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归
到了白云客栈，早有伙计把父子二人领到了后堂。
白云客栈老板陆长寿是陆长生一母同胞的弟弟。
陆长生经常会带一些猎物来这里换一些生活品和碎银，店里的小二自是认得他的。
“大哥，怎的今日来的这般晚？回头上山怕是要黑了吧？”后堂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倒了一碗茶，双手奉起放在陆长生的桌前。
这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正是陆长生的亲弟弟陆长寿。
陆长寿十几年前从白石山上搬下来，在这个小镇上开了一家唯一的客栈，因食宿价格公道，又时不时有陆长生送来的新鲜野味，生意倒也还不错。
陆长生端起碗一饮而尽显然是渴得久了，他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道：“无妨，即便是天黑了，这条路我也熟得很，只是你嫂子要多等一会吧。你说有事要商量，却不晓得是什么事？”
原来在来到白云客栈的时候，陆长寿便让小二带着陆小溪下去吃东西去了，自己则带着哥哥在这边商量事情。
陆长寿道：“大哥这几年在山上接济一村的老幼，闻者无不称赞有加。换作旁人，怕是很少有人能做到这般几十年如一日的辛劳。以哥哥这捕猎的本事，再加上嫂子心灵手巧做一些女红补贴家用，若是只顾自家生活，定是富足有余。只是如今，哥哥却依然清贫度日，小溪都这般模样了，别说尚无婚约，便是私塾也未曾上过一天。大哥真的忍心小溪一辈子住在山上么？”
陆长生望向陆长寿，道：“你只是要和我说这个么？其实我和你嫂子未尝不想搬到山下来，只是实在是放不下，这么多年的相处，与一村老小早以亲如父子兄妹，你嫂子又是个心肠极好的人，只是让我们一家人搬下来，她怕是做不到。至于小溪，我们也有想过，便是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留在山上。他若是想搬下来，我们也替他准备了一些银两。他若不想搬，一辈子留在山上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会踏实些。”
陆长寿道：“我今日找哥哥商量，便是想要小溪来山下住。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没有子女，小溪便是我陆家唯一的香火，且不说百年后我需要人照料，便是这家客栈，也是需要人继承打理的。虽算不得什么财源广进，若能好好经营，倒也不愁吃穿。小溪过来，给他在镇上找一个好点的教书先生，过两年，再给他找一门亲事，你看如何？”
陆长生道：“好是好，就怕小溪不愿意离开我们。这事我也得回去和他娘商量商量，小溪最听他娘的话了，她要是同意了，自然不会有问题。”
陆长寿道：“那是得和嫂子好好商量商量。”
当下兄弟二人又聊了些别的。
不一会陆小溪吃好过来了，陆长寿自账房拿出一大锭银子算是买下这些野味的钱递给陆长生，陆长生忙道多了。
陆长寿道：“山上多孤寡，这多出的部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当下又让伙计准备了一些柴米油盐交给陆长生带回山上。
出了白云客栈，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圆月悬挂天边，把清辉洒向这个古朴的小镇。
父子二人一路疾行，向半山腰的家里走去。
盛夏的夜，带着丝丝酷热，空气仿佛也有些沉闷。
一条曲折幽深的小径，蜿蜒盘旋直通山顶，小径上两个小黑点在不断的蠕动，偶尔惊起林鸟扑腾飞起。
月光下，树木里，萤火盘绕、穿梭，把这个在黑暗中、山风里影影倬倬的树林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陆小溪紧跟在父亲身边，毫无怯意。
转过一个凹角，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头，这个石头通体白色，足有房子那么大，这座山便因这个白色石头而得名。
从巨大的白石一侧迂过，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竹林，这片竹林倒是极为普通，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有风吹过时，竹叶“沙沙”有声。
竹林入口处，站着一个粗布衣衫的小姑娘，约莫八九岁的模样。
她头顶用红绳扎着两个辫子，上身的红色绣花布衣打着几个补丁，衣服微微发白，袖口轻轻挽起，露出一双玉也似的小手腕。
小女孩有一双美丽的大眼，长长的睫毛下眼瞳漆黑如墨，透出一股不谙世事的清澈。
眼见有两个人影出现在白石旁，小女孩开口问道：“是陆叔叔和小溪哥哥吗？”声音清脆稚嫩之中带着点点怯意，似是有些害怕一个人站在这样的夜色里。
陆长生微微一笑，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小女孩又看了一眼身侧的陆小溪，眼神似乎也更加温柔而充满爱意。
陆小溪听到那小女孩的叫声也是心中一畅，这一日的疲劳仿佛瞬间消失殆尽，只一声“月儿”就飞快的跑了过去。
来到跟前，陆小溪道：“月儿，你怎么在这里？”
那叫月儿的小女孩一把拉着他的手道：“小溪哥哥，跟我来!”
