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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我有不少金银,住一年半载还不至于匮乏,放心啦,一切有我。”“我也有不少金银珍饰。”月华曹娇叹了一口气:“在城市公然长住,也是逃灾避祸的手段之一。那些天杀的混蛋,不可能在此地久留,反正我已是除了你之外,无倚无靠,一切听你的安排,过一天算一天。”“我还不想被困死在这里呢!我也没有过一天算一天的认命打算。他们最好放聪明些,见好即收不要欺人太甚,我还得外出走走,打听消息了解情势最为重要。”从节孝坊南首的小街往南走,便是颇为有名的留犊祠和留犊池。那是祀后汉寿春令时苗的名胜区,这一带的酒坊食店为全城之冠。从西门进城前往留犊祠,必定经过五爪蛟的大宅。

文斌大摇大摆经过时,桑家大宅立即有了骚动。

在城内,不会有人白昼登门撒野。

五爪蛟的公门朋友们,决不容许外地人在城内任何地方招摇生事;过门不入,谁也管不着。在祠右的小街绕了半圈,踏入一家小酒坊,来两壶酒几味下酒小菜,独自据桌小饮,其他的酒客并不多,没有人敢过来要求共桌。其他酒客分做在小食厅各处,三三两两一面喝酒一面大声谈笑,天南地北胡扯,看谁的嗓门大,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自斟自酌,意态悠闲。不出所料,喝了半壶酒,便来了三名大汉,恰好占住桌三方,三双怪眼狠盯着他。

店伙招子雪亮,不敢过来招呼,避得远远地,知道三大汉的来意,当然知道三大汉的身分来历。五爪蛟的一些心腹爪牙,本城的市民把他们看成瘟神。

“你们有几十具尸体需要善后,能用的人都派上用场,忙得不可开交,怎么能抽出人来盯我的梢?”他也狠盯着坐在对面的留山羊胡大汉,但脸上却挂着怪怪的笑意:“我不会打进桑大爷的家撒野,那是与全城为敌的不上道馊主意。”“你怎么还不早些远离疆界?”大汉咬牙问。

“雇不到船,怎么走?他娘的!五爪蛟这混蛋最好找处兔子窝躲起来,他封锁了水路,绝对封锁不了闯入他那座大宅的通道。白天不来,晚上可以来,我踩盘子探道的经验丰富得很呢!”“姓贾的大剑客授意封锁的,你不能怪罪大爷……”

“去你娘的!那位大剑客叫你们死,你们也去死?桑大爷怕大剑客,就不怕我,是不是?”“你……”

“我是真正无根无底的江湖浪子,那位大剑客奈何不了我,却唆使你们出面送死,你们有根有底,不会是活得不耐烦了吧?”“你如果一个人走,不带月华曹娇,大爷愿意用专船送你前往凤阳,任何时候皆可以动身。”“这是什么话?”他一掌拍在桌上杯盘乱跳,虎目怒睁:“月华曹娇跟了我,是我的女人,我会丢下她不管自己走路?没知识。”“于兄……”

“不要多说,要我把女人丢下不管,办不到。这世间有两件事,值得用命去争,那就是财与色;至于酒和气,我争不争无所谓,酒色财气我只沾两门,我是个大好人。”“于兄,你一表人才,何必与一个浪女……”

“你给我滚!”他又在桌上拍了一掌:“男人喜欢的女人,从不计较身分门第,又不是娶来做烧锅的;何况曹姑娘是浪女,我是浪子,正是天生的绝配,你少给我胡说八道找挨骂。”“这……”

“没有船,我走路。路四通八达,腿长在我身上,爱怎么走那是我的事,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带了曹姑娘动身,说不一定下一刻,我已经离城二十里了。你们走吧!别在这里打扰我的酒兴。”“不听劝告,你会后悔的。”大汉不敢再多说,举手一挥,偕两位同伴气呼呼地走了。

路四通八达,不一定向东走凤阳,但不易逃出对方的控制网,即使能避开埋伏,也摆不脱随后穷追的人。最安全的是利用五爪蛟的快船,船轻水急乘夜一泻数十里,但五爪蛟不肯合作,水路不通,必须冒险走陆路,和追赶的人玩命。伏魔剑客向五爪蛟施压,用意就是逼文斌走陆路。

三大汉一走,不远处另一副座头,独自喝闷酒的一位老态龙钟穿得褴褛老酒客,放下三十文酒资,一步一顿向店外走,慢吞吞经过文斌身侧。片刻,文斌也会帐扬长出店。

两个穷汉在街角相候,悄然一前一后紧锲不舍。

在折入大街转弯的片刻,他掏出藏在袖内的一个纸方胜,展开略一过目,撕破丢入口中。吞下肚灭迹,取道出城返回客店。方胜是老酒客经过他身侧时,用极巧妙的手法塞入他手中的。淮南老店有食堂,今晚投宿的旅客并不多。

