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槐树下走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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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又一个梦

从一九六六年——一九七六年这十年中间,高考中断了,在这十年中国家所需要的人材都是由工、农、兵推荐上“大学”,在大学中学几年以后再分配到单位去工作。

    我有一个初中同学,他在念书时只知道学雷锋做好事,班里的桌子椅子坏了,他去钉,院子里落满了树叶子他去扫了,论人品,那是数一数二的无可挑剔的,因为他品行好,又因为家庭出身特殊好,他的父母年轻时讨过饭,是雇农,因此他很早就入了团,初中毕业,刚一回农村就入了党,立马又当了生产队长。一九七0年,第一拨儿农村推荐上大学的就有他,他由于学习基础差,大学课程学不好,三年大学,临毕业时,好些科目不及格,但是后来还是让他“毕业”了,毕业后回本地教书,由于他肚子中墨水少,无法把课程给学生讲清讲透。

    他教哪班哪班乱,学校领导没办法,让他去干他的老“本行”修修校园里的几株树,浇浇校园里的几株花……

    一九七六年,***倒台了,***又主持了工作,***审时度势高瞻远瞩,认为国家长期这样是不行的,于一九七七年又恢复了高考。

    这使我又燃起了第四次上大学的梦。这个凭考试来审核能不能上大学的消息,是章惠琴放猪时告诉我的。

    我们养的猪和哪阵儿的人一样,人吃两顿饭,猪吃两顿食,章惠琴和我,每天早上起来,把猪放出圈,轰到道旁,荒地,沟子去放牧,放猪不像放牛、放羊一个人就行,放猪必须两个人,因为猪是杂事性动物,闻到一泡人粪,它就会像箭头子一样去追食,而庄稼地里没有厕所,到庄稼地干活的人找个背人的地方就大小便,地里人的大便随处可见,猪的嗅觉使猪会不放过一泡人的大便,猪到庄稼地里去追食人的大便,人去追这个追食大便的猪,如果一个人放猪,顾头顾不了尾,别的猪就会四散跑了。

    每每放猪,我在前边拦着猪,掌握猪往前走的速度,章惠琴在后边轰着猪,如果两边都是庄稼地,我们的四只眼睛会死死的盯着猪,尤其是我,我手里总是攥着一块石头,看到哪个猪违规往庄稼地里跑,就会一石头打过去,把它打回来。

    虽然放猪,精神要极度集中盯着猪,但是放猪比干庄稼活总是轻松一些,特别是遇到了好的放猪地点,两边是高高的坎子,猪跑不出去,放猪的人就会更轻松一些。由于我总是鼓励章惠琴要努力学习,章惠琴在放猪时总是带着一本书,有空闲她就会拿出书来看一看,有时章惠琴会问我好多问题,大多我都会给她答解上来。又有一次,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又问我了一个问题,不知这次她是想难道我,还是她懵住了,还是她真的不知道,她问我说:“你说一百除以零等于多少?”这个问题似曾耳熟,又很模糊,我想了一想,说道:“好像是‘没意义’。”她没说对也没说不对,过了好几天,她对我说:“你说的很对,真是‘没意义’。”她没想到我一个农村的农民竟答出了一个“高中”的知识青年提出的数学题。从那以后,她愈发佩服我。

    文化大革命中,高中有一段时间改成了二年,小学改成了五年,实际小学到高中毕业是十年,而章惠琴,是一九七五年高中毕业的,她一九六五年上的小学,她的几乎所有学习生涯都是在**中度过的,学的知识很松散。

    有一天,我们又到猪场上工,把一个一个的猪圈门打开,把猪从圈里放了出来,轰到田野里,等猪安顿了下来,章惠琴眉飞色舞,似乎遇到了什么大喜事,她说:“唉!听说国家要招大学生啦!你还不去报个名?”我听到他说的,没动声色。她神采飞扬的又说:“你为什么不言语啊?”

    我苦笑着说道:“那是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谁说跟你没关系?这次是凭考试!不是推荐!”我略微震动了一下,又言道:“即使是凭考试,我的岁数也过了。”

    “你多大?”

    “我二十九了。”

    “二十九正在招生范围之内?招生的年龄到三十岁哪!我觉得你能行!我们许多同学不懂的知识你都懂!”

    章惠琴怂恿我去报名,我没有立马答应,也没有拒绝,因为我与别人是不一样的,如果我报名了又被拒之门外,实是颜面扫地。我不想让许多人知道我被人拒绝的过程,但是我从来没放过一切可以争取个人前途的机会,我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章慧琴给我提示的信息,但我也没有放弃这个信息。

    我从侧面打听到到,这次上大学,虽然不用贫下中农去推荐,不用贫下中农讨论上大学人的是是非非,但是有一样是绕不过的——谁要去参加上大学的考试,必须得所在生产大队在一张纸上,盖上公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