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自己关上打开的门
thu apr 14 10:05:37 cst 2016
技校的老师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学校关上教室门老子天下第一，出了学校门两眼一抹黑，没有与外界衔接的渠道。要说与外界联系的渠道，或许只有王收发表的作品。
一天中午刚下课，有老师告诉王收，有一个农村模样的二十来岁小伙子找到教研室要见王收。王收到教研室一看，并不认识。小伙子见王收迟疑，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杂志说：“俺读了你写的小说；这上边有你的联系地址。”
王收接过来看看说：“这是一篇散文啊。”
小伙子又拿出一本杂志说：“这里面是小说。”
一个老师打哈哈说：“王老师行啊，有崇拜者了。”
王收赶紧请小伙子坐下，给他倒上水。翻着杂志问：“你发表的呢？是哪一篇？”
“俺还没发表。”小伙子说着，拿出一篇手稿：“这是俺写的，想让你看看。”
王收接过手稿边翻看着边问：“你找我就是为这个？”
“是。俺想和你以文会友。”
“你住在什么地方？听口音你不像济南附近的。”
“曲阜的。俺是第一次到济南。”
王收一下回想起自己当年要去长春电影制片厂当演员的事情。他请小伙子一起到食堂吃了饭。对他说：“我看了你写的东西，怎么说呢……和我学校的一些学生写的水平差不多，有很多错别字，句子也不通顺；有些说法全凭想象，比如城市的生活就不是你写的那样，大学生活也不是那样……”
小伙子并没怎么听王收说，接过话去：“你肯定和编辑熟，你给俺说说给俺发表了吧。”
王收笑笑说：“我和编辑还真不认识。再说你写的这个作品，就是认识编辑他也不给发表，主要是你写的这个……不知你想表达什么……”
“你给俺改改，改成啥样都行，只要用俺的名就行。”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怎么改啊？”
“你不是说俺写的和你学校的学生一样，你是老师，还不好改？”
“说实在的，我说的，不是好学生；再说，你可能不知道，技校的学生，本来写作水平就不怎么高……”
“那咋治？”小伙子很着急。
“你要是在济南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回去多看书，多写，慢慢水平就提高了。”
“那俺白来了？”
王收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下午我和你到大明湖、趵突泉看看，也算没白来，然后你就回去？”
小伙子无奈地说“那也行。”
王收赶紧回教研室请了假，又向同事借了钱，领着小伙子乘公交车到公园转了转，所幸两个公园并不远，小伙子游兴也不大，没多长时间就逛完了。王收又把小伙子送到长途车站，总算在最后一班车开出前给他买上了车票，看着小伙子乘上车，目送他离开。
王收送走了小伙子，已是傍晚。走到出站口，就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坐在地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站在老太太旁边眼里掉着眼泪着急地东张西望，周围围着几个人在观看。王收走过去问：“怎么着了？”
一旁站着的一个人说：“老太太在车上就不舒服，这不刚下车没走几步就坐在这了。”
“赶紧送医院啊。”王收说。
“是想送啊，这个小孩儿不让，说一会儿她舅舅来接她们。”那个人又说。
“怎么听小孩子的啊？”王收说着蹲下来问老太太：“大娘你哪不舒服啊？”
老太太两眼无神地看着王收，已说不出话来。
王收又问小女孩：“你奶奶有什么病吗？”
小女孩掉着眼泪想想说：“我姥姥好像有心脏病。”
“那怎么不赶紧去医院？”王收问。
“我舅舅说好来接我们……怎么还不来啊！”
王收说：“别等你舅舅了，来不及了。”说完就截了一辆黄面的，众人帮着把老太太抬上车，王收叫小女孩一起上了车，把老太太送到了附近的市立一院。出租车司机帮着王收把老太太抬进急诊室。
一进急诊室，医生就忙活上了，好一番抢救。王收对司机说：“今天多亏你帮忙，这老太太挺沉，我一个人还真弄不动她。”
司机说：“哥们儿你这是什么话，你不也是学雷锋做好事吗。”
王收问：“多少钱啊？”说完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几个钱了。
司机说：“算了吧。”
王收说：“可不行，起码收个起步价吧？”
司机说：“行，起步价，五块钱。”
王收把钱都掏出来，还有六块钱，就说：“都拿着吧。”
司机拿起五块钱说：“说五块就五块。走了，你忙吧。”说完，上车开车走了。
大夫过来说：“今天多亏了你，要是再晚来几分钟可能就救不过来了。要通知老太太家属啊，光这个小孩子在这里可不行。”
王收就问小女孩：“你舅舅在哪上班啊？得想办法叫他来。”
小女孩说：“我知道我舅舅电话。”
王收说：“这么晚了可能下班了。”
小女孩说：“是家里的电话。”
王收就要了号码，到医院门口公话厅花五毛钱打通电话，对方是个女的接的，说是女孩的舅妈，王收就把情况和对方说了说，对方千恩万谢，说马上赶过来。
王收回到医院，见医院的大夫正端着饭菜送给小女孩吃。王收就把打电话的过程对大夫和小女孩说了。又说：“我得赶紧走了，我住得挺远，还要倒车，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公交车了。”
