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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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仅六年而北游

    他(陈凡)年仅六岁,假如不出意外的话,他将来也许过得跟爷爷一样悲惨,只有,老头子闲来无事之时常唠嗑他以后会如何如何出息,每当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丝微妙。问起为啥时爷爷总是一笑带过,那笑容后来陈凡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奇妙,或是尴尬,或是妙不可言,或许是口头说说不希望他细究。



    陈这个姓跟着他爷爷姓,姓陈。爷爷说他是被落杭某户人家逐出门的弃子,于心不忍便捡来养活。凡这个字是因为被丢弃时胸口挂着的玉坠上的字,老人家不识几个大字,这名字还是行乞的途中有位好心的先生教他才晓得。他老说,当年被丢弃后不久染上风寒,硬是撑到这么大,实属不易,这都能活着是便命硬,上天都收不走的人,将来会有所出息的,对得起这凡字。



    可现在,这个经常唠嗑的爷爷死在了凛冬的殇雪下,耳边再也没有偶尔常唸的声音了,唯有发呆之时隐隐听到他在耳边喃喃。



    陈老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真的把他当做亲孙子对待,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着他,能给的基本上都给他,然而……唉!



    自陈老死后,陈凡他才意识到些什么,他说不上来,他只知道这件事对他有些影响,改变了一些念头。



    埋葬了陈老之后,陈凡遵循着陈爷爷生前的吩咐,一路朝北走去,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往北走,但是陈老的话多半有他自己的道理。



    再者,在陈凡他有意识有认知之后,他二人便在往北方走的旅途中,虽然有些缓慢,这长达数年的向北流浪,足以证明陈老的道理,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头也不回的朝北走去。



    离开那座城市,陈凡才意识到旅途的艰辛,一个人,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拉着一辆板车,又是在这个雪花飘飘的冬天,根本就走不动,埋葬陈老之后的正午之时,走的路自己光着脚丫跑个一个时辰就跑到了。



    正午的时候,陈凡他翻出自己放在板车上的包裹,里头装的没有什么碎银子,只有几枚零散的根本没人看得上的铜钱,为数不多的干馒头,一堆连寻常叫花子都不想吃的干馒头,又干又冷,唯有包裹里头的角落有块用布慎重包着,里头只是一块早些天陈老从酒楼翻出的垃圾堆里头抢到的一块鸡肉,说的好听是鸡肉,实则只是一块鸡屁股,一个老人一个小孩怎么有能耐争的过酒楼后头的那群如狼的糙汉呢。



    陈凡吃了一个干馒头后,找些路边树上残留的积雪,放进嘴巴里头捂热咽下,解决自己口干。



    吃完干馒头后的他感到少许的困,拉着板车到边上没人经过的角落,爬上板车,解开上边堆好的破棉被,衣服不脱就这样钻进去。



    棉被是早些年,也记不得哪年一户江南富贵人家扔掉的棉被褥,套上一层从布坊那边乞讨过来的碎布料缝成的被套。以前的冬天二人就是挤在这么点大的棉被里过完冬天的晚上,陈凡躺下便不经想到刚葬下的陈老,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沉睡到隔天凌晨,天还未亮,还能看到西边挂着的那轮若隐若现的红月,寒风吹过陈凡露在外边的脸颊,吹起长久未洗油腻的脏发。风刮在他的脸颊上有些生疼,就好似数把小刀割在脸上,但对陈凡来说,这已经习以为常了,受惯了寒风,已对这风麻木。



    陈凡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乌云遮住的上苍,思绪已经飘去别处。



    这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孤身一人,怎么办,是该在继续前行?还是找个去处等待入春化雪后再做打算?之后的路该如何走,一点头绪都没有,好是迷茫。



    换做他人,如此小的年纪,还是母亲怀里撒娇,蹭点糖吃,谁会在此时为生活,为温饱问题惆怅。



    陈凡想了想,罢了罢了,将就着过吧!



