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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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tue feb 02 16:46:53 cst 2016

    公路两边单调的景色让艾米丽感到无比困倦,所有的色块和线条都在车窗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就好像正在收看世上最无聊的现场直播。疲劳因子在不停地挑战大脑的极限,难怪经常看到夜车司机在夜店里酗酒作乐,保险公司让他们不再担心底盘和保险杠上的裂痕,即使车头被撞的粉碎,机缘主义仍然相信自己可以死里逃生。艾米丽现在很想马上找一根针管向脖子里注射兴奋剂,她忽然想到挪威国家电视台曾经播出的一期节目,栏目组花费7个小时的时间用固定的镜头拍摄一辆行驶中的火车,甚至还用了8小时直播织毛衣,如果她过去认真地看完了这期节目,现在肯定拥有最强大的抗体。

    司机在驾驶的时候大脑忽然停止运转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不过好在有人发明了车载收音机这种工具,经典摇滚电台24小时都在播放最新的专辑,有时候艾米丽都不知道那些摇滚歌手如果听到自己的声音被那些劣质音响修改得面目全非的时候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虽然打击乐器的声音可以让人心潮澎湃,但是艾米丽总感觉那些音乐和摇篮曲没有太大的区别,对她而言,每个电台现在唯一能吸引她注意的东西就只有那点少得可怜的午间新闻,其他时候她的大脑会自动滤走多余的声音。

    离开加布里尔?波佩的别墅以后,艾米丽一直在想凯萨琳和瑞丽的遭遇,加布里尔肯定想起了什么,他一定看过瑞丽写的日记。即便违背事实,加布里尔也要强调女儿无罪,艾米丽相信这一次也是如此。普通人眼中的实质正义并非只有在满足程序正义的前提下才有意义,有时候欺骗可以获得额外嘉奖,甚至安抚受伤的心灵。

    “马洛达齐醉梦”白天没有营业,艾米丽在旁边一家24小时餐厅点了一份抹茶华夫饼,现在她的口腔里还保留着昨晚汽车酒店那顿西红柿晚餐的味道。昨天那顿晚餐是艾米丽从小到大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下水道修理工的厨艺肯定比那里的厨师精湛。艾米丽想起了童年时的恶作剧,她把厨房里找到的十几种调味料各向罗宋汤里加了一大勺,德雷克堂兄喝汤时的表情她现在都还记得,即使是那样,仍然无法和昨晚的西红柿晚餐相提并论。

    墙壁上的电视正在播放cnn新闻。

    大约一小时以前,香港当地时间22:30,新世纪摩厦发生激烈枪战,香港皇家警察在1209号公寓里发现了三具遗体,死者的身份还在确认中。根据现场得到的消息,1209号公寓从一年前开始被几名外国人租用,更多相关细节还在等待调查。

    中央空调的出气口对准她吹出凉风,艾米丽没有在意电视新闻,最近枪击案似乎已经成为了社会的常态。她喝了一大口冰水,这家餐馆的冰水免费。她打算先回家换一套衣服再去找比伯,离开了三天,但她仍然无法确定凯萨琳和瑞丽是否和“乌鸦旅”有关,她不知道比伯看到她以后会不会发火。以前约翰对她说过:当一个人对你发火,你应该感到荣幸,那说明他正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

    花园对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中午,这个街区很少有车经过,艾米丽看着飘动的星条旗,她把钥匙插进锁孔。想到上次开门以后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艾米丽笑了,这件事结束以后,她应该找一个机会陪爸爸妈妈一起度假,早已终止多年的家庭旅行还能再次变成现实吗?一个人一生中真正陪伴在家人身边的时间,这个答案在不同的网页上通过不同的方式算过无数遍,最后艾米丽总结出一个真理:看再多遍这个问题的答案仍然不可能抛弃自己原本生活的循环。

    艾米丽把挎包放在茶几上,某个不协调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着放在餐桌上那个水杯。因为蜂鸟图案水杯已经很久都没用过了,艾米丽紧皱眉头,她正准备向后转头,一只冰冷的手忽然卡在她的脖子上。艾米丽发出的尖叫没能冲破喉咙,条件反射让她腿部的肌肉迅速收缩腿,然后向前弹出。

