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靖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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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回 绶淳城暗影重重 起误会出手相伤

    mon aug 31 21:01:11 cst 2015

    绶淳城作为自周国建国起,一直作为其都城存在着。 绶淳城偏于江南,占据着江水天险不说,物阜民丰,商运发达。

    城内方形结构,皇城是其中心,自内向外分别坐落着宫城、外城以及昌平和乐安两条长街,民居、市坊和商铺紧紧挨着两条长街而设。其中,在自南向北的昌平街道上,耸立着一座府邸,这座府邸紧邻外城,布局仿照的是皇城中飞霞殿的建筑构造,而飞霞殿却是周国皇室的祭祖之地。

    呼葛黎站在府邸对面,他小心翼翼地隐藏在人群中,仔细打量着府门。门口的神兽石塑,三十六人的门禁,高阔的门庭。呼葛黎冷哼一声,一甩玄色披风,魁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他没好气地回到下处,刚进门发现玄奇正坐在廊下画着什么,他本来不太想招惹她,但看她面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专注之意,不禁有点好奇。

    “你在画什么?”

    不知何时,玄奇扭头才发现呼葛黎飘到自己身后,正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手下的东西。

    “呼锐士,您老有事?”玄奇连忙护住图纸。

    呼葛黎也不回应,只抽出图纸,举到自己面前看了一会儿,一脸茫然的问道:“这是‘舆图’?”

    玄奇以为呼葛黎看懂了,连忙点点头。

    “可是为何我看不懂呢?”呼葛黎又举起图查看着。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画完呢。”玄奇拿过地图,让呼葛黎坐下,指着图上的事物解释道:“这半幅是以我们走过的水路为导向,而这边半幅是支州城以北,多陆路。”

    “不过你又没工具,如此做出的舆图怎能标准切实呢?”呼葛黎看着纸上大大小小的山块和像树枝一样茂密的水系,不觉发问。

    “若是寻常,当然要依据‘六体’,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都要遵循,除此之外还要徒步考察,借助墨绳、方距类的工具。”玄奇说着,有些怅惘的拿起图,边看边说:“可是我现在没这条件,也来不及做这样多的准备,只好多问问地方人,再按照记忆,做个大概出来。”

    呼葛黎会意,拍拍玄奇的肩膀,起身准备走开,忽然他瞥了一眼正在伏案作图的玄奇,一种想法在他脑中形成。

    “玄奇,你有时间吗?”呼葛黎再次坐下,问道。

    玄奇不明所以,点点头,只见得到回应的呼葛黎向来沉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葛黎,这件事情太重大了,还是跟司使说一声吧!”卫德紧紧跟在呼葛黎身后,脸上分明挂着担忧。

    呼葛黎不耐烦地转身,在黑夜中,望着他的脸,压抑着声音说道:“够了!裴诚警惕心思重,出门向来不离死士,况且又是在他的地盘上,有多少胜算?若不用这个办法,你倒是给我寻个完全之策。莫不成,要在江南困一辈子!”

    卫德看到葛黎发怒,遂闭了口不言,只默默牵紧了玄奇。

    玄奇在一旁听着,他二人的争执之声,心思转念间,想起了呼葛黎跟自己商量的事情。

    “玄奇,你知不知道我们此行来到江南,是为何?”呼葛黎将玄奇带到一间房内,阖上门窗,耐心问道。

    玄奇看着负手面向窗外的呼葛黎,无奈阖上双眼,镇静说道:“你们是玉龙台锐士,来江南自然是为了完成任务。”

    “玄奇,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慧。可是,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那便是我们此刻能不能继续成为锐士,都是尚未可知。司使大人已切断与台内的一切联系,做的便是破釜沉舟之准备,若是杀不了裴诚,便是我等以身殉国。”呼葛黎自然闲适的声音,似乎说的是别人的事情。

    “那,请问我能帮到你们什么?”玄奇试探地问道。

    呼葛黎没想到,这么容易玄奇便听出了话外之音,且没有半分抗拒,“跟玄奇说话真是不费劲!好,那我便也将我的想法直说。我希望你能随我进裴府一趟,摸清府中构造,兵力分布,还有就是无暗道。”

    “我知道这非常危险,但司使也多次救您于水火之中。我说这些,并不是希望你去报答,只是想让你知道,扶助是相互的。若是不愿......”

