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井道与家
“一百个！”
三个汉子身形一松，跌落在地上。额头磕烂了好几层肉，猩红的血液和地上灰尘搅在一起，脸和鼻子上沾了一大块。
三人躺在地上，看起来很滑稽，也很可怜。这一次，他们就把一辈子的头全部磕完了，兴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磕头了。
子夜道：“滚吧，不要再出现在东城里，叫你们背后的人，不要再打这里的注意了，她们只是一些孩子而已。”
“是！是！是！多谢公子饶命，多谢！”三个汉子急忙点头，看也不敢看子夜，连滚带爬跑了。
子夜转头看向二子，只见二子浑身血迹，脸颊高高肿起，头发散乱，简直不像人形，子夜却道：“二子，你很厉害！”
“大哥哥，你也看出来了？二子哥真的很厉害呢，他不只会洗衣服，还会补衣服，还会做布娃娃，还会教我们识字，还会保护我们。”小女孩一听子夜夸赞二子，不由昂起小脖子，一脸的骄傲，就像子夜在夸赞她一样。
“小筱！”
二子本就被子夜夸得有些不自在，又听到小筱的话，脸上一烫，羞怒的呵斥了小筱一声。挠了挠脑袋，窘迫的对子夜道：“公子您谬赞了，二子一点也不厉害，这不，刚才连小筱也保护不了。”
这时，二子一脸窘迫，挠头傻笑，阳光邻家男孩一般，完全没有刚才咬牙坚持的硬骨头的半点影子。子夜摇摇头，他指的当然不是这个厉害，二子的厉害之处在于他的心，一颗死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的心。
小筱被二子呵斥，顿时不说话了。子夜忽然俯下身，将小筱抱起来，道：“二子，总不至于不叫我站在外边吧！”
二子闻言一怔，急忙道：“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家里边简陋了，您这样进去，我怕有辱你的身份·····”
子夜打断二子的话，冷声道：“二子，你想，若是有辱别人的身份，该是那个人怕才是，你怕什么？”
闻言，二子眉头一皱，觉得有道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想不通就连声称是，一边挠头，一边傻笑。
子夜又道：“二子，你要叫就叫我子夜，或者子夜兄弟也行，就是千万不要称呼您了！”
闻言，二子急忙摆手道：“那怎么可以，您可是灵者，你这样高贵的身份，我怎么可以和您平辈相交····”
子夜皱眉看着二子，二子这个人在事关小筱的时候，表现得很强硬，在平时又是那个自卑软弱的普通人。
忽然，一只小手横空而出，摸到子夜的额头处，将微微皱起的那一块抚平。
小筱左手搭在子夜头上，对二子道：“二子哥，你就按子夜哥哥说的做吧！不然他多半要生气了。”
二子见子夜眼底一片真挚，又看到小筱坐到了子夜的肩膀上，便深吸一口气，鼓起气势，故意粗声粗气道：“子夜·····大哥！”
说完，二子脸色暮然一红，忍不住挠挠头，满眼的兴奋。子夜和小筱见此，相视一眼，愣愣的，沉默一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咯咯！”
“哈哈！”
大笑声持续了很久，才在二子羞怒交加的咳嗽声中，停了下来。
“咦！”
小筱突然轻咦一声，身形往外一缩，小心的朝子夜的胸襟看去。
只见子夜胸前的衣物一动，一个小家伙从里边钻出来，蹿到子夜的头上，抓住白发，尾巴扫来扫去，灵动的眸子瞪着小筱，对眼前这个占了它的位置的人表示不满。
紫月对小筱还是很客气，只是看着，没动手。对子夜就不那么客气了。而且本身对于子夜更不满，爪子一动，子夜头皮一痛。下一刻，几根白发从子夜眼前飘下来。
小筱被紫月盯着，怔了几秒，张了几下嘴巴，眼中一亮，突然一把将紫月抱入怀中，亲昵的拿脸蹭着。
紫月神色一滞，眼神一闪，极度不满，正想要反抗，忽然看见子夜轻飘飘朝它瞥了一眼。顿时，紫月的气势一泄，软趴趴的任由小筱抱着，幽怨的看着与二子谈笑的子夜。
笑闹了一阵，二子带路，离开这个小巷。左拐过去，走过一条小巷，又右拐，走出许远，来到一个偏僻的院子。
院子不大，也不小。
大门紧闭，门前一个大石狮，残了半边脑袋。石狮旁边有一颗大枫树，旁边一个井盖，是一个下井道。
这样的院子，别有一种小家风范，正好平凡之家。
