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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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真的太黑

    待到月上枝头,归鸟来栖。张居正一番表述,总算是将个前因后果、所欲所求讲了个透彻明白。

    那张居正所言,虽重在阐述因由、表明诉求,但对夏桑来说亦是启迪良多,譬如这天路之事,夏桑便是闻所未闻。

    他原以为,自天录阁飞升之后,便算到了天界,却不想这仅是起始而已。且不论会凌九天,便是要踏上太霄,眼前仍还隔着一条天路难登。

    夏桑思虑一番,只道这世间之事,唯有登天难。而今,却是真个要踏天路、登九天,其中艰难不言自喻。

    那张居正目光殷切,更是早早便将家底奉上,夏桑倒也不好悔口,他向灵儿问道:“那老汉所言可有蒙我聪明、欺我不识?”

    灵儿满眼里都是亮晶晶,心情倒也愉悦畅快,说起话来也似百灵鸟一般:“小事一桩,一切有为师担待,莫担心、莫担心。你且再坑他点,便是个铁块也要给他榨出汁儿来。”

    夏桑心下大定,便摇晃着脑袋,一会作沉吟,一会作踌躇,颠倒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此事倒真是叫俺为难了……”

    张居正闻言,一根心弦绷得笔直,他连忙问道:“道友却是有何为难之处,不妨直言明示,你我同舟共济,鄙人自当竭尽全力为道友排忧解难。”

    “这个嘛……”夏桑顾左右而言他,这厮心中尚无定策,不知该勒索些什么,只能支支吾吾道:“这个嘛,主家老哥盛情难却,俺也是真有难言之隐,可是这面皮也的确拉不下……哎!”

    张居正见夏桑面露难色、言语难琢,不由心中惴惴不安、惶惶不定,只道十万灵石都收了,你千万莫要搞事情才好。

    他站起身来,更进几步,一把捉住夏桑手腕,恳声恳色道:“鄙人与道友一见如故,早已视道友如兄弟一般,如蒙道友不弃,居正痴长几岁,便恬为兄长。贤弟有话尽管说来,兄弟之事,便是我张居正之事。”

    夏桑大手一拍,抚髀长叹,就着说道:“按说,家主老哥白给了兄弟这多钱财,兄弟陪老哥走一遭也是该的。只是兄弟家中尚有老父华发、妻子无依,如今要陪老哥登那甚天路,这一走经年,怕是便再无相见之日。兄弟我想留些念想给他们,却身怎奈无长物,哎!罢了!罢了!”

    张居正老泪都下来了,只道这厮太狠了,这般拙劣的理由,明摆着是勒大脖子呢!

    他顿足捶胸,心心念道:十万灵石都喂不饱啊!都给你,都给你!只要能回溪太霄,裤衩都扒给你。

    “贤弟真乃至孝至义之人,为兄敬佩!只是为兄实在是没灵石了。”张居正索性便不再与夏桑虚与委蛇,他算是透彻了,夏桑这厮貌似憨包,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真个是假仗义、真小人,难缠得很。

    他自取出一片玉简,奉与夏桑,道:“此简乃是为兄当年无意得之,内中所载一套炼体之法,唤作镇乾坤。为兄痴长数百年光阴,虽是笃信此术不凡,无奈桎梏身体孱弱,虽有心却不得习之。如今想来,这等身外之物,留之亦是无用,不如便赠予贤弟,好叫贤弟有个念想。”

    “这可是如何使得,兄弟谢过老哥了!”夏桑两指一弹,便将个玉简拈在手里,神识查探之下,果然如张居正所言,内中却是记载了一套功法。

    这厮自知见识浅薄,连忙央灵儿辨识,灵儿虽是不耐,但也怏怏地捻出了一道通明术法。

    “好东西,不赖!”灵儿目光炯炯,口中啧啧称道:“不得了哩、不得了哩,你小子走了运道,大王我果然慧眼如炬。”

    夏桑大喜,灵儿素来昂首望天,除了灵石,难得有甚能入她法眼。此术法竟能得到她如此夸赞,足见不凡。

    这边厢美滋滋地收起了玉简,夏桑终是吐口相允:“老哥厚意,兄弟再推却便当不得个人了。既如此,兄弟我便舍命陪君子了!”

    “诶呀!老哥谢过兄弟了!”张居正长吁一口气,心中那块悬石终是安心落下。

    但此时,他安心之余,亦是百感交集。数百年光阴岁月,竟恍若白驹过隙,弹指之间,他已是鬓发斑白,当真是思乡情切。

    这些个蹉跎日子里,他虽然在莫高城作威作福,好似尽享繁华,但起始之地终究贫瘠荒凉,哪里比得上太霄天人稠物穰,百花争鸣。

    他这个被家族流放之人,都能在起始之地混做一城之主,这天地之差,足见霄壤之别。

    “来人!”张居正大喝一声,自有左右上前听命。他当即吩咐道:“你且下去准备飞剑传书,速请周世兄与玲珑妹子前来,便说我张居正有要事相商。”

    左右称喏领命,不敢怠慢拖延,自下去照办。旋即,张居转过身来,复又对夏桑解释道:“贤弟有所不知,那二人乃为兄世交,故此临别相邀,还望贤弟不要多心。”

    “无妨,无妨。”夏桑朗朗一笑,却又问道:“老哥你本是天上的公子爷,却不知那二位世交有何跟脚?”

    张居正伸手摇了摇,喟然叹道:“却是不瞒贤弟,那二人也是与为兄一般境遇,尽都是些天涯沦落之人。”

    “哦,既如此,兄弟我便明白了。”夏桑点点头,复又在张居正脸上打量了一番,这才擒着一丝笑意,却也不肯道破。

    是夜,府内大排筵宴,席间自有珍馐佳肴、琼浆玉液,待到酒过三巡,张居正又唤丝竹弹奏、佳人奉伺,正是宾主尽欢。

    翌日,直到三竿之时,夏桑正自客房打坐歇息,却闻一女娥叩门相禀,原来是张居正遣人来邀。

    夏桑方至堂前,正见张居正款款相迎。在其身后,有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舍下简陋,叫贤弟委屈啦。”张居正打着哈哈,笑声爽朗。他更前一步,捉腕把臂,引夏桑到那二人身前,介绍道:“大哥、玲珑妹子,这位俊杰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