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九章 求婚
芙蕾拉从昏沉中苏醒,触到伊利沙德yin森森的目光,不可抑制地泛出笑意,她知道,兰登和卡米罗他们顺利逃走了。
伊利沙德看着她舒展开的眉眼,相当不爽地哼了一声:“是不是该恭喜你计划成功?”
“什么计划?”芙蕾拉皱着眉困惑地问。这表情倒不是全装出来的,似乎下手重了点,脑袋依然余痛阵阵,有一下没一下地钝击着头部。
“我是低估了你还是高估了兰登-切诺雷呢?撇下女人自己逃跑——哼哼,亚尔斯的骑士原来是这样的。”
芙蕾拉翻翻眼睛不理他,她又不是骑士出身,犯不着为这种挑拨之语勃然大怒。
“你似乎很得意,芙蕾拉-芬顿,可你马上就会后悔的。”伊利沙德yinyin一笑,“葛南顿将被灾难笼罩。”
“你,你想干什么?!”芙蕾拉一震,想起伊利沙德冷酷的手段。
“这话该我来问你才对!”伊利沙德怒吼道,“你把那个从琼斯罗带来的强盗也放走了!他身上还带着热病!瞧瞧你干了什么,芙蕾拉-芬顿!”
芙蕾拉惊得跳起来:“什么!热病?那为什么不给他治疗?!”
“这已经不是问题的关键了!他在哪里?你一定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知道!”芙蕾拉叫道。她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呻吟和呼喊仿佛就在耳畔,她急切地扯住伊利沙德问道:“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伊利沙德冷冷地说,“就算用全部人力去搜寻,也敌不过病毒扩散的速度。无论如何,葛南顿人民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唯一的区别只是死一部份人还是死全部的人。他们都是被你杀死的,芙蕾拉-芬顿。”
最后一句如霹雳般击中芙蕾拉,残留在大脑表层的幻术张扬卷来,她的眼神渐渐涣散,眼前忽然湮成血红一片,无数身影挟着冷风晃过她,消失在无法触摸到的彼方,血sè的尽头慢慢滚出一个沉闷的声响,如巨石般碾过来,将她整个压住。
——都是被你杀死的,都是因为你而死的……
“不——!”她揪紧脑袋,在**痛苦翻滚,那一声声嘶吼带着啼血般的悲恸。
伊利沙德起先只是有所意外地观察着,当发觉这不是演戏后,才紧张地唤来维格。圣光清凉的润泽下,芙蕾拉慢慢安静下来,嘴唇被咬出道道血痕,绽出星星点点的血珠。伊利沙德擦去这些血迹,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染血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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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在湿润的雾里漂浮,恐惧在黑暗的幕后嗤笑,明明前方有着一定要抓住的目标,大地却粘住她的行动,让她与前方目标的距离越拉越大。一道插满刀刃的沟壑挡住她,她犹豫再三,决然地迈出脚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拉住了她。
——不,你还不能去。
她诧异了一下,侧首瞟身后,前方还是浓稠的黑暗,而后面却开始渗出一丝丝微弱的光线。
——可是,可是我必须过去……我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跟他们说……
——不需要,你只要好好地活着,就够了。
那声音似乎是光线发出的,随着话语光线逐渐扩大,艰难地冲破黑暗的束缚。
——可是,因为我他们才死的,是我……
——那么,就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
——可是,又有人要因为我而死了……
——那么,就尽力去救他们。
光线蓄积足了力量,猛然扯散黑暗,黑sè的浓雾在光明的照耀下化成团团碎絮四散飞舞,而她则被这股力量弹出了那里。
“醒了?”完全不同于刚才那温暖声音的冰冷,伊利沙德坐在床的对面,支着下巴平静地看着芙蕾拉,“就算为了兰登&#-切诺雷,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芙蕾拉恍惚地喃喃了几下“救人”,忽地跳下床,冲到伊利沙德面前喊道:“救人,赶紧救人!药水还有多少?!”
伊利沙德目光闪了几下,依然是平淡的语调:“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光有药水是没有用的。”
“不是有牧师吗?”
“琼斯罗不是维格一个人拯救的。”
芙蕾拉愣了愣,随即喊道:“你也是魔法师,为什么不去救人?!增幅魔法阵你不可能不知道!”
“这正是我在这里等你醒来的原因。卢比庞托山是因为有重重结界隔断,在城里使用魔法的话,马上会让人发现我的踪迹。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目前的确仍是新王陛下的通缉犯。”
芙蕾拉气愤地握紧拳,吼道:“带路!”
