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4月27日。
夜灯下的火车站台看起来比白天更加混乱、陈旧。还在候车的乘客都挤在那几条简陋的石椅旁边，手提行李乱七八糟地推在边上，凹凸不平的地砖表面就像覆盖了一层油腻的尘土，那些黑色肮脏的纹路毫无规律地延展着。
晚上十点半，一列前往阿斯旺的红色外壳火车从开罗giza火车站缓缓驶出，露出遍布垃圾的铁轨，上面是各种被遗弃的食品包装和发臭的塑料。这班火车原计划在晚上十点发车，但是在埃及，晚点三十分钟完全是一种上天的馈赠。
abelaegypt这种夜间火车外观上看起来有些破旧，不过客舱的装饰都整洁舒适，每间双人包厢的地板上都铺着温暖的波斯地毯，窗前挂着活动式百叶窗帘，座椅的角度和高低都非常合适，只要扳动机关就可以拉出两层柔软的床铺，乘客可以通过开关调节灯光和暖气，角落上还安装了供私人使用的小型盥洗设备。
在9号车厢的过道上，两个法国男人正在发生争执，他们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是特里维林，他穿着蓝色的网格衬衣，眼睛里暴露着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满。
“我警告你，博科特！离我的妻子远一点。”
“对不起，我这次是私人度假。”
“噢！是吗？私人度假？”特里维林摇着脑袋说，“那真是一个有趣的巧合，你恰好选择我和安娜旅游的时候出来度假，并且也选择了埃及，还和我们上了同一列火车。”
“难道这是第一次碰到巧合的事吗？”
“你在跟踪我们，混蛋！”
“这不是我的错，安娜对我说她要去埃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听实话吗？”博科特一本正经地说，“你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混蛋，但你的婚姻确实出现了问题。”
特里维林一把抓住博科特的衣领，“你他妈给我闭嘴！”
“有些事情你必须学会承认。”博科特歪着脖子把下巴凑到特里维林的面前，“虽然你穿着得体的衣服，但事实上我们就是一类人。”
“别让我再看到你。”
“但这列火车就这么大，你想让我到哪儿去？”
特里维林把博科特推开，“滚回你的包厢去。”
“但02号包厢就在你们旁边。”
“你住02号？”
“没错。我特地预定了这个包厢，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不幸。嘿！你住03号包厢？”
特里维林正想要举起拳头向博科特的鼻梁砸过去，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去。
“对不起，能让我过去吗？”
特里维林忽然意识到他的身体挡住了整条过道，他看着身后这位女士，说：“当然没问题，女士。”
女士皱起眉头看着这两个男人，“请问你们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女士。没有任何问题。”
特里维林移动身体，他和博科特都踮着脚贴在车厢上给女士留出过路的空间。其实特里维林现在并不愿意和谁争吵，毕竟在开罗的这两天他都在经受周期性失眠带来的折磨。
这位戴浅蓝色毡帽女士走到过道的另一头，她敲了敲08号包厢的门，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一个穿长袖t恤的老头从包厢里走出来，他们谈了不到一分钟，然后一起走到07号包厢门口，开始敲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胖女人打开门，她戴着戒指，手腕上还套着手镯，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傲慢，身上穿着一件有些不合身浅色针织连衣裙。“来得正好！”她说，“我正准备叫服务员给我送点咖啡。”
“对不起，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也是车上的乘客。”
“乘客？那你们到我的房间来做什么？”
“我叫艾萨。”戴蓝色毡帽的女士说，“我的朋友住在08号包厢，而我住的01号包厢，若果你不介意…”
胖女人直接打断了她，“听着，这是你们的事。”
“也许我们可以交换房间。”
“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换？”
艾萨伸手指向07号包厢里面，“我注意到你的行李都没有打开，而且从这里搬去01号包厢非常方便。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动过，现在01号包厢里面和我上车的时候一模一样。”
“嘿！你为什么偷看我的包厢？”
“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
