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人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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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哇!……

人影如迸溅的水花,四散而开,地上,多了五具尸体。

'剑魔'的身躯开始抖颤,一袭锦缎黄袍,荡起了一片鳞纹。

朱昶再次道:'区区在等待阁下的答覆!'

'剑魔'栗吼道:'你要本座答覆什么?'

'照约定自废功力!'

'办不到!'

'想不到"十八天魔"竟是这等脓包货色,令人齿冷,区区言出必行,阁下不自动废功,区区可以代劳……''你敢?'

挟着这一声栗喝,'剑魔'手中剑暴出,幻成一片银雨,猝然罩向朱昶。

'呛!'的一声暴响,银雨乍停,一道毫光,冲空飞去,'剑魔'手中剑竟已脱手破空飞去。

'呀!'惊呼之声有如雷鸣。

朱昶扬手射出一缕指风。

闷哼声中,'剑魔'庞大的身躯连连踉跄,老脸一片灰败。

朱昶冷酷无情地道:'从此武林中已无"剑魔"其人了!''剑魔'恨毒地瞪了朱昶几眼,转身蹒跚朝大厦走去……

所有在场的'通天分坛'弟子,没有半个敢出手,全呆若木鸡。

朱昶一步一跛地走向那一排木桩,先以剑划断了其中年纪最长的一名老丐的捆缚,老丐一抱拳,激动无已地道:'致谢朋友援手大德,敝帮……'朱昶手中扬起了一物。

那老丐陡然一震,止住了口,单膝一屈,道:'川西分舵掌舵弟子洪异参见长老。''请起,这竹符乃是"南极叟"受赠于贵帮首座长老"摧命神乞童亦龄",托区区交回原主,现在就请洪舵主转交。'老丐站起身来,恭谨地双手接过,道:'敬遵台命!'朱昶纳剑入鞘,道:'速速解下贵属,离开此地。''是!'

分舵主洪异立即依言解了那些同门的捆缚,然后再次向朱昶致谢,命人负起死者尸身,捡起被斩人头,匆匆离去。

'通天教'弟子眼睁睁望着丐帮诸人离开,不敢阻截。

待到众丐帮弟子一出了木栅门,朱昶才缓缓举步离开。

※※※

'通天教'川四分坛被挑的消息,传遍了江湖。

'断剑残人'的名号,震颤了整座武林。

※※※

距广安城不足四十里的官道旁,一座竹木搭盖的简陋凉亭,是专供行脚人歇足之所,旁边,还有数间茅棚,作酒食茶水的买卖,'解元亭'三个字,凡行走这一条路的,尽人皆知,据说风流蕴藉的才子唐伯虎曾在此歇脚赋诗,同行的盏茶未尽而诗已成,因而得名,传说如此,却无从稽考。

这时,约莫是申牌时分,亭内坐了五个劲装疾服的剑手,其中两人年在二十之间,两个接近三十,一个四九出头。

那年长的负着手,在亭中央来回躞蹀,满面焦灼之色,不时眺望官道尽头,不知在等待什么?其余四人,也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一个貌相敦厚的少年武士开了口:'大师兄,我看算了?'那年长的一瞪眼,激动的道:'什么,算了?华山一派,自十五年前巫山论剑比武,掌门师尊落败饮恨而亡,等于在武林中除了名,这是千载难逢的重振门风机会,岂能算了……''可是……大师兄,对方的剑术听说已登极致……''师弟,我十年苦练,为的是什么?'

'重振派誉,有很多途径,何必要采取这种激烈手段……''这是唯一捷径。'

'大师兄有必胜的把握吗?'

'不胜则死,一个武生而为何?'

'小弟不以为然!'

'师弟,你走错了路,你该寒窗苦读,求取功名,不该做武士的。'那少年脸一红,不再开口。

另一个脸有些微髭的接上了腔:'大师兄,你真的有把握?'被称做大师兄的显得有些暴躁地道:'二师弟,别婆婆妈妈的,自得祖师爷所藏秘笈,我穷十余年之功,方始参透,华山派能否重跻身四大剑派之林,扬眉吐气,光大门户,全在此一举了,自访武当、峨嵋之后,已有八分信心……''小师弟说的也不无道理,途径不止一端,与武当、峨嵋名剑手印证之后,已证明了本门剑术未可轻视,这也就够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试想,今天我如能胜对方一招半式,将是什么样的一个局面?华山一派,纵不能为四大剑派之首,至少,可与武当派齐名。''但愿如此,可是……'

'可是什么?'

'万一不胜呢?'

