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影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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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马里苏

    sun may 22 00:11:56 cst 2016

    马里苏对孩子有着天生的亲近,她从来没好好打算过这身份特殊的孩子该怎么养,自己的儿子能养活,这孩子也一样能养活,这土地上连老鼠、蛇这种生灵都能活,那这孩子也能活,是条命她就能养,她相信人不养天养,队长让她养,她就能养好,孩子跟她已经熟了,最初的信任已经建立,剩下的就不难了。

    有天晚上,海原神在她屋门口走了十几个来回,屋子里的动静好像另一个世界,满在的星星,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他推开房门,看见如豆的灯火边上坐着正搂着李长洛的睡觉的马里苏,她哪像才做了他1个月的姆妈,她看着的眼神里全是爱,像是做了他几世的姆妈,安静、温柔、宠溺。连海原神站在她面前,也甭想惊扰了她哄孩子睡觉。

    “队长…”“他怎么样?”他问,看着孩子的后背上一条条暗红色突起的血印子,那是白天练格斗时他又和james闹脾气对着干得到的赏赐,“抹了药,刚睡着,抽的太狠了…”马里苏轻声说,海原神走近了,看着孩子的脸蛋,眼角泪痕未干,他连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的样子都像他的儿子海宝,海宝受了委屈也是这样皱眉头的。

    他眼一下子花了,泪水弄得他什么也看不清了,往后好了,他想,他又有儿子了,眼前的pochai就是他失而复得的海宝,只要能把他养在身边,他就又能当父亲了,值。

    基地里有人传言pochai是他的私生子,他很高兴,让这个传言传去吧,只要他默认,谁还敢把他怎么样。海原神从马里苏身上抱起了睡着的孩子,在宽敞的草屋里走过来走过去,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土墙上,他看着孩子熟睡的脸,突然就迈不动步子了,孩子睡的挺好,闭上眼睛就是个小凌傲行,就是凌傲行想事的样子。他眼睛是李贞念的,眼皮宽宽裕裕的,双眼皮整整齐齐,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能洞穿自己天大的阴谋,他这一身血肉都是他大仇人给的!

    突然,海原神看见一颗泪珠落在孩子的脸上,又是一颗落下来,pochai皱皱鼻子,不乐意了。他想,自己怎么哭了?多少年都没哭过了,这一哭就麻烦了,就哭成了亲骨肉,那可不行,这小孽障是凌傲行的种儿,他早晚得让那条狼血债血偿,当然,在他受尽世间苦痛之后他才会放他离开,他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不能哭,这样哭下去他就无法复仇了,他气自己,怀里的孩子没哭,睡得像个小畜牲似的安稳,他自己倒是哭得收拾不住。

    他把孩子放回马里苏怀里,盖好。他走到门口,扶着门框,说道:“明天让他去我那里住吧,我旁边的房间收拾好了”说完,他迈腿跨出屋子,眼泪干了。马里苏愣了,她看出队长喜欢这个孩子,知道他挨了鞭子才会来看他,那脸上都是疼都是爱,可是一会儿,那张脸就变成她不认识的样子了,都是仇都是恨!她想不明白了,没想到队长会这么疼儿子,疼得自己都分不出爱和恨了。

    下一年的水灯节,马里苏拿出了两件军绿色的小褂,是从邻村染布坊用新收的蔬菜换的,她说褂子有一件是克台的,另一件是pochai少爷的,李长洛才7岁,基地的饭尽他吃,吃得早早抽了条,不比大他2岁的克台矮,只是单薄。

    马里苏说pochai岁数小,让他先挑,李长洛看出两件一模一样的褂子其实是不一样的,有一件在领口上有几道黑印子,可能是印染时的毛病,谁要是挑了那件带黑印子的,谁是吃亏的。他这时瞥见克台的眼睛一挤,嘴巴歪歪,促狭的一笑。

    他明白了,拣了那件带黑印子的,委屈都在鼻头上,通红的。克台欢天喜地的拿走了那件完美的,经过他身边时使劲握了握他的手。

    巴颂看到了那件褂子,怕他哭出来,使劲挤眉弄眼斜嘴逗弄他,偷偷往他兜里塞了几块糖,他了解李长洛,对于他什么苦都不难吃,就是亏难吃。

    经过一年的时间,李长洛渐渐习惯了金三角炎热的气候,也习惯了父亲冷酷的面孔,每天博击和枪械训练也不需要james总去提醒,偷懒的情况逐渐减少,牛皮鞭子也好久没舔上身了。

