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寻门离宗
守静山，静屋。寻尊和九婴坐下，中间茶几升腾着袅袅白烟，虚无缥缈，正如人心般捉摸不透的，是它下一刻究竟会消散，还是会继续没有定律的飘晃。
九婴没有喝茶的习惯，尽管这桂花茶放着甘香的诱惑，寻尊没有挡住这诱惑，一口接一口，慢慢啜饮，仿佛要知道，这茶之苦涩，什么时候才能消弭，迎来甘甜。
九婴沉着脸色，“你真打算搬走寻门退出溟涧司？”
“嗯。”一声空响梵唱，之后耐人寻味之际，寻尊及时出声打断，“寻门于溟涧司草创之际，便应运于这片大地上出现，经历亿载光云，门下神灵虽然只有八位，都是一个时代的翘楚，功威于宇内，仁德于四海，如今的溟涧司暗弱，门阀派系，勾心斗角，早已不复当年荣华。我想让他们九个，外出历练，亲历险境，加增阅历，而李氏一家，不久而亡，时溟涧司必将祸起，我没有余力照顾他们。”
九婴若有所思，他道，“你是知道明儿身世的？”
“其实，最初我也不知道。六年前，一个女子寻我，让我去光明古族遗迹，找到这孩子，收为徒弟。一番了解，我才知道她原来是光明古族圣女，炽轻灵。——”寻尊说着，九婴打断道，“后来如何？你可知轻灵下落？”
寻尊继续道，“我并不知道。我当时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承她所托，收武明为徒。后来寻雨谷时常有一个气息，在武明身边，我以为他是炽轻灵派来的人，为此不曾试探，也没有见面过。”
九婴叹道，“灭世之战虽然八年，影响至今，想当年南林、五行界的名头还能威震宇内，如今沧海桑田，任人欺凌。”九婴稍稍感慨，言归正传，“所以你准备杀了李亦恒，然后带着寻门另寻他处？”
“不，虽然如今寻门人丁凋零，不复万万弟子的盛况，但祖师经营亿载的基业，不宜轻弃，所以寻雨谷还会依然傲立于此。而且，李亦恒不用我出手来杀，有一个人会去做。”寻尊淡淡说道。
“难道是那个神秘人，”九婴说道。
“不是，是棠龙。”寻尊说着，九婴大大吃了一惊，“棠龙和祖灵向来拥护李门，怎么会刀兵相向？”
寻尊解释道：“棠龙早已不满李亦恒，早前就和我通了意思，要逼李亦恒下野。”九婴在一旁听着，醒悟道：“怪不得当日棠龙不相帮李亦恒，原来这么回事。”
两个人一番话，以及之后所付出的行动，加速了溟涧司的衰弱，这是寻尊极为失策，却不可不实行的计划，它促使了明水域第二大势力异军突起，打压了溟涧司的地位，一举成为新一席五行联盟五大裁司之一，代表明水域。
天一蒙蒙亮，鸟鸣如笛，繁星消匿，流风透不过这方压抑的空间，所以炽火梧桐的叶垂直落下，打动草地，溅起一朵水雾，朝四周围沾染，到处都是悲，到处都是伤，到处都是黑暗，至少忽略了那正在唱歌的天堂鸟。
她趴在床沿边，侧着头，看着他，不言语；他仰着躺在床上，手指被她勾着，不能言语。窗外有一只会唱歌的天堂鸟，流光丰富了它羽毛的颜色，不知何时天空飘着雨，雨声加上它的歌声，却一切优美动听、明媚清丽的，浅吟低唱着最美的季节…最悲伤的人…的天堂鸟的歌声，都被哪一方小小的木窗阻隔了。这里到处都是悲，到处都是黑暗，至少忽略了那案头上正在燃亮的火烛。
躺在床上，不能言语的他，他的时光，仿佛走了一千年，无影无踪了，留下清瘦消削的痕迹，刻在他冰冷的身体，四肢，和脸上。趴在床边，不知所措的她，她的时光，仿佛回来了十几年，带回了恐惧，惊慌，无措，绝望……一一表现在她脸上。但是，黑夜还不曾与白昼同在，就算在黎明时会一瞬间地纠纠缠缠，也不会有太多太多，留下些许的美好的回忆。
李诚权等三人回来了，李诚权代表去回复寻尊，易华秋、林苦玄二人急急赶到明雨院。时令的野花突然冒出花蕾，正如伤悲的人，还要忍受风吹，雨打，人地践踏，消灭在这片天地，也许野草会回想起她，她在天堂之上，能够自由地摇曳芬芳，是野草真挚地祈祷。
易华秋推开沉重的门，秦墨玉等四人正坐在院子，一展愁容，易华秋没有说什么，林苦玄和他望着里屋，雨丝突然地挂在脸上，挂在风霜苍悴的，生长着胡渣的脸上，一切似乎物是人非。