大夫说：“那你走吧，老太太的病情待会儿我们和她家属说吧。”
王收想去看看老太太，大夫说还不便探视，也就算了。剩下的五毛钱，因要倒车，已不够王收坐到家的了，只好提前三站下车，走回家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成想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王收正从学校门口买饭，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下，车门一开，那个小女孩从车上跳下来，边往王收这边跑边叔叔叔叔地喊着。几个大人在后面也跟着下了车走过来。
王收问小女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姥姥好了吗？”
小女孩拉着王收就往汽车那边走，说：“我姥姥就在汽车上，今天刚出院。”
王收说：“这么巧？走，看看你姥姥。”
冲王收走过来的大人中一个中年人紧走几步上前握住王收的手使劲摇。王收心里一愣，也没说什么。中年人说：“多亏你啊，多亏你啊。”
王收问：“大娘好了吗？”
中年人说：“好了好了。哎呀，天天念叨你。”
两人刚到车跟前，老太太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下车来，一见王收就要跪下。王收赶紧上前搀住。老太太热泪盈眶：“救命恩人呐！”
王收很不好意思，也不知该说什么。
中年人突然问：“你是南铁的吗？”
王收说：“是。”
中年人又问：“你认识我吗？”
王收说：“谭副厂长。”
谭副厂长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你在哪个分厂？”
王收说：“在技校。”
“是老师吗？”
“是。”
“好好好，走，跟我回家吃饭，正好和老太太唠唠。”
王收说：“不去了，我刚买好饭。你们快陪大娘回家歇着吧。”
“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王收犹豫一下，说：“王收。”
见王收不到家里去，老太太又千恩万谢一番，叮嘱一定抽空去。然后几个人上车走了。
几天后，校长很客气地把王收叫到校长办公室，说：“长头发剃掉，胡子也要剃掉，衣服也要穿整齐；你看你现在像个啥样子？”
王收问：“出什么事了吗？”
校长说：“组织部通知我了。你说你要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以后到了领导身边，技校的事要多操心啊。”
王收说：“上哪去啊？我怎么不知道？”
校长说：“组织部都和我谈话了，你还保什么密啊？还非要我说出来？――去厂办当秘书，是不是？”
“干秘书？我不去。”王收一口回绝说。
校长一愣：“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不去。”
“怪事。这样的大好事你自己还不知道？还不去？奇怪……你为什么不去？”
“我不会伺候人。”
“谁说秘书就是伺候人？去了就是科级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管什么级，反正我不去。”王收态度坚决。
“真他妈怪事情，还有这样的事。我给你讲，组织决定让你去，你不去也不行。总归你明天就去报到，不要来这里上班了。”校长说。
王收还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校长说：“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去组织部问吧。”
王收找到组织部干部科。组织部的人说：“这是组织定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负责了解你的情况，办手续，调令明天下。”
从组织部出来，王收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谭副厂长的缘故。于是就找到谭副厂长。
谭副厂长很亲切地接待了他，说“谁告诉你是我调你来的啊？这可是违反纪律哦。”
王收说：“我来找你是想说我干不了这个。”
谭副厂长说：“老师都能当，秘书干不了？当然我也不是不讲原则，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下，喜欢写作，干秘书离不了这个――笔头子硬，是干好秘书的起码一条。
王收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干这个工作。”
“为什么？你了解这个岗位吗？”
“我知道，科级。但是我真的不想干，我有别的……追求。”
“当作家是不是？”
“有这个想法。”
谭副厂长想了想说：“你给我出了个小难题啊，刚调整好，给你腾出这个岗位……好吧，在教室岗位上干好了一样。在学校好好干，只要认真工作照样有机会，我和他们说说，前提是你要工作好。”
王收说：“谭厂长你千万别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科长；你要是真提拔我我又没干好也给你丢人是不是？”
谭副厂长笑笑说：“那好，不说。人各有志，祝你早日成为大作家。”