    李长洛8岁那年染了伤寒,高烧七天不退,在物资匮乏、医疗条件极差的金三角生了这种要命的病,能不能活只能靠运气了,james说:“恐怕不行了,看那小脸都什么色了?盖张纸,敢叫挖坑的上后山了”海原神却说这小子命硬,暗无天日的船仓憋不死他,子弹横飞的战场也没打死他,能死在这病上?!请医生,缅甸泰国都请来了。

    第9天时,来了个媒婆子,带着几个人,挑着一旦子金砖,挑子上结着几匹红布,说是受沙昆大人之托来给他去年死去的女儿订鬼亲的,泰缅山区一向有这个传统,做鬼也得配上对儿,图个吉利。媒婆嘴皮翻飞,手舞足蹈,说沙昆女儿在家里顶孝顺,长的漂亮有才华,与少爷结了鬼亲也会事事听从少爷的,绝对男尊女卑,海原神说做主是做主了,可也歇不成啊,天天得帮着瞎子引路,老累呀。

    媒婆被戳穿把戏,也不觉得多尴尬,笑着说,为了能和海队长结上鬼亲,说沙昆大人就是看中大少爷人长的好,勤快,能干!海原神又戳穿她,沙昆就是看上他的这条通路,左通缅甸右通c国,结了阴亲,就能省下一笔过路费,海原神叫她把金子搬走,说自己库里多的很,改日要拿出来晒晒。

    第二天,媒婆又来了,多加了一箱金砖,海原神说她白跑腿,儿子还没断气呢,媒婆说没事,在院里坐坐,等等,说说话,喝点茶。海原神叫她别等了,要等也得等上二十多年。后来,沙昆等不及和海原神结阴亲,找了个缅共分子毙了扔进棺材里,迎鬼姑爷那天,队伍经过海原神的忆秋村时,有人说看见鬼一样瘦的pochai已经在院子里打上靶子了。

    10岁的李长洛已经熟知基地里的情况,清晨,窗外又传来大兵操练的声音,整齐划一。他知道父亲拥有一支建设精良、军纪严明的队伍。这就是他能成为大毒枭的关键所在。他还听james说在金三角,这种以毒养军、以军护毒的模式是最为有效的。在这深山密林之中,各路贩毒势力的武装力量错综复杂,再加上与缅泰zf军队势力交错在一起,要斡旋其中求得夹缝生存,必定是“狠”字当前。他凑到窗前,透过树枝缝隙依稀看到父亲正在检阅队伍,他还是一身的迷彩服,显得高大威猛,气度不凡,令人生畏。

    基地里来了个很会制大麻的女人,她提炼的大麻又香又醇,那味道甜腻氤氲,并时常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沉醉感,李长洛惊异的发现她带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小女孩,女孩帮她母亲把罂粟壳煮成黑的,再把黑色的油膏一块块挖出晒在洁白的纱布上,她动作快且准确,后来连她母亲都比不上她,李长洛偶尔不训练时就来找她玩耍,只觉得有个心灵手巧的妹子空气都清透了起来,他怎么会料到她不单单手巧,摸在他脸皮上都能让他舒服。

    傍晚的天空映出大片彩霞,李长洛走过漫着大片猩红花朵的罂粟田边,坐在她身边,肩膀挤着她的肩,腿挤住她的腿,她的脸红红的,湿湿的,手里把玩着一只木头刻成的小象。一缕银白发丝在额前颤颤的,他把她的辫一拽,拽散开。lia看他一眼,他喜欢看她满脊梁银发的样子。她手很快,一会儿便梳成两根辫子,和村里那些缅邦女子一样。

    第二天李长洛没看见lia,训练一结束,他饭也顾不上吃,跑到制毒工棚,没见她们母子,他又跑回去找到巴颂问:lia去哪儿了?她和她妈妈走了,去找她的父亲了。她的父亲在哪儿?在泰国西北部,在城里,她爸爸在那做生意。巴颂问他,lia难道没和他打招呼?

    李长洛转身就跑,一口气爬到后山最高的坡头上,痴望着西北部,直到天黑,他站在那里黑黑的一条人影。马里苏悄悄走到他身后,“她为什么要走呢?她说过要一直陪着我…”他转过身,指着西北方向黑沉沉的天空说:“你看,这是她走的方向”,马里苏也不说啥,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她扯扯他的褂子,拍拍他的裤子,又把背枪的皮带正了正,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她领起他的手说:“到我那去伤心吧”。

    李长洛想,我没伤心,他撑着跟在马里苏身旁,把来时的路忘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