这时，小筱将紫月放到另一边的肩膀上，很急切的样子。子夜见此，会心一笑，弯下腰，把她放了下来。
小筱一落地，便迫切的朝小院那边跑去，一步三小跳，恰似归巢之燕。
子夜看到小筱一步三小跳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嘴角噙笑，眼神一暖，迈步跟去。脚上才走几步，忽然，眼中一凝，脸上笑意猛然一滞，霎时，愣在当场。
小筱一步三小跳，子夜咋一看，是向小院大门跑去。而小筱跑至一半时，竟直向一边大树旁的井盖。
小筱跑到井盖边，对着井盖轻轻敲几下。几息后，里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小筱姐，是你么？”
“是我，小涵，快开门！”
“二子哥呢？你们没事吧？我马上就开门！”底下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几息后，井盖‘哗’的一声揭开一个缝隙。
缝隙间露出一双绿眸，一个小女孩冒出头来，十岁左右，一头乱发，鼻尖沾了一些灰尘，活像一只花猫。
“呜呜！”
小涵一见到小筱和二子，立马将头上的井盖掀掉，慌忙爬了出来，一把将小筱抱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筱抱住小涵，笑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二子拍了一下子夜的肩膀，子夜才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二子走到小筱边上时，小涵已经平静下来，看到二子，她对他甜甜一笑：“欢迎回来！”
“嗯！”
这时候，她才看见子夜，还有子夜肩上的紫月。顿时，小涵受了惊吓一般，一下子躲到小筱背后，偏出头，怯怯的看向子夜。
小筱抓住小涵的小手，把她拉到身前，指着子夜道：“这是子夜哥哥！”又指着紫月道：“它叫紫月！他们都是好人！”
闻言，小涵转头看向二子，见二子也跟着点头，这才怯怯的看向子夜，道：“欢迎你，子夜哥哥！还有小紫月！”
子夜忽然看到小涵目光一直在紫月身上流转，眼睛一亮，把紫月提溜下来，递给了小涵，临了给了它一个眼神。
“给你抱！”
“欸？可以吗？我可以抱它吗？”小涵一愣，一脸不敢置信，紧张的看着子夜。
子夜笑着点点头，小涵脸上暮然一喜，一把将紫月抢过去，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洋溢起幸福的表情。
这时，小涵面对子夜，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紫月萎靡的趴在小涵怀中，一点精神也没有。眼中愤懑不已，对于子夜将它拿来对小涵示好十分不满。
小爪子一伸一缩，打了一个哈欠，尾巴扫来扫去。子夜见此，眼中一动，暗道不好，对于紫月的了解，似乎紫月真的在生气。
子夜眼中一动，竖起一根手指，紫月瞧见，理也不理会，继续扫尾吧。子夜眉头一皱，一咬牙，又把竖起一根。
紫月见子夜竖起两根手指，眼睛一眯，一咧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便又恢复软趴趴的样子，却没有再扫尾尾巴。
子夜见此，狠狠的瞪了它一眼，却被紫月选择无视。
“子夜哥哥，我们进去吧！”
这会儿，小筱走到子夜身前，拉着他的手，带他往井道走去。
井道的入口不宽，只能容一个人，到了入口，小筱松开子夜的手，先下去了。子夜等了几息，才跟在后边，钻了进去。
井道很深，朝下看去，漆黑一片，很显然，井道在原有的基础上，格外挖深了一些。在井壁接近地面几尺间，边上打出去两个凹道。一个凹道空着，一个凹道里放着一根粗大的木条。
外边的时候，子夜看到井盖的背面有两根大铁环，心中还在奇怪，现在看来，两者就是一个门和门栓的作用。
每隔一小步，一个铁环做的阶梯，垂直而下。一路而下，子夜小心翼翼，尽量放慢速度，以免踩到小筱。
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井底，小筱一声轻笑，叫了一声谁的名字，一撒脚，往远处跑去了。子夜摇头一笑，脚尖一轻，直接纵身而下。
