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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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好冷,冷得他发抖。其实,晚秋的夜并不算冷。

他坐在门阶下,麻木地抓住廊柱,五指扣入柱内,但他却丝毫感觉没有。

久久,他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他木无表情地解开裹住金枪和剑的市帛,迟钝地佩上剑,麻木地抚摸着金枪。

但他不再发冷,不再发抖,只是皮肤起了鸡皮疙瘩,颊,肉因不住咬牙而抽搐。

口中咸咸地,牙齿咬得太紧而出血。

蹄声戛然而止,两匹健马停在栗堆旁,有人叫:“咦!怎么有灯火?怪!好象门是大开的。”

另一骑士扳鞍下马,说:“大概是撤走时忘了关门,灯光是神案上的长明灯,走时忘了熄啦!”

最先发话的人也扳鞍下马,嘀咕着说:“少庄主也真会折腾人,先前说是让人猜测是弃家逃走迁移,然后又认为不妥,要咱们来放火,起初便该一劳永逸一把火烧光的。”

另一个人向大门走,说:“哼!老三,你知道个屁,当时如果放火,那些男女肯走?不和咱们拼命才怪。再就火放早了,城里面派人来查,万一遗下线索,岂不糟了?现在放火,至少明早他们才能派人来勘查。夜间附近村民前来救火,这地方必定乱七八糟,保证找不到任何线索……咦!谁?”

崔长青安坐不动,阴森森地问:“你们才来呀?放火的物品带来了吗?”

“带火折子便成,你……”

“人都带到何处去了?”他追问。

“河边,已经埋妥了。”崔长青只感到脑门发炸,不住打冷战。

“你是谁?”另一名大汉问。

他徐站起,手脚在发抖,压抑着说:“带我去看看。”

“你是……”

“黑衫客。”

两骑士大骇,一个转头向坐骑狂奔,一个惊住了。

“喝!”他进出一声疯狂的叱喝,金枪破空而飞。

“砰!”大汉掷倒在两丈外,金枪贯心,锋尖透前胸两尺以上。

“饶命……”惊住了的大汉厉叫,跪下墙角磕头。

“人都埋在何处?”

“冈南河边。”

“谁的主意?”

“少……少庄主……”

“他何时到的?”

“午……午后,他……他说一定要……要立即取……取得栗园,不……不惜任……任何代价。”

“你愿到府衙作证吗?”

“我……”

“百余条人命,阁下,谁无父母,谁无子女?你难道也和他们一样人性已失?你……”

“我……我愿作……作证。”

“好,我带你走。”

带了人飞骑向府城赶,’在城下弃.了坐骑,挟了大汉飞度城关,飞狂似的奔向徐巡检的家。

接着,他重行出城,跨上坐骑,飞驰盛板村。

一来一回,仅半个时辰。

道上行人绝迹,蹄声如雷,里外便可听到蹄声。刚越过永康冈的岔路口,前面也传来了蹄声,两匹健马迎面而来。

相距三二十步,前面的两骑士叫:“是白老三吗?怎么不见起火?”

叫声中,双方面面相对。

金枪左右分张,蹄声雷动,他从两骑之中驰过,向前飞驰。

“砰!”一名骑士落马。

另一名骑士则落得远些,一声未出便已了帐。

驰出半里地,路旁的林子里突然转出四个人在路旁伸手叫:“勒住坐骑,通名。”

坐骑不听制止,向四人冲来。

四人一惊,同向后退。

金枪一扫而过,健马仍向前狂奔。

四个人脑袋全破,摔倒在路旁。

不远处的路旁水沟中,从后跳出了两名黑衣人,大喝道:“缓缰,什么人。”

相距尚远,他叫:“白老三,有何发现?”

他抢先发问,以便争取接近的时效。

“没看到有人来,那小辈该到了,前面可有发现?”黑衣人大声回答。

“有,黑衫客到了。”他叫,坐骑已接近至十步内,声落枪发,金枪破空而飞。

接着人如虎马如龙,长剑出鞘,人马剑齐到。

两个黑衣一被金枪穿心,一被长剑砍掉脑袋。

他下马取回金枪,直奔盛板村。

在半里外走丢了坐骑,悄然扑向鲁家。

鲁家的庄院甚大,从大厅至院门,只有一箭之遥,院中花木扶疏,建有亭台池阁。

大厅中灯火耀目,整座堂屋里里外外灯火通明,盛筵未张,厅内厅外都在忙。

六七名仆人正在安排桌上的杯盘,突见一个年青的黑衣举步踱入,佩了剑,手中握着一柄金枪。

“咦!你手中的金枪不是少庄主的吗?”

崔长青脸色发青,阴森森地说:“对,是少庄主的,他快来了吧?”

