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来到唐宁街10号，爱德华•奥古斯汀迅速走进铺着黑白瓷砖的走廊，平时他就习惯疾走如飞，而今天他的步速比平时还要稍微快一点。他熟悉这座位于伦敦市威斯敏斯特区的建筑，大不列颠最珍贵的明珠——英国首相的官邸。
看到乌鸦旅劫持客机的视频时，爱德华•奥古斯汀在办公室里痛斥恐怖主义的粗暴，他告诉其他同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罪行只有最肤浅、最低贱的混蛋才会去干。但就在几周前，他从军情五处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们窃听在一个名叫艾森•格雷的乌鸦旅成员的手机时，发现那架失联的客机背后有美国人的影子。
爱德华•奥古斯汀追求权力是无需争辩的事实，为了坐上内政大臣的席位，他付出了无法估量的心血和汗水。有些媒体甚至把他的政治生涯视作一种急需得到警示的病态。不过他自己并不这么想，他把自己的功绩归功于一种形式主义的正义。
走到首相办公室门口。首相的秘书正好走出来，她对爱德华•奥古斯汀点了点头：“早上好，内政大臣阁下。”
“首相在吗？”
“是的，首相工作繁忙。”
爱德华推开那扇精心装饰的门，他看到乔治•卡洛斯首相正在打电话。于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
大概过了两分钟，乔治•卡洛斯才挂断电话。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爱德华，他也知道爱德华这个时候出现在首相办公室的原因，所以他故意拖延了两分钟才挂电话。在这期间，他在思考如何应付这个和他的一些主张存在分歧的男人。
“抱歉，爱德华。我今天真的没空。”
“首相大人，我就是为今天的事而来的啊。”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的台历上写满的备忘事项，那些该死地字母挤得根本看不清楚。我的秘书不止一次建议我使用手机上的备忘功能，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是觉得实体书写更让人放心。”
“就像用惯了传统暖气片的人，可能会认为安空调没有必要。”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买一台新的空调？”
“首相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爱德华。”
“那些美国人，他们在撒谎，而且总是在撒谎、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的借口，就像发动第二次海湾战争的时候一样。他们什么都想管，什么都要插手，但那些荒唐的做法根本没起到作用，而且还附赠了各种麻烦给我们。”
乔治•卡洛斯首相抬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他早就猜到了内政大臣想说什么，不过他仍然保持着华丽的微笑，也许就是这种微笑让他赢得了大选。
“爱德华，你在建议我向盟友开火？”
“您言过了，不过我确实也为此感到愤怒。”
“战争都是残酷的。”首相说。
“可是那架出事地飞机上有两百多名乘客，其中还包括四十六名英国公民。这些人本来都不应该死，中情局有很多机会拯救他们。”
“你应该往好的方向看。”
“难道就这样让那四十六名英国公民牺牲得不明不白？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吗？首相先生，遇难者的家人非常难过。这场空难摧毁了无数幸福的家庭，难道美国人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我们应该讲出真相，或者耍一些手段……即然我们能窃听艾森的手机，也许还有其他人这么做，只要条件满足，很容易就能找到替罪羊。”
“我对生命的逝去感到遗憾。但特殊情况下，正确和正义无法协调一致。也许你不认同我说的，但你不能否认的是，自从丹卡星桥航空的客机失事，整个世界都在关注那个叫乌鸦旅的犯罪组织。”
“但据我所知，向人们强行灌输某个印象是中情局惯用的伎俩。”
“前提是乌鸦旅确实要劫持飞机，否则美国人也不可能拍到那段录像。”
“中情局以乌鸦旅的名义上传录像，就是为了让不安的印象深入人心。”
“过去乌鸦旅藏在暗处窥视这个世界，而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去指控他们的过错，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突破。至于上传录像的人究竟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爱德华•奥古斯汀看着首相，就像在看毕加索怪异的超现实主义油画，“即然中情局在客机上安排了拍摄录像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设法阻止客机坠毁呢？”