    对方松开手指,艾米丽倒吸一大口气,但来自对方手掌的推力让她的身体失去平衡,她只能后退一步稳住身体,她的小腿撞在旁边的沙发上。

    亚历山大?奥斯卡,她该死的对手。

    艾米丽彻底清醒过来,但对方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她的上腹中间,她感觉抹茶华夫饼在胃里一阵翻涌。艾米丽屏住呼吸,慌乱中她抓起蜂鸟水杯,但手臂还没有彻底挥动起来,亚历山大的手肘已经击中了水杯,听到蜂鸟发出清脆的破碎声,艾米丽松开手,玻璃碎片坠落在亚历山大的手臂上划出一道伤痕。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艾米丽想要侧身躲开,但亚历山大的速度更快,他的拳头又向艾米丽飞过去。艾米丽出拳击挡,和亚历山大的拳头接触的瞬间她感觉身体猛烈地震颤,但她闪开的速度不够迅速,防御的机能也不够完善,亚历山大的另一个拳头击中了她的下巴。

    一阵眩晕,艾米丽听到自己的牙齿发出咯咯的摩擦声,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的上身向后倾斜,她想要伸手去抓沙发,但手上的汗渍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身体砸向地面,张开的左臂扫过茶几,餐盘和水果全部飞了出去。

    艾米丽躺在地上,她没有感觉到故事中描写的那种天旋地转。亚历山大正在擦拭从伤口中浸出的血迹,艾米丽本想趁此机会从地板上爬起来,但感到后背一阵酸疼,所以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亚历山大抚摸着沙发的扶手,嘴巴里还在发出弹舌头的响声,“你的沙发面料是真皮的吗?”

    “你去死吧!”艾米丽躺在地上把头转向另一边。

    “你的力气比我想象中大很多,真的。”

    “如果你想对我做什么最好马上做。”

    “我想咨询一个私人问题,请问你在加布里尔?波佩的别墅里过得愉快吗?”

    “我也想咨询你一个私人问题,混蛋。你只敢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偷看吗?”

    “你错了,跟在别人后面的人是你。”

    “你杀了蒂利亚?”艾米丽闭上眼睛,心里想的是:噢,上帝!

    “你很聪明,艾米丽,竟然会想到拜访加布里尔那个老东西。”他低下头看着艾米丽,“是你杀了他,你杀了加布里尔,明白吗?”

    “加布里尔死了?”

    “你不应该去找他。不过你也不必因此感到自责,我估计他最多还能再活两年。”

    “你就是一个无耻的混蛋!”

    亚历山大笑了,“无耻这个词我已经听够了。贝利对我说出瑞丽?波佩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感到奇怪,先是蒂利亚然后又是你,所以我决定和你见面,因为蒂利亚没有告诉我那张照片的来历,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向你保证。”

    “所以你才骗贝利说不打算和我见面对吗?”

    “如果有人知道你在意外死亡以前和我见面约会,事情就会稍微变麻烦一点点。”他说,“我的工作繁忙,请你见谅。”

    “难怪贝利说你是难对付的角色,不过你不应该杀蒂利亚,正在调查那张照片的人不止有我和她。”

    “蒂利亚已经死了,如果中情局真想调查那张该死的照片,你认为我现在还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吗?”他开始摇头,“不,中情局并没有调查那张照片。但我不明白,你和那女人经常做私下调查吗?”

    “‘私下调查’这个词语不完全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公事私办’。”

    “这有什么区别?”

    艾米丽发出勉强的笑声,“你对我一无所知,探员。”

    “我的确如此,但乌鸦们不是。”

    亚历山大依靠在沙发上,他的休闲裤绷得很紧,裤腿下面露出了一把防身用的小刀,上面有冷钢公司的标记。艾米丽从地板上坐起来,眼珠转向亚历山大腿上的短刀那边。

    “哪里还能找到那张照片?”