……
技校的老师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在学校关上教室门老子天下第一，出了学校门两眼一抹黑，没有与外界衔接的渠道。要说与外界联系的渠道，或许只有王收发表的作品。
一天中午刚下课，有老师告诉王收，有一个农村模样的二十来岁小伙子找到教研室要见王收。王收到教研室一看，并不认识。小伙子见王收迟疑，就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杂志说：“俺读了你写的小说；这上边有你的联系地址。”
王收接过来看看说：“这是一篇散文啊。”
小伙子又拿出一本杂志说：“这里面是小说。”
一个老师打哈哈说：“王老师行啊，有崇拜者了。”
王收赶紧请小伙子坐下，给他倒上水。翻着杂志问：“你发表的呢？是哪一篇？”
“俺还没发表。”小伙子说着，拿出一篇手稿：“这是俺写的，想让你看看。”
王收接过手稿边翻看着边问：“你找我就是为这个？”
“是。俺想和你以文会友。”
“你住在什么地方？听口音你不像济南附近的。”
“曲阜的。俺是第一次到济南。”
王收一下回想起自己当年要去长春电影制片厂当演员的事情。他请小伙子一起到食堂吃了饭。对他说：“我看了你写的东西，怎么说呢……和我学校的一些学生写的水平差不多，有很多错别字，句子也不通顺；有些说法全凭想象，比如城市的生活就不是你写的那样，大学生活也不是那样……”
小伙子并没怎么听王收说，接过话去：“你肯定和编辑熟，你给俺说说给俺发表了吧。”
王收笑笑说：“我和编辑还真不认识。再说你写的这个作品，就是认识编辑他也不给发表，主要是你写的这个……不知你想表达什么……”
“你给俺改改，改成啥样都行，只要用俺的名就行。”
“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怎么改啊？”
“你不是说俺写的和你学校的学生一样，你是老师，还不好改？”
“说实在的，我说的，不是好学生；再说，你可能不知道，技校的学生，本来写作水平就不怎么高……”
“那咋治？”小伙子很着急。
“你要是在济南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回去多看书，多写，慢慢水平就提高了。”
“那俺白来了？”
王收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下午我和你到大明湖、趵突泉看看，也算没白来，然后你就回去？”
小伙子无奈地说“那也行。”
王收赶紧回教研室请了假，又向同事借了钱，领着小伙子乘公交车到公园转了转，所幸两个公园并不远，小伙子游兴也不大，没多长时间就逛完了。王收又把小伙子送到长途车站，总算在最后一班车开出前给他买上了车票，看着小伙子乘上车，目送他离开。
王收送走了小伙子，已是傍晚。走到出站口，就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坐在地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站在老太太旁边眼里掉着眼泪着急地东张西望，周围围着几个人在观看。王收走过去问：“怎么着了？”
一旁站着的一个人说：“老太太在车上就不舒服，这不刚下车没走几步就坐在这了。”
“赶紧送医院啊。”王收说。
“是想送啊，这个小孩儿不让，说一会儿她舅舅来接她们。”那个人又说。
“怎么听小孩子的啊？”王收说着蹲下来问老太太：“大娘你哪不舒服啊？”
老太太两眼无神地看着王收，已说不出话来。
王收又问小女孩：“你奶奶有什么病吗？”
小女孩掉着眼泪想想说：“我姥姥好像有心脏病。”
“那怎么不赶紧去医院？”王收问。
“我舅舅说好来接我们……怎么还不来啊！”
王收说：“别等你舅舅了，来不及了。”说完就截了一辆黄面的，众人帮着把老太太抬上车，王收叫小女孩一起上了车，把老太太送到了附近的市立一院。出租车司机帮着王收把老太太抬进急诊室。
一进急诊室，医生就忙活上了，好一番抢救。王收对司机说：“今天多亏你帮忙，这老太太挺沉，我一个人还真弄不动她。”
司机说：“哥们儿你这是什么话，你不也是学雷锋做好事吗。”
王收问：“多少钱啊？”说完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几个钱了。
司机说：“算了吧。”
王收说：“可不行，起码收个起步价吧？”
司机说：“行，起步价，五块钱。”
王收把钱都掏出来，还有六块钱，就说：“都拿着吧。”
司机拿起五块钱说：“说五块就五块。走了，你忙吧。”说完，上车开车走了。
大夫过来说：“今天多亏了你，要是再晚来几分钟可能就救不过来了。要通知老太太家属啊，光这个小孩子在这里可不行。”
王收就问小女孩：“你舅舅在哪上班啊？得想办法叫他来。”
小女孩说：“我知道我舅舅电话。”
王收说：“这么晚了可能下班了。”
小女孩说：“是家里的电话。”
王收就要了号码，到医院门口公话厅花五毛钱打通电话，对方是个女的接的，说是女孩的舅妈，王收就把情况和对方说了说，对方千恩万谢，说马上赶过来。
王收回到医院，见医院的大夫正端着饭菜送给小女孩吃。王收就把打电话的过程对大夫和小女孩说了。又说：“我得赶紧走了，我住得挺远，还要倒车，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公交车了。”
大夫说：“那你走吧，老太太的病情待会儿我们和她家属说吧。”
