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牵绊
“伊利沙德!你,你……”离开高台的芙蕾拉回过神来,愤怒地跺着脚,掌中火星四溅。可是伊利沙德毫不在意地轻笑着,手指虚划几下,把芙蕾拉推进凭地出现的传送阵里。
“亲爱的未婚妻,乖乖在房间等我。”
魔法光芒迅速裹住芙蕾拉,淹没她的恼怒。
到了晚上伊利沙德才转回来看她。一进门,芙蕾拉就以杀人的气势冲过来,伊利沙德笑着轻松挪开她揪住自己的手,轻浮道:“如此热烈的欢迎方式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呢。”
“不给你点教训,你以为我好欺负了?”芙蕾拉冷笑着,抹出一片金光直冲他胸口。预期中的效果没有出现,伊利沙德依然浅浅笑着,掸灰尘一样拂了拂衣襟。
“你知道,为什么辛普斯发疯一样地寻找这枚戒指吗?”他举起手,一枚暗灰sè的指环套在他的中指上,“这不仅是国王权力的象征,还能吸收大部分的魔法攻击,是保命的宝物。虽然少了一部份,但对我来说,足够了。”
想起那个流星石,芙蕾拉可以想象戒指的威力。她慢慢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一面不甘示弱地说:“太相信魔法装备,终将被其所累。”
“承蒙教诲。”伊利沙德讪笑着走向她,把芙蕾拉逼得更往后退。
“我为之前的冒昧向你致歉,托你的福,我得到了绝对的民心。”
“只是这样吗?你还有其他的目的吧!想借此逼兰登出现。”
伊利沙德赞许地一笑:“算你猜对吧。”
“兰登不会上当的!”芙蕾拉沉声说道。腰部忽然被抵住,原来已经退到床尾,齐腰的床栏让她无路可退,而伊利沙德像yin云一般笼上来。
“那正好,”他绕住芙蕾拉的一束头发把玩着,“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你。”
“什么乱七八糟!我已经……”
“你想说你已经结婚了吗?”伊利沙德微眯起眼,惩罚xing地压得更紧,“这里是特拉巴,你们的婚姻是否合法由我说了算。”
“你,你别太过分!”胸口涌起一阵烦闷,jing神力自动流转起来,火焰炸开在伊利沙德的前胸,空气里弥漫起焦灼的气味。
“不是说了这是没用的吗?”伊利沙德不悦地皱起眉,放开了芙蕾拉,扳着她的肩强行带到窗前,打开一人高的窗户。夜风掺着月光的清冷翻涌入室。
“月sè真美,去赏月好吗?”
明明是命令,用什么商量的口吻。芙蕾拉的牙根有点痒,身体被伊利沙德附上飞翔术悠悠地浮起来。伊利沙德牵引着她往房顶露台飞去,附在她耳边轻语:“结界笼罩着整个府邸,与其做不必要的挣扎,还不如好好的赏月,别辜负了今夜的美景。”
“我才没心情呢!”芙蕾拉使劲扯着手腕,可惜力不如人,硬生生被他安在椅子上。伊利沙德挨着她坐下,仰望天空自顾自说起来。
“月亮是多么奇妙的存在,它皎洁美好,却布满瑕疵,虽然用明亮的光芒极力掩饰,还是被人不经意地发现斑点,就像人一样,无论如何的华服艳饰,光彩夺目,撤去所有光鲜的保护,丑恶的依然遮不去。即便纯洁如月亮,还是有着遗憾的黑斑,更何况人的心呢?表面上温婉善良的人,其实工于心计;表面上忠贞不二的人,其实见风使舵;表面上坚强无畏的人,其实软弱无能。裹在这虚伪皮囊下的心灵究竟肮脏到什么程度,恐怕只有伟大的神才能看得透。”
“别假惺惺地做出虔诚的样子,你这个渎神者!”
