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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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殊归来

    wed jun 22 21:53:41 cst 2016

    第七章 李殊归来

    黄绩生生地吃了一口闭门羹,二话不说出了皇宫,坐上马车,随着马车颠簸着,陷入了沉思。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一时间,他竟无可奈何,就像被平放在案上的咸鱼,任人宰割。但是他并没有失去了理智,那阴鸷的双眼蒙上了一丝诡秘。

    突然,他沉声命令道:“停下。”

    整个马队骤然停下,黄绩在马车里叫了一声:“铁手,进来。”

    那个强壮的黑衣男人迈上了车,进了车帐内,见了黄绩便说:“老爷有何吩咐。”

    黄绩拿出一大袋金子,扔到他跟前,说道:“走去买一把刀,你自己用,剩下的钱都是你的。”

    “是。”铁手拾起金子,下了车,拔步便往东边的市场走去。

    黄绩闭上眼,长嘘一口气,命令道:“走,去黄府。”

    马队便又起行了。

    进了黄府,黄绩往身边的人丢了一句:“把羚儿叫来书房。”便一头扎进书房里,坐着闭目养神了。

    不一会儿,一个窈窕少女翩翩来到,见了黄绩,作揖问道:“父亲找我何事?”

    黄绩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说起,最后只说了句:“懂得家事吗?”

    黄羚点点头,答道:“懂。”

    “懂得国事吗?”

    黄羚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懂。”

    黄绩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男女之事如何?”

    “家国之根。”黄羚对答如流。

    黄绩很罕见地提了提笑肌,又立马绷回一张脸,说道:“经常跟你说,等到责任到来的那一天,我们都应责无旁贷,记得吗?”

    “记得。”

    “好!我的好女儿。”黄绩闷声夸奖,直盯着自己的女儿说道:“现在,责任来了。”

    黄羚深吸一口气,道:“谨听吩咐。”

    “我要你,去参加太子的宴会。”黄绩的声色很凝重。

    黄羚听了一怔,久久不能作答。

    任何一个贵胄子弟都清楚,所谓的“太子宴”听着冠冕堂皇,其实就是搜罗民间美女,供太子和那些贵族子弟们争相淫乐的宴会。黄羚可是国考的女儿,尊贵程度绝不能与那些民间美女相提并论,让她去参加太子宴,这简直就是亵渎。

    黄绩自然知道女儿的心思,但是他坚定地对她说道:“黄家需要在那片沃土播下种子,来年春天方可生机盎然。”

    黄羚流下了眼泪,抿着嘴用力地点点头,说道:“责无旁贷。”

    她能理解父亲的意思,忍心付出这么大代价,唯一的目标只有一个:成为下一个皇后。

    黄绩看着心爱的女儿满眼泪汪汪,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那严肃的大方脸很罕见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羚儿,要坚韧!”

    黄羚忍不住小声啜泣,身体一颤一颤地,眼神却坚定不移地看着前方,撅着嘴巴直点头。

    这时,黑衣人铁手拿着那把刚买的尖刀大步走到书房门前,报道:“老爷,刀买了。”

    “进来。”黄绩又迅速回复了刚硬无比的神色,黄羚则立刻停止了啜泣,把头转向一边,猛擦了擦眼泪。

    黄绩起身向铁手走了过来,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剩下那些钱,成家立业可够?”

    铁手皱起眉头,犹疑了一下,回答道:“够。”

    黄绩刚硬地点了下头颅,擦肩往他身后走去,背对着他,张开双臂,沉声命令道:“刺我。”

    铁手和黄羚大惊失色,慌忙说道:“什么?”

    黄绩坚定地说道:“刺我右肩胛骨,然后离开这里。”

    黄羚直摇头,说道:“爹你疯了?!”