'我说过了,身为武士,不必斤斤计较于生死,祖师创业不易,到我等竟不能守成,愧也愧煞。'那年纪最轻的忽地朝官道尽头一指,道:'来了!'五人同时紧张起来,纷纷起立,翘首而望。只见烟尘起处,两骑快马,风驰电掣而至,转眼工夫,便到了亭前,双双滚鞍下马,竟然是两名黑衣壮汉。

大师兄的迫不及待的道:'情况如何?'

壮汉之一躬身道:'禀掌门……'

'别称我掌门,还未至其时。'

壮汉脸一红,讪讪地改了称呼道:'禀大师伯,快到了……''快到了吗?'

'是的,对方行动极慢,想不到一个残废人……''少说话,对方究竟到了那里?'

'五里之外!'

'好,你俩先回城憩息去吧!'

'是!'

两壮汉重新上马,疾奔而去。

斜日余晖,把'解元亭'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官道上,五条人影,在投影中幌动,旁边的小食棚,已准备收摊,行人也逐渐地寥落,老半天不见一人。

一条人影,自官道尽头出现,走路的姿态十分特别,像是在摇幌而行。

那被称做大师兄的年长武士,声调有些激动的道:'他终于来了!'另四名武士,脸上也起了变化,紧张之中带着焦虑。

人影慢慢移近,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是一个跛了一足的蒙面书生。

年长的武士满面坚毅果敢之色,沉重地发话道:'四位师弟听着,你们只旁观,不许出手,如我不幸,这重振门风的重担便在你们肩上。'年纪最小的栗声道:'大师兄,这只是印证武学,并非寻仇拚杀,胜负何碍?''小师弟,你说的是,但我今天此举是为了名啊!武士是为名而活的……''可是大师兄可曾想到曾败在您剑下的武当,峨嵋高手,他们又何尝有此想法?''小师弟,那情况不同……'

蒙面书生,终于来到亭前,目不斜视,充份地表现出冷漠与神秘。

年长的武士凝重地扫了四位师弟一眼,然后弹身出亭,在道旁一拱手,道:'朋友请留步!'蒙面书生止住脚步,平凡但清澈的目光,移向年长武士,没有开口,但目光中显示一种询问之色。

年长的武士再度开口,道:'区区华山陈文超,朋友可是"断剑残人"?'来的,正是朱昶,他是到成都赴约的。

'在下正是,有何见教?'声音冷漠得不带半丝感情,令人听来极不是味。

年长的武士顿了一顿,才沉重地道:'听说朋友挑了"通天分坛",剑斩"嗜血书生",废了"剑魔"?'朱昶心中一动,双目突泛迫人寒芒,以更冷的声音道:'阁下什么意思?''区区十分心仪朋友的剑术。'

'怎样?'

'特来领教!'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朱昶举步昂首而去。

华山大弟子陈文超横身一截,道:'朋友不屑于指教吗?'朱昶只好止步,凝视了对方片刻,才冰声道:'在下无此兴趣!''目中无人?'

'随阁下如何想法!'

'断剑残人,你以为天下无敌吗?'

'在下并未如此说。'

另四名华山弟子,并肩站在亭内,面上的神情十分难看,可能,他们都不同意大师兄陈文超这等做法,但又无可奈何。

陈文超以一种挑衅的口吻道:'朋友是不敢吗?''什么不敢?'

'印证剑术!'

'在下说过无此兴趣。'

'但区区却兴趣甚浓。'

'挑战吗?'

'原无不可!'

'目的是什么?'

'证明一下华山剑术是否可与当代大家分庭抗礼!''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可笑的?'

朱昶敛住笑声道:'在下并非当代大家,阁下找错了对象!''区区必欲领教高招!'

'阁下是否急于成名?'

陈文超窒了一窒,牙根一咬,道:'未始不可!''阁下曾三思否?'

'当然!'

'武学浩瀚,阁下纵能击败在下,未必能成第一高手,如果失手……''区区并非来听尊驾指教的。'

'阁下非要动手不可?'

'不错!'

'如在下不同意呢?'

'除非你"断剑残人"自认不敌。'

'阁下未免强人所难?'

'就算是吧!'

'在下提一忠告,阁下决非在下对手……'

'尚待事实证明。'

'拔剑吧!'

此言一出,场面顿呈紧张。华山四弟子下意识地涌出了'解元亭',那些摊棚做买卖的,以为是江湖寻仇凶杀,全躲进了棚里,连看都不敢看,三两行人,匆匆瞥一眼,急步离开。

陈文超'呛!'地亮出了长剑,摆出了起手之势。

夕阳已挂到梢头,地上的人影拉得更长了。

朱昶兀立如山,双手自然下垂,像一尊石像。

'为何不亮剑?'

'阁下只管出手!'

'别太张狂?'

'乃是阁下主动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