伏魔剑客表现得热诚大方,治筵替杨琼瑶饯行,因为杨姑娘表示已经结帐,明天一早便动身西行,走颖州返回河南。陪客只有江湖客一个人,其他几位朋友不在店中,很可能前往监视寿春老店的动静,留意文斌和月华曹娇是否连夜动身溜之大吉。伏魔剑客扮演好主人,非常称职得体,礼貌周到,表现得真像男子汉侠义大丈夫,江湖豪杰正人君子,甚至有点道貌岸然,完全以对待朋友的态度应酬,毫无儿女情长不胜依依的感情流露。也许,杨姑娘一直不曾以本来面目相处,脸色不健康,所穿的男装又宽又大毫不出色,看不到女性诱人身材,因此无法吸引男人的注意。今晚她仍然穿了平民式的青宽直裰,灯光下毫无吸引异性的魅力。

江湖客年岁最大,已经是四十出头中年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位高辈尊的老大,虽则名头声威,皆比伏魔剑客低一级,成名却早十几年。江湖客也许有点倚老卖老,话也最多,谈起江湖见闻武林秘辛津津有味,不愧称见多识广的老江湖。“杨姑娘,武林中论武功,尽管派流甚多,各具秘学,但万变不离其宗,不论如何巧立名目,皆脱离不了阳罡与阴柔两源流。”江湖客话锋一转,从江湖见闻移至武林技击:“也因此一来,由于各有专精,一些前辈们日新月新不断参研,逐渐形成内家外家,日后很可能演变为分道扬镳各拥山头局面。最近百年来以阴柔内功,享誉武林的八大家,迄今仍然健在的三位宗师级前辈,有两位是女的。姑娘的口音该是中州人氏,但不知与陕州函谷九灵仙姑有何渊源?她老人家已年近百龄高寿了,九阴真气被誉为武林九大绝学之一,姑娘所发的内劲爆发力惊人,与传闻中的九阴真气极为相符呢!”交情并不深的朋友,探询对方的师门与所学,是相当犯忌不礼貌的事。但江湖客是以前辈自居,向晚辈探询并不算失礼。“我听说过九灵仙姑这个人。”她不介意对方托大,反正年龄上她的确差了一倍以上:“也对九阴真气所呈现的表象略有所知。顾兄,我见识有限,对武林各门各家的绝技所知微乎其微。对我来说,九阴真气只是武功修习中,另一种我并无所知的技巧而已。可惜我的行程,与陕州函谷南辕北辙,日后有暇,也许会去拜望这位前辈请益。”对在河南地区的一些成名人物,她不算陌主,但也仅限于闻名而已,见了面也不认识。

一些雄心勃勃,或者有意发扬武学的人,登高一呼开山立门,打出旗号招收徒子徒孙,以一代宗师自居,确也搞得有声有色,名利双收。但大多数参研有成而且成就斐然的人,却不想张扬挟技自珍,甚且认为是家传武学,传媳不传女。也许一生之中,从没有用上绝学的机会,也不以绝技示人,就这样一代代默默下传,要想查询这种人的渊源根底不是易事。杨琼瑶总算不糊涂,避重就轻不想将根底暴露。

在意识上,她也不承认江湖客是前辈,因为她觉得伏魔剑客这个人还不错,其他的人多少流露出一些鬼祟味。迄今为止,除了江湖客是成名人物,通名时大方亮名号之外,其他的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只通姓名不提绰号,张三李四她觉得不可能是真名实姓。她也隐瞒了真名实姓,所以也怀疑对方用假姓名。除了可见的六七个人之外,她知道伏魔剑客另有一些朋友,隐身在暗处策应,伏魔剑客不说,她也不便问,反正她也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可以肯定的是,伏魔剑客是武功最高的一个,江湖客可能差了一两级,在所有的人中,找不出可以和伏魔剑客武功相当,可以联手对付文斌的人。她,却是唯一可和文斌匹敌的最佳联手人选,伏魔剑客尽力劝说挽留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杨姑娘,你考虑过没有?”江湖客不死心,作进一步探索说服。

“我考虑什么?”她惑然问。

“你练的是纯阴内功,火候惊人精纯得匪夷所思。贾兄弟练的是至阳神功,精纯度比你相差不远。你两人如果讲求配合,乾坤衍化六合相融,必定劲一发石破天惊,铁定可以天下无敌,为武林大放异彩,造福江湖除魔卫道宇内同钦。杨姑娘,想想未来吧!”“我知道,太极玄功与两仪神功,就具有阴阳合运的功能,但仅限于本身的转化运用,但两个阴阳各异的人衍化配合,极难有圆熟的可能,稍有差错配合不当,很可能不等对方攻击,自己先就同归于尽了。”她是行家,直接指出对方想法的错误和困难:“这次与那个叫于虹的人交手,贾兄并没受伤,而我却气机接近崩毁境界,原因就是我不但承受于虹的真力反震,也受到贾兄所加的一部分震力伤害。如果我的修为稍弱一分半分,恐怕尸体早寒了。”“所以须讲求配合……”

“这岂是三年两载便可圆熟配合的?得找地方苦修苦练漫长的时日。我家练武功在于强身保命,可没有天下无敌造福江湖的志向。有件事我感到疑惑,不知该不该问清以解惑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