    铁手想了一想,便握紧了尖刀,举在胸前,一步步靠近黄绩的背。黄羚刚想阻止,突然看到了铁手那悲凉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便默默地把头转过去。

    “啊啊啊啊……”一声极为罕见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黄府,大大小小的黄家子弟连忙跑来书房,只看见黄绩倒在血泊中,背上刺进一把刀,早昏迷了过去,旁边的黄羚哭天喊地,直叫着:“刺客!刺客!”

    而铁手,早就潜进人群中,不知踪影了。

    “好烫!”李恪觉得四面灼热,眼下朦胧,只看见红光一片,耳朵里尽是熊熊大火呼啸的声音。

    突然,一声战马嘶鸣,铁蹄四践,雄壮的火红烈马朝自己奔来,马上那个人……好熟悉。

    “啊啊!”骑士一勒缰绳,烈马在李恪跟前人力而起,李恪大呼一声坐倒在地。

    “起来!”骑士伸来满是血渍的手,李恪依稀地在滚滚浓烟认清了这张脸,虽然长了乱糟糟的络腮胡子,脸也变的棱角分明,但李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李擎!

    李恪顿时心生厌恶,大叫着:“不要!不要!”

    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大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身下颠颠簸簸的,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苍老的面孔。

    “爷爷……”李恪有气无力地叫了声。

    “醒来啦,做噩梦了。”李殊轻抚着他的额头,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李恪疲惫地转着眼珠子看了看四周,旁边是母亲,还有……李恪闭上了眼睛不再看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是李擎。

    “恪儿,来,喝点水。”母亲端了一碗水来,喂了李恪一口。

    李恪咳嗽了几声,问到:“快到皇帝住的地方了吗?”

    “嗯,一会儿就到。”李殊拿来湿巾,轻轻地拭干了他脖子上的汗水。

    “恪儿赶紧好起来,我带你和李擎去城里逛逛,娘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母亲堆着满脸笑容,和蔼地说道。

    一听到李擎,他便高兴不起来,他特别讨厌看到李擎骑马的样子,可偏偏梦见了他骑马,那梦中的他应该是长大了的时候吧。

    “奶奶呢?”李恪突然想起祖母,她怎么不在自己身边。

    “她也是生病了。”李殊淡淡地说了句。

    “要紧么?”李恪着急了,但是疲软的身体让他的话语变得慢悠悠。“你们不要照顾我了,我没事,你们都去照顾奶奶。”

    “是该去看看好些了没,你留下,我去看看。”李殊转身对李恪的母亲说道。

    “不要不要,你们都去都去!”李恪闹起了小脾气。

    爷爷和母亲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旁边的李擎却发话了:“有我,你们去。”

    母亲咯咯笑出声来,说道:“李擎好乖,要照顾好弟弟哦。”

    李恪一听,脑子里立刻蹦出一道怒吼:谁是他弟弟!!!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不满地撇撇嘴。

    马车里真的只留下了这对小冤家。

    沉默了好久,李恪终于被无聊打败了,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生病啊。”

    李擎歪了歪头,回答道:“因为,我强,你弱。”

    李恪一听,别过头去,嗔怒道:“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马车外,李护骑着马,领着队伍,皱紧着眉头,机警地望着前面,所有人都怀揣着期待的心情,只除他一副要见仇家的模样,七天来一路闷闷不乐,谁也不敢来打搅这尊凶神。

    王城里他还剩下什么呢?当时与他最好的童午长子童轼连同那班在一起训练的兄弟们都被调往金土南去了,却留下了那些以前天天嘲笑他的浮夸子弟们,想想都烦闷不已。

    “快到了,老子当年就是在这座山头前暗自立下重誓,老子没在黑山脚混出个模样来,就不回来了!”李护自己在嘴里嘟嚷着,长叹一口气。“十年过去了,混成了弓兵长,唉!”