“哈哈哈,你真是个可爱的好孩子,做错事后会尽力去弥补。”伊利沙德忽然大笑起来,“别那么慌张,目前还没接到任何病例报告。”
“一旦热病爆发就来不及了!”
“那你有预防的办法吗?”
芙蕾拉下意识地按住手臂上的小十字疤:“病愈者的血……我的血应该也有用。”她难过地闭上眼,想起那个告诉她这些方法的年轻牧师。蓦地微风刮过,有东西箍住她,然后,一片灼热覆住她的唇,唇与唇的缝间渗进微微甜腥的味道。
大脑没有反应过来前,身体自动做出了反抗。被火球打退的伊利沙德轻抚着嘴唇笑道:“这样我就不会染病了,是吗?”
“伊利沙德——你这个混蛋!”芙蕾拉狠狠擦去唇上恶心的感觉。
“反应也很可爱。”伊利沙德哈哈笑道,扬长而去,“准备一下,去琼斯罗。”
“为什么?”
“病愈者的血——我们不是最需要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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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伊利沙德放她一个人去琼斯罗另有所谋,对于一到目的地就被关押起来这种事,芙蕾拉并不觉得意外。现在的待遇就没葛南顿那么好,她被关在正式的监狱里,外面有几个魔法师看管,虽然从法杖看都是些低阶法师,但他们维持着一个强大的魔法阵,也让芙蕾拉一下子没法逃脱。
一到琼斯罗,医生们就分散到居住区采血,现在他们应该在快马回程的路上,这一点让芙蕾拉有所安心。她抱膝坐在冷硬的石**,不吵不闹安静地待着。
“为什么不走呢,小家伙?外面的魔法阵麻烦是麻烦了点,但还难不倒我。”
“我还……不能走……”芙蕾拉靠着墙壁,低声说,“在确定没有酿成大错前,不能走。”
“先是连锁阵,再是罪恶感,那男人真是把你吃得死死的。”炙龙嘟哝着。
“我不想再增加我的罪孽了……”芙蕾拉轻轻闭上眼,“兰登……他没事吧……”
“被关起来的人可是你。”
“必须赶紧通知他,别让卡米罗跑到别的地方……瘟疫……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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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葛南顿正进行着一场兵不刃血的斗争。大批平民持械冲进市政厅,将市政官员扣为人质,一部分贵族的府邸也遭到冲击,全家被赶到地下室,财产则被哄抢一空。治安队根本没有出动——实际上,在暴动开始前,部队就全副武装镇守在城门和交通要道,阻止企图向其他郡报信的人。
昨天前还是葛南顿最不可一世的贵族官员全部沦为阶下囚,治安长办公室的大皮椅上坐着表情淡漠的伊利沙德,他静静看着窗外混乱的大街,维格在边上同样平静地报告:“市政厅已得到完全控制,不合作的人全部关押在重犯监狱,商会正在控制街上的局面。休斯敦男爵等人要求会见……”
伊利沙德抬手打断他:“论功行赏的时候还没到,告诉他们,想品到最美味的酒就需要耐心。戴维森的情况呢?”
“戴维森将军已经带领骑兵和‘黑鹰’攻下穆索弗。葛南顿、穆索弗、琼斯罗这三座城池落入我们手中,鲁阿-多郡基本已经到手。”
“这里结束了,去琼斯罗。辛普斯既然想出神谴的主意,我也来还击下。”伊利沙德踌躇满志地淡淡一笑,离开喧杂的市政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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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监狱里捱了一夜,看着门口算是丰富的早餐,芙蕾拉长长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明白伊利沙德的意思,要么在舒适的房间里挨饿,要么在简陋的囚室里饱餐,那个家伙好像不折磨下她就难受似的。
啃着暖呼呼的面包,她敏锐地听到脚步声。几口塞完面包,她整理好服饰端坐在石**,摆出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伊利沙德假惺惺的笑脸果然出现在门外。他瞄了眼餐盘,又看看芙蕾拉,笑道:“处变不惊,果然是不错的姑娘。”
“葛南顿怎么样了?”她侧着身,故意不看伊利沙德。
伊利沙德微微一笑,动手打开牢门拉起芙蕾拉:“担心的话,自己去确认下好了。”
“你搞什么鬼啊!一会把我押到琼斯罗,一会又押回去!”芙蕾拉被他用力拖走,气愤地叫道。
“就是在这里确认。”
芙蕾拉不解地瞪大眼,而伊利沙德再也不多说一句。
ri光有点强烈,芙蕾拉眯了一会眼,才发现刺痛她眼睛的光线是一排长矛尖端折shè出来的反光,神情肃穆的士兵护卫着一车车装得鼓鼓囊囊的大包裹,缓缓地前进。
“这是……什么?”