    “我不知道。”

    “这照片在一年前就被销毁了,为什么它现在会出现在你们手中?你现在还想给我讲匿名电话的故事吗?”

    “如果你想听,我不会介意。”

    “艾米丽,你最好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凯萨琳?艾森和此事有关吗?”

    “如果我告诉你说毫无关系,你会相信吗?”

    “为什么要杀她?她做了什么?”

    亚历山大笑了,“什么都没做,难道无辜的人就不会被谋杀吗?”

    “瑞丽呢?她也是无辜的吗?”

    “这个问题很有趣,不过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他妈的错误!”亚历山大冷静下来,“我不明白,加布里尔真是什么都没对你说,还是你在故意装傻。”

    艾米丽朝楼梯旁边的钢琴看过去,她以前在键盘盖下面藏了一把左轮手枪。虽然距离不远,但艾米丽不认为她的速度比亚历山大更快,再算上打开键盘盖和拔枪的时间,如果她现在跑过去拿枪,胜算是百分之零,除非亚历山大受伤,除非她能找到机会拔出绑在亚历山大腿上那把防身短刀。

    “加布里尔说瑞丽是被谋杀的。作为爆炸案的负责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亚历山大紧紧抓住艾米丽的手臂,“我们没在谈判,你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我认为应该感到害怕吗?”

    “那张照片是在哪里找到的?为什么你们会有那张该死的照片?”

    “我不知道。难道你想在这里问我一百年吗?”

    “你认为我是傻瓜吗?”

    “啊哈!这个问题你应该回家问你的妈妈。”

    亚历山大的脸色沉下来,他举起手臂一拳打在艾米丽脸上,另一只手揪住艾米丽的头发,“你想和我玩游戏对吗?”

    艾米丽抬起头,她对准亚历山大的耳洞,说:“现在我担心你手中没有足够的筹码。”

    “他妈的,告诉我那张照片的来源好吗?”

    “如果我告诉你说答案藏在你的肚子里,你愿意把它挖开吗?或许我还可以为你介绍一位优秀的剖腹产外科手术医。嘿,我发现你是一个男人。”

    亚历山大的嘴角开始轻轻抽动,“你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人,不过你知道吗,有趣的女人总是遗憾终身。”

    “就像蒂利亚一样吗?”

    “蒂利亚?”他笑了,“她无聊透顶,那算是遗憾吗?”

    “噢,这听上去很糟。”

    “告诉我哪儿能找到那张该死照片?”亚历山大弓着背向艾米丽靠近,“听好了女士,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房间里可以听到手表的指针在走动,这两个人都没有说啊,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想找到照片吗?”艾米丽的声音打破沉默。

    亚历山大把耳朵凑到艾米丽旁边,他们都开始等待。艾米丽忽然伸手去抓他的裤腿,亚历山大猜到了她的企图,立刻抬腿对准艾米丽的胸口踢去。艾米丽的手臂减缓了冲击,她的身体向后倾倒,但双手还抓在亚历山大的裤腿上,她努力绷直身体向后拖拽。

    亚历山大想要站起来,但艾米丽的手一直拽在他的腿上,在他第二次试图用力的时候,身体已经从沙发上滑落到了地板上,他弯曲双腿,想用右手按住艾米丽肩膀,但那把短刀已经被艾米丽拔了出来。

    “你去死吧!”

    艾米丽从亚历山大手中挣脱,她握紧刀柄向前面捅过去,亚历山大的右手还挡在前面,刀刃刺进他的皮肤,手掌上的肌肉和韧带被撕裂,短刀穿破手掌以后继续朝旁边划出弧线,鲜血顺着刀刃移动的方向溅落到地面上。

    真正体验到搏斗的机会并不多,艾米丽朝钢琴的方向跑过去,但后背的疼痛降低了跑步的速度,她感觉亚历山大正在向她靠近,艾米丽掀开搭载钢琴上的花布,放在上面的玻璃雕塑落被摔得粉碎。在抬起键盘盖的同时,她透过钢琴表面的油漆看到亚历山大向她扑过来。艾米丽没有时间思考,逃生的本能让她踉跄跳开,同时她听到一阵巨响。

    “噢,该死!”

