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刀客(虎啸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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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铁血锄奸团,是锦衣卫的外围组织,成员有一半是从锦衣卫调用的。责任比南、北两镇抚司重,权势也大。两镇抚司只办普通的逆案.铁血锄奸团却是负责行动、直接执行打击的单位,镇抚司官兵到不了,力所不逮的地方,例由铁血锄奸团接办执行,所以两镇抚司的人,对铁血锄奸团又敬又羡。

镇抚司的人利用地方蛇鼠做线民.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已经离开铁血锄奸团,所以不便向南镇抚司求助。

南城(指通济门至水西门以南一带)有七个有名的蛇鼠头头,张太岁是实力最强的一个。

大白天在客店将人掳走,惊动了街坊,这种重大事故,哪能瞒得了地方蛇鼠?

有地方蛇鼠供给消息.办事定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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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朝天官前的广场向宫眺望,恢宏的气象令人日眩神移。

朝天宫是南京第一大道观,占地甚广,本来是吴代冶铁的地方,后来改建称为冶城,到了晋朝才将城移到石头城东麓。

隋朝,是江宁县的县治所在地,可见占地之广,后来改建紫极宫,宋朝改名天庆观。本朝洪武中叶,才改名为朝天宫。

每当大朝贺的前几天,文武百官都必须到这里来学朝贺的礼仪,也就是彩排,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你说人藏在这里面?可能吗?”白发郎君意似不信,:“老天爷!是果真藏在里面,那就麻烦大了,百十个人公然进去搜,三天也搜不完每一角落,天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殿堂净室?”

“消息绝对可靠,人一定藏在里面。”柳思语气肯定,无可置疑:“朝天宫的住持正一真人,叫紫府散人道真,与茅山三子有交情,茅山三子就落脚在这里。天一黑,可将人带到秦淮河,从水路出城。或者走陆路,从石头山或清凉山缒城外出,两条都十分方便。”

“可是……”

“没有可是,东门兄。”柳思一字一吐:“天一黑,我进去逼他们。外面除了咱们的朋友之外,还有不少愿意帮忙监视的本地朋友,想将人秘密带走并不容易,我们根本不必进去搜寻。”

“我也进去。”白发郎君咬牙说:“仰止山庄几个狗男女,我实在受不了他们。他们可以找你,可以找我.可以戳我们千百剑,指着你我的鼻子骂淫贼。但找上了霍姑娘,未免……”

“东门兄,千万不要激动。”柳思外表冷静,其实内心中怨毒之火燃烧:“我们必须冷静地面对他们,不可以首先就担承他们横加给我们的罪状,不能自甘菲薄,不能先输气。”

“可是……”

“就算你我是淫贼,你我并没脱他仰止山庄任何一个女人的罗裙,并没强暴他们东方家的老娘或闺女,凭甚么敢兴师问罪?他们是甚么东西?哼!”柳思的虎目中,杀气怒涌,“他们找上了霍姑娘,下毒手光天化日在旅舍掳人,我可以送他们上法场,但我要用我的方法和他们讲道理。”

讲道理二个字,字面的意义不会令人害怕,但他说这二个字的口气,连白发郎君也听得毛骨依然,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他手中的刀。

果然不错,他下意识地抚弄用布卷着的刀。

“紫府散人好说话吗?”白发郎君忧虑挂在脸上。

“茅山三子好说话吗?”他不作正面答复。

茅山三子死在石头山,白发郎君眼看三子在他刀下崩溃。

“对付得了他吗?”

“也许。”

“可是……霍姑娘的处境……”

“我知道妖道很了不起,号称道力通玄的散仙。但他有弱点,我一点也不在乎他。”

“弱点?”

“对,弱点。”他指指宏丽的宫观,“这座朝天宫,就是他的弱点。”

“你的意思……”

“这种木造的宫观,一根蜡烛就可以化为乌有。摄魂骷髅那些老凶魔,对放火学有专精,能从爆竹作坊买到一切的纵火物,把巡缉营化为瓦烁场。我也会放火,我也是放火杀人的专家,哼!”

“老天!在都城放火?”

“必要时,我会在紫禁城放火。走吧2我们到别处去等,再逗留,很可能被眼线发现呢!”