“二师兄…”秦墨玉的清秀的脸上，泪水被面容映得苍白，她扑在易华秋怀里，低泣，正如阴空渐乱的雨丝，逃避着一大片阴霾，只为躲在芬芳的泥土地里，有一丝温情，有一丝温暖。
易华秋不知怎么才能安慰，只能轻轻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切都要轻轻地，深怕现在这副柔若无骨的躯体，跟着心魂通通碎掉。
李诚权自禀告了寻尊，心也奔向了明雨院，步子却一步一步，一步比一步慢了几分，仿佛通天山岳叠压在身上，沉重不知会何时远去。他回想起善良温柔的小师妹，调皮活泼而不失真诚的小师弟，他们的昔日的身影，仿佛灵活在现在，自己的眼前。苍天不老恶难尽，恒海轻舟渡良心！他还是到了。真心立誓，生死不改。
他孤自走向里屋，众师弟师妹知道是谁，沉着头任雨刁钻地扑打，没有人劝阻他进去，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一门师兄弟九个人，武明备受众师兄师姐的照顾，但若说绝对，出了路雨儿和李诚权，其他人莫敢当之。
门是虚掩着，不知是风悄悄来过，还是岁月腐蚀了尘间，李诚权尽量不使它发出声音。他不曾带动烛火，没有带动死黑的颜色，他只轻拍着路雨儿的肩膀，看着武明，道：“师兄回来了。”路雨儿感受着肩头上，那感觉太久不曾再有的温暖，那颗被捉弄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是感到了疲累，泪水悄无声息，冰凉滴在武明的手上。
日后，天空轰隆声不绝于耳，大司主李亦恒死了，李氏一家，除妇孺之外，全被杀死了，溟涧司大变，大司主将由梦姬女尊继承，祖灵、棠龙、九婴、寻尊联手镇压反对派，一切在顺理成章之后，寻门——溟涧司乃至整个五行界最为古老的门阀——宣布退出溟涧司，但保持寻雨谷及周围地处、法山列峰的管辖权，这得到了新任大司主梦姬的承认，暗流涌动之上似乎井然有序，并不相关纠缠。
寻尊没有去看过武明和路雨儿，自溟涧司交替以来，他整日在悟堂参拜。而李诚权等人，终日在明雨院，不知岁月变迁，仿佛要石化在这座小小的院子。
古人不知，今宵明月曾流连古时的每一片乐土，看遍了人世间的欢乐，因此对人间的疾苦相当感兴趣，放着比太阳的光明，想要一窥究竟。
这夜中在红床缠绵的人，可否会知道聚聚散散，月圆月缺，花开花落流水无情。而那苍苍躺在白床上的人，应该不会再知道，领悟不了靡靡时光，爱憎仇恨，过往云烟般沉睡了。
风声吹入窗户，窗户里的人感觉到一股温凉的暖风，流淌在每一寸肌肤。路雨儿看着武明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你会冷吗？我看你的脸色好白啊，我去关了窗户吧。”说着，起身要去关窗户。
突然，手指却被什么勾住，“雨儿。你走了我就冷，别走。”路雨儿的脚忘了放下去，呆住了，她不敢动，她怕，怕这个梦突然醒了，无所适从，希望这个梦就静止在这个片刻，给自己一辈子回味。
笑声，“雨儿，我好累的，你背着我，我的心就更累了。”武明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路雨儿拉拽到自己面前，她泪眼婆娑，冰凉的手摸着武明虚弱的眼睛，“武明…呜…呜…”她趴在他身上，痛哭流涕，武明仿佛受了一座山压着，但是他笑着，笑得很开心，很快乐，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
远处，寻尊说道，“你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就一路下去，行人会很少，也没有义务帮你，你需要高瞻远瞩，一步一步，证道！”他是知道，武明能醒来，是莫大的毅力才能的，本命灵魂对于一个玄灵者来说，是立身处世之本，少了一丝一毫，都可能留下隐患，制衡未来的发展，这一次武明引燃了一大半，已经是到了非死不可的境地。
“毅力坚定者，九死而不悔，破后而立，你赢了这一局！”光明无上王静静地说。
“雨儿，你太累了，睡吧…睡吧…我保护你…”