    这时,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李护眼力极佳,一眼就看清了这几个骑士的模样:华丽精致的轻甲,矫健轻快的良马,娴熟精良的骑术,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满眼都是自己少年时在童湖手下历练的情景。

    “倒是殷勤,还有个两三里就派人来接了。”李护冷笑一声,号令队伍停下,他知道素质这么高的骑兵一定是王城派来的。

    为首的骑士来与李护接面,驻了马,扬鞭指着李护,叫道:“前面可是黑山脚总领的队伍?”

    李护一看这骑士没放半点敬意,心里顿时涌起了嗔气,大声呵斥:“好歹下马呀!”

    那骑士见这汉子乖戾,也是气不打一出来,叫道:“到底是不是?!”

    “滚回去学点礼貌再来!”李护怒瞪着这群人,凶悍地叫道。

    “我可是太子帐下……”还没说完,这个骑士吃了一惊,右手连忙拔出腰刀,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火爆的男人。

    只见李护早已经拔开长弓,利箭直指前方,锐利地盯着这骑士的头颅,嘴里恶狠狠地说道:“你马快还是我箭快?要不要试试看。”

    旁边的护卫看事态发展有些严重,连忙在身后劝道:“李将军,冷静。”

    对面的骑士们也交头接耳了一番,才纷纷示弱,下了马。

    “这还差不多,”李护冷笑了一声,收起弓箭,“跟大爷我犟。”说完,自己也翻身下马,抬头挺胸地迎了上去。

    “阁下可是黑山脚军政总领李殊?”下了马,这骑士换了副面孔。

    “我是他儿子,你们是王城派来的?”李护也不得寸进尺,压低了嗓音。

    “我们是太子殿下派来为总领大人引路的,太子已在城外等候为总领接风洗尘。”

    “哦哦,不用引路,这地方我熟!你们只管回去让太子准备好,我们片刻就到。”

    “好。”骑士们翻身上马,径直去了。

    登王城外,一众百人的华丽队伍一字横开,队伍正中央是一辆尊贵的大车,上面站着的正是太子张溯和太子傅戴宾,两边各有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个个锦衣玉带,华冠贵袍,年轻气盛,叽叽喳喳交谈嬉笑。身后则是装备精良,阵容规整的百人护卫队。

    远处跑来一小队人马,来到太子车前,翻下马来,报道:“禀报太子殿下,黑山脚总领李殊已进两里,片刻便到。”

    “好。”张溯豪迈地应了一声,双眼发亮地望着那风尘洗地的南方。

    四下那些太子舍人更加热闹地谈论起来了,戴宾看着这些人,皱了皱眉头。

    他起初是坚决反对带上这帮人的,无奈太子一再“请求”他这个老师,他才勉强答应的。

    不一会儿,果然远处冒出一队车马,但看这阵势,完全料不到这竟是一方长官的出行阵队。队伍前面是一行百来人的护卫队,队伍中只有两架马车,而且简朴无比,仿若一般小吏的袖珍马车,后面则是一排牛车,驼着一个个大箱子,却也是破落不堪了。

    戴宾对李殊这朴实的阵势倒是习以为常了,倒是那些太子舍人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接着哄然大笑,连太子张溯都憋不住笑意,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问戴宾:“老师,这就是堂堂帝国元老的车队吗?”

    “这分明就是村夫进城呀!”底下的那些浮夸子弟各个嬉皮笑脸地“品评”着李殊的队伍。

    “就是就是!途中被抢劫了么?如此狼狈?”

    “哈哈哈!亏我等还万众期待着那德高望重的李公,原来是这副模样啊!”

    “开眼了开眼了!”

    整个太子的欢迎队伍顿时成了菜市场,哗哗然没有半点**。

    戴宾看到这些毛都没长齐的贵族子弟如此奚落李殊,心中很不是滋味,便对太子说:“他们怎么能懂太子对朴素的高人是敬仰无比的呀!”