二人转身从竹林一侧跑去，那里有一条路直通山顶。
陆长生在身后喊道：“别跑太远，山上有野兽！”
“哦，知道了。”远远地传来小女孩脆脆的声音，却哪里有半分害怕之意？
陆长生看着二人两小无猜笑着摇了摇头。
穿过竹林，眼前地势稍稍平坦，几处木质房子犬牙交错，在这黑夜的深山中静静地立着，宁静而又祥和。
陆长生走过一排房子来到自家房屋前，推门而入，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一颗桂花树，桂花芳香四溢。
几个小孩在院中打闹，见有人进来，呼喝一声道：“哦，长生叔回来咯。”言毕几个个头稍大的孩子跑过来接过陆长生自镇上带回来的生活物资向里屋跑去。
陆长生笑呵呵地任由他们接过自己的东西，嘴里嘱咐着：“慢点，慢点，沉。”恰似早以习惯一般。
走过回廊到得客厅，已有七八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这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其中正对门一人看见陆长生进来，立马杵着拐杖站起来道：“长生，回来啦？来来来，快过来坐。”
陆长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搀扶住老人，轻轻扶他坐下道：“王大伯，不用客气，你快先吃。”
其余几人见陆长生回来也是纷纷打招呼。
门外一个妇人端着一盘刚熬好的汤走进来，笑吟吟道：“你回来了啊？我想你回来的晚，怕他们等太久，便叫他们先吃了，那几个孩子已经吃过了，对了，小溪呢？怎么也不见月儿？”
这个妇人正是陆小溪的母亲。
听说她在出嫁前原本是一个大家的小姐，后来突遭变故，家道破落，经人撮合才嫁给了白石山老实憨厚的猎户陆长生，陆小溪虽未曾念过私塾，这些年跟着自己的母亲倒也学了不少知识。
陆母虽是大家小姐，并无大家人的架子，自嫁过来之后，忙前忙后地操持着这个家，并照料着白石山上的老幼，颇得村民喜爱。
陆长生道：“小溪在镇上二弟那里已经吃过了，这会和月儿在后山玩呢。菜都齐了麽？一起吃吧。”
(本章完)
白云客栈老板陆长寿是陆长生一母同胞的弟弟。
陆长生经常会带一些猎物来这里换一些生活品和碎银，店里的小二自是认得他的。
“大哥，怎的今日来的这般晚？回头上山怕是要黑了吧？”后堂里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倒了一碗茶，双手奉起放在陆长生的桌前。
这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正是陆长生的亲弟弟陆长寿。
陆长寿十几年前从白石山上搬下来，在这个小镇上开了一家唯一的客栈，因食宿价格公道，又时不时有陆长生送来的新鲜野味，生意倒也还不错。
陆长生端起碗一饮而尽显然是渴得久了，他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道：“无妨，即便是天黑了，这条路我也熟得很，只是你嫂子要多等一会吧。你说有事要商量，却不晓得是什么事？”
原来在来到白云客栈的时候，陆长寿便让小二带着陆小溪下去吃东西去了，自己则带着哥哥在这边商量事情。
陆长寿道：“大哥这几年在山上接济一村的老幼，闻者无不称赞有加。换作旁人，怕是很少有人能做到这般几十年如一日的辛劳。以哥哥这捕猎的本事，再加上嫂子心灵手巧做一些女红补贴家用，若是只顾自家生活，定是富足有余。只是如今，哥哥却依然清贫度日，小溪都这般模样了，别说尚无婚约，便是私塾也未曾上过一天。大哥真的忍心小溪一辈子住在山上么？”
陆长生望向陆长寿，道：“你只是要和我说这个么？其实我和你嫂子未尝不想搬到山下来，只是实在是放不下，这么多年的相处，与一村老小早以亲如父子兄妹，你嫂子又是个心肠极好的人，只是让我们一家人搬下来，她怕是做不到。至于小溪，我们也有想过，便是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留在山上。他若是想搬下来，我们也替他准备了一些银两。他若不想搬，一辈子留在山上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会踏实些。”
陆长寿道：“我今日找哥哥商量，便是想要小溪来山下住。你也知道，我这辈子没有子女，小溪便是我陆家唯一的香火，且不说百年后我需要人照料，便是这家客栈，也是需要人继承打理的。虽算不得什么财源广进，若能好好经营，倒也不愁吃穿。小溪过来，给他在镇上找一个好点的教书先生，过两年，再给他找一门亲事，你看如何？”