“我只是看多了被神遗弃的人,最终放弃了信仰而已。神也很势利,他只会降福给对他有用的人,依靠祷告就企图得到一切的家伙是愚蠢的,想要什么只能用自己的手去实现,即使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也好过徒劳的等待。”
“所以你就入侵亚尔斯,为了得到神之金属,得到帝位?”芙蕾拉讽刺道。
伊利沙德忽然捏紧了拳,无形地发出低气压,他沉默了会,似乎缓和了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才缓缓道:“这是我最为后悔的事。”
“那是,要是知道回去后做不成国王了,是我我也会后悔的……”
“住嘴!”伊利沙德忽然吼道,yin鸷地盯着芙蕾拉,寒意越来越甚。
“被说穿心思恼羞成怒了吧。”芙蕾拉一昂首,针锋相对地冷哼。
伊利沙德的拳发出咯咯的声音,威胁的气息越来越重:“对你客气一点,你越来越忘形了。”
“那你杀了我好了,反正东西已经给你,我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他忽然低笑起来:“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吧,你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表面坚强,其实软弱无能的人。”
一句话说得芙蕾拉脸sè大变。伊利沙德报复成功,仰天大笑,眼角却瞥到芙蕾拉的脸渐渐yin沉。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被不相称的担子压得过于勉强自己了。”
“你还是在嘲笑我无能。”芙蕾拉冷冷的说。
“同情的成分多一点吧。这不是你能适应的世界,对一个女人而言,你做得不错了。”
“看不起女人你会后悔的。”芙蕾拉起身说,“我要回去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杀那个女法师吗?”伊利沙德冷不丁说道,“想知道的话,乖乖坐下。”
“谁稀罕听!杀一个人对你来说算什么。”芙蕾拉头也不回地走着。
“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如他所料,芙蕾拉顿住脚步。
“在辛普斯当上国王后,她转投了他的怀抱,并参与对我的围捕。”伊利沙德冷着声说,“女人就是这样的,身体是她们的武器,善变是她们的本xing,谁能满足她们就投入谁的怀抱。”
“说出这样差劲的话,活该你没人爱。”芙蕾拉转回来,原本一点点同情因为他后面的话消失一空,反唇相讥道。
他在月光下惨然一笑:“是啊,我一直就是个惹人厌的人。母亲为了生我差点丢掉xing命,从此极度厌恶我。当上皇太子后也始终遭受各种质疑非难。去年发生了严重的**案件,所有的证据都指证我是幕后人,上书废除我的人数不胜数……”
他吸了口气,语气再次发出小小的激动的颤音:“但父王相信我,只有父王相信我!所以我要得到神之金属,得到父王一心想要的神之金属!可是……如果我不去亚尔斯,父王也许就不会死……辛普斯如何跟我争权斗势我都无所谓,唯有暗杀父王这件事,我绝对不能饶恕!”
可是,杀了特拉巴国王的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吗……芙蕾拉小心翼翼地问:“那……如果你知道凶手是谁,你会怎么做?”
伊利沙德瞥她一眼:“你会怎么做?”
芙蕾拉噤声,有点心虚地转开目光。掠过萧条城市的风肆意钻进她的衣领,她下意识地抱起双臂,而伊利沙德忽然拥住她。
“伊利沙……”
“一会就好。”
听到他那比秋水还要寂寞的声音,芙蕾拉的心不禁也大片大片凉了下去,从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暖融融的,柔和地抚慰着瞬间悲伤的她。
好吧,就一会。她劝着自己,轻轻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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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月”的结果就是感染风寒。伊利沙德嘲笑她身体太差,芙蕾拉则一口咬定是他故意害自己。不管怎样争论,芙蕾拉终究还是病怏怏地靠在**,维格捧着一堆书陪坐一旁。
“这个样子我又不可能逃跑,不用特意监视我。”
维格刷的翻过一页,没有理她。
“你为那些人做了安魂祷告了吗?那些……被shè杀的人……”芙蕾拉平静的语气下隐着深深的愤怒。
“谁说他们死了?”维格盯着书忽然说了一句,“他们只是被集中到一处地方接受检查而已。”
“什么?!那你,你……”想到维格的确一个字都没表示要杀了那些人,本要说“你还骗我”的芙蕾拉咽下了后半句话。
“殿下不会对他的人民下毒手的,他是……很温柔的人。”维格合上书,抬起的脸上布满崇敬,“冷酷无情的传言都是他的敌人制造的。”
芙蕾拉略略想了下,无法把伊利沙德和温柔等同起来。
“就算他不像外界传的那么血腥,也不是一个仁慈的家伙吧!想想他做过的那些事!”