两个人，路雨儿笑着趴在武明身上睡着了，双手牢牢抱着他，不舍得放开片刻。他看着那个明月，微笑着……
(本章完)
九婴没有喝茶的习惯，尽管这桂花茶放着甘香的诱惑，寻尊没有挡住这诱惑，一口接一口，慢慢啜饮，仿佛要知道，这茶之苦涩，什么时候才能消弭，迎来甘甜。
九婴沉着脸色，“你真打算搬走寻门退出溟涧司？”
“嗯。”一声空响梵唱，之后耐人寻味之际，寻尊及时出声打断，“寻门于溟涧司草创之际，便应运于这片大地上出现，经历亿载光云，门下神灵虽然只有八位，都是一个时代的翘楚，功威于宇内，仁德于四海，如今的溟涧司暗弱，门阀派系，勾心斗角，早已不复当年荣华。我想让他们九个，外出历练，亲历险境，加增阅历，而李氏一家，不久而亡，时溟涧司必将祸起，我没有余力照顾他们。”
九婴若有所思，他道，“你是知道明儿身世的？”
“其实，最初我也不知道。六年前，一个女子寻我，让我去光明古族遗迹，找到这孩子，收为徒弟。一番了解，我才知道她原来是光明古族圣女，炽轻灵。——”寻尊说着，九婴打断道，“后来如何？你可知轻灵下落？”
寻尊继续道，“我并不知道。我当时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承她所托，收武明为徒。后来寻雨谷时常有一个气息，在武明身边，我以为他是炽轻灵派来的人，为此不曾试探，也没有见面过。”
九婴叹道，“灭世之战虽然八年，影响至今，想当年南林、五行界的名头还能威震宇内，如今沧海桑田，任人欺凌。”九婴稍稍感慨，言归正传，“所以你准备杀了李亦恒，然后带着寻门另寻他处？”
“不，虽然如今寻门人丁凋零，不复万万弟子的盛况，但祖师经营亿载的基业，不宜轻弃，所以寻雨谷还会依然傲立于此。而且，李亦恒不用我出手来杀，有一个人会去做。”寻尊淡淡说道。
“难道是那个神秘人，”九婴说道。
“不是，是棠龙。”寻尊说着，九婴大大吃了一惊，“棠龙和祖灵向来拥护李门，怎么会刀兵相向？”
寻尊解释道：“棠龙早已不满李亦恒，早前就和我通了意思，要逼李亦恒下野。”九婴在一旁听着，醒悟道：“怪不得当日棠龙不相帮李亦恒，原来这么回事。”
两个人一番话，以及之后所付出的行动，加速了溟涧司的衰弱，这是寻尊极为失策，却不可不实行的计划，它促使了明水域第二大势力异军突起，打压了溟涧司的地位，一举成为新一席五行联盟五大裁司之一，代表明水域。
天一蒙蒙亮，鸟鸣如笛，繁星消匿，流风透不过这方压抑的空间，所以炽火梧桐的叶垂直落下，打动草地，溅起一朵水雾，朝四周围沾染，到处都是悲，到处都是伤，到处都是黑暗，至少忽略了那正在唱歌的天堂鸟。
她趴在床沿边，侧着头，看着他，不言语；他仰着躺在床上，手指被她勾着，不能言语。窗外有一只会唱歌的天堂鸟，流光丰富了它羽毛的颜色，不知何时天空飘着雨，雨声加上它的歌声，却一切优美动听、明媚清丽的，浅吟低唱着最美的季节…最悲伤的人…的天堂鸟的歌声，都被哪一方小小的木窗阻隔了。这里到处都是悲，到处都是黑暗，至少忽略了那案头上正在燃亮的火烛。
躺在床上，不能言语的他，他的时光，仿佛走了一千年，无影无踪了，留下清瘦消削的痕迹，刻在他冰冷的身体，四肢，和脸上。趴在床边，不知所措的她，她的时光，仿佛回来了十几年，带回了恐惧，惊慌，无措，绝望……一一表现在她脸上。但是，黑夜还不曾与白昼同在，就算在黎明时会一瞬间地纠纠缠缠，也不会有太多太多，留下些许的美好的回忆。
李诚权等三人回来了，李诚权代表去回复寻尊，易华秋、林苦玄二人急急赶到明雨院。时令的野花突然冒出花蕾，正如伤悲的人，还要忍受风吹，雨打，人地践踏，消灭在这片天地，也许野草会回想起她，她在天堂之上，能够自由地摇曳芬芳，是野草真挚地祈祷。
易华秋推开沉重的门，秦墨玉等四人正坐在院子，一展愁容，易华秋没有说什么，林苦玄和他望着里屋，雨丝突然地挂在脸上，挂在风霜苍悴的，生长着胡渣的脸上，一切似乎物是人非。
“二师兄…”秦墨玉的清秀的脸上，泪水被面容映得苍白，她扑在易华秋怀里，低泣，正如阴空渐乱的雨丝，逃避着一大片阴霾，只为躲在芬芳的泥土地里，有一丝温情，有一丝温暖。
