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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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道法何故作盗法

    我又一次醒来,如同大梦一场,只是昨日实实在在的痛楚还在,只是半年多来,早便有了几分习惯,一觉醒来肺腑之间已经没有太多的疼痛感,饥饿感便涌了上来。一路追逐后,并不曾有进食的机会,我起身对着朝阳,伸出双手,做伸懒腰状。



    身旁,火堆零散,带着最后的温热,恋恋不舍地消散。其上,三根木棍之间挂架着一口瓷锅,在晨光的空气中有着几分清香。巨猴和李老头都不在,空无一猴一人。我不作他想,走向湖旁,方走出几步,便感觉到厚重的水汽迎面而来。



    我洗过脸后,便再次回到火堆旁,感觉到水汽轻了几分,发丝中的莹莹水珠没有继续增加的倾向,这大概就是术法的奇异之处吧。



    等待了片刻,不曾看见李老头回来,我便开始动手吃了起来。



    山鸡肉结实而不肥腻,终究生存在山林之中,为了活命奔走,只是不曾想还是成为滚滚的粥间肉,加上几棵山林野菜吸取掉部分油脂,粥面上只有几乎可以无视的一层浅浅清油,肉粥带着几分不知名的灵果清香,美味诱人。



    我吃得很慢,一方面适应温养昨日受伤的肺腑,一方面回想着和石猴阿棍拳拳到肉的对战,只是想想,感觉只有我才是被拳拳到肉的一方。



    回想起来才发觉阿棍抓住短剑的一幕与后面的对拳不对,后头对拳之中,我胆战心惊尝试握拳击打在阿棍身上,怕在出现短剑切割不进的一幕。只怕一拳下去,先废下的是自己的拳头。



    一拳下去,拳面阵阵疼痛,但并没有出现我印象中可怕的场面,为此我还留力三分。只怕是石猴一族的手掌有异。



    我并不曾详细计算自己到来的时间,只是在那晚与李老头豪迈喝酒后,醒来便被李老头告知山海已开,只是术法未动,体术先行,我便被拉到了深山野林之中炼体。



    闲时吐纳气息,动辄生死存亡。



    并非李老头盯着,便不曾有风险,一来在于李老头并不稳在,说得好听为率性而为,实则就是无下限作死。二来在于我过于无知。只是归根结底,我的无知在于李老头并不作为的指导,元始的奇珍异兽之属,令我大开眼界。



    坐着享受着朝阳和肉粥,复盘其中种种行径,可谓满心欢喜。



    一朝一夕,不曾浪费丝毫,真正宽心处便是如此。



    我吃得很欢快,并没有瞧见巨猴和李老头回来。只有那只令我印象深刻的小猴,拖走剑棍的小猴在远处观望,好奇看着我,并不曾靠近,无比好奇着我这一边喝粥,一边感叹享受的奇怪模样。



    “生活真好,美滋滋。”



    “粥好吃,而且没有饭桶抢吃的。”



    “哦?饭桶可是说老头子我?”



    “管他说谁,我就没见过谁和李老头一样的饭桶。”我丝毫不曾察觉,随口便接茬道。在抬起手中的粥,刚想喝进嘴里,方才愕然,停顿了片刻,便也淡然入口。



    “心蛮大的嘛,皮粗肉厚不怕揍是不是?不圆一下?”李老头一脸嬉戏。



    “粥喝得可曾烫嘴?”



    “滋味纯正,口味适中,不油腻也不曾清淡,还不错。”我一本正经点评到。



    “只是抓到的山鸡过老,肉质过实,应该再炖小半个时辰,如此才能入味三分。”



    “哦?如此说来并不合你口味,只是不曾想是那个饭桶吃了?”李老头的饭桶二字咬得尤为重。



    “非也,饭桶之所以为饭桶,在于吃,为饱腹而吃,是人之常情。人人生而有嘴,吃一事与生俱来,那么人人为饭桶。实在是一个近民生,贴生活的称呼。怎么李老头你如此鄙视?”我义正言辞,教育道,“李老头,你要明白,饭桶即为人生,人生而来就是饭桶。”



    “饭桶你好,老李我,早已修行至不食五谷的境界。”李老头一脸奸笑,乐意无穷,笑道。



    徒留我一肚子诽谤,拉自己入坑还被埋了。



    只是李老头还好是要脸皮的,没有对一个伤号动手,我擦擦汗,得意忘形了。



    .....