“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换一个包厢。”
“听着！我不会和你交换包厢，这种事情你们应该去找列车公司。”
“找列车公司？你认为这样有必要吗？我们完全可以私下协商。”
“你是无赖还是聋子？”胖女人加大音量，“我说了，我不会和你交换包厢。”
这时旁边穿长袖t恤的老头愤怒地对着胖女人吼道：“你说谁是无赖？”
“难道我面前还有其他人在吗？我现在甚至怀疑你们的智商。”
“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
老头气愤地扯住她的衣袖。胖女人用力一缩，她挣脱了出来，然后走出包厢对准老头的肩部一推，老头消瘦的身体撞在车厢的窗户上。
“够了，库伯！”艾萨想要制止她这个年迈的朋友。但老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站稳身体，举起手掌向那女人的脸上飞甩过去。“该死的猪猡！”接着是一阵清脆的响声，那胖女人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然后抓住老头的手臂。
“真见鬼！停下来库伯，别再打了！”
艾萨挤进他们两人中间，头上蓝色的毡帽掉落到地毯上，现在四只手在她面前乱抓，她想把她的朋友和那女人分开，然后六只手全部缠绕在一起。“我的上帝，这简直是疯了！”艾萨大吼。
几分钟以后，两个乘务员跑过来，库伯的妻子也从08号房间里走了出来。很明显，这种事情并不会经常在这种软卧专列上发生，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一次发生。
这两个乘务员分别抓住老头和旁边的胖女人的手臂往两边拽，而艾萨仍然挤在中间，她用力把这两个人朝两边推开，鞋底踏到了旁边的毡帽上。老头抬腿向前面一蹬，正好踢在胖女人的膝盖上，这股力量让他们都向后退了一小步，乘务员趁机抓住两个人的肩膀，他们分开了。
“我要杀了这头该死的蠢猪！”
乘务员把瞪着眼睛的老头拉到08号包厢门口。而此时他还在责骂，脖子两侧的血管也突了出来。
“请保持安静好吗？”
“这个女人侮辱我！”
“先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另一个乘务员说，“女士们先生们，请出示你们的车票。”
他们都照做了，艾萨不满地看了一眼库伯。库伯老了，这几年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不过住在07号包厢的这个胖女人确实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艾萨捡起掉在地上的毡帽，拍掉粘在上面的灰尘，她顺便瞟了一眼胖女人的车票，查尔黛娜•安东尼，艾萨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也许这只是最单纯的错觉，因为她现在感到有点疲倦。
此时在9号车厢过道的另一头，特里维林默默地看着07包厢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联想到住在02号包厢的博科特，没准那家伙会把耳朵贴在墙板上偷听自己和安娜说话，他越想越生气。难道这就是博科特的计划？在旅途中一直跟着他和安娜走？
过了几分钟，特里维林向04号包厢走过去，他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他决定敲门试试自己的运气。
“晚上好。”他说，“我住在你们隔壁。”
没有人回答。
“晚上好！”他又说了一遍。
过了几秒钟，包厢里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请问你介意和我换一间包厢吗？”
“对不起，我们已经休息了。”
“先生？”
“我说了，我们已经休息了。”
特里维林感到有些失望，他表达了歉意，然后放弃了这间包厢。
此刻在门板的另一面，科尔转身回到座椅上，他在想最近香港发生的事，他感觉现在的银蛇商会已经变了，生存这个词语似乎沦为了别人手中的筹码。虽然巴迪塞纳暂时还能依靠协议来保全这个组织，但事实上商会拥有财产正在缩水，他们知道的东西在被别人榨取，也许还能像这样继续维持两年或者三年，巴迪懂得给自己留下活路，在这方面他比科尔甚至比卡茨都要强。
陨石计划。科尔做了一个深呼吸，卡茨在香港告诉他时机已经成熟了，也许他的确应该考虑下一步的选择，既然卡茨这么认为，科尔很清楚，最近商会肯定会发生什么大事，他感到背上有股凉意在肆掠。
“科尔！我发现这趟狩猎出乎意料地有趣，特别是在这个车厢里。”
“你指的是外面那群无聊的家伙吗？刚才那乘客还想和我们换包厢。”
“你想休息一会儿吗？”