“美国国务卿在和我们的外交大臣通电话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他们曾试图阻止过客机坠毁。”
“‘试图’就代表没有，对吗？”
“我不在乎这些被扭曲的词语，如果托尔金还活着也许可以从中分析出几百种含义。我们面临的是一场严酷的战争。美国为这件事付出了很高的代价才换回了一个结果，也许其中使用的方式你这一辈子都不会采纳接受。但作为内政大臣，你不能因为自己崇尚的那种道德正义而去丑化取得胜利之前所需要的牺牲。”(注释：注释6：托尔金是英国著名的作家、诗人、语言学家，著有《魔戒》、《霍比特人》等多部著名奇幻小说。）
“但是出事的飞机上有四十六名英国公民。”
“这些数据我和你一样清楚。不仅仅是英国公民，我为那两百多名乘客的死感到非常痛心。”
“您心里也很清楚，其实美国就是希望那架飞机坠毁。这样的话事情就显得更严重，而人们也就会对那些犯罪分子深恶痛疾。”
首相喝了一口咖啡，他仍然保持微笑，“导致飞机坠毁的罪魁祸首是乌鸦旅。美国和我们一样，只是见证人而已。”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首相先生。”
“我也尊重你的看法，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
上午10:52。美国领事馆的轿车缓慢地驶进唐宁街。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平静自然，就如同清晨天主教堂门口传来的天籁之音，只是人们早已忘记了教会在几百年前犯下的罪行。
秒针一刻都没有停息。下车以后，中央情报局副局长比伯•特纳和比尔•克雷斯参议员立即就跟随一个穿西装的年轻接待员走进了首相官邸。
华盛顿到伦敦的航线并不算长，但这一次比伯却罕见地体验到了学员水手站在甲板上感受到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眩晕。虽然公务繁重，但比伯还是想到了凯西——一个父亲心中的天使。十几年前比伯还是外勤特工，那时候他甚至没有机会在平安夜亲手把礼物放在女儿的床头上，直到现在他还能看到阿富汗战场上扬起的黄沙。后来他和凯西之间出现了不正常的隔阂，而现在每次离开华盛顿比伯都会想着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十秒钟，五秒钟。
比伯用手摁住眼角，最近有太多事情在困扰他，但上帝不允许永动机在现实中存在，于是他终于感到了疲惫。不过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好像空气中都能闻到同样的血腥味。比伯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过艾森•格雷的照片，也许他应该开一瓶香槟来庆祝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有她附送的“遗产”。
在议事厅门口，首相的秘书露出迷人的微笑，她的笑容比伦敦五星级酒店里服务员的要甜美多了。
走进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比伯•特纳和比尔•克雷斯参议员分别与乔治•卡洛斯首相、国家安全顾问拉曼•凯恩和外交大臣妮基•爱德华握手，这个过程所有的人都满脸笑容，就好像嘴角被钉子固定住了似的。比伯和外交大臣问候的时候刻意拖延了一下时间，因为妮基•爱德华女士独特地审美风格在她今天穿的那间蓝绿色外套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比伯也说不清楚那件外套上的西柚图案到底有多么深刻的内涵。
卡洛斯首相习惯性地用手扶住额头，“今天早上我还和一位同僚就现在的情况进行过讨论。我们大家都想解决问题，也很欢迎你们到访，我完全赞成外交大臣和你们的国务卿在电话里谈到的事情。”
“有任何问题吗，首相先生？”
“不，我想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这是个很直观的回答。”比伯笑着说。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而且商量事情的时候我也不喜欢多过地使用那些陈词滥调的说辞。”
“其实我们一样。”克雷斯参议员的身体向前倾斜，看着首相说：“我们想拿回那些录音，就是mi5通过窃听艾森•格雷的手机得到音频。”
“这我明白。”首相开始试探对方，“我们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你说的很对，但这里有一个来自华盛顿的疑问。mi5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窃听艾森的手机的？三个星期前？还是一个月以前呢？”
