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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奇怪的卖字人

    sat sep 17 12:32:11 cst 2016

    突遇此变故,张天成亦停止了打斗,向这人看去,惊奇地发现他是管家陈家海。高个蒙面人赶紧跑到陈家海身边,持刀护卫,以陈新甲作为人质。

    “陈管家,快放开老爷!”张天成喝道。

    “少废话!滚到一边去,放我们离开!”陈家海喊道。

    “陈家海,我放你走,你却要告诉我,为何要恩将仇报?”陈新甲叹气道。

    “陈新甲,密函是我做的手脚。周文忠到柴房送饭时,我偷听了屋里的说话声。为除掉后患,便在途中刺伤他,又让人跟踪杀了他。未曾想到,事情还是败露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倒威风八面,我们下人岂不想富贵?”陈家海恻阴阴地说道。

    听见院落里有动静,家丁们聚集过来,可是投鼠忌器,只是手持武器戒备,慢慢围拢上来。葛明鉴飞脚踢倒矮个蒙面人,让家丁看守,他手持钢枪大步走上前。

    “陈家海,你害死了忠叔,我要杀你报仇!”葛明鉴怒喝道。

    “都给我退后!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陈新甲!”陈家海急忙紧了紧刀。

    “你敢动陈大人,我饶不了你!”葛明鉴忿恨道,退后两步,钢枪仍然指向陈家海。

    “陈管家,有话好商量,千万不可冲动!”张天成劝道。

    “快去找来三匹马,放我们离开!” 陈家海叫嚣道。

    “我这就去找马,你莫要伤了老爷!” 张天成急忙答应道,让家丁放开矮个蒙面人。

    三人全神戒备,劫持着陈新甲向大门口退去,众人紧紧跟上。到了大门口,张天成让人牵来马匹。

    “陈新甲,我带走一百两金叶子,你可要好自为之!” 陈家海推开陈新甲,扬了扬手中的包袱,得意地说道。

    三人翻身上马,打马急驰而去,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老爷,我领人去追陈家海!”张天成急忙说道。

    “家丑不可外扬,由他去罢!你们都不要声张此事,免得惹人嘲笑。”陈新甲叹气道。

    此后,但有空闲时间,葛明鉴便与家丁们在京城四处搜寻,查找陈家海的下落。可是寻遍京城各个角落,亦不见他的踪迹。

    又过些时日,风波再起。给事中马嘉植弹劾陈新甲,与陈新甲有矛盾的朝中大臣随声附和,群起而攻之。崇祯帝自命清高,甚是厌恶议和密函外泄,憎恨陈新甲不肯替自己承担责任,亦欲治其罪。

    陈新甲处境愈加不妙,倍感忧虑,便把子女秘密送走,又给亲信安排后路。

    这日,陈新甲在书房写完奏折,心情郁闷,遂取出瑶琴,弹了一曲《醉渔唱晚》,感觉心情有些舒畅,遂让仆人找来葛明鉴。

    “你的天资人品俱好,我很是欣赏。这些年让你习文练武,就是想带你行军作战,挣得些功名,也好光宗耀祖!可是近来风声不好,我是自身难保。你回老家多住些时日,待局势平稳后,再到京师来找我。”陈新甲嘱咐道。

    “陈大人对明鉴恩重如山,真是没齿难忘!”葛明鉴谢道。

    “虽说我是文官治武事,但身为朝廷兵部尚书,何尝不想肃清流寇,扬威边关,安邦定国。经过松锦之战,大明气运衰竭,兵无战力,将无战心,主要原因是两线作战。自古攘外必先安内,方能保得国家平安。我主张先与东虏议和,然后消灭流寇,进而富国强兵,界时外患自除。世人对我毁誉不一,皇上也要治罪,我感到力不从心啊!”陈新甲感慨道。

    “只要大人一心为大明,无愧于江山社稷,不用理会非议,世间自有公论。”葛明鉴劝道。

    陈新甲微微点头,唤仆人取来准备好的武器,逐一拿起,递给葛明鉴。

    “枪乃百兵之祖,棍乃百兵之王。我送你两件武器防身,比枪棍还有妙用。这把短剑乃精钢所铸,经高手匠人千锤百炼,锋锐无比。这根铁棍用镔铁打造,前端中空,可将短剑插入,按住机关锁住,即可当长枪使用。”陈新甲介绍道。