    太子一听,连忙朝两边挥了挥手,斥道:“朴素乃高尚的品德,你们懂什么?嘻嘻闹闹的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两边顿时鸦雀无声,太子发话,谁也不敢再多嘴,静静地等待李殊的车马前来。

    两队相接,李殊立刻下马,大步迎了上来,拱手躬身作礼,响亮地报道:“臣李殊,拜见太子殿下!”说完屈膝跪地,背后的护卫队也纷纷下马跪地,叫道:“拜见太子殿下!”

    戴宾拉了拉张溯的袖子,太子才恍然大悟,快步下了车,走上前去,扶了李殊,直说:“请起请起!”

    突然,李殊的队伍中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他们为何不下马?”

    李殊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只见李护站起身来,直指着那些太子舍人。

    这些贵族子弟自小娇生惯养,不知天高地厚,少年时的李护就曾经与他们有过不愉快的交集,现在看着他们来迎接自己的父亲竟然还趾高气扬的坐在马上,气不打一出来,硬是咽不下这口闷气。

    “放肆!太子殿下都下来了,你等好洒脱!”戴宾终于也忍不下了,回头痛斥了这些人。

    见张溯脸色阴沉,他们才慢悠悠地下了马,歪七扭八地站着。

    李护怒瞪了他们一眼,气冲冲地哼了一声,扑通一声又跪在人群中。

    太子见这场面有些尴尬,连忙学着戴宾的口气笑着说道:“李公请起,诸位请起,赶紧起来,赶紧起来。”

    “谢殿下!”李殊一众才纷纷起身。

    “李公,旅途劳顿了。”张溯端详着这个风尘扑扑的老人。

    李殊则免有愧色,说道:“我儿粗莽,望殿下恕罪。”

    “诶,是他们无礼在先。”

    戴宾上前来,深深一躬,恭敬无比地说道:“戴宾拜见李公!”

    “戴宾?你如今成这样了呀。”李殊端详着,口中不住感叹。

    “戴宾从不敢忘当年李公知遇之恩呀。”在李殊面前,戴宾谦卑地像个孩子。

    “回宫中,父皇一定想你想疯了!”张溯笑着说道。

    自此,两队人马合作一队,开向了皇宫。

    大街小巷的民众都跑了出来观看这位帝国元老,浩浩汤汤的人群把大道两旁堵的水泄不通,他们睁大眼睛呼喊着“李公”,狂热地跟随着车队,大道两旁的护卫队死死顶住排山倒海的人群,整个登王城一时就像沸开的油。

    张溯第一次见到有父皇之外的人能在民间有如此鼎盛的声望,一路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那些刚刚对李殊无礼的太子舍人们,一个个脸色苍白,他们难以置信,这样一个没有排场的人,竟然能收到民众如此拥戴,当真不可思议。

    戴宾则撇了这些人一眼,笑而不语。

    李殊在太子车上,一路拱手微笑,却站在太子身后,只是淡淡回应民众的礼遇。

    感慨万分地到了皇宫,他们却从太监口中得到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皇上旧病复发,不见客。

    戴宾一听,闭上眼直拍着脑门,眼珠子咕噜咕噜飞快的转着,却硬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但是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露出标志性的猥琐笑容,说道:“既然陛下不方便接见,那我就先行去安顿了李公了,回头等陛下好了,再来觐见。”

    太子张溯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妥,便笑着答应了。

    十年前,李殊举家前往黑山脚的时候,心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这里,便没有变卖府宅。戴宾感念李殊的知遇之恩,自请为李殊照顾这座府宅,十年来,雇着佣工每日打扫清理,等到李殊打开昔日的家门时,竟是规整如初,没有一点灰尘和零乱。

    李殊闪动着眼神,静静地看着这充满回忆的地方,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老书生终究还是回来啦。”

    戴宾默默地跟在后面,不住地叹着气。

    “走!到书房里叙一叙!”李殊兴致勃勃地领着戴宾大步走去。

    两人来到书房,搬来两个椅子,面对面坐下来, 简简单单地像一对同窗好友。

    这样简单地方式反而让他们无法谈论简单的问题了,戴宾年轻时,无数次向这样与李殊讨论国家大事,这会儿也不例外。

    “这里,现在如何了?”李殊收敛了笑容,认真地问了戴宾。

    “李公曾经教我,没有外敌,必有内变,我现在是越来越有体会了。”戴宾意味深长地说道。

    “内变?如何变法。”

    “唉,你如何反而糊涂了?高辅隐退,童午和你守边,这不就是内变了。”

    “之后呢?”

