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诊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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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望月客栈

    tue oct 29 22:36:04 cst 2013

    紫石街上的行人,看到洪知县的官轿停在了普济堂药铺门前,不知就里,一窝蜂围上来看究竟。卒役们排成一行,阻挡和制止行人靠近。

    知县洪承祖径直走进普济堂药铺,赵二少爷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会让知县大人亲临普济堂查访?”心中立刻忐忑不安起来,于是急忙跟着洪知县一同进了铺子。

    大掌柜赵元海抬眼看到洪大人驾到,连忙地从诊桌前站了起来,脸上笑容可掬,两手下意识地朝上拱了一拱:“哎呀,洪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大人有何吩咐,让差役前来禀告一声便可,怎敢劳驾洪大人亲自登门造访?!”。

    洪承祖目不斜视,板着脸,迈着官步,在赵元海面前站定,脸上挂着一丝不知其可的微笑,良久方说:“赵大人,不意惊扰了,还望海谅。本官今天前来贵府,不是来瞧病的,也不是来取药的。眼下有一桩连环命案与月涵姑娘有些瓜葛。今日须劳驾月涵姑娘跟本官回衙门澄清一下有关细节。”言毕, 又拿眼睛盯着崔月涵,“走吧崔姑娘,跟本官回衙门一趟。”

    崔月涵心想:“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自已从不惹事,而事情却找上门来。但是,既然事来了,也不能怕事。无非是跟洪大人一道去一趟衙门,说清情由,便可无事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月涵对赵元海说道,“师傅别担心。月涵从来遵守国家法度,从未有过鸡鸣狗盗、循私枉法之事,从来行的正、站得直,诚信做人,勤奋做事,问心无愧。再说了,洪大人一方父母官,勤政爱民,爱民如子,相信他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我这就跟洪大人走一趟衙门,看看什么事,说说清楚了,说完就回!”

    月涵言毕,正气凛然朝外走去。赵二少爷在一旁十分着急。他看洪大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唯恐崔月涵这一去凶多吉少,可是,自己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急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看到崔月涵要走,少年气盛的李世林却象一匹脱缰烈马,从柜台里一个鹞子翻身飞跨出来,抢步站在药铺门前,拦住月涵,劝道:“姐姐切莫急着走,须问清洪大人因何事要带你去衙门,再问清你又与此事有何瓜葛。事不问清,不明不白就这样走,怎能让师傅放心?!”

    洪大人身边衙役见此情境,一声“威武!” 捕头儿横刀出鞘,断喝道:“休要妨碍公务,回到衙门,洪大人自会公断,若再无理寻衅滋事,一块带走!”说完,两捕块一边一个,迅速拿住崔月涵,向药铺外推去。

    洪大人见状,喝令捕快:“休得无理!快放开崔姑娘,照顾崔姑娘上我的官轿!”

    两捕快听到喝令,立即松开崔月涵,换了一副笑脸,打出手势,恭请崔月涵上轿。

    崔月涵脸不变色心不跳,稳稳当当上了洪知县的官轿。

    普济堂药铺里里外外,围了两三层人,所有人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案情。在人们窃窃议论声中,知县洪承祖带着崔月涵,鸣锣起轿,浩浩荡荡回衙门而去。

    一到衙门,崔月涵就被投进了女牢。那看牢的衙役恰巧是早前曾去请过赵元海为洪承祖诊病的衙差。

    崔月涵看到自己一进衙门就被投进大牢,便猜想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因此,趁衙差为自己送饭的当儿,崔月涵便想试探着打听些动静。

    “衙差哥哥,月涵做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今日却莫名其妙被洪大人投进牢中?民女冤枉啊!还望衙差哥哥能透出点风声,让月涵心里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切莫再说。”衙差将手指竖在嘴唇上,“这件案子十分复杂,是个连环盗杀案,知州府已派督查大员在衙门住着呢,责令洪大人限期破案。凡是涉案一切人等,现在都正抓捕归案。估计等人犯抓齐了,马上就会开庭审理。到那时崔姑娘便会明白自己有罪无罪了。”

    “到底与我有何瓜葛?竟然要株连我无辜民女。”

    “原是昨儿个夜里本镇望月客栈掌柜钱方圆深夜来衙门报案,说是客栈中两伙歹人火并,出了人命。洪大人闻报,立即派员前去客栈查案。结果,发现被杀者系汴梁城恒德古董行的一名古董鉴定师,受重伤的还有本地采花大盗李五。”

    “那李五不是前几日被你们刚刚抓获吗?”

    “是被我们抓获了,可当夜他又使出壁虎游墙功夫和缩骨功夫从天窗越狱逃走了。不过这次他受了重伤,已被我们重新抓获,这次肯定逃不掉了!”

    “说了半天,这事儿与我有何相干?”

    衙差安慰月涵道:“崔姑娘不必烦恼。听说这案子与一本《神相天书》的失窃有关,可能姑娘知道其中一些细节,估计到时在堂上说清原委,就不会有事了。”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衙差哥哥!”

