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郡马出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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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烧宫脱困(2)

一时间。双目睁得來。眼帘入景似有仙气缭绕。我嚯嚯称奇道。“李先生。你这药真是奇了。吃了后简直要飘飘欲仙成了神仙。”

“指什么。”

“这到处都是仙雾一般的。不是仙境。还能是……”

他眉目未动。霍地将背后的手伸至了我面前。他手里端着个大碟子。尽是燃着的松香油。一大团的白烟熏熏冒着。呛得我涕泪直下。

他呵呵一笑。“你只怕是鸭肉吃傻了。你还沒死。居然还想去天宫仙境。赶紧着收拾东西。等我把这火点了。咱们从殿里的后门走。”

我忙忙点头。走到床后的窄道处。将早已暗中备好的行礼金银都拿出來。床下有块木板松了。我见沾了些灰。便打算举袖拭去。却是轻轻一触。那挡板便轰然掉落在地上了。

不止是一块木板子。接二连三从内里掉出许多东西來。都是些细绸带系好的卷轴。我鬼使神差定住了眼。顺手拿起一幅拆了开來。

窄道外面的李先生已是催促我快出去。我却是挪不动半步脚步。眼前触目惊心。这所有的卷轴。竟都是同一人的画像。

像中的女子明眸善睐。与我姐姐的面容一模二致。身量却比她消瘦许多。自然也不是她。而是我。

落款处。盖了私印。为行舒。

我眼前冒起一阵阵的金星來。眼皮子都突突跳着。几近鼓将出來。李先生在外面跺脚。低唤道。“你这丫头。你再不出來就要连累我一起被烧死了。”

我恍惚有些回神。一股脑将那些卷轴全都抱在怀中。低身走了出去。

火势的确有些凶险。我寻了一处烧得最旺的角落。将这所有的卷轴。尽是投了下去。

李先生咋舌。要上前來看。我回身笑眯眯止住了他道。“先生。咱们该走了罢。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掉了。”

他满脸失望。鼻间逸出一丝轻哼。带我出了内殿。欲往后面去。

因着外殿门被锁住。火势窜起來。浓烟散灰也飘不出去。想必这淑玉宫的宫人还在呼呼大睡。压根就沒想过会有这起事。

临走的最后一瞬。我又回身往那些卷轴被烧的地方看去。那些上好的绸缎宣纸。遇了火便焦灼起來。画中的人宫绦衣裙。弱柳扶风。眉眼尚还在盈盈笑着。却是一转眼。便被火舌舔得面目全非。

我浑身都不自在起來。抹了一把脸。心中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李先生将我拽出了殿门。哈哈了道问我。“这画。莫不是淮大人给你画的。”

“不知。”我看了一眼后殿外面的微微朦胧的青白色晨曦。有些担心脚底打滑。沒有多加理会他话中的促狭意。顺着手给他指了个方向。“李老前辈。我还有一事未完成。如今不好出宫。您先拿着淮宁臣之前交给您的腰牌出宫去。约莫是现下要开宫门了。您出得宫后。一路朝北。穿过一片集市。找到若仙斋。我姐姐名白术。您只暗中报上我的名字。说明來意。她定会相助的。”

他见我意态坚定。想着这火势也会被马上察觉。宫门若开。想必二人都走不了了。也沒推辞。只交待我多加保重。一头扎进了茫茫晨曦里。

我叹了一声。萍水相逢。也得亏他肯出手救我脱困。

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途。意识到安全后才顿足。将包袱里的一套男装取出來。躲进了一片灌木林里速速换好了。心中有些忐忑。又将自己面上细细抚过。低首匆匆往宗人府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陆景候他。还是不是上次见过的那样好接近。

若是他不仅不记得我。性格又恢复成从前惯常的冷冰冰见谁都拒之门外的性子。我只怕。这一着棋便错得太远太离谱了。

宗人府门前果真沒了守卫。我瞅了四下无人。轻轻推开门便低身走了进去。

上次进來时。院子里的地上还尚有厚雪堆积。这次打眼一看。门庭的雪都被清扫掉。只有青石板两边的湿泥土里。还挺直竖立着几株荒草。

我急急朝院内张望了一番。外面并未有陆景候的身影。莫非女帝已经放人了。

可昨夜王喜还与我在说。要去求女帝宽待他的。想必他还被留在此处。我心下笃定能遇见他。脚步微动。人往前走去。

宗人府的地界很小。只有宅门之后的一片空地。空地四周的其余三个方向。便是三间房屋。

我不确定陆景候住哪一间。忆及他那日站在那株梅树之下。这梅树如今正是在我正前方位偏左一些。不知他是否便住在这左手边的房内。

我还在愣愣想着。不敢上前去看个究竟。却是右边门忽而被人从里拉开。我如惊弓之鸟一般偏头了去看。正是一阵洋溢着初春气息的风拂面而來。敛尽了严冬的风霜寒凉。将我发丝凌乱不得归处。

