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骨肉至亲
“云儿，你醒了。”
慕云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名陌生女子的腿上，便觉很不好意思，想要起身，但脖子却不听使唤。
“别乱动，麻沸散的药劲还没过去。”
慕云红着脸，侧过头去，支支吾吾地道：
“我……你……”
慕晴莞尔一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千般困惑，等你好些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现在你先好好休息吧。”
慕云感觉与这个女子对话时好像沐浴在春风中一般，柳梢轻拂面颊，有些微痒，有一种柔和的力量，让人不能抗拒她说的话。过了半天慕云才发现那拂面微痒的柳梢是女子的发梢。
慕云在这醉人的场景中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直到他的脖子能动了些，他微微转头，发现自己的床上靠着一块冰冷的机械，他正好奇这是什么，想要动手拿起来看看。可他一动右手，就发现这机械随即抽搐一下，他动的意念越强烈，机械抽搐的力度就越大。
慕云最后终于发现了真相，他几乎又晕了过去。传说被斩首之人能在生前最后一刻看到自己的脖子，能看到从脖子中飚出来的血，然后感觉到离开身体的恐慌。慕云此刻就像那被斩掉的头颅，回头看向自己的身躯，却发现那身躯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其实就算身体完整，人又有哪一刻完全拥有着自己的身躯呢？
慕晴忙把慕云抱在怀里，眼眶微红，哽咽地道：
“云儿，你不要怪姐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
慕晴把慕云经脉被截断的事告诉了他，慕云听罢后，长叹一声，却渐渐释怀了。
“你的选择是对的。”
——夺去一个习武之人的武功，比夺去他的命还要让他难受。因为武功是自己的，命却不是自己的。
慕云伸出手，替慕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慕晴见慕云渐渐平静下来，也放下了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笑着道：
“今天反而是一个该高兴的日子，我们姐弟隔了这么多年终于相认了。”
慕云困惑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晴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慕云，慕云听罢，唏嘘不已，道：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一个亲人了。”
慕晴笑着道：“不仅我是你的亲人，荀姑姑，荀大哥，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慕云刚刚失去右臂的悲痛渐渐被与亲人相见的欢欣冲淡，他与慕晴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各自过去的经历。
——世上再厉害的人也会孤掌难鸣，用一只右臂换来三位亲人难道不值得吗？
正说话间，有人来探望慕云了。当头一位圆脸淡眉，大帽青袍，是小王爷，他后面跟着叶秋璇、叶向远、岳林峰、荀粲。却还有一名女子，只见这女子一双三角眼，两弯倒剑眉，修长的双腿，大步走动，摇曳的披风透出十足的英气。
一行人鱼贯进屋内，那最后的女子绷着个脸，不怒自威。慕晴见到她，忙慌慌张张地把慕云的头放回床上，跑去那女子面前跪下。
那女子气呼呼地道：“好哇慕晴，除夕夜不跟师姊妹待在一起，却跑出来偷汉子。”
慕晴还没开口，叶秋璇却抢先驳道：“偷什么汉子，你说话注意点，晴姐来照顾弟弟也不行吗？”
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叶秋璇，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慕晴低着头，道：“是，徒儿知错了。”
这女子正是慕晴的师傅欧阳情，原来她今天一早从好友蔷薇夫人那里听说了昨晚的事，便匆匆忙忙来端王府上寻人。
欧阳情道：“走！跟我回去，看我今天不清理门户！”
慕晴便站起身，小步跟着欧阳情向外走去，小王爷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叶秋璇一把揪住小王爷的耳朵，生气地道：
“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没心没肺！”
小王爷“哎哟”几声，悄声道：“我错了我错了，晴姐在那长腿老太婆门下真是可怜，哎哟，叶姑娘放过我吧。”
欧阳情耳尖，一下子听到小王爷在骂自己，冷酷的眸子仿佛向小王爷射去两颗钢钉，道：
“小崽子，你说什么？”
慕晴忙和事道：“师父，不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们快走吧。”