    “谢什么,崔姑娘只管吃好喝好,但等开堂审案时,把你知道的如实说来,想必没有多大事情。”

    听到这里,崔月涵忐忑的心绪方才稍稍有些平息。

    翌日,在知州府所派大员监督下,知县洪承祖鸣鼓开堂,审理望月客栈盗杀命案。

    大堂上,一幅《明镜高悬》的烫金匾额悬挂在大堂正上方。

    正中大堂上端坐着知县洪承祖,左上座坐着知州府督查大人,右下座坐着记录案情的刑名师爷。

    大堂两侧,卒役们手持杀威棒站列两旁。

    大堂下,跪着一串七八个与案件有关的疑犯。

    首先被询问的是望月客栈掌柜钱方圆。

    洪承祖一拍惊堂木,厉声喝到:“钱方圆,快把前日晚上望月客栈所发生的盗杀案详细说来。不准漏说,不得隐瞒,可听明白了?”

    “小的听明白了。”钱方圆抬起头,一双机灵的大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黑黄的瘦脸颊哆嗦了几下,开口说道,“小的并不知详情,但是,小的定会把那晚自己看到和知道的案情一字不漏地禀告知县大人,还望大人明察。”

    接下来,那钱方圆一五一十向洪承祖叙述了那晚望月客栈所发生的骇人一幕:

    那一晚,月黑风高,山雾袭来,伸手不见五指。望月客栈笼罩在一片蒙蒙夜雾之中。

    客栈各号客房几乎住满了客人,大多是跑运输的马帮,也有一些到深山采药的药农和上山打猎的猎人。

    上灯后,掌柜钱方圆巡查完各客房,便在客厅中拢起一个炭火炉,先在炉上温上热水。然后,拨亮油灯,坐在炭火盆前,将青铜烫酒套壶放在炭火盆旁边的几案上。等炉上热水滋滋作响时,提起水壶向烫壶的外壳内叙叙注入热水,用以温酒。酒热后,又呼唤正在数钱的夫人宋氏端来牛肉、果蔬,自己坐在炉前吃肉、喝酒,自斟自饮起来。

    时值三更时分,昏昏欲睡的钱方圆忽然听到屋外好象有什么声响。便从炉旁站起身来,悄悄走出屋外查看动静。

    朦胧夜色中,钱方圆依稀看到从客栈围墙外“嗖嗖”翻进几个黑影。

    钱方圆立即返回屋内,从墙壁上取下一片大刀,握在手中,然后在窗前站定,用吐沫将窗纸濡湿一个大洞,继续观察窗外动静。

    此时,月芽儿正移在头顶。给朦胧的夜空染上些许微光。

    好一会儿,外面并无任何动静。偶尔可听到夜猫子一两声瘆人的叫声在夜空回荡。

    突然间,西客房内响起打斗声响,一阵刀剑碰撞的金戈之声传出窗外。

    大掌柜钱方圆一手握刀,一手提着灯笼,壮着胆子走到屋外,大声喊道:“大伙快快起来,有强盗,抓贼人呀!”

    随着钱方圆的呼喊,各客房相继亮起了灯光。有几个胆大的客人从门外探出头来瞧究竟。

    那屋中打斗的几个人此时却杀出了屋外。只见两三个黑衣人,步步紧逼,要追杀前面逃跑的低个儿瘦子。那瘦子背着一个小小包袱,施展飞檐走壁的轻功,一个箭步,上了房顶。

    三个黑衣人毫不放松,几个腾挪,也都上了房顶。

    四人在房顶又斗了几个回合,打得难解难分,不分胜负。

    那瘦子以一抵三,毕竟势单力薄,渐渐落了下风。无奈,卖了一个破绽,转身便跑。

    一高个黑衣人霎时从袖筒中甩出几片暗镖,“嗖嗖”作响,直中瘦子腿肚。那瘦子腿肚中镖,扑倒在房檐上。

    三黑衣人只奔瘦子身旁,解下瘦子身上小小背囊,打一声唿哨,望风而去。

    钱掌柜指挥房客们,七手八脚,将受伤的瘦子从房檐上弄了下来,钱方圆近前看时,那伤者竟是大名鼎鼎采花大盗李五。

    李五看到客栈房客们将他救下,便大喊:“快追黑衣大盗,他们抢走了我的《神相天书》,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

    钱方圆见势不妙,急忙乘快马连夜到衙门报了案。

    讲到这里,钱方圆抬头瞧了瞧洪知县:“小的已将所知案情禀报完毕!”

    洪承祖拍响惊堂木:“采花盗李五可知罪?”

    那李五哆嗦着身子在地上跪着,腿上暗镖之伤还未痊愈,可声音还挺响亮:“李五知罪!”

    “既说知罪,便将如何得的《神相天书》,又是如何失的《神相天书》一并说来,若有半点不实,杀威棒伺候!”