“我很好。”科尔说，“现在罗本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卡茨摇了摇头，“让他继续玩下去。”接着是咔嚓一声，他把消音器旋到了手枪上。
夜灯下的火车站台看起来比白天更加混乱、陈旧。还在候车的乘客都挤在那几条简陋的石椅旁边，手提行李乱七八糟地推在边上，凹凸不平的地砖表面就像覆盖了一层油腻的尘土，那些黑色肮脏的纹路毫无规律地延展着。
晚上十点半，一列前往阿斯旺的红色外壳火车从开罗giza火车站缓缓驶出，露出遍布垃圾的铁轨，上面是各种被遗弃的食品包装和发臭的塑料。这班火车原计划在晚上十点发车，但是在埃及，晚点三十分钟完全是一种上天的馈赠。
abelaegypt这种夜间火车外观上看起来有些破旧，不过客舱的装饰都整洁舒适，每间双人包厢的地板上都铺着温暖的波斯地毯，窗前挂着活动式百叶窗帘，座椅的角度和高低都非常合适，只要扳动机关就可以拉出两层柔软的床铺，乘客可以通过开关调节灯光和暖气，角落上还安装了供私人使用的小型盥洗设备。
在9号车厢的过道上，两个法国男人正在发生争执，他们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站在前面的那个男人是特里维林，他穿着蓝色的网格衬衣，眼睛里暴露着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满。
“我警告你，博科特！离我的妻子远一点。”
“对不起，我这次是私人度假。”
“噢！是吗？私人度假？”特里维林摇着脑袋说，“那真是一个有趣的巧合，你恰好选择我和安娜旅游的时候出来度假，并且也选择了埃及，还和我们上了同一列火车。”
“难道这是第一次碰到巧合的事吗？”
“你在跟踪我们，混蛋！”
“这不是我的错，安娜对我说她要去埃及。”
“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听实话吗？”博科特一本正经地说，“你确实是一个很有才华的混蛋，但你的婚姻确实出现了问题。”
特里维林一把抓住博科特的衣领，“你他妈给我闭嘴！”
“有些事情你必须学会承认。”博科特歪着脖子把下巴凑到特里维林的面前，“虽然你穿着得体的衣服，但事实上我们就是一类人。”
“别让我再看到你。”
“但这列火车就这么大，你想让我到哪儿去？”
特里维林把博科特推开，“滚回你的包厢去。”
“但02号包厢就在你们旁边。”
“你住02号？”
“没错。我特地预定了这个包厢，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不幸。嘿！你住03号包厢？”
特里维林正想要举起拳头向博科特的鼻梁砸过去，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去。
“对不起，能让我过去吗？”
特里维林忽然意识到他的身体挡住了整条过道，他看着身后这位女士，说：“当然没问题，女士。”
女士皱起眉头看着这两个男人，“请问你们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不，女士。没有任何问题。”
特里维林移动身体，他和博科特都踮着脚贴在车厢上给女士留出过路的空间。其实特里维林现在并不愿意和谁争吵，毕竟在开罗的这两天他都在经受周期性失眠带来的折磨。
这位戴浅蓝色毡帽女士走到过道的另一头，她敲了敲08号包厢的门，和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一个穿长袖t恤的老头从包厢里走出来，他们谈了不到一分钟，然后一起走到07号包厢门口，开始敲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胖女人打开门，她戴着戒指，手腕上还套着手镯，说话的声音显得很傲慢，身上穿着一件有些不合身浅色针织连衣裙。“来得正好！”她说，“我正准备叫服务员给我送点咖啡。”
“对不起，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也是车上的乘客。”
“乘客？那你们到我的房间来做什么？”
“我叫艾萨。”戴蓝色毡帽的女士说，“我的朋友住在08号包厢，而我住的01号包厢，若果你不介意…”
胖女人直接打断了她，“听着，这是你们的事。”
“也许我们可以交换房间。”
“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换？”
艾萨伸手指向07号包厢里面，“我注意到你的行李都没有打开，而且从这里搬去01号包厢非常方便。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动过，现在01号包厢里面和我上车的时候一模一样。”
“嘿！你为什么偷看我的包厢？”
“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
“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换一个包厢。”
