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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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痛心

“那好吧”熙夜看向来仪殿,心下思量着下一步该做的事,他现在想的就是将全府的人再次聚集起来逐一检查众人伤势,但是经过刚刚的混乱,又加上死了一个守卫,这事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毕竟有军师在,军师上头还有他义父,只是不知道他会怎么安排。

    来仪殿前,安倍万斋缓步上前站在熙无言身前,先是举止淡然修手执扇于心口处朝缪然颔首一礼,阳刚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笑意:“缪然军师,近来可好?”同是白衣加身手执羽扇的缪然温和点首回礼道:“近日城事繁忙,算不得好坏”安倍万斋笑了笑,道:“阁下乃一城军师,身负重任,辛苦了”缪然谦虚了几句,随后对熙无言和安倍万斋道:“缪然还有事需忙,且先离去片刻,城主与万斋先生慢谈”熙无言看了缪然一眼,后者收到示意,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安倍万斋看着缪然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才收回视线转而与熙无言并肩站在殿前目放长空,相对无语。在熙无言的眼里,同是一身白衣的缪然和安倍万斋实在是太不一样,光是从背影就可以看出是决然不同的两个人。安倍万斋很少像本城人那样束发戴冠,而是一贯将头发利落绾起佩戴于黑色介幘中。缪然的不论是外表还是为人处世,都让人觉得温润似白玉,斯文如君子。

    安倍万斋则不同,他的性子很难用几个词笼统概括,他自身拥有的本事就已经为他披上了一层浓重的外衣,懒散不问城事,妖娆能惑众生。一个喜执白羽,一个总持玄扇,一个人人亲而尊之,一个人人畏而敬之。不过现在,熙无言已经无心再想其他,他平静无波的寒潭深处是令人难以察觉的沉思,负手身后,熙无言看着远处,突然打破沉默道:“来自何方你可知”

    安倍万斋半展小扇轻轻摆动:“自人心而起”熙无言余光斜了他一眼:“邢岳心有何执念”安倍万斋不置可否抿唇而笑:“护法心中并无甚阴暗执念,只不过…它早已吸取众多心中有欲之民的精血,现已可自由害人,不必再受束缚”

    “心有阴郁之念”熙无言毫无情感地说出几个字后就沉默下来踏出一步静静地看着远处城楼檐角上随风摇荡的四角铜铃。安倍万斋在他身后会意一笑:“这世间,这世人都逃不开阴郁之念,即便心中怀爱,即便是满怀信念等待,经过漫长世间的消磨,一次次的失望啊……到了最后,执念依旧,却已变了本质,变成阴暗的邪念”

    “我几时让你多言?”安倍万斋话音刚落,不缓不急的话语就从前面传来,熙无言半侧身看着安倍万斋,脸上虽然没有一丝变化,但是安倍万斋却能清楚地感知面前男人眼底渐渐涌起的阴暗怒气。“你阻止地了我这张嘴,可能够控制你自己的心么城主?”安倍万斋毫不惧怕这样的熙无言,而是笑着开口道。他知道他一番话触碰到了熙无言内心深处的某个点,不论熙无言是什么反应,都代表着他完全没有忘记那个女人。

    笑也好,怒也罢,始终是没有忘记一丝,笑也好,怒也罢,他对于那个女人的爱,早已经完全变质。不论熙无言自己知不知道这一层,如隔三秋、度日如年并不是虚谈,当极度希望看见那个人,一心一意去等待的时候,他的日子就是极其漫长的。这期间有多少希望,又有多少数不尽的失望,绝望?他的爱早已经变了……否则,拥有如此强硬命格,身侧又有两大杀星护着的熙无言怎么会在一开始妖魔还未能够自由害人时就受其侵扰?

