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江湖
字体: 16 + -

第11章 生死为轻,登泰山而小天下

    孟圣曰“至圣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一路走走停停,行止随心。至泰山脚已是人间岁末,然身在乱世又有几家团圆?几家欢乐?泰山十二月正是大雪封山,鸟兽绝迹的时候,行人更是罕至。于我来说,更适合参悟。便在山脚向人家讨了蓑衣箬笠,向着山上行去。山脚还不觉,行至半山,山势陡变,悬崖峭壁直入云间,目之所及难见其顶。

    猿猱难度,飞鸟难越。奇峰层出,怪石迭起,端的气象万千,变换无穷。虽未至山顶见得眼前景象也是禅意幽深,更觉不虚此行。稍稍休息,气沉丹田。如蝴蝶穿花,离地飘然而起,一步丈余,向山顶攀去,风吹雪打,愈高愈险。我自恃身负绝学,想着能一步登天。不料,还未见到山顶,一口真气已是用尽。崖壁光滑如镜,锥足难立。续气已是来不及。脚下是万丈深渊,不见其底。身子已成下坠之势,霎时,已坠落数十丈余。耳旁寒风撕裂,生死一线,虽惊无惧。五指箕张,犹如鹰爪擒兔,用力插入山壁,纵是精钢铁骨也难插入,更何人手乎?顿时,指间被利石划破,鲜血染就。去势稍稍一滞,更不敢轻心,强忍十指连心之痛,由着五指在崖面上向下磨去,又向下滑行丈余,终于是止住了下坠之势。

    “武”之一字,在生在死,苟活乱世是生也是死,青史留名是死也是生。这泰山便是大道。向前虽如登天,却犹可生。向后只需轻轻放手,便万事成空。此时的我悬挂绝壁,十指早已磨破,可见森森白骨,正是生死无门,祸福难托。灵台忽明忽浊,前生旧事入眼前,如天地一飘雪,渺若尘烟。放手罢,这红尘无常。指间微松,闭了双眼,佛陀已在彼岸。

    一雪花飘落至眉间,化作一缕冰凉,沁人灵台。

    “呀!”一声爆喝。另一只手也向石壁插去,鲜血淋淋。身子借势而上,又换做另一只手,如此循环往复,慢慢向上挪去。

    手,麻木残破。

    心,冰凉冷静。

    生死全在一举,筋疲力竭也未曾放手,或是天意难料,正在绝望之际,眼前隐现一颗孤松,想是风送松子吹至崖壁,恰巧落在这少有的缝隙中,艰难的生长着。经过风吹日磨,虽不繁茂,却是虬龙扎枝,神采奕奕。

    我站在松树上,从怀里取出药瓶倒出两粒来,捻成粉末洒在十指上,又用真气催生药效,稍时痛楚大减。凌空而立,大雪也停了,云消雾散,一缕阳光从天外洒下,整个天地都澄澈宁静,向上望去,峰顶就在眼前。

    “阿弥陀佛。”向孤松一礼。清风一阵、树枝微摇,似在告别。

    有了地方落脚,身子凌空一跃,如大鹏展翅,扶摇直上。

    这就是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文人墨客,英雄豪杰争相拜服的泰山?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群峰万壑尽入眼底,天下大事浮云悠悠。红尘万象不过沧海一粟,只有这日月山川亘古不变。

    “哈哈。你看,还有早行客”

    “是啊,呵呵。”

    声音朗朗入耳,从身后杳杳传来。转身望去,只见一僧一道,由远即近联袂而来。几个转瞬,已至近前。说不出的潇洒飘然。

    “阿弥陀佛。”和尚口呼佛号,一稽首。

    但见那和尚圆头大耳,笑口常开,脚上一双草鞋,虽在这寒山之巅,也只穿了一身颜色旧黄衲衣,坦胸露乳,怡然自得。

    反观那清瘦道士就要衣着严谨些。青衣道袍,白色内衬,深蓝皂角靴。花白头发用一根浅色带子整齐束起,簪一根古朴的木簪子。虽年逾花甲,却驻颜有术,面白无须,目光清澈有神。细眉薄唇。手中浮尘随风而摆。

    “无量寿佛。”青衣老道也是一礼。显然能在这群山之颠相逢,都是欢喜。

    我一一回了礼。“小僧见过两位大师。”寺中一季,人间一年,细细算来寺中那颗银杏也叶开落叶一百多年了,算作人世也有四五百个寒暑。

    真是寺中岁月长清闲,人间日短多忙碌。想到以四百多岁的高龄,在花甲稚子面前认小便觉好笑。两老者见我虽神采奕奕,却衣衫破烂,十指血肉模糊,便疑惑道“大师,你这身伤?”

    感受对方到善意的询问,淡然道“喔,呵呵。刚才上山时不小心滑了一跤。”

    两人更是疑惑?暗想,眼前这素衣僧人虽说年纪尚轻,武功应该不俗怎么会摔成这样?该不会是?“大师来时的路,可是眼前?”道人问到。

    “正是。”

    “啊!呃,呵呵,”只见两人相视一笑。又道“大师可算是千年间第一人也。”

    我也是疑惑“此话怎解?”

    那和尚笑笑,反问道:“那大师可知这崖壁有多高?”

    我想了想回:“我一口真气才至一半,约摸着该有三百多丈吧。”

    两人互望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出半信半疑。暗自诧异:奇哉,怪哉。这和尚年纪不过二十一二,一口真气却能腾空百丈?就算从出生下来就练武,怎么着也要百多年的修习吧。这和尚莫不是诓我?但看这身伤又不像啊。罢了,能在这茫茫山巅相遇也是缘分一场。遂压下心中疑惑。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从来登泰山都是前山石梯拾级而上,大师怕是除了文圣公以外的第一从这后崖上来的了。”

    “前山有石梯?”我疑惑道。

    对面二人一阵无语,当即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