    “可以!”玄奇打断呼葛黎的话,抬起眼眸,一片坚定之色,“但事未成,请先别告诉阿喏公子。”

    “这个,我自然明白。”呼葛黎颔首,“司使大人总会担心您的安全,不会答应。”

    “不是,他只会觉得无稽,根本不会把这当成一个办法。”玄奇漠然说道。

    玄奇遮了面,跟在呼葛黎身后,偷眼望向街道对面的裴府。“我们从小门后的墙翻进去。”呼葛黎刚要抬脚,衣角却被玄奇扯住,只见玄奇谨慎地向他摆摆手。

    “看!”玄奇拉着呼葛黎换个角度,见呼葛黎还是满脸不解,遂撤下面罩,解释道:“这墙是双层的,里面一层可能灌了水或者刀桩,越墙者在黑暗中视力不佳,若是贸贸然进去,溅起的水声会惊醒守夜者,更严重地或许便丧命在这刀阵上。”

    这些呼葛黎自然也知道,可是,除了别法,便只剩下上房顶,但是房顶上或许涂了桐油,或设有暗格,同样危险。

    “那你说该如何?”卫德着急得不得了,只能问玄奇。

    玄奇走向裴府,在墙角处走动着,那二人完全弄不清楚她想作甚。只看玄奇来回转了几圈,用脚顺着墙根踢着,忽然玄奇一只脚插了进去。

    “看家护院当然少不了犬大人,我等也借犬大人的面子吧!”玄奇转过脸,得意地说道。

    “可这洞口如此小,你看我二人能进去吗?”卫德看着那仅能容下自己两条胳膊的狗洞,难过地说道。

    “无妨。我先进去看看,若是能可以,你们从小门过来。”说着,当着呼葛黎和卫德的面,玄奇凝神屏气,伏在地上,犹如一条蛇般,钻进洞口。

    看着玄奇全身没入洞口,卫德吃惊地张着嘴,“她从哪学来这样的本事?墨颗子不是大夫吗?如何还教这个?”

    呼葛黎也是一脸惊诧,却不敢多问,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吱呀响动的声音,连忙拉着卫德奔向小门。

    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裴府,呼葛黎看着双层墙中间果然是沟渠,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剩下就靠你们啦!”玄奇眨眨眼睛,呼葛黎难得眼中露出笑意,他带起玄奇,跃上内院中的一棵大树,在树叶的隐蔽下,俯视着裴府。

    “你看过能记住吗?”卫德趴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问道。

    “能。”卫德闻言,但玄奇随即开口,“但是这么多建筑,你们知道裴诚躲在哪吗?”

    呼葛黎和卫德相互看了一眼,摇摇头。

    “换个法子吧。”玄奇倒在树上,叹道。

    另一边,汝旸正烦恼不已,“裴诚还是躲在府中不出吗?”他擦拭着软剑,幽幽开口。

    “是!听说,裴诚又从禁军中调了一批人,现在他府里是外三层里三层。”贺兰拔也是愤懑不已,从来没遇到过防范如此之巧的对手,似乎玉龙台的每一步动作,他都能提前预料到。即便现在断了联系,裴诚无法预料,但他们也无异也陷入了泥淖中。

    “公子!公子!开门!”

    汝旸听到叶姜的声音,连忙起身开了门,只见叶姜站在门外,一脸慌乱。

    “出了什么事?”汝旸淡淡开口。

    叶姜平复着气息,说道:“玄奇!玄奇,她不见了!”

    闻言,贺兰拔也走了过来,汝旸思量了一下,转身收好软剑,说道:“我出去找,你们好好在这儿待着。”

    “司使,您要去哪儿找啊?”贺兰拔问道。

    汝旸垂眼,似是被问住,再想想玄奇最近的表现,原来自己真是低估她的决心了,于是,汝旸说:“除了城门,她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

    “公子,我和您一起去!”叶姜追了上去。

    贺兰拔担忧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倏然间,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

    “这法子管用吗?”这是卫德的声音。

    “你没听刚才在裴府的下人说吗?裴诚无法出门,只能寻些歌姬到府中,听曲解闷。若是我们能遣人混进其中,或是收买这些歌姬,或许从中能知道裴诚藏身之所,到时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是呼葛黎的声音,“对了,玄奇,裴府的大致构造你记住了吗?”

