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录
字体: 16 + -

第八章 桃源

    sun apr 10 22:52:50 cst 2016

    我和张家凡越笑越夸张,几乎都要把眼泪笑出来了,互相扶着肩膀大口喘着。眼看着旁边的白露快被我们笑急了,我深呼吸一口气,对张家凡道:“为什么?”

    “你果然很敏锐啊,像个大狐狸一样。”张家凡揉了一把脸,正色道。

    “为什么?”我没管他的调侃,继续不依不饶。

    “我说这只是一个玩笑,你信么?”

    “楼道里的锁咱们上学的时候就有,你明知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到白露抱着我胳膊的手猛然抓紧了,眼神从不解变成了紧张。

    “这么紧张,你不会真的是干出什么造反的大事了吧,连我都不信?”张家凡继续跳过话题,说完了还对白露呲牙一笑:“小妹妹,别害怕,我和你哥哥打不起来的。”

    “回答我,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张家凡出现的时间地点太巧了,而过于巧合的巧合根本就不是巧合,尽管我知道自己还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还是忍不住想证实一些怀疑。

    “好吧,我只是在楼道里的时候看你太紧张,想吓你一下,是,我明知道楼道挂锁,所以知道你出不去,警察就算看见了你也进不来。我后来不还是从电梯过去找你了吗?”张家凡两手一摊,摆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笑了笑,拉过白露继续走:“如果这是什么奇怪的套路的话,你大可不必这么费劲,咱们的交情,要我做什么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是你太敏感了。”张家凡的声音还是那么随意。

    “我被退伍前一天都不知道我第二天就要走,而我刚回来就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遇到你,我不得不防。你得谅解我,我不得不保护自己。”

    “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居然是被退伍,为什么?”

    “家里的原因罢了,从我小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想多说,你也别问。”我神经还是紧绷着,没有放松怀疑。在我刚才的话里已经有一个套了,如果张家凡的出现真的像我想的一样,那他下一脚一定会踩到这个套里。

    因为我们一起玩大的一帮小子都互相走的很近,彼此没有什么秘密。在我说退伍是由于家里的原因的时候就等于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后面那句让他别问只是习惯性的废话。如果我的怀疑是错误的,他后面就一定会继续死缠烂打继续问我。

    我知道把他揣测成家里来带我回家的鹰犬很不地道,可我心很累,能有机会自己走一走不容易,我不得不防。况且我还有白露要安置,家里是肯定容不下她的。

    “哦,你们家里的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地步了吗?整的景还挺大。”

    整的景挺大?这景怎么会是我整出来的。

    “他妈的你会穿西装去上网?你果然和那些警察有关系!”我转身拧住他的脖领子,抬手一拳就轰了过去,轰到他眼前的时候还是停住了。他骚气的流海在我拳峰下抖了两抖,半响慢慢睁开了眼睛。

    “嗯,被你发现了,是我把他们支开的。”张家凡盯着我道。

    “为什么?他们什么时候和你联系上的?我才刚回来而已啊。”我的不解正慢慢燃烧成愤怒,我才走了一个月啊,我的班底居然就被家人统统收买掉用来约束我。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证明了在有些情况下确实关己则乱,家里来找我的其实并不是他,而他藏得更深且另有目的,让我哭笑不得的目的。

    “你也知道,他们在燕南盘根错节少说也有小二十年,能动用的资源太多,这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呢。”张家凡说着说着又笑了:“大家长大了,都开始逐利,这很脏但也很现实,钱和权都滴着血,可这些玩意能很直接的改善生活质量。喏,比如那个。”

    张家凡从兜里摸出个黑色小方块来,对着我们旁边停的一辆奥迪a6摁了一下,奥迪欢快的滴了两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没想到我裤子都没提上就遇到你了。光哥你玩的可以,神兵天降啊哈哈哈。”张家凡自嘲的笑笑,拉开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身边的监控看来还真是全方位的,很可能昨天晚上那个警察的出现也不是个巧合。我冷哼一声,没上车,扶住车门问他:“目的地是哪里?”

    “随便你,老板,上车吧。”

    ……

    又莫名其妙的坐上了黑车,又是不知道目的地,这次的情况还更加复杂了点,我很烦躁。不过也没关系,至少我也掌握到了一些信息。

    “去城北吧,棉纺厂那边,城北离我家还远一点,我记着那里挨着的国道是通苍山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苍山这个地方,随口问了一句,不过不是问张家凡,是问白露。

    “嗯,过了岔河,就是苍山。”提到苍山,白露的神情缓和下来,眸子里带了点暖暖的东西。

    “至于嘛,还想跑到外县去?你这个罪过就算再往北跑到西伯利亚也不好使啊。”张家凡揶揄道。

    “怎么?现在国家法律规定嫖娼犯要枪毙了?”我快腻歪死了,很不爽,昨天我在足疗店过夜的事情肯定已经大白于天下了,这又是我以后受教育时候的一个话柄。而且现在这种避无可避的感觉让我相当愠怒,他们以为掌握了我身边一些脉络就能无时无刻的左右我,甚至到他妈的西伯利亚?

    这种感觉也熟悉的很,及其像小时候听烦了的那句:“多和学习好的小朋友玩,少和那些贪玩的小朋友玩。”

    是啊,在那之后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里,大家跟着鲤鱼跃龙门的美梦大潮高考,之后上一个野鸡大学。毕业之后男人装孙子,女人撅屁股,撕下脸皮求着考研、当上公务员什么的,而做到这些的人,就会被大众看做走向了人生巅峰。研究生毕业之后找个糊口的工作,接盘一个黑木耳女友,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当然孩子究竟姓什么没人知道;公务员们砸钱进入体制内,欢天喜地的开始勾心斗角,对外人谓之曰我们为人民服务。达到这些目标之后,大家就统统开始等死,在享受所谓幸福生活的时候不会有人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跪下的,更不会有人意识到,在人生很早的一个瞬间,自己就开始摇尾乞怜。

    我只想有自己的意志,因为我想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我想在我的下一代告诉我他也想报国的时候,我能笑着告诉他,你有着你应有的责任感,你的亲友以你为豪。

    而这一切,也不是什么自由啊拼搏啊尊严啊一类冠冕堂皇的东西。

    这只是我们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最初的善良、热诚、正直、勇敢、感性,以及童真。最优秀的品质自我们出生的那一刻就一直伴随着我们,它们是最美的,也是最值得珍惜的。

    它们架构了我对生命的热爱,这也是我要倾其所有去保护它们的理由。

    “你少他妈吓唬我,我哪也不去,就在燕南窝着。”

    “哦,好啊,桃源还记得吗,那一片靠着国道,在233医院隔壁,三十多年前的房子又老又破,就适合你这样的窝着。”张家凡一拐方向盘,开上了二环高架。

    桃源是燕南东北边老工业区的一个地名,算是当年工厂家属院的性质,和我们刚刚离开的地方一样,桃源也是燕南工业不断发展改革所淘汰的牺牲品。

    进入城北不久,街景就很有了一些老城区的味道,道路变得很逼仄,两旁的行道树存在了几十年,长得又高又粗。因为常年没人修剪,所以歪七扭八长的什么样子的都有,树叶遮天蔽日,不少枝条几乎要垂到路面上来。

    视觉上看到的空间很狭小,反而给了我一种安全的感觉。我想起来了很小的时候家里 也是租住在这样的地方,父亲二八大跨的横梁上总有我一个位置。

    “白露,咱们先住在这里怎么样?”我突然想家了。

    “好啊。”白露倚过来的身子温软柔弱,让我心中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