落到地面，子夜刚一站稳，顿觉眼前一亮，有烛火照明，莹莹亮光，别有一翻迷离之美。借着荧光，环顾一圈，底下一个四方的空间，空旷无比，三面为墙，前边一条大道，通往去处。左右两边，各一个高台，高台上两个大洞，洞口被泥水封住。
却是忍不住，心底一叹，看着周边的青苔，一阵出神。值此之时，二子和小涵也下来了，见子夜呆站在那里，对视一眼，皆是一眼疑惑。
“子夜大哥，别干站在外边呀，进去呀！”
二子拍了一下子夜的肩膀，拉着小涵的小手，错身而过，往里边走去。子夜见此，也跟在后边走去。
往里边走去，拐过一个弯道，一个大厅式的洞穴出现在眼前。洞穴四壁垂直而立，顶上圆弧而封，四壁间，多有小巷道，延长而去。长方的地面，上边摆着，几堆干草，几床破旧而干净的棉被。
十二个孩子，坐在棉被上，缠着小筱讲着外边的事情。小筱便讲起了外边的色彩，外边的阳光，听得孩子们眼底一片艳羡。
这些孩子比小涵都要小，有男有女，一脸稚气，眼底一片清明。
“二子哥！”
不知谁叫了二子一声，霎时，全部的目光唰的转了过来，正欲起身跑过来，却看了二子背后的子夜。顿时，随着一声尖叫，众人四处散去，跑到四边的小巷道里。半响，才偶尔露出脑袋怯怯的看向子夜。
小筱和小涵见此，急忙走上去，向他们解释，说子夜不是坏人。然而不论二人怎么说，那些孩子均是摇摇头，一脸怯意，不肯出来。
子夜见此，心中一叹，转过身，对二子道：“二子，我们到外边去谈谈！”
二子一脸为难，看了一眼一脸怯意的众人，一咬牙，忽然跑回去拿了两个小凳子，走到子夜身旁，道：“子夜大哥，咱们就在外边坐一会儿，他们是见到生人，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儿就好了。”
“我知道！”子夜道。
跟着二子走到洞穴外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放下凳子，坐了下来。
“这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二子挠挠头，道：“不是，这是一个神秘人在原有的井道上改建的，用来给小筱他们提供保护的，在外边的宅子居住，太危险了。”
“这边的街道，似乎没有人？”
“这边的街道被隔离开，东城也被分成两块，一边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一边是我们居住的这片区域。”
闻言，子夜眼神一凝，沉吟片刻，又问道：“这边的区域，除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和小筱们一样的人？是不是也住井道里？”
“是的！”
这时，子夜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一进入这里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却感觉不到敌意。
估计是这里的居民，许久不见生人，所以有些好奇，才在暗中观察着。
“你把这些孩子聚在一起的？”
闻言，二子眼神一暗，喟然一叹：“哎，除了小筱和小涵是我捡来的，其他的孩子都是我悄悄偷出来的！”
子夜皱眉道：“怎么回事？”
二子眼神突然哀伤起来，咽了口吐沫，涩声道：“几年前，因为活计的需要，我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段。在路过一家小院时，突然，里边传来一声稚嫩的惨叫声。乍一听到，下得我汗毛炸立，心底发颤。但是，出于好奇，我忍不住爬到墙上，悄悄看了一眼。在看到里边的场景后，吓得我拔腿就跑。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终于，我忍不住良心的煎熬了，然后我找了一个机会，把能救下来的孩子，都偷了出来。”
“救下来的就是这些孩子？”子夜当然没问他看到了什么，能让一个人提都不肯提及的东西，那一定是惨无人道的，那么，他为什么又要去提？
“不错，本来还有更多的孩子，但是我人又笨，又懦弱，又没用，等我下定决心，又做好准备的时候，已经只剩下这十二个人了！”
二子显得自责，懊恼。子夜却听得肃然起敬，救下这些孩子，要说没有什么风险，子夜死也不信，甚至可能是生命危险，这需要多大的良心多大的勇气！而且，二子不止救下了他们，还收养了他们，被人追收莫须有的居住费，交不出来便吃一顿毒打，而且每天顶着十多人的衣食的巨大压力生活着。然而，哪怕是这样子，二子嘴中也没有一句怨词，他夜从没怨过任何一个人。