易华秋不知怎么才能安慰，只能轻轻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切都要轻轻地，深怕现在这副柔若无骨的躯体，跟着心魂通通碎掉。
李诚权自禀告了寻尊，心也奔向了明雨院，步子却一步一步，一步比一步慢了几分，仿佛通天山岳叠压在身上，沉重不知会何时远去。他回想起善良温柔的小师妹，调皮活泼而不失真诚的小师弟，他们的昔日的身影，仿佛灵活在现在，自己的眼前。苍天不老恶难尽，恒海轻舟渡良心！他还是到了。真心立誓，生死不改。
他孤自走向里屋，众师弟师妹知道是谁，沉着头任雨刁钻地扑打，没有人劝阻他进去，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一门师兄弟九个人，武明备受众师兄师姐的照顾，但若说绝对，出了路雨儿和李诚权，其他人莫敢当之。
门是虚掩着，不知是风悄悄来过，还是岁月腐蚀了尘间，李诚权尽量不使它发出声音。他不曾带动烛火，没有带动死黑的颜色，他只轻拍着路雨儿的肩膀，看着武明，道：“师兄回来了。”路雨儿感受着肩头上，那感觉太久不曾再有的温暖，那颗被捉弄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是感到了疲累，泪水悄无声息，冰凉滴在武明的手上。
日后，天空轰隆声不绝于耳，大司主李亦恒死了，李氏一家，除妇孺之外，全被杀死了，溟涧司大变，大司主将由梦姬女尊继承，祖灵、棠龙、九婴、寻尊联手镇压反对派，一切在顺理成章之后，寻门——溟涧司乃至整个五行界最为古老的门阀——宣布退出溟涧司，但保持寻雨谷及周围地处、法山列峰的管辖权，这得到了新任大司主梦姬的承认，暗流涌动之上似乎井然有序，并不相关纠缠。
寻尊没有去看过武明和路雨儿，自溟涧司交替以来，他整日在悟堂参拜。而李诚权等人，终日在明雨院，不知岁月变迁，仿佛要石化在这座小小的院子。
古人不知，今宵明月曾流连古时的每一片乐土，看遍了人世间的欢乐，因此对人间的疾苦相当感兴趣，放着比太阳的光明，想要一窥究竟。
这夜中在红床缠绵的人，可否会知道聚聚散散，月圆月缺，花开花落流水无情。而那苍苍躺在白床上的人，应该不会再知道，领悟不了靡靡时光，爱憎仇恨，过往云烟般沉睡了。
风声吹入窗户，窗户里的人感觉到一股温凉的暖风，流淌在每一寸肌肤。路雨儿看着武明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你会冷吗？我看你的脸色好白啊，我去关了窗户吧。”说着，起身要去关窗户。
突然，手指却被什么勾住，“雨儿。你走了我就冷，别走。”路雨儿的脚忘了放下去，呆住了，她不敢动，她怕，怕这个梦突然醒了，无所适从，希望这个梦就静止在这个片刻，给自己一辈子回味。
笑声，“雨儿，我好累的，你背着我，我的心就更累了。”武明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路雨儿拉拽到自己面前，她泪眼婆娑，冰凉的手摸着武明虚弱的眼睛，“武明…呜…呜…”她趴在他身上，痛哭流涕，武明仿佛受了一座山压着，但是他笑着，笑得很开心，很快乐，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
远处，寻尊说道，“你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就一路下去，行人会很少，也没有义务帮你，你需要高瞻远瞩，一步一步，证道！”他是知道，武明能醒来，是莫大的毅力才能的，本命灵魂对于一个玄灵者来说，是立身处世之本，少了一丝一毫，都可能留下隐患，制衡未来的发展，这一次武明引燃了一大半，已经是到了非死不可的境地。
“毅力坚定者，九死而不悔，破后而立，你赢了这一局！”光明无上王静静地说。
“雨儿，你太累了，睡吧…睡吧…我保护你…”
两个人，路雨儿笑着趴在武明身上睡着了，双手牢牢抱着他，不舍得放开片刻。他看着那个明月，微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