乔治•卡洛斯听出了对方不满的情绪，不过如果换做是他也会感到愤怒。
mi5在香港新世纪摩厦出事以前就开启了针对艾森的窃听行动，但他们的初衷是为了调查试图接近艾森•格雷的银蛇商会的杀手科尔•莫贝。约翰和艾森在电话里提谈到丹卡星桥航空失事客机以前，根本没有人想过中情局和艾森之间存在这样的合作。不过最令人费解的是，mi5发现其中的关系之后，做出了不向唐宁街汇报的决定，而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卡洛斯首相至今也无法理解，他怀疑过内政大臣在中间作梗，但军情五处的局长弗莱明•米利班德在外交大臣和美国国务卿通电话以后仅仅给出了决策失误这个不足以信服的解释，更关键的是乔治•卡洛斯本人也无意追究此事，因为内阁的纷争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到首相在国会的权威。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妮基•爱德华看着克雷斯参议员，“你的怀疑是准确的。军情五处在一个月就得知了中情局和艾森合作的事，但我和首相先生都是在谢尔顿国务卿打来电话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德。”
“所以这是一个失误？”
“不，这不是。”外交大臣女士明白这仍然是试探性的提问，她和首相的看法是一致的，但内政大臣对美国人存在偏见而且总是一意孤行，所以如果真的出问题他们会让爱德华•奥古斯汀来背这个黑锅。妮基继续说：“我和米利班德局长谈过，他没有通报通过窃听获得的情报，是因为希望此事能在不走漏风声的情况下不了了之。副局长先生、参议员先生，你们应该清楚，军情五处更多的时候是和内政大臣一起共事以应对国内的安全问题和突发情况，所以他们处理国际问题的方式也许不是最好的。”
“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的总统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引发误会。至于其他的要求，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要拿回那些录音。”
“事实上我们也没想过要保留那些录音。”
“这样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乔治•卡洛斯仍然在微笑，只是视线缓慢地转移到了比伯那里，他说：“同样，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我们只能尽力而为，首相先生。”
“特纳副局长，你们的特工在香港逮捕了一名英国公民。”
“应该不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公民对吗？”
“他是无辜的。”
“你是指彼得•克里斯？”比伯问，“噢，没错！我们确实应该谈谈这名英雄，就是他在艾森的手机里搞的鬼对吗？”
“特纳副局长？”
“他已经承认了安装窃听器的事。不过你可以放心，没人想做伤害感情的事。我们一直在保护他，因为香港警方找到了一些证据，我担心有人会把彼得和新世纪摩厦枪击案联系在一起。”
“我不明白。”
“那我就说得更直接一点吧。彼得进过1209房间，就是安装窃听器的时候。这对他不利，首相先生。”
“维护彼得的利益是我们的义务。”
“你们会让他继续在军情五处工作对吗？毕竟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外勤特工。”
“抱歉，我以为彼得•克里斯将来做什么工作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比伯笑了起来，他清楚卡洛斯首相想要争取的是什么，但他不能把彼得•克里斯交给英国人。因为根据约翰的说法，彼得试图招募科尔和卡茨的时候也对他们做过一些承诺，如果这个男人继续留在mi5，那就代表科尔和卡茨这两颗重要的棋子有可能会继续抱有未来某天可以向英国人寻求帮助的潜在希望。而比伯绝不允许这种有可能性的存在，在他看来这可能会是背叛的萌芽。
“首相先生，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彼得是一位优秀的英国公民，我可以保证他晚年的幸福。”
“你在开玩笑吗？”乔治•卡洛斯露出诧异的表情，“我们法定的退休年龄是65岁，而且现在全球都在延迟退休。”
“可是彼得已经答应了。”
“什么？”
“我们都准备好了。”比伯说，“彼得会有一个安全舒适的家，和他的养父母在一起生活，没人能找他们麻烦。”
“我要和他谈谈，或者让米利班德局长和他谈也行。”
“首相先生，我们的总统不想追究埃及发生的事情。但根据我了解的情报，mi5似乎对一个叫做银蛇商会的组织很有兴趣。我想首相先生应该也有所耳闻，埃及警方在12号车厢里发现的那个被枪杀的摩洛哥籍旅客其实是mi5雇佣的杀手。当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媒体也做出了满意地交代。我这样说的道理，首相先生自然明白。”