子夜怔住了，这个人，不止良心好，勇气大，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来说，他简直是一个大写的人！
这样的人，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见到。二子也是第二个让他想起关于那个世界的名言！
二子没看子夜的表情，他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那段时间，他们什么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要不是小筱和小涵帮着，那些孩子早就夭折了。
忽然，氛围一下子沉寂下去！
过了许久，子夜忽然又道：“这里的居民，是不是都像这样的遭遇？”
二子道：“也不是一样的，有的孩子甚至比这些孩子还要苦，就像小筱和小涵，还有好多的孩子，都还要苦一些。”
闻言，子夜眼中一闪，眼底萦绕这一股寒意，问道：“就算是这样，对这里的居民，那三个汉子，也不肯放松一下么？”
“哎，这个月的工资没按时发，也不敢找老板催，害怕暴露了身份，到时候连这份活计也保不住了。因此没钱上交，就找了一个离孩子们偏远一点的地方，和三人协商一下，没想到全然无用！”
话音未落，忽然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二子一惊，豁然起身，急忙往里边跑去。
“二子哥，出什么事了？”小筱和小涵把孩子们护在身后，一脸惊慌，眼中一片恐惧，朝跑来的二子问道。
二子还没开口，子夜跟至，居然温柔的笑了，道：“没事的，你们别怕，我出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似暮鼓晨钟，众人只觉精神一震，便自镇定下来。子夜见此，又对二子道：“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这里。”
正说话间，头顶上边又间断传来巨响，一声大过一声。子夜眼中一冷，脚下一动，‘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本章完)
三个汉子身形一松，跌落在地上。额头磕烂了好几层肉，猩红的血液和地上灰尘搅在一起，脸和鼻子上沾了一大块。
三人躺在地上，看起来很滑稽，也很可怜。这一次，他们就把一辈子的头全部磕完了，兴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磕头了。
子夜道：“滚吧，不要再出现在东城里，叫你们背后的人，不要再打这里的注意了，她们只是一些孩子而已。”
“是！是！是！多谢公子饶命，多谢！”三个汉子急忙点头，看也不敢看子夜，连滚带爬跑了。
子夜转头看向二子，只见二子浑身血迹，脸颊高高肿起，头发散乱，简直不像人形，子夜却道：“二子，你很厉害！”
“大哥哥，你也看出来了？二子哥真的很厉害呢，他不只会洗衣服，还会补衣服，还会做布娃娃，还会教我们识字，还会保护我们。”小女孩一听子夜夸赞二子，不由昂起小脖子，一脸的骄傲，就像子夜在夸赞她一样。
“小筱！”
二子本就被子夜夸得有些不自在，又听到小筱的话，脸上一烫，羞怒的呵斥了小筱一声。挠了挠脑袋，窘迫的对子夜道：“公子您谬赞了，二子一点也不厉害，这不，刚才连小筱也保护不了。”
这时，二子一脸窘迫，挠头傻笑，阳光邻家男孩一般，完全没有刚才咬牙坚持的硬骨头的半点影子。子夜摇摇头，他指的当然不是这个厉害，二子的厉害之处在于他的心，一颗死也要坚持自己的原则的心。
小筱被二子呵斥，顿时不说话了。子夜忽然俯下身，将小筱抱起来，道：“二子，总不至于不叫我站在外边吧！”
二子闻言一怔，急忙道：“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家里边简陋了，您这样进去，我怕有辱你的身份·····”
子夜打断二子的话，冷声道：“二子，你想，若是有辱别人的身份，该是那个人怕才是，你怕什么？”