    门被撞开了,艾米丽吃惊地看着那些黑影从门外闯进来,亚历山大还在继续朝钢琴逼近,但他同样面露惊讶而且转头往门口看过去。艾米丽的身体撞在键盘上,不和谐的杂音从琴盖地下传出来,左轮手枪掉落在地面上的同时,她听到亚历山大发出一声惨叫,她眼前的景深迅速缩短。

    又是一声巨响。

    亚历山大身体抽搐着倒在艾米丽前面,插在他身上的两个飞镖通过一根导线连接在闯入者手中的电击枪上。

    艾米丽依靠在钢琴旁边,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黛米和蒂利亚就没有如此好运,难道这都是上帝的意志吗?就好像是一种荒唐盲目的教条:蒂利亚发现了那张凯萨琳的照片,但是继续发掘隐藏在照片后面秘密的工作却必须是艾米丽的使命。

    艾米丽想起她和道尔顿在“马洛达齐醉梦”喝酒的那天晚上,道尔顿没有及时收到蒂利亚的短信。蒂利亚的性格促使她天真地犯下了一个大错,虽然麻烦被解决了,但蒂利亚再也回不来了。

    几分钟以后,亚历山大被戴上了手铐,但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壮的身体被移动到了墙角边上。

    “上帝,这地方真是我的家吗?”

    经过几位探员轮流劝说,艾米丽强烈拒绝离开自己的房子,说话的时候给别人留下一种:“我的领地不得侵犯”的错觉,就像妮可?基德曼主演的高分恐怖片the others。在窗户旁边,艾米丽无意间注意到刚才对亚历山大发射电击枪飞镖的特工正在草坪中间和比伯说话。

    比伯?没错,就是他。

    艾米丽的脑袋里产生了疑问:他们都是比伯的人吗?而且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知道她遇到了麻烦。

    比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上拿着黑色的公文袋,办公室套装的气质转移到艾米丽家的草坪上,看起来就好像银行家正在策划一次社区慈善晚会。看到艾米丽以后,比伯给旁边穿着fbi制服的特工做了一个暂停手势。

    “衣服不错。”艾米丽走过去,“你看起来很愉快,比伯。”

    “现在没什么事情能被形容成愉快。”

    “但是,你必须承认我们现在多了一条线索。”

    “用蒂利亚换一条线索根本不值得。”

    艾米丽摊开双手,“你认为那是我的错?我现在还为这事自责。”

    “‘你的工作可以到此结束了’,记得我对你说过这句话吗?”

    “如果我记住了,亚历山大现在就还在联邦调查局的办公室里替乌鸦旅干活。”

    “亚历山大?”比伯冷冷一笑,“一个拿钱干活的蠢货?你真认为他可以帮我们找到什么吗?他没有线索。”

    “他们杀蒂利亚,还有凯萨琳和瑞丽。”

    “还有加布里尔?波佩对吗?”

    沉默。

    “你认为自己控制了一切,但事实却不是,这一次你就像个一无所知的孩子。”他说。

    艾米丽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亚历山大在我家?那些家伙拿着电击枪闯进我的房子,你知道我会遇到麻烦对不对?”

    “听着,艾米丽——”

    “你在监视我?”

    “艾米丽!”

    “我的上帝,你在我的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和窃听器?”

    “这都是为你好。”

    “该死,比伯!”艾米丽疑惑地看着他,“你没权利这么做!”

    “这里没有你的工作了。”

    “你在开玩笑吗?”

    “去布里斯班,艾米丽。”

    “我可以让这一切结束。”

    “现在,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比伯说。

    “结束了?我不明白,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一群疯子在我的房子里聚会?你要我提供晚餐吗?”

    “这不仅仅是乌鸦旅了,你明白吗?”

    艾米丽瞪大眼睛,“你对我隐瞒了什么对不对?”