一阵沉默。国家安全顾问拉曼•凯恩用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首相，那是一个暗示，一个提醒。
乔治•卡洛斯首相勉强保持着微笑，他看着彼得说：“没错，我想米利班德局长应该能够理解。现在我答应让彼得•克里斯先生提前退休。”
“非常感谢，首相先生。彼得以后会生活得很好，我向你承诺。”
看到乌鸦旅劫持客机的视频时，爱德华•奥古斯汀在办公室里痛斥恐怖主义的粗暴，他告诉其他同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罪行只有最肤浅、最低贱的混蛋才会去干。但就在几周前，他从军情五处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们窃听在一个名叫艾森•格雷的乌鸦旅成员的手机时，发现那架失联的客机背后有美国人的影子。
爱德华•奥古斯汀追求权力是无需争辩的事实，为了坐上内政大臣的席位，他付出了无法估量的心血和汗水。有些媒体甚至把他的政治生涯视作一种急需得到警示的病态。不过他自己并不这么想，他把自己的功绩归功于一种形式主义的正义。
走到首相办公室门口。首相的秘书正好走出来，她对爱德华•奥古斯汀点了点头：“早上好，内政大臣阁下。”
“首相在吗？”
“是的，首相工作繁忙。”
爱德华推开那扇精心装饰的门，他看到乔治•卡洛斯首相正在打电话。于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意地打量了一下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
大概过了两分钟，乔治•卡洛斯才挂断电话。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爱德华，他也知道爱德华这个时候出现在首相办公室的原因，所以他故意拖延了两分钟才挂电话。在这期间，他在思考如何应付这个和他的一些主张存在分歧的男人。
“抱歉，爱德华。我今天真的没空。”
“首相大人，我就是为今天的事而来的啊。”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的台历上写满的备忘事项，那些该死地字母挤得根本看不清楚。我的秘书不止一次建议我使用手机上的备忘功能，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是觉得实体书写更让人放心。”
“就像用惯了传统暖气片的人，可能会认为安空调没有必要。”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去买一台新的空调？”
“首相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爱德华。”
“那些美国人，他们在撒谎，而且总是在撒谎、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的借口，就像发动第二次海湾战争的时候一样。他们什么都想管，什么都要插手，但那些荒唐的做法根本没起到作用，而且还附赠了各种麻烦给我们。”
乔治•卡洛斯首相抬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他早就猜到了内政大臣想说什么，不过他仍然保持着华丽的微笑，也许就是这种微笑让他赢得了大选。
“爱德华，你在建议我向盟友开火？”
“您言过了，不过我确实也为此感到愤怒。”
“战争都是残酷的。”首相说。
“可是那架出事地飞机上有两百多名乘客，其中还包括四十六名英国公民。这些人本来都不应该死，中情局有很多机会拯救他们。”
“你应该往好的方向看。”
“难道就这样让那四十六名英国公民牺牲得不明不白？甚至连尸首都找不到吗？首相先生，遇难者的家人非常难过。这场空难摧毁了无数幸福的家庭，难道美国人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我们应该讲出真相，或者耍一些手段……即然我们能窃听艾森的手机，也许还有其他人这么做，只要条件满足，很容易就能找到替罪羊。”
“我对生命的逝去感到遗憾。但特殊情况下，正确和正义无法协调一致。也许你不认同我说的，但你不能否认的是，自从丹卡星桥航空的客机失事，整个世界都在关注那个叫乌鸦旅的犯罪组织。”
“但据我所知，向人们强行灌输某个印象是中情局惯用的伎俩。”
“前提是乌鸦旅确实要劫持飞机，否则美国人也不可能拍到那段录像。”
“中情局以乌鸦旅的名义上传录像，就是为了让不安的印象深入人心。”
“过去乌鸦旅藏在暗处窥视这个世界，而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去指控他们的过错，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突破。至于上传录像的人究竟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爱德华•奥古斯汀看着首相，就像在看毕加索怪异的超现实主义油画，“即然中情局在客机上安排了拍摄录像的人，他们为什么不设法阻止客机坠毁呢？”