陆长生道：“好是好，就怕小溪不愿意离开我们。这事我也得回去和他娘商量商量，小溪最听他娘的话了，她要是同意了，自然不会有问题。”
陆长寿道：“那是得和嫂子好好商量商量。”
当下兄弟二人又聊了些别的。
不一会陆小溪吃好过来了，陆长寿自账房拿出一大锭银子算是买下这些野味的钱递给陆长生，陆长生忙道多了。
陆长寿道：“山上多孤寡，这多出的部分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当下又让伙计准备了一些柴米油盐交给陆长生带回山上。
出了白云客栈，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圆月悬挂天边，把清辉洒向这个古朴的小镇。
父子二人一路疾行，向半山腰的家里走去。
盛夏的夜，带着丝丝酷热，空气仿佛也有些沉闷。
一条曲折幽深的小径，蜿蜒盘旋直通山顶，小径上两个小黑点在不断的蠕动，偶尔惊起林鸟扑腾飞起。
月光下，树木里，萤火盘绕、穿梭，把这个在黑暗中、山风里影影倬倬的树林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陆小溪紧跟在父亲身边，毫无怯意。
转过一个凹角，便能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头，这个石头通体白色，足有房子那么大，这座山便因这个白色石头而得名。
从巨大的白石一侧迂过，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竹林，这片竹林倒是极为普通，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有风吹过时，竹叶“沙沙”有声。
竹林入口处，站着一个粗布衣衫的小姑娘，约莫八九岁的模样。
她头顶用红绳扎着两个辫子，上身的红色绣花布衣打着几个补丁，衣服微微发白，袖口轻轻挽起，露出一双玉也似的小手腕。
小女孩有一双美丽的大眼，长长的睫毛下眼瞳漆黑如墨，透出一股不谙世事的清澈。
眼见有两个人影出现在白石旁，小女孩开口问道：“是陆叔叔和小溪哥哥吗？”声音清脆稚嫩之中带着点点怯意，似是有些害怕一个人站在这样的夜色里。
陆长生微微一笑，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小女孩又看了一眼身侧的陆小溪，眼神似乎也更加温柔而充满爱意。
陆小溪听到那小女孩的叫声也是心中一畅，这一日的疲劳仿佛瞬间消失殆尽，只一声“月儿”就飞快的跑了过去。
来到跟前，陆小溪道：“月儿，你怎么在这里？”
那叫月儿的小女孩一把拉着他的手道：“小溪哥哥，跟我来!”
二人转身从竹林一侧跑去，那里有一条路直通山顶。
陆长生在身后喊道：“别跑太远，山上有野兽！”
“哦，知道了。”远远地传来小女孩脆脆的声音，却哪里有半分害怕之意？
陆长生看着二人两小无猜笑着摇了摇头。
穿过竹林，眼前地势稍稍平坦，几处木质房子犬牙交错，在这黑夜的深山中静静地立着，宁静而又祥和。
陆长生走过一排房子来到自家房屋前，推门而入，一个小小的院子里种着一颗桂花树，桂花芳香四溢。
几个小孩在院中打闹，见有人进来，呼喝一声道：“哦，长生叔回来咯。”言毕几个个头稍大的孩子跑过来接过陆长生自镇上带回来的生活物资向里屋跑去。
陆长生笑呵呵地任由他们接过自己的东西，嘴里嘱咐着：“慢点，慢点，沉。”恰似早以习惯一般。
走过回廊到得客厅，已有七八个人围着桌子吃饭。
这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其中正对门一人看见陆长生进来，立马杵着拐杖站起来道：“长生，回来啦？来来来，快过来坐。”
陆长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搀扶住老人，轻轻扶他坐下道：“王大伯，不用客气，你快先吃。”
其余几人见陆长生回来也是纷纷打招呼。
门外一个妇人端着一盘刚熬好的汤走进来，笑吟吟道：“你回来了啊？我想你回来的晚，怕他们等太久，便叫他们先吃了，那几个孩子已经吃过了，对了，小溪呢？怎么也不见月儿？”
这个妇人正是陆小溪的母亲。
听说她在出嫁前原本是一个大家的小姐，后来突遭变故，家道破落，经人撮合才嫁给了白石山老实憨厚的猎户陆长生，陆小溪虽未曾念过私塾，这些年跟着自己的母亲倒也学了不少知识。
陆母虽是大家小姐，并无大家人的架子，自嫁过来之后，忙前忙后地操持着这个家，并照料着白石山上的老幼，颇得村民喜爱。
陆长生道：“小溪在镇上二弟那里已经吃过了，这会和月儿在后山玩呢。菜都齐了麽？一起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