    想到有一堆眼睛围在屏幕前面看自己,艾米丽就感到生气,她不知道比伯是什么时候开始监视她的,她清楚那些规则,黑暗背后的光明磊落,那些该死的针孔摄像头可能被藏在任何角落,甚至是在浴室的天花板上。该死!这次从布里斯班回来以后她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以前她也经常和伯发生争执,但感觉都和最近不同,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陷进了流沙,稍不留心就会被永远吞噬。

    那个黑人探员走过来,他把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递给比伯。

    “这是从亚历山大的车里找到的。”

    “这是什么?”

    “是日记。”

    “日记?”比伯抬起头,“亚历山大的?”

    “等等!”

    艾米丽从比伯手中夺过那本日记,她看着画在扉页的那些动物图案,压印在上面的树叶脉络,还有最下面那一排笔法生硬的花体字:瑞丽?波佩和她可爱的记忆们。

    “这是瑞丽的日记。”她说。

    “瑞丽?波佩?”

    “亚历山大肯定不想让发现尸体的警察看到上面的东西,所以加布里尔被谋杀以后他就拿走了日记。”

    “加布里尔提到了日记?”

    “我们谈到瑞丽日记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很明显他有什么东西想要瞒着我。”

    “艾米丽,把日记交给我。”

    青春期女孩写的日记不可能没有秘密,否则那肯定更加恐怖,更加不正常。艾米丽也经历过那段煎熬的岁月,她感觉日记的最后几页或许隐藏有瑞丽死亡的原因。

    5月3日:上帝!接下来应该做什么?难道要永远躲在没人能找到的地窖里吗?爸爸教我的那些话或许非常有用,难道我永远都只能生活在谎言中吗?如果撒谎可以让事情结束,那也值得了,但如果不能呢?我不能再让法兰克伤害到我,但是割断颈脉的做法会不会很痛苦呢?

    5月15日:我感觉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了,法兰克让我崩溃了,难道我永远也无法逃离他吗?不,我自由了,终于有人愿意帮我了!我应该接受吗?当然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比法兰克更糟糕吧?我还是答应吧,不过从现在开始我就必须遵守承诺,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在想什么呢?爸爸总是喜欢偷看我的日记,他肯定也会看到这一篇吧!我现在真的很伤心,很绝望,接触法兰克以后我改变了太多。但我肯定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会的,我的承诺......上帝,交易的代价太高了,但我必须选择。去死吧,法兰克。

    她想着加布里尔?波佩,想着亚历山大?奥斯卡,和照片中的女孩对视,和凯萨琳?艾森谈话,向瑞丽张开双臂。艾米丽忽然明白了,她感受到了恐惧,向瑞丽张开双臂的正是乌鸦旅啊。

    “艾米丽?”比伯拍打她的手臂。

    “加布里尔在保护她的女儿,所以他没对我说实话。该死!根本没有秘密,这一切都是爸爸对她女儿的爱。”

    “因为法兰克?”

    “因为瑞丽?波佩现在仍然活着,加布里尔不希望我发现这条线索,因为他想保护自己的女儿。”

