上药。
一柱香之后，掌柜夫人抹完药回去，晨曦便悠悠转醒了。
“表哥，表哥，她醒了。”钟逸轩第一时间发现并汇报。
折兰勾玉转身看晨曦。她大大的半月形的眼睛打量着房间的环境，又打量在场的两个人，好像一时有些不清楚身在何处，短暂的迷茫之后，方挣扎起身道：“谢谢。”
这是晨曦第一次对他说谢谢。上午他“买”下她，带她离开杏花村，她都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这时候却突然对他说了声谢谢，这让折兰勾玉有些不能适应。
不过他脸上还是挂起了招牌的笑容，声音也分外亲切道：“不客气。”
“你们该去吃午饭了，我躺一下就好，等你们吃完，我会收拾好东西等着的。我不会耽搁你们的行程。”晨曦说完，躺回床上闭目。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洗过澡后整个人干净许多，五官精致纤小，头发松了绑，湿湿乱乱地披在枕头上，嘴唇习惯性抿着，有倔强的味道。
“不急这半天，我们明天出发。”折兰勾玉起身，对着钟逸轩道，“让掌柜的将饭菜端上来吧。”
看着钟逸轩出门，折兰勾玉取过浴桶一旁的干净棉布，回到床边将晨曦散落在枕头上的湿头发悉数包在干棉布里。
晨曦吃得很少。她一向胃口小，且不习惯与人坐在一起吃饭。以前在家里，她从不被允许与爹娘和弟弟同桌吃饭，要么等他们吃完再吃，要么干脆端一碗白粥，坐在门槛上喝完。
钟逸轩往她碗里夹菜，她惊慌失措，拿眼偷偷瞄一旁的折兰勾玉。她不习惯别人的热情，有碗白米饭，她已经知足了。
“晨曦，你吃得太少了，怪不得八岁的人看起来还不足七岁的样子。”钟逸轩字正腔圆，学着课堂上先生说话的老成口气，将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晨曦抬头看他，复又低头不说话。
她习惯沉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