闻言，二子眉头一皱，觉得有道理，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想不通就连声称是，一边挠头，一边傻笑。
子夜又道：“二子，你要叫就叫我子夜，或者子夜兄弟也行，就是千万不要称呼您了！”
闻言，二子急忙摆手道：“那怎么可以，您可是灵者，你这样高贵的身份，我怎么可以和您平辈相交····”
子夜皱眉看着二子，二子这个人在事关小筱的时候，表现得很强硬，在平时又是那个自卑软弱的普通人。
忽然，一只小手横空而出，摸到子夜的额头处，将微微皱起的那一块抚平。
小筱左手搭在子夜头上，对二子道：“二子哥，你就按子夜哥哥说的做吧！不然他多半要生气了。”
二子见子夜眼底一片真挚，又看到小筱坐到了子夜的肩膀上，便深吸一口气，鼓起气势，故意粗声粗气道：“子夜·····大哥！”
说完，二子脸色暮然一红，忍不住挠挠头，满眼的兴奋。子夜和小筱见此，相视一眼，愣愣的，沉默一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咯咯！”
“哈哈！”
大笑声持续了很久，才在二子羞怒交加的咳嗽声中，停了下来。
“咦！”
小筱突然轻咦一声，身形往外一缩，小心的朝子夜的胸襟看去。
只见子夜胸前的衣物一动，一个小家伙从里边钻出来，蹿到子夜的头上，抓住白发，尾巴扫来扫去，灵动的眸子瞪着小筱，对眼前这个占了它的位置的人表示不满。
紫月对小筱还是很客气，只是看着，没动手。对子夜就不那么客气了。而且本身对于子夜更不满，爪子一动，子夜头皮一痛。下一刻，几根白发从子夜眼前飘下来。
小筱被紫月盯着，怔了几秒，张了几下嘴巴，眼中一亮，突然一把将紫月抱入怀中，亲昵的拿脸蹭着。
紫月神色一滞，眼神一闪，极度不满，正想要反抗，忽然看见子夜轻飘飘朝它瞥了一眼。顿时，紫月的气势一泄，软趴趴的任由小筱抱着，幽怨的看着与二子谈笑的子夜。
笑闹了一阵，二子带路，离开这个小巷。左拐过去，走过一条小巷，又右拐，走出许远，来到一个偏僻的院子。
院子不大，也不小。
大门紧闭，门前一个大石狮，残了半边脑袋。石狮旁边有一颗大枫树，旁边一个井盖，是一个下井道。
这样的院子，别有一种小家风范，正好平凡之家。
这时，小筱将紫月放到另一边的肩膀上，很急切的样子。子夜见此，会心一笑，弯下腰，把她放了下来。
小筱一落地，便迫切的朝小院那边跑去，一步三小跳，恰似归巢之燕。
子夜看到小筱一步三小跳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嘴角噙笑，眼神一暖，迈步跟去。脚上才走几步，忽然，眼中一凝，脸上笑意猛然一滞，霎时，愣在当场。
小筱一步三小跳，子夜咋一看，是向小院大门跑去。而小筱跑至一半时，竟直向一边大树旁的井盖。
小筱跑到井盖边，对着井盖轻轻敲几下。几息后，里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小筱姐，是你么？”
“是我，小涵，快开门！”
“二子哥呢？你们没事吧？我马上就开门！”底下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几息后，井盖‘哗’的一声揭开一个缝隙。
缝隙间露出一双绿眸，一个小女孩冒出头来，十岁左右，一头乱发，鼻尖沾了一些灰尘，活像一只花猫。
“呜呜！”
小涵一见到小筱和二子，立马将头上的井盖掀掉，慌忙爬了出来，一把将小筱抱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筱抱住小涵，笑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二子拍了一下子夜的肩膀，子夜才反应过来，跟在他身后，向前走去。二子走到小筱边上时，小涵已经平静下来，看到二子，她对他甜甜一笑：“欢迎回来！”
“嗯！”
这时候，她才看见子夜，还有子夜肩上的紫月。顿时，小涵受了惊吓一般，一下子躲到小筱背后，偏出头，怯怯的看向子夜。
小筱抓住小涵的小手，把她拉到身前，指着子夜道：“这是子夜哥哥！”又指着紫月道：“它叫紫月！他们都是好人！”
闻言，小涵转头看向二子，见二子也跟着点头，这才怯怯的看向子夜，道：“欢迎你，子夜哥哥！还有小紫月！”
子夜忽然看到小涵目光一直在紫月身上流转，眼睛一亮，把紫月提溜下来，递给了小涵，临了给了它一个眼神。
