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秦羽烈道:“茹慧,你认为那黑衣人就是杀害柳相公的人吗?”
秦茹慧摇摇头道:“那我怎么知道呢?”
秦羽烈喟然道:“柳相公武功不凡,剑术超群,凶手是一个绝代高手,看起来武林有祸了。”
凌长风抱拳一礼,道:“在下告辞。”
秦茹慧道:“少侠何不在堡中盘桓数日再走?”
凌长风摇摇头,道:“不了!在下还要为舍妹设灵招魂,不想久留。以在下臆度,仲秋之夜起,武林已是多事之秋,你我想见的机会也许还多得很哩!”
言罢,又分别向各人行礼,然后掉头大步向堡外行去。
秦羽烈站在门口,怔怔发楞,直到凌长风身影穿过敞厅消失之后,这才转身来,道:
“福儿,你相信柳相公确已死了吗?”
福儿点点头道:“相信,不过在未见到其尸之前,总还抱着万一的希望。”
秦羽烈道:“福儿!我想为柳相公发发丧,你意下如何?”
福儿连连摇头道:“这怎么能麻烦堡主,何况相公尸骨未获!”
秦羽烈一挥手,道:“不要说了,一切听我的吧,我还要和公孙总管商量一下。”
说罢,向公孙彤一招手,掉头离开了中堂,向书房行去。公孙彤在后紧步相随。
两人进入书房后,关上了房门。
秦羽烈低声问道:“这事的真假如何?”
公孙彤道:“真假莫辨。不论是真是假,我们都得提高警觉。”
秦羽烈一皱眉道:“何故呢?”
公孙彤道:“若是真有此事,杀死柳南江之人必是一个功力深厚的绝代高手,我们不能不有所提防。”
秦羽烈道:“倘若此事是假的呢?”
公孙彤嘿嘿一笑,道:“那就更为可怕了。
秦羽烈茫然地道:“请总管说详细一点。”
公孙彤道:“倘若柳南江的死讯是假的,那么柳南江的死,最少已对我们生疑,而且和凌家兄妹联上了手。假报死讯的后面必然隐藏着极大的阴谋。”
秦羽烈沉吟一阵,道:“依我看,此事真的成分居多。”
公孙彤摇摇头,道:“老朽看来,此事假的成分很多。”
两人的意见恰恰相反。
秦羽烈愣了一下,道:“总管如此肯定吗?”
公孙彤点点头道:“不管是真是假,老朽已想好了主意。”
语气一顿,附在秦羽烈耳边接声道:“为柳南江摆设灵堂举行大祭,井以世谊名义向武林中各门户大发讣告。”
秦羽烈目光一亮点点头道:“好主意,待秦某……”
公孙彤忙不迭地接口道:“老朽自会办理,不劳堡主吩咐。”
言罢,退出书房。
公孙彤前门退出,秦茹慧却由秘门中走了进来。
“茹慧你对这事的看法如何?”
秦茹慧语气幽幽地道:“柳相公可能真的死了不然他的发髻不可能被割下。”
秦羽烈又问道:“你感到难过吗?”
秦茹慧点点头,道:“真有点不舒服。”
秦羽烈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秦茹慧疾声道:“爹!你弄错了,我不是为柳南江的死而感到难过。”
秦羽烈不禁一愣,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秦茹慧冷笑了一声,道:“凌菲竟然和他死在一起,这件事情真有点令人气恼。”
秦羽烈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他已觉察到秦茹慧的性情已大大地反常了。
九月初三,这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曲江镇通“祥云堡”的官道上充满了攘来熙往的人群,自仲秋之夜以来,这是不曾有过的盛况。
原来,这一天是柳南江大祭之日。
“祥云堡”以世谊的身分发出了讣告,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巳时大祭,未时发引,申时安葬。
柳南江仲秋之夜露面,至其死讯传出,前后不过十日。
柳南江的灵堂设于“祥云堡”的大厅,这座雄踞武林的堡楼建盖以来,还是第一次举丧。
秦羽烈是一个讲究排场之人,因此,场面也办得浩大惊人。不看别的,单只看看堡外立着的廿四根高逾三丈的招魂幡,以及两排由堡门排到大厅的白衣武士,就使人伸出舌头来缩不回去。
大厅前的广场上,设了两个祭坛,一边有僧人在诵念经文,一边由老道在设醮礼识。
申酉之交,已然有人进堡对柳南江的灵位礼拜。有人是冲着秦羽烈的面子而来,有的则是为好奇而来。真正为了一祭死者英灵之人,可说百中无一。
秦羽烈所要注意的奇特的人物,终于,酉正之时,第一奇人物到了——丑老人和欧阳玉纹。
秦羽烈并未留在灵堂照拂,在他得到报告,说丑老人师徒二人到时,他才从侧门进入灵堂,正好和丑老人碰上。
丑老人绷着脸道:“堡主!老头儿我素来喜欢说笑话。见到尊驾该笑语一番,可惜今天场合不对,只得免了。”
秦羽烈冷笑了声,道:“柳相公死了,你应该大笑三声才对。”
丑老人双目一翻,道:“为了什么?”