王收想去看看老太太，大夫说还不便探视，也就算了。剩下的五毛钱，因要倒车，已不够王收坐到家的了，只好提前三站下车，走回家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成想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王收正从学校门口买饭，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下，车门一开，那个小女孩从车上跳下来，边往王收这边跑边叔叔叔叔地喊着。几个大人在后面也跟着下了车走过来。
王收问小女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姥姥好了吗？”
小女孩拉着王收就往汽车那边走，说：“我姥姥就在汽车上，今天刚出院。”
王收说：“这么巧？走，看看你姥姥。”
冲王收走过来的大人中一个中年人紧走几步上前握住王收的手使劲摇。王收心里一愣，也没说什么。中年人说：“多亏你啊，多亏你啊。”
王收问：“大娘好了吗？”
中年人说：“好了好了。哎呀，天天念叨你。”
两人刚到车跟前，老太太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下车来，一见王收就要跪下。王收赶紧上前搀住。老太太热泪盈眶：“救命恩人呐！”
王收很不好意思，也不知该说什么。
中年人突然问：“你是南铁的吗？”
王收说：“是。”
中年人又问：“你认识我吗？”
王收说：“谭副厂长。”
谭副厂长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你在哪个分厂？”
王收说：“在技校。”
“是老师吗？”
“是。”
“好好好，走，跟我回家吃饭，正好和老太太唠唠。”
王收说：“不去了，我刚买好饭。你们快陪大娘回家歇着吧。”
“也好。你叫什么名字？”
王收犹豫一下，说：“王收。”
见王收不到家里去，老太太又千恩万谢一番，叮嘱一定抽空去。然后几个人上车走了。
几天后，校长很客气地把王收叫到校长办公室，说：“长头发剃掉，胡子也要剃掉，衣服也要穿整齐；你看你现在像个啥样子？”
王收问：“出什么事了吗？”
校长说：“组织部通知我了。你说你要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以后到了领导身边，技校的事要多操心啊。”
王收说：“上哪去啊？我怎么不知道？”
校长说：“组织部都和我谈话了，你还保什么密啊？还非要我说出来？――去厂办当秘书，是不是？”
“干秘书？我不去。”王收一口回绝说。
校长一愣：“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不去。”
“怪事。这样的大好事你自己还不知道？还不去？奇怪……你为什么不去？”
“我不会伺候人。”
“谁说秘书就是伺候人？去了就是科级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管什么级，反正我不去。”王收态度坚决。
“真他妈怪事情，还有这样的事。我给你讲，组织决定让你去，你不去也不行。总归你明天就去报到，不要来这里上班了。”校长说。
王收还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校长说：“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去组织部问吧。”
王收找到组织部干部科。组织部的人说：“这是组织定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负责了解你的情况，办手续，调令明天下。”
从组织部出来，王收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谭副厂长的缘故。于是就找到谭副厂长。
谭副厂长很亲切地接待了他，说“谁告诉你是我调你来的啊？这可是违反纪律哦。”
王收说：“我来找你是想说我干不了这个。”
谭副厂长说：“老师都能当，秘书干不了？当然我也不是不讲原则，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下，喜欢写作，干秘书离不了这个――笔头子硬，是干好秘书的起码一条。
王收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干这个工作。”
“为什么？你了解这个岗位吗？”
“我知道，科级。但是我真的不想干，我有别的……追求。”
“当作家是不是？”
“有这个想法。”
谭副厂长想了想说：“你给我出了个小难题啊，刚调整好，给你腾出这个岗位……好吧，在教室岗位上干好了一样。在学校好好干，只要认真工作照样有机会，我和他们说说，前提是你要工作好。”
王收说：“谭厂长你千万别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当科长；你要是真提拔我我又没干好也给你丢人是不是？”
谭副厂长笑笑说：“那好，不说。人各有志，祝你早日成为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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