“快来了,他一来,酒席就上。”

第一个从后堂踏出来的人,是秃鹰仲谋。

第十六章

今晚,屠夫鲁的家中戒备森严,连执役的人也带了兵刃,里里外外听候使唤的男女,也佩刀带剑神色紧张。

但黑衫客崔长青,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出其不意深入腹地,出现在大厅。

他已多次光顾鲁家,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并非奇事,地势与警哨的位置他早就摸清了。

仆人正想继续盘问他,内厅门已有人出现,第一个入厅的是秃鹰仲谋。

崔长青泰然地背过身去,从容移向东厢门。

仆人们忽略了他,赶忙趋前迎接秃鹰。

秃鹰踏入厅中,向迎来的仆人叫:“快准备,大爷即偕客人到达。”

门内笑声入耳,屠夫鲁的大嗓门在叫:“少庄主请,请。”

双枪艾文琮踏入厅中,移在一旁向内伸手虚引笑道:“敖姑娘劳姑娘请。”

出来的是四个俏丽的年青女郎,胸襟上的血花图记极为抢眼。领先的敖姑娘闪在一旁,客气地含笑道:“少庄主先请,贱妾不敢当。

崔长青眼都红了,转过身来徐徐举起金枪。灯光明亮,可看清他的相貌,灯光下;他虎目怒睁,冷电四射,俊脸上杀机怒涌,咬牙切齿气涌如山,金枪在他手中金芒耀目生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众人一怔,极感突冗。

他屹立如山,叫道:“你们都不要客气了,反正你们都要进来的。”

秃鹰大惊,脱口叫:“少庄主的金枪。”

门内抢出大枯牛似的屠夫鲁,骇然叫:“是他,甘家的小长工……”

双枪艾文琮却脸色大变,一把夺过从人挟着的金枪,伸手拦住其他的人,独自上前沉声道:“黑衫客姓崔的,你还没死?”

黑衫客三个字,吓坏了不少人。

屠夫鲁却激怒得凶睛怒突,猛地冲出,双手箕张用“饿虎扑羊”招式疯狂上扑,一面厉叫:“还我的上万金珠来……”

枪尖徐降,指向屠夫鲁的胸口。

屠夫鲁天生神力,浑身横练刀枪不入,哪在乎小小的金枪?毫无顾忌地冲上,双爪箕张前扑。

“不可抓枪2”艾文琮急叫,挺枪抢出接应。

崔长青不用枪刺,向侧一闪,一枪挥出。“噗”一声响,击中屠夫鲁的腰脊,恍若电光一闪,奇怪绝伦。

“嘭!”屠夫鲁扑地便倒,象倒了一座山,手脚猛烈地抽搐挣扎,想爬起却力不从心,腰骨断了。

刀枪不入的屠夫鲁,禁不起一击。

冲到的艾文琮晚了一步,没赶上,在八尺外止步,枪举着却不敢扑上出招。

崔长青举枪相问,冷笑道:“你进招吧,在下要用你自己的枪,取你的狗命,但却不当场杀你。”

艾文琮有点心虚,在对方冷厉的神色下打一冷战,强打精神说:“阁下,你真要和艾某作对吗?”

崔长青不予置答,阴森森地说:“你如果不进招,在下就不客气了。”

“阁下……”

“在下进招了,当仁不让。”

“咱们好好商量……”

“永康岗百余条人命,等你到阴曹地府商量。”

“哦!你为了那些贱民的贱命……”

崔长青冷笑一声,举枪迫进,虎目怒睁,似要喷出火来。

艾文琮情不自禁抽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向后退。

敖姑娘突然举步接近,’冷笑道:“艾少庄主请退,血花会正要与这狂小辈算算帐,本姑娘要擒住他,带回香.坛好好处治。”

崔长青吁出一口长气,激动的心潮逐渐平静,大敌当前,如不能保持冷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神便不能集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脸上因散怒而改变的神色,在徐徐恢复原状,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位美貌如花,毒如蛇蝎的血花会女刺客,尽量放松情绪问道:“敖姑娘定是血花会中颇有地位的人,芳名肯否见告?”

敖姑娘冷冷一笑道:“你知道本姑娘姓敖便够了。”

“哦!你认为在下不配请问芳名?”

“本姑娘擒住你之后,你便会知道的。”

“姑娘不肯通名,这表示姑娘在血花会中,地位并不高,没有花蕊夫人的地位……”

“住口!花蕊夫人乃是外堂的人,怎能与本姑娘内堂执事相比?”敖姑娘不假思索地抢着说。

艾文琮毕竟老练些,急叫道:“敖姑娘,他在套你的口风,摸你的海底。

崔长青大笑道:“艾文琮,你怎么说得如此难听?江湖·道上,对妇道人家,不说摸海底,而是……”

敖姑娘红云上脸,羞怒之下,一声娇叱,以奇快的手法拔剑出鞘,身形骤进,剑吐千朵白莲,出其不意突起发难,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