“第二批救助物资。要恢复琼斯罗还需要一段时间。”
难过攥住了心脏,无言地看了会运货板车,芙蕾拉轻声问:“葛南顿……也会变成这样吗?”
伊利沙德大概没有听到,径直把她拉到一幢大房子。这里应该是他的据点,黑鹰队员持着一人多高的长弓守卫在周围。那些冷冰冰的弓箭让她想起了什么,扯了伊利沙德几下问道:“那个女法师,你为什么要杀她?”
“跟你无关。”
“你一定很恨她吧……不然以你的xing格,一定会把她囚禁起来,想方设法让她归顺。”
“你是不是觉得很了解我?”伊利沙德忽然停下脚步,凑到芙蕾拉面前冷冷道,“为自己cāo心下吧,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仿佛被冰水兜头浇下,芙蕾拉怔在当地。伊利沙德冷笑着把她推给佣人:“带下去。”
芙蕾拉懵懂地跟着女佣下去。当她清洗完毕又看到繁复的贵族服饰时,忍不住吼道:“伊利沙德你这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让人穿这种衣服!”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骂我。”出乎意料的,浴室的幔纱被撩起,柱子上靠着懒洋洋的伊利沙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变态!偷窥狂!”
伊利沙德掏掏耳朵:“这样可爱的你说出这样不可爱的话,还真是可惜呢。”
芙蕾拉气得把外衣掷过去:“把原来的衣服还我!”
“抱歉,不在这里。”伊利沙德捧着衣服,一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只穿一件贴身单衣的芙蕾拉,“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穿成现在这个样子走出去。”
芙蕾拉往下一瞄,脸就刷的红了,拉过一个女佣挡在身前,喝道:“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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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沙德心情大好地昂首走着,无可奈何穿戴华丽的芙蕾拉气鼓鼓地跟在后面。她完全不知道伊利沙德的意图,他只是简短地下令让她跟着,就顾自走了。街上的商铺重新开张,一扫上次的“死城”感觉,远远的地方蒸腾着嘈杂。走了一阵,他们来到被士兵围起来的广场,一个官员模样的家伙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一溜人,赶紧跑了过来。
“殿下,您来了。物资发放很顺利,民众全心地赞美着您。”
伊利沙德淡淡一颌首,忽然拉起芙蕾拉的手加快脚步登上搭建的高台。蓦然间看到大群衣裳灰暗的人挤在下面争抢着粮食衣物,乱哄哄的声音震得高台的木板一阵一阵跳动,就算芙蕾拉见惯大场面,也不由地呆怔。在她发愣时候,不知谁做了指令,在士兵的呼喝下,平民们很快安静下来,不解地抬头看上方。
“我是伊利沙德-特-莫法雷。”伊利沙德不动声sè地振动起风元素开始讲话,只说了一句就被欢呼的人声打断。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些物资是谁送来的。
伊利沙德噙着一抹满意的微笑作势让他们安静下来,他的话送入风中传到每个人的耳里:“我很难过,疫情如此严重,除了发放食物和药品,我没有办法为你们做得更多,我深深为我的无能感到羞愧。”
下面有人叫道:“这不是殿下的错!上面的人利用了我们,又抛弃了我们!”
他的话引来无数的回应,对当权者的不满瞬时被煽动出来。
“殿下才是最适合当国王的人选!现在的国王是个谋权篡位的卑鄙小人!”又有人喊道。这一次的回应更为热烈。
伊利沙德再次伸掌让场面安静一下:“我相信弥诺托神会做出公正的判决,正如伟大的弥诺托神为你们降下了驱走瘟疫的使者。”他一把将芙蕾拉推到前面:“这位就是带来神的宽恕的使者!”
总算明白为什么老这么倒霉了,肯定跟自己时不时自称或者被称为神脱不了干系。芙蕾拉无力地想着,看到下面那些认出自己的人欢呼雀跃甚至开始膜拜感到相当的郁闷。
神啊信仰啊什么的东西,果然是用来骗人的。她不自觉地抚摸手臂,那上面已经泛起小疙瘩。这一走神让她没有听到伊利沙德下面的演讲,忽然觉得他搭着自己肩的手用劲了一下,然后他严肃的话钻进耳里。
“……遵从弥诺托神的旨意,我将娶神的使者为妻。”
他飞快地揽住芙蕾拉,冰冷的唇压了上去。长长的一吻后,在呼声雷动中,伊利沙德抱起尚怔在惊愕中的芙蕾拉步下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