秦羽烈道:“从此以后你少了一个劲敌。”
丑老人嘿嘿一笑,道:“老头儿不但不笑,反而应该大叹三声。”
秦羽烈道:“为什么?”
丑老人道:“死得太无人道,死得太冤枉。他不与某一个武林枭雄声同一气,狼狈为奸的话,老头儿我深信他不至于遭到横死。”
秦羽烈气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方悻悻然道:“今天是柳相公大祭之日,秦某不想同你对口,改日秦某要问问你所说的枭雄是谁。”
丑老人道:“只要你给我一罐酒,老头儿我就告诉你这个武林枭雄是谁。”
头一歪,接道:“玉纹!去到灵前拜拜吧!我这样一把年纪只怕他消受不起。”
欧阳玉纹点点头,缓步向灵位前的灵台处行去。
突然,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道:“请不要再往前走了。”
欧阳玉纹抬头一看,拦路之人赫然是秦茹慧,不禁为之一愕,道:“秦姑娘这是何意?”
秦如慧气势汹汹地道:“不拜就走,要拜就在这里拜,不许再向前走。”
欧阳玉效并未因对方的气势而畏怯,也没有因对方的态度而激怒。仍是声音沉静地道:
“秦姑娘能告诉玉纹原因吗?”
秦茹慧冷哼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
语气一顿,接道:“对令师徒二人的来意我们摸不清楚,所以不许你们距离棺木太近,以免柳相公的遗体受到损害。”
欧阳玉纹倏地面色一沉,道:“这是什么话?玉纹与家师与柳相公并无深仇大恨——”
秦茹慧一挥手道:“客随主意,如果你懂得作客之道,你就乖乖站在这里不再往前走。”
欧阳玉纹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蓦然乃师叫道:“玉纹!站在哪里都是一样,心意到了就行,又何必管距离远近呢?”
欧阳玉纹自然不便再说什么,就站在距离灵位约莫二十步的地方向灵位拜了一拜。
拜毕之后,立刻有内管事龙飞扬走过来,请他们师徒二人到隔壁厅中待茶。目前因来祭吊之人,尚要等到发引落葬后才离去,“祥云堡”不但要待茶,而且还要管饭哩!
前面四个青衣小童捧着各色素花,后面四个青衣使女则捧着四色素果。后面跟着一个花信年华,一个豆蔻妙龄的女子。一行十人,神情肃穆,步履端庄地向灵堂行来。
秦茹慧走到乃父身边,悄声道:“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柳夫人和柳仙仙了。”
秦羽烈忙跨迎上,拱手一揖,道:“原来是柳夫人驾到,秦某失迎。”
柳夫人站住脚步,目光由上至下,将秦羽烈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妾身与柳相公为同宗,而且有幸见过他露过一招神奇的剑法,所以才冒昧前来祭吊一番,请堡主勿怪唐突之罪。”
秦羽烈笑道:“夫人能偕令媛前来,是柳相公之莫大荣幸,秦某欢迎尚且不迭,何言唐突二字?”
身形向旁一让,摆手肃容,道:“夫人请!”
四位青衣小童缓缓启步,一行十人向灵前拜托之前行去。
献花,献果,礼拜,一切都中规中矩,即使那四个青衣小童和四名青衣使女,在行礼进退之间也都各有分寸。毫无疑问,柳夫人必然出身武林世家。
一批一批的人来到灵堂,又去至厅旁,眼看午时快到,秦羽烈所要等候的人还没有发现。
他希望发现一个人向柳南江的棺木挥出一掌或者找出一件暗器,那么这个人必是想置柳南江于死地的,换句话说,这个人也是不相信柳南江的死是真的。因为秦羽烈的讣告上用的是“暴卒”两个字,这两个字极易启人疑窦。
可是,整个上午却都没有这样一个人。
看样子,今天这台戏演得无价值。明白真象的人一定会掩嘴讪笑。
秦羽烈将要吩咐开出午饭款待吊客之际,又有一个人进了灵堂。
秦茹慧连忙跑到乃父身后,轻声道:“爹!古寒秋来了。”
第十四回假祭柳郎
秦羽烈虽未见过古寒秋,看到她拿着的黑竹箫,以及身上背的竹篓子,也多少猜出了这位肮脏的中年妇人是谁了。
古寒秋在灵堂的门口站定,目光四下一扫,喝问道:“那位是秦堡主?”
秦羽烈走到她面前,双拳当胸一抱,道:“秦某在此。”
古寒秋根本就不来行礼那一套,手中竹箫往灵堂上陈设的棺木一点,问道:“那棺材里面睡的是柳相公的遗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