    比伯想要说什么,但他没有说。

    “瑞丽痛恨法兰克,她已经完全崩溃了,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找到她,并且和她做了一个交易,所以她才在日记里写:愿意帮她的人出现了。”艾米丽加快语速,“你还不明白吗?乌鸦旅招募了瑞丽,他们替瑞丽除掉了法兰克,并且将罪名推给了黑手党雇佣的杀手雷米?巴茨尼。没有法兰克的供词就没有可以证明瑞丽和凯萨琳在替法兰克还债的直接证据,现在雇佣黑客非常容易,任何人都可能使用她们注册了红海章鯊实施网络诈骗。虽然瑞丽的确实成功地施过一次诈骗,但加布里尔让凯萨琳和瑞丽在庭审时撒谎,坚持说自己没有听从法兰克的命令,所以法院只能以证据不足宣判她们无罪。乌鸦旅从法兰克手中救出了瑞丽,但他们也索要了很高的回报,或许因为对法兰克的痛恨,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因为心存感激,瑞丽答应了这笔交易,但是凯萨琳?艾森对发生在瑞丽身上的变化产生了怀疑,所以亚历山大接到命令并除掉了凯萨琳。从那时候开始乌鸦旅招募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才开始实施,为了隐藏瑞丽的身份,他们在茅斯顿街区的社区公寓制造了一起看似意外的天然气爆炸,不过在瑞丽房间里发现的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其实是凯萨琳的尸体。亚历山大肯定提前将凯萨琳的尸体搬进了瑞丽的公寓,瑞丽被亚历山大谋杀以后她的尸体又代替瑞丽被炸死了一次。由于遇难者遗体被重度烧灼无法辨认身份,乌鸦旅知道联邦调查局会通过基因检测找到他们的家属,所以他们制造了匿名电话事件引发恐慌,让联邦调查局怀疑天然气爆炸可能是炸弹袭击,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亚历山大能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开诊调查,因为做基因鉴定的时候,如果亚历山大是负责探员就更容易更换瑞丽的皮肤样品,所以和加布里尔的基因进行对比的其实是他的女儿瑞丽提供的皮肤试样,结果自然匹配。没有人会试图寻找一个名字被列在fbi死亡名单上的女孩,调查结束以后,凯萨琳假冒的瑞丽就彻底成功地死在了爆炸案里,而真正的瑞丽就变成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性开始为乌鸦旅效力。‘我肯定会回来的,总有一天会的。’ 这是瑞丽的幻想,瑞丽的希望,谈到日记的时候加布里尔想到的就是这一句话,他害怕我发现这句话的含义。”

    艾米丽想着覆盖在加布里尔别墅上的蔷薇花藤。如果亚历山大跟踪她去过加布里尔的别墅,就不会等到她回家以后再动手,她得到幸运之神庇护,或许是因为亚历山大还有其他帮手,杀死加布里尔的凶手并非是亚历山大本人,而是他的同伙。

    艾米丽忽然想到了凯萨琳的照片,她认为凯萨琳被谋杀以后肯定有人发现过尸体,或许是警察,或许是另一个联邦调查局的探员,无论那个人是谁,他肯定进行过调查,所以留下了艾米丽手中这张现场图片,亚历山大发现此事以后肯定贿赂了他,然后销毁了所有的照片和资料,但他们没想到“蔚蓝色魔法”雇佣的黑客在资料被销毁以前入侵了警察局和fbi的网络,而凯萨琳的照片正好成为了被盗资料之一。考虑事情的先后顺序,亚历山大谋杀凯萨琳时应该没打算用她的尸体替代瑞丽去死,后来或许担心有人追究起这两个女孩的关系,于是决定让凯萨琳和她的资料一起都成为计划的牺牲品,因为失踪者肯定比死者更容易遭到怀疑。

    “我命令你马上去布里斯班。”

    “布里斯班?”艾米丽的惊讶中还带有强烈的排斥,“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我从没有不相信你,但你总是对我带有偏见和怀疑。你应该明白,极端分子都喜欢打着成追求正义公正的旗号,网罗社会各阶级人士和他们结为统一战线。先放出一点甜头,帮助上钩的鱼解决迫在眉睫的麻烦,再许下无数条他们并不打算履行的诺言。这不难理解,瑞丽只是那片沙漠中的一粒沙子。”

    “既然我们可以达成共识,那就表现出对我的诚意,我现在就开始调查瑞丽。”

    “你没有资格对我下命令,艾米丽。”

    “命令?我只是在澄清事实,发生在瑞丽?波佩身上的事实。”

    “但现在没有事实。”比伯凑到艾米丽耳边,说:“如果你对这整件事有所了解,如果你对我稍有了解,现在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我不明白,你的命令和摧毁乌鸦旅中间存在什么联系?我看不出关系。”

    “关系?”比伯等着她的眼睛,“这次如果发生意外,我会让你永远待在联邦监狱里,即使是约翰也无法救你,听明白了吗?”

    “约翰?”艾米丽皱起眉头,“该死,比伯,约翰在哪里?”

    “去布里斯班,艾米丽。”

    “告诉我为什么要提到约翰?”

    “艾米丽,去布里斯班!”

    她一脸严肃,“听好了,比伯。这事情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