    巨猴带着小猴子来到我和李老头之间,并不说话,坐下之时,我似曾感觉到巨石落地,带来几分震动。抬头,只怕我站起来也不过如此高度。虽说半年多来,不止是体质,身高也见长,少年模样的我已经身高近七尺,足见巨猴石头的庞大。



    小猴并不畏惧,在巨猴身后观察几眼,便攀爬在石头身上抓起了虱子。



    “小子,可曾记得我说过,法术一事,炼体先行。”李老头感慨道。



    “记得”我点头道,不然不会来这片深山中找死。



    李老头伸手点向烧尽的灰烬,一点火苗冒出,飘飘摇摇,如同春风中的嫩芽,轻风不折。



    “天地之间,充斥着灵气,是生的根本。而术法,便在于引导。”李老头点点那一点火苗,只见火苗瞬间窜起,熊熊烈火,如同浇上了汽油,爆发过后,点点红色散去,似曾出现了幻觉,并不曾有那么一簇烈火的出现,只是徒留的几分温热涌来证实着并非幻想,在阵阵余热中,我感觉到了空气中似乎稀薄了,变得有了几分沉闷。



    “一指在引,一指在促。术法便在这一引一促之中,只是善法者,已经不再需要更多的繁琐手法,运用自若。”



    李老头挥手之间,我只觉一阵清凉袭来,方寸之间,见呼啸之势。余热散去,只觉清爽舒畅,再无燥闷之意。



    “再奥妙的术法,也是从此而来,只是其间涉及之处更为斑驳万象之处,不能一一细说摆了。”李老头放下手,清风消散。



    “哼,不过尔尔。”一旁沉默不语的巨猴石头,看着李老头的术法,突然搭腔到。



    “戏耍的杂戏。”



    我疑惑看去,不知石头所言为何。



    李老头看出我的疑惑,感叹道,“过往纷争罢了,谁是谁非,并没有论出长短。今日不便说此间种种,只说术法。”



    “石头,对错不在今日,往事已定,再行争辩也无大用。”



    “额,李老头,我能听听往事吗?”我伸起手道。



    瞬时便引起注意,提问要举手,惹人注目而已。



    “.....”



    “小子,皮痒?往事不提,今日先讲明术法,别唧唧歪歪的。”李老头一脸阴霾,石头不去说,到底是天下之争,臭小子也妄想乱顺序一事,没会走就想跑?



    我看着李老头,恍惚间重现起旧时光中三尺老夫子。



    我低声喃喃道。



    “其实不就是学遍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梗。烂梗。”



    “小子,数理化是谁?还能走遍天下?口气挺大的。”李老头开始走向爆发的边缘。



    石头也被误导,看了过来。只有小猴子,一心在抓虱子一事上。



    我憋着笑,脸有点蹦不住的感觉。



    “误会,只是一句口号,口号。”



    初来之时,便和李老头有了从早到晚的坦言,而李老头没有表现丝毫的惊讶,而是和我说起了元始的前尘往事,并顺带吃了一顿毫无味道可言的晚饭,令我深刻清楚李老头就是一个能吃的饭桶,而且还不带挑口味。



    李老头并不管一旁石头的异样,再次说起了天地灵气与术法一事。



    灵气游荡在天地之间,似有而无,似乎没有给万物太大的感知。



    其实不然,庐山面目不曾识,源是此间卧石人。



    我们生存在灵气之中,只觉寻常,但是天地有冰雪,雷电,水火,种种奇异之象,便是灵气交织而成。灵气浑浊,是为常态,当变故横生,出现了趋向,便显现声鸣,冰寒,酷热...



    而术法,一引,便在于使灵气出现趋向,一导,便加剧此间变化。



    奥妙种种无非如此。



    ......



    李老头可谓说得唾沫四溅,对坐的我丝毫不曾顾及擦脸,皆因为李老头讲述之时,随手间于掌上展现的雷鸣,风雪,异火...



    时而单一显现,时而交织共存,雷火相加,风雨同济。



    一掐,一展间,便是种种变化,我死死盯着李老头的手。术法之妙,如同旧日时光中的化学实验室,兴起之时炸裂了无数的试管。



    “而为何言称术法未行,炼体先起。这便是多年以来,这天地间最大的争论。”握拳收取,异象消散,李老头巍然叹道。



    “当日你与阿棍对斗便应该发觉,石头一族,拳脚体质坚硬,其实远远不止。阿棍修行尚且不深。石头,你来。”李老头抛出一把剑,正是我带了半年多的短剑。



    石头伸手握住,却是直接握住剑锋部分,没有丝毫血迹留下。



    我并不意外,只是接下来,我看见石头拳头缓缓握紧,轻松至极,手中的剑受到了挤压,发出嗞嗞的声响,石头猛然一握,手臂轻震。



    叮叮,剑柄和剑尖分离,落在地上,石头的手上,银白色的粉尘如同细碎的流沙缓缓洒在残剑上。



    我看着地上的残剑,可以看出,断口初都有从两锋凹陷下去的痕迹,而后突然截断。



    如同一个弯了斜边的梯形。



    短剑我用了半年多,是什么材质不用说,绝对不会是腐石朽木。



    “石头一族便是炼体一路走到头,不曾会丝毫术法。”



    “小子,道法在此,你姑且先看看吧。”李老头丢下两本书,便起身离去。



    而巨猴石头也站了起来,身上的小猴随着石头的动作,差点抖落,匆忙间抓住石头的猴毛,吱吱大叫,逐渐远去。



    我看过去,似丝似皮的材质,一本为道法,一本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