“给你抱！”
“欸？可以吗？我可以抱它吗？”小涵一愣，一脸不敢置信，紧张的看着子夜。
子夜笑着点点头，小涵脸上暮然一喜，一把将紫月抢过去，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洋溢起幸福的表情。
这时，小涵面对子夜，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紫月萎靡的趴在小涵怀中，一点精神也没有。眼中愤懑不已，对于子夜将它拿来对小涵示好十分不满。
小爪子一伸一缩，打了一个哈欠，尾巴扫来扫去。子夜见此，眼中一动，暗道不好，对于紫月的了解，似乎紫月真的在生气。
子夜眼中一动，竖起一根手指，紫月瞧见，理也不理会，继续扫尾吧。子夜眉头一皱，一咬牙，又把竖起一根。
紫月见子夜竖起两根手指，眼睛一眯，一咧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便又恢复软趴趴的样子，却没有再扫尾尾巴。
子夜见此，狠狠的瞪了它一眼，却被紫月选择无视。
“子夜哥哥，我们进去吧！”
这会儿，小筱走到子夜身前，拉着他的手，带他往井道走去。
井道的入口不宽，只能容一个人，到了入口，小筱松开子夜的手，先下去了。子夜等了几息，才跟在后边，钻了进去。
井道很深，朝下看去，漆黑一片，很显然，井道在原有的基础上，格外挖深了一些。在井壁接近地面几尺间，边上打出去两个凹道。一个凹道空着，一个凹道里放着一根粗大的木条。
外边的时候，子夜看到井盖的背面有两根大铁环，心中还在奇怪，现在看来，两者就是一个门和门栓的作用。
每隔一小步，一个铁环做的阶梯，垂直而下。一路而下，子夜小心翼翼，尽量放慢速度，以免踩到小筱。
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井底，小筱一声轻笑，叫了一声谁的名字，一撒脚，往远处跑去了。子夜摇头一笑，脚尖一轻，直接纵身而下。
落到地面，子夜刚一站稳，顿觉眼前一亮，有烛火照明，莹莹亮光，别有一翻迷离之美。借着荧光，环顾一圈，底下一个四方的空间，空旷无比，三面为墙，前边一条大道，通往去处。左右两边，各一个高台，高台上两个大洞，洞口被泥水封住。
却是忍不住，心底一叹，看着周边的青苔，一阵出神。值此之时，二子和小涵也下来了，见子夜呆站在那里，对视一眼，皆是一眼疑惑。
“子夜大哥，别干站在外边呀，进去呀！”
二子拍了一下子夜的肩膀，拉着小涵的小手，错身而过，往里边走去。子夜见此，也跟在后边走去。
往里边走去，拐过一个弯道，一个大厅式的洞穴出现在眼前。洞穴四壁垂直而立，顶上圆弧而封，四壁间，多有小巷道，延长而去。长方的地面，上边摆着，几堆干草，几床破旧而干净的棉被。
十二个孩子，坐在棉被上，缠着小筱讲着外边的事情。小筱便讲起了外边的色彩，外边的阳光，听得孩子们眼底一片艳羡。
这些孩子比小涵都要小，有男有女，一脸稚气，眼底一片清明。
“二子哥！”
不知谁叫了二子一声，霎时，全部的目光唰的转了过来，正欲起身跑过来，却看了二子背后的子夜。顿时，随着一声尖叫，众人四处散去，跑到四边的小巷道里。半响，才偶尔露出脑袋怯怯的看向子夜。
小筱和小涵见此，急忙走上去，向他们解释，说子夜不是坏人。然而不论二人怎么说，那些孩子均是摇摇头，一脸怯意，不肯出来。
子夜见此，心中一叹，转过身，对二子道：“二子，我们到外边去谈谈！”
二子一脸为难，看了一眼一脸怯意的众人，一咬牙，忽然跑回去拿了两个小凳子，走到子夜身旁，道：“子夜大哥，咱们就在外边坐一会儿，他们是见到生人，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儿就好了。”
“我知道！”子夜道。
跟着二子走到洞穴外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放下凳子，坐了下来。
“这都是你一个人弄的？”
二子挠挠头，道：“不是，这是一个神秘人在原有的井道上改建的，用来给小筱他们提供保护的，在外边的宅子居住，太危险了。”
“这边的街道，似乎没有人？”
“这边的街道被隔离开，东城也被分成两块，一边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一边是我们居住的这片区域。”
