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路尘与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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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人区

    thu jul 02 13:19:43 cst 2015

    晚上的雪格外的纯净,如同没有任何瑕疵的处子,视界里的整个天地只有白和黑过度的交界点,再无他物,我的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作响消逝在远方,我怀揣着一颗烫手的鸡蛋前往壕沟,这是我们所说的‘死神岗’指的就是2点到4点的时间段,无数的哨兵失踪,或被野兽叼走是最令人紧张的事故,我曾见过许多被狼吃掉的落单士兵的遗骸,他的身体被撕开,内脏被吃得精光,只留下骨头上依附的表皮组织。我更不敢想象那些被奥克兰特人捉走的士兵的下场,

    双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允许虐待俘虏来报复敌人,当一方看到自己俘虏受到的惨状,也会以同样手段对付敌人的战俘,仇恨便是如此循环下去,早已跨越人性的底限。

    我的上下眼皮抗议我违背身体自然规律的教条行为,我含着烟草叶来缓睡着解剧烈的头疼,这是一些有站岗经验的老兵告诉我的,晚上削一根手杖可以在困倦的时候给身体支撑,不至于靠在什么东西上睡着。我带着的那颗鸡蛋冷却下来,我则毫无食欲地扶着手杖保持清醒,因为我知道一旦睡去就很可能永远醒不

    来了。

    我的脑袋像灌了铅一样不由自主的倾倒,意识越来越模糊。我谨慎地透过观察孔张望对面,除了风雪穿越林间偶尔发出的呼啸声外,战旗孤零零的立在中心,围绕着旗帜的士兵成堆的躺在一起,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有的被利刃割开,有的被攻城器械砸得粉碎,到处散落着金属盔、砸扁的饭盒和军用水壶,那些冰冷的尸体死了很久也不会腐烂,一个个张嘴望向我这边的阵地,似笑非笑地对我说,看看你能走多远。

    这时我听到了铁丝网上的金属罐头响了起来,一阵寒意窜上我的心头,我拿起一把火枪,左手按着腰间悬挂的匕首,随即我趴在观察孔上,用些树枝,雪伪装起来,

    一边等待目标,我犹豫着是否应该拉响警报,也有可能让巡逻队白跑一趟,是野生动物不慎碰到铁丝网呢,还是奥克兰特的侦查兵呢?

    那些奥克兰特人的利用风雪的伪装出神入化,他们习惯长时间隐蔽在雪地上,甚至老兵都分不出他们的区别。我的脊梁仿佛泡在冰里,瞬间变成一只受惊的猛兽。

    常年在战场上磨练的第六感令神经十分敏锐,我看见有个黑影在追逐着东西,动作幅度很大,慌张的像是往我们的阵地跑过来。我肯定他还没发现我的位置,按照我在西斯威特兵营接受的训练方式,熟练地将眼睛与准星、猎物连成一线,火枪巨大的后座力撞肩膀生疼。

    我估计着奥克兰特人对刚才的冷枪措手不及,恐慌中找不到狙击手的位置,可我早早处理完火药产生的硝烟,继续等待着猎物。那个黑影现在应该也是数以千计尸

    体中的一员了,圣光保佑,至少他能安息了,而我们没有。或许他是因为饥饿而寻找食物,也可能是他厌恶战争而逃亡出走,我就这么让一个年轻人送死,什么感觉也没有。

    “口令,国王……”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喊声从我的战壕旁发出。

    “主教!”我同样把声音压得只有对方才能听到。

    艾格从交通壕里探出身子,半蹲着顺着护墙找到我,问:

    “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样,告诉我你刚刚不会去和艾登领主打猎交流感情吧?”这烦人的声音一听就是林登。

    “确实打到了点东西,就在对面,只要你有信心把他捡回来。”

    “你打到了什么好东西,我的小乖乖,告诉林登叔叔,莫非你打到了比龙舌兰烧酒更刺激的猎物吗?要是打到了女人,可千万要留下来。”

    林登不停地搓手取暖,抱怨不停,通常在这种天气,酒和女人是他唯一的取暖方式。

    “嘘,小声点,奥克兰特人的狙击手可不懂卖弄风情,他们只会送你一颗子弹。”

    我老老实实向艾格报告情况时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艾格沉默了一会,用责备的目光看着我,眼神望向雪地那边,深深叹了口气。

    “这件事上我不能责备你,你杀了他,你只是在使用自卫的权利;如果放任他进入战壕,那你的罪名很可能是‘串通联盟的叛徒’那是最严厉的罪状,即使整个奥克

    兰特替你求情都不行。”

    “tmd,泰纳乌斯就是想把奥克兰特赶尽杀绝啊!”‘冰块’愤愤不平道。

    既不容许逃跑,又不容许投降,完全把奥克兰特人推向敌人怀抱。联盟想做的只是瓜分领土,至于人民,在他们眼里完全无关紧要吧。奥克兰特人摧毁了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设施,农田被焚烧,井水被下毒,房屋更是拆的连瓦砾都不剩,著名的奥克兰特雪山葡萄酒产地从此消失。正如他们所说的:摧毁一座城市,是为保护一座城市。

    “或许我可以去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不行,失去一个战俘可以,但我不想失去一个优秀的士兵,”艾格严厉地阻止我,后面的语气软了下来,“尤其是从暴风城活下来的……”

    “就算把他交给联盟部队,他的下场只会比被狼吃掉还要恐怖。”‘冰块’说。

    我打消了侥幸的想法,中尉韦森徒劳地威胁我再敢有这种把‘怜悯’‘施舍’敌人的想法,他会把我送上绞刑架。少校冯・亚德里茨则安慰我早点完成任务回营房休息。

    我独自呆坐在战壕里,胸口像压抑着一块大石,越是企图把记忆驱逐出去,越是惦记,那个奥克兰特人究竟死了没有?他会不会跑回去告诉他的同伴?他到底是个平民还是和我一样的军人?在这海拔3000米的奥克兰特山脉的高地上,饥寒交迫,疲惫不堪。

    我下定了决心,把武器放上掩体,踩在一只当作椅子的空弹药箱上,全身集中像猫鼬搜寻猎物一样朝无人区的边界爬去。

    我隐藏在稀疏的草木,把脸埋在土里,我知道狙击手会把任何出现在无人区的东西当成目标,尤其是这种令人紧绷的时刻,误杀友军的事件数不胜数。我缓缓爬过一段冻得硬邦邦被翻开的土地,胸口被雪水浸湿,胳膊肘在低温下碾得刺痛,把自己的体温传给身下冻结的大地,这与我在南方温暖的艾尔文体会过的感觉截然不同。我的状态相当糟糕,我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手不听使唤,面部快没感觉了,呼吸不剧烈的减弱,我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当日出的时候,我会被冻死的。

    正当我打算放弃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声从黑暗中传来,淹没在风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把头抬起来。不过我还是用理性约束住自己的冲动,慢慢的挪动身体。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互相看到了对方,子弹从右胸腔打碎了他的肩胛骨,他惊恐地望着我,停止了**。我瞪着他,他穿着褐色马裤,束着绑腿,打着补丁的夹袄,戴着还没脱去农民气息的编织草帽,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规军,因为只有正规军才可以穿戴代表身份的军服。

    那年冬天,我们就是被这些装备简陋的民兵和基层部队死死地钉在奥克兰特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