“听着！我不会和你交换包厢，这种事情你们应该去找列车公司。”
“找列车公司？你认为这样有必要吗？我们完全可以私下协商。”
“你是无赖还是聋子？”胖女人加大音量，“我说了，我不会和你交换包厢。”
这时旁边穿长袖t恤的老头愤怒地对着胖女人吼道：“你说谁是无赖？”
“难道我面前还有其他人在吗？我现在甚至怀疑你们的智商。”
“你这个该死的疯女人！”
老头气愤地扯住她的衣袖。胖女人用力一缩，她挣脱了出来，然后走出包厢对准老头的肩部一推，老头消瘦的身体撞在车厢的窗户上。
“够了，库伯！”艾萨想要制止她这个年迈的朋友。但老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站稳身体，举起手掌向那女人的脸上飞甩过去。“该死的猪猡！”接着是一阵清脆的响声，那胖女人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然后抓住老头的手臂。
“真见鬼！停下来库伯，别再打了！”
艾萨挤进他们两人中间，头上蓝色的毡帽掉落到地毯上，现在四只手在她面前乱抓，她想把她的朋友和那女人分开，然后六只手全部缠绕在一起。“我的上帝，这简直是疯了！”艾萨大吼。
几分钟以后，两个乘务员跑过来，库伯的妻子也从08号房间里走了出来。很明显，这种事情并不会经常在这种软卧专列上发生，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一次发生。
这两个乘务员分别抓住老头和旁边的胖女人的手臂往两边拽，而艾萨仍然挤在中间，她用力把这两个人朝两边推开，鞋底踏到了旁边的毡帽上。老头抬腿向前面一蹬，正好踢在胖女人的膝盖上，这股力量让他们都向后退了一小步，乘务员趁机抓住两个人的肩膀，他们分开了。
“我要杀了这头该死的蠢猪！”
乘务员把瞪着眼睛的老头拉到08号包厢门口。而此时他还在责骂，脖子两侧的血管也突了出来。
“请保持安静好吗？”
“这个女人侮辱我！”
“先生，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另一个乘务员说，“女士们先生们，请出示你们的车票。”
他们都照做了，艾萨不满地看了一眼库伯。库伯老了，这几年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不过住在07号包厢的这个胖女人确实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艾萨捡起掉在地上的毡帽，拍掉粘在上面的灰尘，她顺便瞟了一眼胖女人的车票，查尔黛娜•安东尼，艾萨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也许这只是最单纯的错觉，因为她现在感到有点疲倦。
此时在9号车厢过道的另一头，特里维林默默地看着07包厢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联想到住在02号包厢的博科特，没准那家伙会把耳朵贴在墙板上偷听自己和安娜说话，他越想越生气。难道这就是博科特的计划？在旅途中一直跟着他和安娜走？
过了几分钟，特里维林向04号包厢走过去，他站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他决定敲门试试自己的运气。
“晚上好。”他说，“我住在你们隔壁。”
没有人回答。
“晚上好！”他又说了一遍。
过了几秒钟，包厢里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的，请问你介意和我换一间包厢吗？”
“对不起，我们已经休息了。”
“先生？”
“我说了，我们已经休息了。”
特里维林感到有些失望，他表达了歉意，然后放弃了这间包厢。
此刻在门板的另一面，科尔转身回到座椅上，他在想最近香港发生的事，他感觉现在的银蛇商会已经变了，生存这个词语似乎沦为了别人手中的筹码。虽然巴迪塞纳暂时还能依靠协议来保全这个组织，但事实上商会拥有财产正在缩水，他们知道的东西在被别人榨取，也许还能像这样继续维持两年或者三年，巴迪懂得给自己留下活路，在这方面他比科尔甚至比卡茨都要强。
陨石计划。科尔做了一个深呼吸，卡茨在香港告诉他时机已经成熟了，也许他的确应该考虑下一步的选择，既然卡茨这么认为，科尔很清楚，最近商会肯定会发生什么大事，他感到背上有股凉意在肆掠。
“科尔！我发现这趟狩猎出乎意料地有趣，特别是在这个车厢里。”
“你指的是外面那群无聊的家伙吗？刚才那乘客还想和我们换包厢。”
“你想休息一会儿吗？”
“我很好。”科尔说，“现在罗本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卡茨摇了摇头，“让他继续玩下去。”接着是咔嚓一声，他把消音器旋到了手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