闻言，子夜眼神一凝，沉吟片刻，又问道：“这边的区域，除了你们，是不是还有和小筱们一样的人？是不是也住井道里？”
“是的！”
这时，子夜恍然大悟，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一进入这里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却感觉不到敌意。
估计是这里的居民，许久不见生人，所以有些好奇，才在暗中观察着。
“你把这些孩子聚在一起的？”
闻言，二子眼神一暗，喟然一叹：“哎，除了小筱和小涵是我捡来的，其他的孩子都是我悄悄偷出来的！”
子夜皱眉道：“怎么回事？”
二子眼神突然哀伤起来，咽了口吐沫，涩声道：“几年前，因为活计的需要，我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段。在路过一家小院时，突然，里边传来一声稚嫩的惨叫声。乍一听到，下得我汗毛炸立，心底发颤。但是，出于好奇，我忍不住爬到墙上，悄悄看了一眼。在看到里边的场景后，吓得我拔腿就跑。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终于，我忍不住良心的煎熬了，然后我找了一个机会，把能救下来的孩子，都偷了出来。”
“救下来的就是这些孩子？”子夜当然没问他看到了什么，能让一个人提都不肯提及的东西，那一定是惨无人道的，那么，他为什么又要去提？
“不错，本来还有更多的孩子，但是我人又笨，又懦弱，又没用，等我下定决心，又做好准备的时候，已经只剩下这十二个人了！”
二子显得自责，懊恼。子夜却听得肃然起敬，救下这些孩子，要说没有什么风险，子夜死也不信，甚至可能是生命危险，这需要多大的良心多大的勇气！而且，二子不止救下了他们，还收养了他们，被人追收莫须有的居住费，交不出来便吃一顿毒打，而且每天顶着十多人的衣食的巨大压力生活着。然而，哪怕是这样子，二子嘴中也没有一句怨词，他夜从没怨过任何一个人。
子夜怔住了，这个人，不止良心好，勇气大，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来说，他简直是一个大写的人！
这样的人，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见到。二子也是第二个让他想起关于那个世界的名言！
二子没看子夜的表情，他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那段时间，他们什么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要不是小筱和小涵帮着，那些孩子早就夭折了。
忽然，氛围一下子沉寂下去！
过了许久，子夜忽然又道：“这里的居民，是不是都像这样的遭遇？”
二子道：“也不是一样的，有的孩子甚至比这些孩子还要苦，就像小筱和小涵，还有好多的孩子，都还要苦一些。”
闻言，子夜眼中一闪，眼底萦绕这一股寒意，问道：“就算是这样，对这里的居民，那三个汉子，也不肯放松一下么？”
“哎，这个月的工资没按时发，也不敢找老板催，害怕暴露了身份，到时候连这份活计也保不住了。因此没钱上交，就找了一个离孩子们偏远一点的地方，和三人协商一下，没想到全然无用！”
话音未落，忽然间，顶上传来一声巨响。二子一惊，豁然起身，急忙往里边跑去。
“二子哥，出什么事了？”小筱和小涵把孩子们护在身后，一脸惊慌，眼中一片恐惧，朝跑来的二子问道。
二子还没开口，子夜跟至，居然温柔的笑了，道：“没事的，你们别怕，我出去看看。你们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他的声音很轻柔，却似暮鼓晨钟，众人只觉精神一震，便自镇定下来。子夜见此，又对二子道：“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离开这里。”
正说话间，头顶上边又间断传来巨响，一声大过一声。子夜眼中一冷，脚下一动，‘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