    “黄绩任国考,国统任大将军,一文一武互相制约。童家衰弱,之后便是这两家独大了,可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就像刚刚所见到的那样。”戴宾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皇上太敏感了,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他的敌人。”

    李殊突然想起心里的那个疙瘩,问到:“为何如此仓促的召我回来?”

    戴宾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也搞不懂呀。”

    “……”李殊沉默了,突然又发问:“那金土南童午有没有被召回?”

    “这个……倒是没有音讯,皇上行事诡秘,我时常与他见面,都好些事不知道。”

    “童午没有回来,那便可稍稍放宽心了。”

    戴宾摇了摇头,说道:“我了解你的意思,只是你久离朝野,权谋本事竟也跟着退化了。童家只出了童午童轼二人去守边,剩余家族都留着王城,皇上心就放宽了大半了。”

    “……”李殊再次沉默了,从黑山脚回来便仿佛跳入泥潭中。

    “不过你可先放宽心了,先安顿下来再说,见了皇上,一切都有分晓了。”

    “也是。”宫廷之事,现在的李殊都只能听戴宾的了,他离开了太久,早就生疏得近乎陌生了。黑山脚的守备虽然也是危机四伏,但复杂程度远远不能和宫中相比,在这里,敌人不一定是敌人,朋友不一定是朋友,一切都在快速变化着,想要生存下去,便要战战赫赫如履薄冰,以极快的神经应变着。

    李殊甚至有一种感觉,当时皇上把他调往黑山脚,根本就是为了保护他。

    “粒粟!”这时,小李擎来到了书房的门口,眼睛睁的大大地,直看着李殊和戴宾。

    “咦?”戴宾一看这孩子生的异样,问道:“这是?”

    “哦哦,”李殊笑着答道,“这是一个黑山民的孤儿,跟着我来了。”

    戴宾直端详了李擎一会儿,说道:“小子长得真壮啊。”

    “是啊,小小年纪弓马娴熟了。”

    戴宾很快皱了下眉头,说道:“这只怕会授人以柄啊。”

    李殊自然知道戴宾的意思,说道:“只要行得端正,不怕那些歪门邪道。”

    戴宾听了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戴宾告辞了李殊,离开了李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他背着手,一步步悠悠走在街上,思绪麻乱一团。

    他不喜欢马车,不喜欢一出门就带了一群护卫,他认为自己贱命一条,无须如此排场。独自一人,穿着简单的衣服,摇着鸭子一般的步伐,走走看看,偶尔遇到几个朴实的老汉,也扯着嗓子跟他们唠唠家常。时间一久,很多人都认识了这个矮矮胖胖,满脸笑容的男人,却没有人敢去想,他就是当朝太子傅。

    这时,一个陌生男人快步从后面跟了上来,与戴宾平行走着。戴宾用余光看了看他的脚步,笑着说道:“啊啊,有什么事么。”

    “有要事。”这男人双眼直盯着前方,面无表情,嘴上快速地念了句,“黄绩遇刺。”

    “死没?”

    “没死。”

    戴宾一愣,停下了脚步,那男人却不动于衷地继续往前走,仿佛并不认识戴宾一般。

    戴宾呆呆站了半晌,突然咯咯笑了出来,嘴里念叨着:“黄面瘫啊黄面瘫!小弟受教了!”

    旁边一个认识他的白发老汉走过,扯着嗓子喊道:“矮肥子你发什么疯啊!”

    戴宾满脸猥琐,直摆手说道:“中大奖了。”

    说完摇着鸭子步往前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