    躺了一会儿,他爬起来,收拾好东西,用手清了清车上散落的积雪,幸好是有树遮挡着一些,不然这一晚有可能醒不过来吧。



    收拾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陈凡从旁边摸了几把干净的雪,掏出外表磨损严重的牛皮壶,将雪一点一点塞进壶里头,接着不知从地下捞出一口边角破碎的碗,将剩下的一点点的雪放到碗里,用口哈气,等待它的融化,融化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但是他心里头还是有一点期待,期盼这雪能够化来,睡前的那口雪捂地嘴巴有些生疼,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心态,导致当时吃雪的时候一点都不感觉疼痛,结果一觉醒来疼的嘴巴险些失去感觉。



    差不多了之后,陈凡拍了拍身上零散的雪花,牵起马车,向北方一步一步艰难走着去。



    就这样走了数天,省着吃,一顿三餐只啃一个馒头,包裹里头的干馒头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可还是没看到像样的城池,也许可以说是并未看到有人烟的城镇,这一路只看到一两个小村落,这些村落一看他是个乞丐,便关上大门。这些小村子,一到冬天粮食便不够吃,省吃俭用才有机会度过整个冬天,再分点吃的给别人打死都不愿意,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对那些小村落的人来说,陈凡就是道友,再者在他们看来,陈凡这么小,一个人,就算给了补给也会冻死在寒风中。



    途中还看到一座城镇,不过,那座城镇已经荒废,城墙已经半塌,城中已经没有没有了人烟,崩塌的房子,踩上去就断裂的木板,陈凡在这地方避了一晚就离开,不曾留恋,这地方是个好住处,可是没有食物的来源,也没有任何人,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狼嚎声。



    当他身上仅剩一个干馒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座小镇,镇上的人口并未那几个小村落能比的,陈凡应该庆幸这座小镇不收任何进城费,门口也没士兵把手。



    陈凡进去后发现,这座小城其实人口也不多,他看到的也就三十来个人,大部分估计只是路上买完东西打算回程,人们都走的匆匆,望眼看去,就一些卖着食物的店面门口有人在张罗。



    陈凡觉得还是不错,虽然不像幽州这么人来人往,但也不算是特别冷清。相比之前碰见的小村落来说,热闹了不少,至少还有点人气的样子。



    他学着以前陈爷爷他的方法,掏出碗挨家挨户乞讨过去,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店都去站门口抖着手上的碗,衣食住行四个方面,他基本倾向于食,所以他敲饭碗的店基本是食材店以及吃饭的铺子,这小镇有一点算好,大部分的店铺都是卖吃的,这也给陈凡增加了不少的机会去讨点吃的。



    他不会说,像个哑巴一般,到店门口默默颠着碗。这差不多算他第一次亲自行乞,这一次基本碰壁,就像刚上手的新人,没有任何经验,也得不到任何的回报,这一天讨下来,仅求到两份废食跟几枚铜板,陈凡估摸着能吃个三天,不过这还不够,因为他不知道下一镇还有多远,要是食物不够就等着被野外的狼当做点心吃点。



    晚上,拖着板车在小镇里头的角落睡了一晚,这一晚有那些暖和,也睡了这几天最安心的一觉。他实在是太累了,角落墙上印射的烛光,伴随着闭上眼的陈凡慢慢度过这个夜晚。



    这一晚他没想起过陈爷爷,也没想起过幽州,也没想过任何其他,一夜无梦!



    隔日起来,坐在一棵树下,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等到中午之时像昨天一样讨了些干粮,提车上路。



    待到天黑之时,也走了不少路,路的方向是小镇上好心的大爷,是他做了份糙制的简图,按照那大爷所给的意思,估摸着走路得走好些天,正常的走要个五六天,如今下雪陈凡估摸着要走个半个月,干粮貌似不够,但也没办法,那城中没有多少人,更没有什么好些酒楼,根本呆不过这个冬天的样子。



    天气依旧像昨日,雪花纷飞,路上的积雪倒是比昨日见到的厚了不少,夜里陈凡捡了点柴架了座篝火,坐了一会儿之后铺起破棉被睡了过去。耳边隐约听见渡鸦叫声,好像还听到狼群仰天长嗷的声息。他闭上眼睛埋进被窝,睡了过去,唯有篝火燃尽的点点星火驱赶着这寒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