“美国国务卿在和我们的外交大臣通电话的时候说得很清楚，他们曾试图阻止过客机坠毁。”
“‘试图’就代表没有，对吗？”
“我不在乎这些被扭曲的词语，如果托尔金还活着也许可以从中分析出几百种含义。我们面临的是一场严酷的战争。美国为这件事付出了很高的代价才换回了一个结果，也许其中使用的方式你这一辈子都不会采纳接受。但作为内政大臣，你不能因为自己崇尚的那种道德正义而去丑化取得胜利之前所需要的牺牲。”(注释：注释6：托尔金是英国著名的作家、诗人、语言学家，著有《魔戒》、《霍比特人》等多部著名奇幻小说。）
“但是出事的飞机上有四十六名英国公民。”
“这些数据我和你一样清楚。不仅仅是英国公民，我为那两百多名乘客的死感到非常痛心。”
“您心里也很清楚，其实美国就是希望那架飞机坠毁。这样的话事情就显得更严重，而人们也就会对那些犯罪分子深恶痛疾。”
首相喝了一口咖啡，他仍然保持微笑，“导致飞机坠毁的罪魁祸首是乌鸦旅。美国和我们一样，只是见证人而已。”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首相先生。”
“我也尊重你的看法，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
上午10:52。美国领事馆的轿车缓慢地驶进唐宁街。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平静自然，就如同清晨天主教堂门口传来的天籁之音，只是人们早已忘记了教会在几百年前犯下的罪行。
秒针一刻都没有停息。下车以后，中央情报局副局长比伯•特纳和比尔•克雷斯参议员立即就跟随一个穿西装的年轻接待员走进了首相官邸。
华盛顿到伦敦的航线并不算长，但这一次比伯却罕见地体验到了学员水手站在甲板上感受到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眩晕。虽然公务繁重，但比伯还是想到了凯西——一个父亲心中的天使。十几年前比伯还是外勤特工，那时候他甚至没有机会在平安夜亲手把礼物放在女儿的床头上，直到现在他还能看到阿富汗战场上扬起的黄沙。后来他和凯西之间出现了不正常的隔阂，而现在每次离开华盛顿比伯都会想着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十秒钟，五秒钟。
比伯用手摁住眼角，最近有太多事情在困扰他，但上帝不允许永动机在现实中存在，于是他终于感到了疲惫。不过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好像空气中都能闻到同样的血腥味。比伯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闪过艾森•格雷的照片，也许他应该开一瓶香槟来庆祝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有她附送的“遗产”。
在议事厅门口，首相的秘书露出迷人的微笑，她的笑容比伦敦五星级酒店里服务员的要甜美多了。
走进这间并不宽敞的房间，比伯•特纳和比尔•克雷斯参议员分别与乔治•卡洛斯首相、国家安全顾问拉曼•凯恩和外交大臣妮基•爱德华握手，这个过程所有的人都满脸笑容，就好像嘴角被钉子固定住了似的。比伯和外交大臣问候的时候刻意拖延了一下时间，因为妮基•爱德华女士独特地审美风格在她今天穿的那间蓝绿色外套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比伯也说不清楚那件外套上的西柚图案到底有多么深刻的内涵。
卡洛斯首相习惯性地用手扶住额头，“今天早上我还和一位同僚就现在的情况进行过讨论。我们大家都想解决问题，也很欢迎你们到访，我完全赞成外交大臣和你们的国务卿在电话里谈到的事情。”
“有任何问题吗，首相先生？”
“不，我想问题都已经解决了。”
“这是个很直观的回答。”比伯笑着说。
“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而且商量事情的时候我也不喜欢多过地使用那些陈词滥调的说辞。”
“其实我们一样。”克雷斯参议员的身体向前倾斜，看着首相说：“我们想拿回那些录音，就是mi5通过窃听艾森•格雷的手机得到音频。”
“这我明白。”首相开始试探对方，“我们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你说的很对，但这里有一个来自华盛顿的疑问。mi5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窃听艾森的手机的？三个星期前？还是一个月以前呢？”
乔治•卡洛斯听出了对方不满的情绪，不过如果换做是他也会感到愤怒。