    “小的如实禀告,不敢有半点不实之言。”

    李五是个几进宫的主,大堂会审也经得次数多了。所以,面子上仿佛吓得发抖,可心里还是镇定自若。他如实向洪知县禀报了自己从崔月涵处盗得《神相天书》,又将此书拿给汴梁城恒德古董行的掌柜何九章估价,估价后又以十两白银的价格将《神相天书》卖给了何九章,当晚又从何九章处盗出了这部天书等经过一一向洪承祖作了陈述。

    洪承祖又拍响了惊堂木:“李五听着,那汴梁城恒德古董行的掌柜何九章可是你杀的?”

    “小的绝对不敢!人命关天,杀人偿命,这些法度小的还是知道的。”

    “那何九章怎么会死在那晚你在望月客栈租住的房间?”

    李五狡黠地骨碌着眼珠子,接着坦白道:“我把天书卖给何九章后,觉得卖亏了,当晚便又从何九章处偷出了那部天书。夜以继日、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本镇,住在了望月客栈。可没成想,那何九章发现了天书失窃,便一直尾追而来索要。同时,另有一伙黑衣人也因这部天书,于那天晚上翻墙越院窜进我的租屋欲行夺取。我知道寡不抵众,便撒脚逃跑。最后还是被黑衣人追到房上用暗镖将我击伤,将天书夺走了。至于何九章是如何死的,我并不知情,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洪承祖再拍惊堂木:“仵作已对何九章咽喉处伤口尺寸同你李五身上所藏匕首尺寸比对完毕,结果尺寸相同。且你匕首上血迹与死者血迹经滴血验证后融合在一起,证明何九章就是你用身上所藏匕首所杀,铁证如山,为何要百般抵赖?莫非要等大刑伺候方才招认?”

    听到此,那李五跪在地上瞌头如捣蒜:“小的罪该万死。那晚黑灯瞎火,可能是打斗之时小的匕首误伤了何九章,但小的绝不是故意杀人。”

    “承认就好。”洪承祖道,“是不是故意杀人,到时本官自有公断!我再问你,你可知那些黑衣人行踪?”

    “那三名黑衣人,我只认得其中一个。虽然那三人都蒙着面纱,但其中一人眉心有颗红痣,此人名叫韩啸天,是狼牙寨寨主,痴迷相面相手诊手之术。他听闻我盗得天书之后,曾直接找过我,要我将天书送给他。我哪能这样傻帽?将好不容易盗来的天书白白送他?我当面拒绝了他。不想他勾结两个同伙,最终还是把天书夺了去。”

    崔月涵听到这里,已是急不可耐。不等洪知县开问,便高声叫道;“洪大人在上,民女崔月涵有一事不明,今天这宗案子与我有何相干?”

    “噢,崔姑娘,得罪了。”洪承祖看到崔月涵杏眼圆睁、怒气冲冲,便用和缓的口气告诉她,“只因那李五说《神相天书》是从你书房盗得,请你来只是想让你作个人证,看李五所言是否属实。”

    月涵松了一口气,说道:“李五确实是从我陈家庄书房中盗走了《神相天书》。那可是师傅用一辈子的心血和实例写成的一部旷世绝书。师傅丢了这部书后就象丢了魂,整日少思茶饭,心绪不宁。我要求洪知县派一位高手去狼牙寨索回那本天书。我愿随高手一同前去索书!”

    洪知县两眼望定崔月涵:“让崔姑娘受委屈了。姑娘所言索书之求,也是本官心中所想。审完这桩案子,本官马上让师爷书写张贴几份悬赏告示,招募江湖高手赴狼牙寨替你索回天书便是了。”

    洪知县话音刚落,卒役中那个曾替知县请过赵元海的衙差突然高声道:“禀报知县大人,我愿带崔姑娘一同前去狼牙寨索书。”

    洪承祖正踌躇间,知州府督查大人却发问道;“你有何本事愿同崔姑娘前去狼牙寨索书?”

    “十八般武艺小的都曾练过,缉凶捉盗,小的行走江湖已二十余年,绝少失手。若督查大人和知县大人允许我和崔姑娘前去索书,我保证手到擒来,马到成功!”

    督查大人道;“马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你既然敢去狼牙寨,说明你或许真有些本事。本官今天就同意你和崔姑娘一道,择时启程,赴狼牙寨去找韩啸天索书!”

    “谢督查大人恩准!”衙差向督查大人拱手致谢。

    洪承祖见督查大人已拍了板,同意衙差与崔月涵同去狼牙山寨索书,也就表示同意,不再赘言。

    洪知县看案子已经审毕,便再拍惊堂木,高声宣告:“各疑犯听判,普济堂大夫崔月涵无罪释放,且准其与本衙衙差钟天朔同去狼牙山寨索要《神相天书》。若那狼牙寨韩啸天不从,钟天朔可奉命将其擒来菩提镇问案。杀人疑犯李五打入死牢另案再判。望月客栈掌柜钱方圆开释回家,其他人等,免除判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