“仁慈的王不会长命,只有仁慈和果决并用的王才是真正的霸主。”维格深深叹了口气,“你多了解点殿下就会明白了,殿下他,只是想保护好特拉巴。”
“特拉巴是个急速扩张的国家,过于快速扩张领土的结果就是引发社会的动荡,各殖民地的反抗运动越来越激烈。殿下深深忧虑着这隐藏的灾祸,一心想要得到足够保护国家的力量,所以才会被唐特•;古拉斯欺骗。直到现在,殿下还在悔恨参与那场战争,以致没有保护好先王陛下。”
“如果不是他的贪念也不会变成那样,他是侵略者,还好意思说悔恨!”想起长眠在汶多瓦战场上的部下,芙蕾拉激动起来。
“每个人都有yu望,没有人可以嘲笑他人的执念。”
“你对他还真是死心塌地。”芙蕾拉冷冷讽刺道,“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的人居然还是牧师,教会真是瞎了眼了。”
尽量不去看维格那头浅金sè的头发,她用冷言冷语拼命掩饰心底那抹刺痛。维格蓦然yin了脸,沉痛慢慢溢满眼眶。
“你以为教会是多么纯洁的地方吗?”他说,“应该侍奉神的洁净之地,其实藏着和浊世一样的污秽。”
他往后靠去,仿佛不能承受奔腾涌现的回忆,兀自说起来:“我出身在贵族家庭,六岁那年,父亲因政治案件判处死刑,全家被牵连,母亲托人把我送进教会,隐姓埋名成了一名清修教徒。清修教徒其实就是教会里打杂的下人,服侍那些贵族出身的牧师们,忍受辱骂,干最重的活,过最差的ri子,即便这样,在每ri祷告的洗脑下,我仍然坚信着这是成为神的侍从应受的磨练。三年以后,对全体教徒的选拔中,我被挑选为见习牧师,可这并没有改善我的生活,反而连以前的同伴也因为嫉妒而排挤我。夹缝一样的生活又持续了三年,我通过考试转为正式牧师,这下贵族见习牧师们更加仇视我,有人发现我是罪臣之子,威胁着要揭发。一旦上报议会,就是我的死期。”
他的目光迷离起来,仿佛看到久远的过去。
“是殿下救了我,毁去一切证据,顶住巨大的压力,坚称我是清白的。我保住了xing命,但被教会驱逐,又是殿下收留了我。神的眼睛是闭着的,给予我温暖的只有殿下的双手!”
安静的房间听得见风的轻喘。维格俯身慢慢整理书本,金sè的头发盖住眉眼,一瞬间的激动平息下来。
“我失态了,请忘了刚才的话,芙蕾拉小姐。”
“你要是毫无用途,他也不会救你的吧……”芙蕾拉低声道,“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是他们的生存手段啊……”
“那我也很庆幸,殿下选择了我。”说完,维格翻开书,不再开口。
“……维格,如果你背叛了伊利沙德,他会把你怎么样?”
维格毫不迟疑地回答:“这是不可能的。”
忽然一道金光笔直没入他身体,他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就算拼命挣扎也提不起一点力气。对面,芙蕾拉略带忧伤的声音轻轻传来。
“抱歉,我说过了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是不得不学会的生存手段。把门打开,维格。”
不管维格甘不甘愿,在“惑心术”控制下他的身体走到门边,使劲扳动门把。芙蕾拉咬牙绷紧了神经,等待zi you之门的敞开。
“没用的,除了我没人能开启结界。”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随着明亮的传送阵的光芒,伊利沙德冷笑的脸越来越清晰。
“真是不听话呀,淘气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