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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十七章 琦大人,你也是来送礼的啊!

暂且不提骆秉章送了什么大礼给奕詝,我们先说说琦善。

    琦善当时确有事情要离开,因为就在酒席之上,他家下人进来之后给他送了个口信进来,说有一故人要拜访于他。琦善本欲不见,可是那下人说了一个名字后,琦善便知他是不能不见了。于是琦善怀着心事与众人饮宴,宴席散吧,又见骆秉章欲拜见两位阿哥,此时他是不能不去的,一来他是钦差副使,二来阿哥身份摆在那里,若果骆秉章去了,他不去便是失礼,所以也只得跟着一起过来。

    只是一番寒暄之后,大家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谈,又加上他又有心事,便草草收场,言有要事离去,奕詝也不是小气之人,见他神色匆匆,便也不留,琦善方得脱身,来见那人。

    要说琦善为何如此急切要见此人,甚至连拜访阿哥都是如此潦草。其实也是怪不得琦善,说出此人的身份确实是让琦善不得不一等一的重视。此人便是广州十三行行首怡和行的东家、钦案案主的侄子伍天豪。

    这伍天豪自从伍从顺离开后,便就没有走,留在北京等消息,这一天伍从顺派来送信的家人正好从承德回来,他急忙把人带到书房问话,那家人便就把在承德所见所为一一说给了伍天豪听,并说道:“两位阿哥盛情款待叔爷,本来叔爷是要亲自回来报信的,但是两位阿哥盛情延留,叔爷盛情难却,只好便就多呆一天,少爷,看样子,咱们伍家这是要承天之幸啊。”说完便从怀里把伍从顺亲笔写的信递给了伍天豪。

    伍天豪接过书信,听完了下人的回报,也是满心的欢喜,便就急不可耐的拆开信,仔细读了起来。那信中伍从顺把六阿哥如何把事情始末交代与他的,四阿哥的态度是如何的,又详细谢了四阿哥如何见财不动的,一一详详细细的写了出来,看的伍天豪是直直点头,心中佩服不已,最后伍从顺又写到:“天豪吾侄,四、六阿哥天生贵胄,折节下交,实乃古仕之风,言谈有度、进退有据、贵而不骄、仁而不懦、威而不煞、睿而不矫,能遇如此贤主,伍家三生有幸。现四阿哥欲与吾侄详谈细务,吾不敢自专,恐误了阿哥大事,望贤侄切莫自误,急切赶来!重之!慎之!”

    伍天豪把信读完后,看到自己那个老于世道的叔叔却是被两位阿哥真心折服,心里对这两个阿哥便产生无限好奇,当即决定就要起身前往承德,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叔叔明日就又要返回,若是自己赶得太急,碰不到他,错开了,反倒是耽误了觐见阿哥的时间,所以也是耐着性子再等一两天再说。

    只是这一两天等下来,却是等到了自己叔叔死了的消息,心中着实惶恐不安,又是疑惑不解,接着又听到皇上要派钦差往承德去查案,打听到这个钦差副使是琦善,这是他的故人,所以,也是二话不说,头前赶路,自己先行前往承德,在承德候着琦善一行。

    这伍天豪与琦善如何又是故交?这就不得不提道光二十年那一场庚子赔款了。是时琦善署任两广总督,因林则徐禁烟,惹得英人进犯,后琦善等人诬陷林则徐擅启战端,将他革职查办,自己得意署任两广,后又因为琦善畏敌,且擅自在谈判中割让香港,惹得道光龙颜大怒,定要杀他。之后在耆英与英人在南京签订了《江宁条约》(也就是《南京条约》),约定赔偿英人一千八百万两白银,清廷如何一时之间拿得出此等数目款项来,后来,这伍天豪因与洋人做生意,且家有巨资,便拖琦善上了条陈,言可分期付款,分做五年付清,且这伍天豪一人便掏出白银两百万两,让琦善先予英人做头期,如此方才了解一场战事。朝廷因琦善补事有功,便免了他的罪责,让他返京悔过。如此一来,琦善与这伍天豪变成了生死世交。