mi5在香港新世纪摩厦出事以前就开启了针对艾森的窃听行动，但他们的初衷是为了调查试图接近艾森•格雷的银蛇商会的杀手科尔•莫贝。约翰和艾森在电话里提谈到丹卡星桥航空失事客机以前，根本没有人想过中情局和艾森之间存在这样的合作。不过最令人费解的是，mi5发现其中的关系之后，做出了不向唐宁街汇报的决定，而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卡洛斯首相至今也无法理解，他怀疑过内政大臣在中间作梗，但军情五处的局长弗莱明•米利班德在外交大臣和美国国务卿通电话以后仅仅给出了决策失误这个不足以信服的解释，更关键的是乔治•卡洛斯本人也无意追究此事，因为内阁的纷争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到首相在国会的权威。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妮基•爱德华看着克雷斯参议员，“你的怀疑是准确的。军情五处在一个月就得知了中情局和艾森合作的事，但我和首相先生都是在谢尔顿国务卿打来电话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德。”
“所以这是一个失误？”
“不，这不是。”外交大臣女士明白这仍然是试探性的提问，她和首相的看法是一致的，但内政大臣对美国人存在偏见而且总是一意孤行，所以如果真的出问题他们会让爱德华•奥古斯汀来背这个黑锅。妮基继续说：“我和米利班德局长谈过，他没有通报通过窃听获得的情报，是因为希望此事能在不走漏风声的情况下不了了之。副局长先生、参议员先生，你们应该清楚，军情五处更多的时候是和内政大臣一起共事以应对国内的安全问题和突发情况，所以他们处理国际问题的方式也许不是最好的。”
“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的总统只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引发误会。至于其他的要求，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要拿回那些录音。”
“事实上我们也没想过要保留那些录音。”
“这样再好不过了，不是吗？”
乔治•卡洛斯仍然在微笑，只是视线缓慢地转移到了比伯那里，他说：“同样，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我们只能尽力而为，首相先生。”
“特纳副局长，你们的特工在香港逮捕了一名英国公民。”
“应该不仅仅是一名普通的公民对吗？”
“他是无辜的。”
“你是指彼得•克里斯？”比伯问，“噢，没错！我们确实应该谈谈这名英雄，就是他在艾森的手机里搞的鬼对吗？”
“特纳副局长？”
“他已经承认了安装窃听器的事。不过你可以放心，没人想做伤害感情的事。我们一直在保护他，因为香港警方找到了一些证据，我担心有人会把彼得和新世纪摩厦枪击案联系在一起。”
“我不明白。”
“那我就说得更直接一点吧。彼得进过1209房间，就是安装窃听器的时候。这对他不利，首相先生。”
“维护彼得的利益是我们的义务。”
“你们会让他继续在军情五处工作对吗？毕竟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外勤特工。”
“抱歉，我以为彼得•克里斯将来做什么工作不是今天谈话的重点。”
比伯笑了起来，他清楚卡洛斯首相想要争取的是什么，但他不能把彼得•克里斯交给英国人。因为根据约翰的说法，彼得试图招募科尔和卡茨的时候也对他们做过一些承诺，如果这个男人继续留在mi5，那就代表科尔和卡茨这两颗重要的棋子有可能会继续抱有未来某天可以向英国人寻求帮助的潜在希望。而比伯绝不允许这种有可能性的存在，在他看来这可能会是背叛的萌芽。
“首相先生，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彼得是一位优秀的英国公民，我可以保证他晚年的幸福。”
“你在开玩笑吗？”乔治•卡洛斯露出诧异的表情，“我们法定的退休年龄是65岁，而且现在全球都在延迟退休。”
“可是彼得已经答应了。”
“什么？”
“我们都准备好了。”比伯说，“彼得会有一个安全舒适的家，和他的养父母在一起生活，没人能找他们麻烦。”
“我要和他谈谈，或者让米利班德局长和他谈也行。”
“首相先生，我们的总统不想追究埃及发生的事情。但根据我了解的情报，mi5似乎对一个叫做银蛇商会的组织很有兴趣。我想首相先生应该也有所耳闻，埃及警方在12号车厢里发现的那个被枪杀的摩洛哥籍旅客其实是mi5雇佣的杀手。当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媒体也做出了满意地交代。我这样说的道理，首相先生自然明白。”
一阵沉默。国家安全顾问拉曼•凯恩用手指轻轻触碰他的首相，那是一个暗示，一个提醒。
乔治•卡洛斯首相勉强保持着微笑，他看着彼得说：“没错，我想米利班德局长应该能够理解。现在我答应让彼得•克里斯先生提前退休。”
“非常感谢，首相先生。彼得以后会生活得很好，我向你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