    “谢谢大人!”葛明鉴接过剑棍,爱不释手。

    “这五百两银子给你用度,你再到马厩牵走那匹枣红劣马,马虽小,但有耐力,跑远路正合适。”陈新甲又让仆人把装一袋银子交给葛明鉴。

    次日清晨,葛明鉴早早起了床,换上一身新衣,头戴方巾,身着蓝衫,脚穿牛皮直缝靴,显得精神焕发。

    吃过早饭后,背起装有金银细软的包袱,把短剑连鞘插到靴筒里。把行李做成搭链,紧紧绑在马背上,再把铁棍挂在马的右边。收拾妥当,即来向陈新甲和夫人道别。

    “我签发了一份兵部文书,写明你到成山卫公干。路上若有甚么麻烦,你便向官府出示此函,他们自会提供方便。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自己要好自为之!”陈新甲递过一封信函,细细嘱咐道。

    “孩子,这里包着干粮和水,给你路上吃喝。行路要小心,别贪黑赶路!记住财不外露,不要显摆,莫要轻信他人!” 陈夫人给葛明鉴理了理衣服,从丫鬟端过的托盘中拿过一个包袱,疼爱地说道。

    葛明鉴双手接过信函、包袱,跪下磕了数个响头,垂泪告别陈新甲夫妇,离开了陈府。

    出了京师城门,葛明鉴留恋地回头望了望,不知自己何时能够回来,心中有些不舍;转过头来,看着前方的道路,想着要独自行走两千里,感到迷惘,甚至有些忧心。拍了拍铁棍,摸了摸靴子筒里插着的短剑,还有怀里的手弩,请人打造的一袋弩箭,顿觉胆气大增。看清路标,拍了拍马,骑***南方向奔去。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车马川流不息。大多是京城里的善男信女,趁早去京郊赶庙会。到达马驹桥小镇时,已过晌午。

    走过大明英宗皇帝赐名的宏仁桥,但见沿途旗幡飘扬,锣鼓喧天,前方碧霞元君庙处人山人海。道路两旁有卖各色小吃,还有卖家什、脂粉、饰品等物,吆喝声此起彼伏。耍把式的人卖力地表演,使出浑身解数,引得大群人围观。

    一些人家携儿带女,东瞧瞧,西望望,或买些小零食,或买些小物什,场面甚是热闹。

    葛明鉴担忧马受惊伤人,跳下马,紧紧抓住马的缰绳,小心穿梭于人群中。烈日当空,烤得人喉咙冒火、手脚发软。

    走了两里多路,葛明鉴汗流浃背,思量着找家客栈吃饭歇息,等天气凉快些再赶路。经过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时,有个老者正招揽着顾客。

    “老丈,请问客栈在何处?”葛明鉴拱手道。

    “顺着这条街直走,过了集市,就能看到有个挂着幌子的两层楼房,那便是客栈。” 老者指着前方说道。

    葛明鉴谢过老者,牵马继续向前走去。正行时,前方传来阵阵哄笑声,抬头望去,只见大群人围成圈,似是在观看甚么。

    过了片刻,哄笑声停下,琴歌之声响起。琴声慷慨激昂,歌声大气豪放。

    葛明鉴甚是好奇,急忙挤了过去。从人缝中看到一个大汉,披头散发,上身**,背着包袱,挎着宝剑,捧着瑶琴,边奏边歌。

    “独寻芳草过王孙,为脍银丝出露盆。汤煴玉环妃子泪,楼残金谷绿珠魂。凌波岂复观微步,齿剑终然合报恩。谁识蒯缑归思苦,不堪弹铗向朱门。”这人唱道。

    大汉虽是年近不惑,可身形挺拔,唱出的诗歌颇有才气。唱罢,他即放下包袱、瑶琴,手舞足蹈,仰天大笑。忽又大叫大嚷,捶胸顿足,如颠似狂。须臾,又坐于地上大哭,呼天抢地,似是悲恸欲绝。对旁人的指指点点,他却是充耳不闻,傲然不屑。

    见大汉疯疯颠颠,葛明鉴猜他可能是遭遇了不幸,以至行为失常,不免心生怜悯。

    “卖字了!现写现卖,今日不买,明日就买不到了!” 大汉忽地站起身喊叫。

    葛明鉴好奇心更重,不知他如何当街写字,急忙骑上马,从高处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