她又转过身，朝众人道：
“请各位帮我照顾好云儿，我慕晴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她的一双杏眼看向叶秋璇，眼波中暗藏深意，嘴角微翘，似乎表示着支持与鼓励。叶秋璇会了意，也以眼波回应，似是答以感谢。
“慕晴告辞了！”
说完，她便与欧阳情踏出了屋外，四条纤长的腿在青石砖上前后舞动，好像在张水纹宣上挥动的尖毫，赏心悦目，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端王府的亭台楼阁中。
众人寒暄几句，叶秋璇便学慕晴一般坐在慕云的床头，把慕云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喂他吃些水果。众人看到平时蛮横娇贵的叶大小姐今天竟然这般体贴地照顾人，心中感觉又好笑又佩服。笑是笑叶秋璇少女思慕之情萌动，却直来直往，不懂得遮掩，还是一副大小姐的做派，佩服是佩服慕云有如此大的魅力，竟将平时谁都管不住的叶秋璇制得服服帖帖。
岳林峰昨夜已知道慕云受伤之事，但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便与慕云表现得过于亲近，又知道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在，慕云定无性命之忧，于是今天一早才来探看慕云。
叶向远调侃道：“松山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与我女婿有交情。”
叶秋璇听到，脸一红，埋下头去。
岳林峰道：“十天前慕少侠曾救过我一命，我差些就被鸾歌凤吹刺杀了。”
叶向远道：“哦，那场骚乱，我听说了，没想到是慕少侠解的围。”
岳林峰道：“是啊，慕少侠武艺高强，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长江之浪，我们是真的老了。”
岳林峰与叶向远共笑。
岳林峰又道：“云儿你不必担心这义肢，我见过许多更换过义肢的侠士们，他们往往一开始不太适应，但只要过了适应期，这义肢胜过人肉，不甚惧怕劈砍，金属又与刀剑同材，最终往往人剑合一，比肉身还要灵活。”
慕云也不知岳林峰是不是安慰自己，但听他这样一说，心里确实好受了些。他在经历了这一场变故之后，也渐渐想明白，原来父亲反对的并不是机械于人身的使用，而是习武之人对机械力量的渴求。
谈笑间，小王爷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便说道：“原来昨晚左屠苏那件事，背后有人指使！”
(本章完)
慕云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名陌生女子的腿上，便觉很不好意思，想要起身，但脖子却不听使唤。
“别乱动，麻沸散的药劲还没过去。”
慕云红着脸，侧过头去，支支吾吾地道：
“我……你……”
慕晴莞尔一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有千般困惑，等你好些了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现在你先好好休息吧。”
慕云感觉与这个女子对话时好像沐浴在春风中一般，柳梢轻拂面颊，有些微痒，有一种柔和的力量，让人不能抗拒她说的话。过了半天慕云才发现那拂面微痒的柳梢是女子的发梢。
慕云在这醉人的场景中忘记了疼痛，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直到他的脖子能动了些，他微微转头，发现自己的床上靠着一块冰冷的机械，他正好奇这是什么，想要动手拿起来看看。可他一动右手，就发现这机械随即抽搐一下，他动的意念越强烈，机械抽搐的力度就越大。
慕云最后终于发现了真相，他几乎又晕了过去。传说被斩首之人能在生前最后一刻看到自己的脖子，能看到从脖子中飚出来的血，然后感觉到离开身体的恐慌。慕云此刻就像那被斩掉的头颅，回头看向自己的身躯，却发现那身躯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其实就算身体完整，人又有哪一刻完全拥有着自己的身躯呢？
慕晴忙把慕云抱在怀里，眼眶微红，哽咽地道：
“云儿，你不要怪姐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
慕晴把慕云经脉被截断的事告诉了他，慕云听罢后，长叹一声，却渐渐释怀了。
“你的选择是对的。”
——夺去一个习武之人的武功，比夺去他的命还要让他难受。因为武功是自己的，命却不是自己的。
慕云伸出手，替慕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慕晴见慕云渐渐平静下来，也放下了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石头，笑着道：
“今天反而是一个该高兴的日子，我们姐弟隔了这么多年终于相认了。”