    是安倍万斋出手驱出那个东西,之所以没有一举将它消灭完全是被在梦中受了控制的熙无言给打乱了开头计划,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破军邢岳中了招。“人心啊……”不等熙无言有什么反应,安倍万斋悠悠又感叹了一句。他这话倒是让熙无言勾唇一笑,虽然之前的气势还在,但是多了一抹笑容,怎么看也让人安心不少。“你却是无心”熙无言对安倍万斋道,后者执扇遮唇回以一笑,那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睨着熙无言:“我对你可是挂心的很”

    面对这样的安倍万斋,熙无言不像平日那样抗拒,而是破天荒地完全转身,白首微垂看着安倍万斋琼鼻下一抹蜜色薄唇。随后伸出手指挑起他下颏,安倍万斋自然而然顺着对方动作微抬首,嘴唇微张,修眼半垂,那模样任是谁见着了都会把持不住。熙无言冰颜不变,寒潭一样幽深的目光顺着安倍万斋的唇渐渐往上,然后直至对方的眼睛,“本城自会找回她”冷然对安倍万斋说完这句话,熙无言便毫不留情地松手转身背对着自己方才还柔情似水般对待的“美人儿”。安倍万斋在熙无言身后缓缓笑了,他知道对方那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带着警告和宣誓信念的眼神。可惜……

    两人各怀心思不再说话,而另一边,略过看到自家良人浑身冰冷毫无知觉躺在床shang而嘤嘤哭泣的安素不讲。熙夜安排好邢岳他们的事务之后就来到了李沐萱房里,简单淡雅的房间安静地可以听见他自己的呼气声。熙夜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自己将李沐萱带回来之后明明就吩咐有侍女照顾她,怎现在不见一个站着的人?

    拨开落地罩的帘帐,熙夜还没上前就看到架子床上躺着的人儿脸色苍白双眸紧闭,……连那看着很柔软的粉色嘴唇现在也呈现出冷硬的白。沉沉地叹一口气,熙夜抬步来到李沐萱床前静静地看着她,这女人之前就醒过来一次,那时候刚好他在守着,他记得她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说自己没有事,他要是有事就去忙他的,不必管她。

    熙夜还记得她苍白的脸上强自装出来的笑容,还真是……这女的命水还真不怎么好,与其说是被他救了,倒不如说是被他害惨了。回忆起认识李沐萱的种种过往,熙夜感到一阵无奈,但是……好像又不怎么排斥,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义父,义父也是无缘无故救了自己啊!后来还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夺龙教盯上,弄得本就很忙的义父更是无暇好好休息。义父他却从来没跟自己抱怨过一句,熙夜缓缓坐在李沐萱床头,眼睛看着躺着的娇弱美颜,心思却还想着自己的义父,他没办法想象出义父抱怨的样子,是啊!义父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是会解决完,绝不会放弃,更不会向别人抱怨什么的吧!

    “少主……”冥思被一道迟疑的声音突兀打断,熙夜平静的神情在转首看到来人之后瞬间阴沉下来,他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语气不怎和善道:“你来作什么”“我……”媚儿被这样的熙夜弄得一愣,端着药碗的她站在原地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少主……媚儿只是过来看看沐萱姐……”她隐去心里的揪痛,终是开口回答了对方。

    熙夜闻言站起身走到媚儿跟前定定地看着她,一句话没说就伸手接过药碗:“你可以走了”他说完便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媚儿两只被滚烫药碗弄得通红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双眸控制不住地迅速溢满晶莹的泪水死死地看着熙夜的背影,她感到心口前所未有的疼,一阵接着一阵,连让她稍稍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好想直接跑出去痛快哭一场,可是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那么难受?主子不要旧奴婢很正常不是么?身为卑微地婢女她早就该知道的不是么?早就习惯了啊!为什么被少主这样对待,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了,她就感到那么难过,那么心痛?为什么……为什么她连转身跑出去的勇气都失去了?她不敢跑啊!她多怕自己任性地跑出去后少主会更加讨厌自己……

    可是她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少主明明就不想再见她一眼了,他们之间还能够说什么呢?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救那个李沐萱么?少主和李沐萱才认识多久?而她呢?到底是因为身份不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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