他似乎正往我这边看來。我竟是生了些怯意。情急之下连忙背对了他僵直了站着。他轻声询问道。“是谁。”

我咬了咬牙。终究不敢背过身去。只是带了些哭意与他求道。“求公子救我。”

话毕。我突生奇想。装作晕阙之人软软倒在了地上。

我知他会过來扶起我。果真。我猜对了。他既是能好奇问我是谁。便必会为我着想安危。

他似乎端详了片刻我的脸容。转而轻轻将我抱了起來。在被他搂住的那一瞬。耳边传來一声低低的惊叹道。“好轻。”

我有些面红耳热。像豆蔻怀春的少女一般。几乎……要扬起嘴角笑起來。

他将我抱进了里屋。将我缓缓放在了他日日歇息的榻上。盖到身上的薄被。有他一如既往的气息。暗香涌动。我几乎要控制不住睁眼來紧紧抱住他。

他唤了我几声。“公子。”

我猛然记起我是着的男装。他接着又唤了我好几声。我心里快速地在想要他暗中收留我又不透露给其他人的理由。一时忘了与他回应。

他以为我晕得不轻一时半会醒转不过來。又轻叹了一声。起身出得门去了。

我有些怅然地睁开眼。他莫不是不愿管我。故而才舍我而去不成。他房门处方向空无人影。我定定望了半晌之后。却又见了他。

他素衣简袍。敛目垂眉端了一碗清水走了进來。温尔如竹翩翩。我看得呆了。他待抬眉了走近來。竟是对我轻笑了一声。“鄙人住处简陋。找不出新茶來款待。只得与公子敬上一盏清水。方才见公子陡地晕倒在地。也不知如何施救。只得冒昧将公子带进來。”

我忙不迭结果他手中的那碗水。不经意触了他指尖。他似被吓着轻颤了一下。我忙掩饰一笑。“公子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我怕他起疑。又道。“我得了怪病。主子便将我赶了出來。我无处可去。见了这里清静以为无人住。便欲进來一看。却不想是公子的贵地。叨扰之处。还千万请公子见谅。”

他哎了一声。忙道不必客气。“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似乎从我有记忆起。 ... 便一直住在这里。也不能出去。起初有些侍卫模样的人看守。现下又沒了。许是我从前犯了什么错。便被困在了此处。哦。”他笑了一声。眉目间有阵暖意烘烘然流动起來。“这里每日都有馨儿过來与我说话。她与我讲。我是位被抄过家的落魄公子。只要安分住着一段时间。到时候有人会放我出去的。”

又是馨儿。

我暗自咬了咬唇。强笑道。“那位馨儿。与公子走得可近。”

他叹了一声。还是笑。“总觉得她很能让人亲近。从我睁眼第一刻起。我便隐隐觉得她有些像谁。”

我记起淮宁臣从前说起的。道这小宫婢。是女帝选了多人才定下的一个。眉目之间。与我的确是有些相似。

我轻笑了一声。缓缓将脸凑近了他。隔了一掌宽的距离问道。“公子看着我。好好想想。那馨儿到底长得像谁。”

他定睛有些懵然朝我看了。片刻之后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双手相击。低低叫道。“嗳。是了是了。与公子你倒是有些像。这……”

我见他又是惊异又是不信。忙嘘了一声。拉近他來轻声道。“公子莫要声张。馨儿本是我同父异母的小妹。她一直怪我不像其他长兄疼爱她。与她送的脂粉簪钗也少。故而一直不愿认我。其实。”我作出嘲讽一笑。“哪有什么无意经过这里。我正是要來寻她的。”

“馨儿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公子怕是有些误会……”他觑到我面色不善。忙止了话头道。“现下这时辰。馨儿还过半个时辰就约莫要來了。公子莫急。还歇息会便是。”

我哎了一声。“我为了这个妹妹不惜丢了**到宫里來。她倒好。我几次要见她她都是避得远远的。好不容易。我知道她这段时日天天都要到这里。便辞了活儿來找她。被她见了。怕又是不肯认我。”

他啊了一声。“怎的还有这样的事。着实让人伤心。公子你待会便将话说清。她人好。定是会认你。从前应是有误会心结。如今说明白了。也便无事了。”

你倒是个能操心的。这样会宽解人。往后待你又恢复记忆后我再告诉你这段趣事。只不羞煞死你。

我摇摇头。无限哀叹道。“不了。公子可否让在下先悄悄住上一段时间。待她來时。我只要偷偷在暗处见她一面便足够了。我只是想她。她认不认我都沒有关系的。”

他忙道。“住在此处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公子当真不要认妹。”

“不必不必。”我眯眼一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公子。來日方长。”

你便等着我慢慢來日方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