    今日接的下人来报说伍天豪来访,琦善心知定是要与他谈谈这伍从顺的命案,一来他是钦差副使,担着这个案子;二来他欠伍天豪天大的人情,不能不还,所以急急忙忙的回了自己住所,与这伍天豪一叙。

    “老大人,广州一别,至今方见,今天豪冒昧来访,还望老大人见谅则个。”伍天豪恭恭敬敬的给琦善行了个大礼。

    “睿行何必若此多礼,你我二人生死之交,无需如此,来来,坐!”琦善盛情的把他挽起,二人落座看茶,琦善便就说道:“你今日来见我,我知道是为了什么,非是老夫不愿意帮你,只是这其中牵扯太多。老夫不瞒你,这场命案已是变成了一场党争。”于是便把穆潘二人如何争夺,朝中上下如何议论的一一说给了伍天豪听。

    最后,琦善也是说道:“非是老夫不想给贵贤叔还一个公道,只是琦善也是有心无力啊!”

    伍天豪知道此案非同寻常,只是不知道其中还有如此多的隐情,甚至已经上升到了储位废立的地步,所以也是说道:“老大人,天豪此来非是要老大人还家叔一个公道,只是家叔此番到承德原来是另有他事……”伍天豪把伍从顺来的目的告诉了琦善,也想让琦善帮他参详参详,他实在是不知道他这个叔叔如何摊上了这等不明不白之事。

    琦善听完之后,沉默半晌,细细思索,后来说道:“若想要得知事情始末,还需从四阿哥处入手,不知睿行可有胆量随老夫一行?”

    伍天豪眼暴精光,知他是何意,便也想确认的问道:“敢为行至何处?”

    琦善也不藏着,直言道:“随老夫一同去往四阿哥处问个明白。老夫欠你个天大人情,虽不能还你伍家一个公道,也定要让你明白其中始末,不能让你伍家的人死的不明不白。”

    “老大人高义!天豪大恩不言谢,无论怎样,伍家都念老大人这个情!”伍天豪此时知道当年的投资没有白费,也十分感激琦善。

    ……

    此时奕詝和奕䜣正在和文庆、曾国藩、罗泽南等人在讨论如何利用好骆秉章送的那份大礼,见此时琦善又是半夜来访,众人也是一番迷糊,琦善是穆彰阿赏识并提拔重用的人,只能说他自己不走运,当年广州一事让他身败名裂,现在是个待罪留京之身,如今又是穆彰阿举荐,让他任了钦差副使,本应该是与奕詝势不两立才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且不论琦善过往如何,但琦善确实是性情中人,当年诬陷林则徐,还有与英人媾和,往细了说也是不能全怪他的。整个大清官场早已是腐败不堪,道光年间的党争已是愈演愈烈,琦善身为官场中人,哪里能够脱得身去,而且后世对于琦善的评价也仅限于他构陷林则徐和签了《穿鼻条约》,对于他本人的才学和品格也是没有什么指责的。所以,奕詝对于琦善并不反感,相反,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者,对于琦善当时能够与英国人虚与委蛇,也见得他对于外交却是有一番手段,此时闻听的琦善子夜来访,也很好奇,于是叫众人都退至暗处,自己与奕䜣留下来见他。

    只见此时琦善进的内来,见两位阿哥都在,便是一个礼扎了下去:“微臣琦善,见过两位阿哥,两位阿哥吉祥!”

    奕詝笑道:“琦大人乃是皇阿玛的钦差副使,不可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坐下说话,来啊!看茶!”

    “谢阿哥!”

    琦善也不客气,起身便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这时仆役们将茶水送上,他也端起茶来喝了两口,捋了捋思绪。

    奕䜣见他没有开口,正在沉思,知道他是有话要说的,便自己挑了话头起来,说道:“不知道琦大人今夜来访,是穆相叫的,还是琦大人自己来的?”