第三十章

朱家皇朝的人对“朝天”二字,似乎有特别的爱好。原因可能与朱元璋做过和尚有关。’

做和尚而参加香军推翻蒙古的皇朝,香军却是半佛半道的四不像组织,所以登基之后,第一个整顿的就是佛寺官观,彻底管制这些吃了饭没事干的僧道,根除日后可能也造反的祸源,却又鼓励百姓求神拜佛听天由命。所以南京有供官民膜拜的朝天宫,规模最大香火最盛。

京师北迁,又在阜城(平则、平贼)门附近改建朝天宫,供官民膜拜,都设有道官住持。

朝天宫除了庙会期间,昼夜有香客前来叩拜之外.平时天一黑就管制大牌楼的孔道,不再任由信众进香。大官员出入.也只能从偏殿往来。

但观四周却是繁荣的市肆,夜市并不比秦淮河风月区差。仅夜禁开始,夜市即散而已。

天刚黑,一声绵绵的震天长啸破空而至,不知发自何处,震得数十间殿堂里的道人们,个个悚然而惊,似乎连大殿也在震颤。有如处身在狂风暴雨中。

引起了一阵骚乱.宏大的二座大殿门闭门了,各处的灯火不但没减少.反而增多。不必要的执事人员,纷纷回避,必要的人,则不安地各就定位。

不久,全观骚动已止,除了必要的值夜执事人员走动之外,里里外外一片沉寂,大有风雨前的片刻宁静光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观外的夜市并没发生多少影响,逛夜市的人依旧摩肩接踵,观内所发生的事故,观外是不可能知道的。

没有人再出入,似乎内外断绝了交通。

强故将至,长啸声已表明朝天宫已成了目标,想冒险将囚禁的人带出,不足容易的事,外面可能受到封锁,阴谋诡计已被看穿了。

二更初,狭了长布卷的人,终于出现在观前,踱着方步昂然通过大牌楼。

两个把守的中年老道,本来打算将人拦住,一触来人焕发慑人炯炯奇光的虎目,打一冷战,退至一旁,远出三丈外,仍然感到凌厉的杀气逼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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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入香烟缭绕的偏殿,劈面迎出两个中年老道。

“呵呵!你这里的殿堂真够雄伟壮观。”他抢先发话,笑声直震耳膜,“千余年古宫观,不同凡响,用来作赌注。即使不是其蠢如猪,至少也是愚不可及,因为赌一定会输的。”

“施主你说甚么?”那位长了一字粗眉的老道,似乎真的听不懂话中的含义。

“我的话,每个字都直震耳膜,你如果听不清,那就算了。”

“施主……”

“我来讲理的。”

“讲理?”

“对,讲理。我要见正—真人紫府散人,不要说他不在。”柳思声如洪钟,脸上有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这种笑,不怀好意,有如盯着鸡笼的黄鼠狼。

正一真人是道官的封号,地位甚高,紫府散人是绰号,等于是天官的散仙,是道号。

另有俗家姓名,通常知者不多。

“施主贵姓大名.是否事先约好的?敝宫……”

“我叫柳不思。”他的话简单明了,不讲礼数,“当然不需事先约定。你们最好带我去找他,以免贵宫的神像法器遭殃。因为他—定会和我碰面的,晚见不如早见,是吗?”

“真人正在入定。”老道断然拒绝,“施土有事必明天再来,或者……”

“你去通报好不好?真人会见我的。”柳思冷笑:“他知道我来了,不可能入定躲起来。”

“不,施主……”

“我自己去找他,后果你们负责。”

老道伸手急拦,眼前人影却一闪即逝。

—声怪啸,老道发出了警讯。

各处传出隐隐金钟声,在外走动的人惶然走避。

片刻问,全宫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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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入一座小殿,五个老道惊叫中慌乱窜躲。

朝天宫的老道约有两百余名,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人,整天与官吏信众打交道。绝大多数所谓神棍,一旦碰上舞刀弄剑、天不怕地不伯的强梁,胆都快要吓破了,谁还敢出面应付?

少部份宫中的亲信首座人物,是紫府散人的党羽,皆集中保护紫府散人的安全,不敢分散至各处与入侵的强梁防守拼搏。

“带我去见贵宫的住持。”柳思抓住一个走避不及的老道:“如果不,我砍你十七八刀。”

“我……我带……你去……”

老道魂不附体,乖乖应允。

砍一刀已经没有命,砍十七、八刀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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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北端的一座讲坛。四周花木扶疏,共有三十六盏气死风大形圆灯笼,坛四周临时插了十六支火把,广约二亩的空间里火光通明。

十六名主要职司的老道,穿了朱红色法服,佩剑执拂,一个个宝相庄严,在两丈见方的讲坛左右列队,还真有几分有道全真的气概。

讲坛上,一道、一僧、一俗并肩而立,年纪皆在花甲上下,更具威严。

正一真人是道官,在两京的道官与外地道录司道官的衣饰不同。

中间那位老道,戴九梁冠,穿金栏朱红法服。栏,也就是外面的装饰衫,用金色的边饰,所以叫金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