慕云困惑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晴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慕云，慕云听罢，唏嘘不已，道：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一个亲人了。”
慕晴笑着道：“不仅我是你的亲人，荀姑姑，荀大哥，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慕云刚刚失去右臂的悲痛渐渐被与亲人相见的欢欣冲淡，他与慕晴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论着各自过去的经历。
——世上再厉害的人也会孤掌难鸣，用一只右臂换来三位亲人难道不值得吗？
正说话间，有人来探望慕云了。当头一位圆脸淡眉，大帽青袍，是小王爷，他后面跟着叶秋璇、叶向远、岳林峰、荀粲。却还有一名女子，只见这女子一双三角眼，两弯倒剑眉，修长的双腿，大步走动，摇曳的披风透出十足的英气。
一行人鱼贯进屋内，那最后的女子绷着个脸，不怒自威。慕晴见到她，忙慌慌张张地把慕云的头放回床上，跑去那女子面前跪下。
那女子气呼呼地道：“好哇慕晴，除夕夜不跟师姊妹待在一起，却跑出来偷汉子。”
慕晴还没开口，叶秋璇却抢先驳道：“偷什么汉子，你说话注意点，晴姐来照顾弟弟也不行吗？”
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叶秋璇，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慕晴低着头，道：“是，徒儿知错了。”
这女子正是慕晴的师傅欧阳情，原来她今天一早从好友蔷薇夫人那里听说了昨晚的事，便匆匆忙忙来端王府上寻人。
欧阳情道：“走！跟我回去，看我今天不清理门户！”
慕晴便站起身，小步跟着欧阳情向外走去，小王爷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叶秋璇一把揪住小王爷的耳朵，生气地道：
“你还在这里幸灾乐祸，没心没肺！”
小王爷“哎哟”几声，悄声道：“我错了我错了，晴姐在那长腿老太婆门下真是可怜，哎哟，叶姑娘放过我吧。”
欧阳情耳尖，一下子听到小王爷在骂自己，冷酷的眸子仿佛向小王爷射去两颗钢钉，道：
“小崽子，你说什么？”
慕晴忙和事道：“师父，不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咱们快走吧。”
她又转过身，朝众人道：
“请各位帮我照顾好云儿，我慕晴在这里谢过诸位了。”
她的一双杏眼看向叶秋璇，眼波中暗藏深意，嘴角微翘，似乎表示着支持与鼓励。叶秋璇会了意，也以眼波回应，似是答以感谢。
“慕晴告辞了！”
说完，她便与欧阳情踏出了屋外，四条纤长的腿在青石砖上前后舞动，好像在张水纹宣上挥动的尖毫，赏心悦目，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端王府的亭台楼阁中。
众人寒暄几句，叶秋璇便学慕晴一般坐在慕云的床头，把慕云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喂他吃些水果。众人看到平时蛮横娇贵的叶大小姐今天竟然这般体贴地照顾人，心中感觉又好笑又佩服。笑是笑叶秋璇少女思慕之情萌动，却直来直往，不懂得遮掩，还是一副大小姐的做派，佩服是佩服慕云有如此大的魅力，竟将平时谁都管不住的叶秋璇制得服服帖帖。
岳林峰昨夜已知道慕云受伤之事，但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便与慕云表现得过于亲近，又知道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在，慕云定无性命之忧，于是今天一早才来探看慕云。
叶向远调侃道：“松山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与我女婿有交情。”
叶秋璇听到，脸一红，埋下头去。
岳林峰道：“十天前慕少侠曾救过我一命，我差些就被鸾歌凤吹刺杀了。”
叶向远道：“哦，那场骚乱，我听说了，没想到是慕少侠解的围。”
岳林峰道：“是啊，慕少侠武艺高强，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都是长江之浪，我们是真的老了。”
岳林峰与叶向远共笑。
岳林峰又道：“云儿你不必担心这义肢，我见过许多更换过义肢的侠士们，他们往往一开始不太适应，但只要过了适应期，这义肢胜过人肉，不甚惧怕劈砍，金属又与刀剑同材，最终往往人剑合一，比肉身还要灵活。”
慕云也不知岳林峰是不是安慰自己，但听他这样一说，心里确实好受了些。他在经历了这一场变故之后，也渐渐想明白，原来父亲反对的并不是机械于人身的使用，而是习武之人对机械力量的渴求。
谈笑间，小王爷突然想起昨晚的事，便说道：“原来昨晚左屠苏那件事，背后有人指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