    琦善听得奕䜣如此说,便知两位阿哥对自己还是心存疑虑,自己正好也要将此关节讲通说透,否则也不能把伍天豪的事情办好,所以,他便接着奕䜣的话头,往下说:“回六阿哥!微臣是天子钦使,虽是承蒙穆相举荐,但我琦善却不是一人一姓的家奴。今日来见两位阿哥,实在是为了案子来的,这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实心办差本就是天子圣谕,微臣此来就是为了办差来的。还请两位阿哥不要在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奕詝听他如此言辞,好奇心就更盛了,于是说道:“琦大人莫要怪罪,我这六弟自小性格使然,口无遮拦惯了,还请琦大人见谅!”

    “微臣不敢!”

    奕詝接着说道:“只是奕詝素来与穆相非是一路,琦大人与穆相向来交好,今日星夜来访,又是说如此一番话语,是在是让奕詝迷糊,还请琦大人说个明白,也让我兄弟二人心安。”

    琦善此时也不急着辩解,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几口,然后才说道:“微臣自知世人都说我琦善乃是穆党中坚。与穆相一起构陷林大人,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可是谁有知道,我琦善的苦衷。”

    “还请琦大人说个明白”

    “四阿哥,我这大清朝上下臣工如今又有哪个可以脱得开这师徒、主奴之名分,若没有这名分,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难以施展,林则徐林大人可谓清廉正直,可就是他不正也是投在了潘相门下吗?若是因此说我就是穆党,我琦善可就是百口难辨了。我琦善虽是承蒙穆相简拔,累得升迁,但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我还是懂得,虽是走了门路,但是我琦善敢拍胸脯的说我任上没有做过一件祸害地方的事情,政事上虽谈不上流芳,但绝不遗臭。世人都说穆相是严嵩,可难道我琦善就不能是胡宗宪吗?”

    奕䜣闻听此言,便就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帮着穆彰阿构陷林大人,反对禁烟,同英人讲和?”

    “回六阿哥,那烟毒流祸,琦善自是知晓,琦善更是大力禁烟,何来反对禁烟一说,微臣人直隶总督时禁得烟土十三万两,甚至比林则徐大人在湖广任上还要多上两万两,何来反对禁烟一说。再者构陷林大人实在是不得已为之,林大人为官偏激,禁烟一事事关举朝上下大小官员无数,林大人欲毕其功于一役,不惜牵扯国本,引得英人来攻,我朝军备弛涣,何以遇敌?!夷人船坚炮利,地方上又是各自为政,朝廷中枢昏聩不堪,若是再任由林则徐战下去,大清危矣!与英人讲和,乃是还我朝一个喘息,待得天威重振之后,方可一扫此等蛮夷,这才是我琦善的真心!”

    奕詝、奕䜣本就对他不反感,听到他如此说,更是心中对这个著名的“投降派”心添好感。奕詝本就是对历史十分熟悉,他知道琦善为官任上确实不错,只是历史上他站在穆彰阿一边,做了些违心的事情,方才留下许多骂名,听得他如此为自己辩解,才知道他是有如此良苦用心,只是满朝文物,举国上下没有人能够理解罢了。这就难怪最后琦善死了,咸丰帝还赠他一个赠太子太保的荣衔,谥号文勤。

    奕詝对奕䜣使了个眼色,奕䜣会意,站起身来,对着琦善鞠了个躬,说道:“琦大人,小子无壮,错怪了大人!还请老大人见谅!”

    “不敢不敢,难怪世人都说两位阿哥举世无双,贤德无边,今日方知世人所言非虚。”

    奕詝接着话头说道:“老大人谬赞了,不知老人星夜来访,所为何事?”

    “老臣此来,确是为了案子而来,案主伍从顺之侄伍天豪与我那是生死故交,臣知此案非比寻常,想邀还他伍家一个公道非是易事,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不能还个公道,但要给人一个说道,故此,老臣带这伍天豪一起来拜见两位阿哥,还请两位阿哥能够将事情始末说个清楚,也让伍家人能够有个说法。”

    奕詝、奕䜣闻听琦善如此一说,均是哈哈大笑,奕䜣指着琦善说道:“琦大人,原来你也是来送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