    “我的呼锐士!你走一路问了我不下十遍,放心,肯定画出来。但内部若有暗道或是机关......”

    “玄奇!”贺兰拔奔了出去一看,果然三人一道,“你们跑到哪里去了?”

    卫德眼皮跳跳,神色一变,没接话,扯扯玄奇,二人直接缩到后面去了。呼葛黎揽过贺兰拔肩膀,笑着说道:“出门逛逛!”

    “还逛逛!”贺兰拔没好气地推开呼葛黎,怒喝道:“司使和叶姜出门去找玄奇了!”

    不远处那二人闻言,身形一滞,双双回过头来。

    “去了多久?”呼葛黎皱起眉头。

    “一炷香左右。”

    玄奇欲要再听听,卫德已然扯着她离开。卫德将玄奇带到房中,他单腿跪下,扶着玄奇的肩膀,慌张地说道:“玄奇,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莫要开门!这件事是因我们二人而起,所以,无论怎样,都与你无关!现在,你把灯熄了,到榻上去,只当什么也没发生,一切有我们来应付!”

    玄奇看着卫德退出去,带上门,脚步匆匆地离开,心下一阵紧张,“阿喏平日性格挺好的,没见他生气,除了卓久那次,可是我又没乱跑,应该不会惩罚他们吧?”

    正想着间,只听门外一阵吵闹声,玄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连忙熄灭了灯,爬上榻,用被子捂住自己。

    “司使,玄奇歇下了!有什么你明天再问吧?”玄奇听到贺兰拔的声音,她觉得有点奇怪,呼葛黎和卫德呢?都不出来阻止吗?不说有事他们担着吗?“太不仗义了!”玄奇抱紧自己,忽然间觉得一阵杀意袭来。

    “玄奇,我不想让你难堪,自己把门打开。”汝旸的声音依然如水般温和平稳。

    “算了,有什么说清楚就是!”玄奇掀开被子,擦擦头上被热出的汗珠,顺手拿过剑,跑去打开了门,开门的瞬间,一阵悔意涌上心头。

    面前的汝旸满头大汗,面色阴沉,全然不是自己记忆中温和的样子,玄奇能感觉到汝旸此刻氤氲的怒意,她瞅瞅身后贺兰拔一脸紧张的样子,努力克制着不好的预感,做好最多被揍死的打算,轻声说道:“听说您去寻我了,实在抱歉!我......”

    话还未说完,汝旸单手将玄奇从房内拽出来,直拖着她走到大门前,顺手一推。

    “不是想走吗?那便当着我的面走!”

    玄奇难过地从地上爬起来,撞上从屋内投来的两道忧心忡忡的目光,“还承担责任,这么点时间,就被阿喏拿下了?!”玄奇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阿喏,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走。”玄奇笑着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

    “出去!”汝旸冷冷抛出两个字。

    “你冷静下来,能给我点解释的时间吗?这一次我没有胡闹!”玄奇微微向前靠近。

    “那你们是去作甚?”汝旸声音缓和下来。

    “我们是......是,是去......”玄奇偷眼瞥向那二人,却发现呼葛黎正拼命摇头,便改了口,说道:“只是随便走走。”

    “是吗?”汝旸唇边扯起一个冷笑,倏然,他敛起笑意,冷声说道:“出去!”

    “司使,您切勿动怒啊!”贺兰拔欲要上前,却畏于汝旸凌厉的眼神,退了回来。

    “你究竟说不说?”汝旸掂着手里的剑柄,挑眉问道:“你打算就这么耗着?”

    “我没话说,抱歉,又添麻烦了!”玄奇沉思了一会儿,对于汝旸不审问呼葛黎,反而难为自己的行为十分费解,索性说清,本来就是他非要自己留下的,现在听呼葛黎说那些人已经不会跟着他们了,那自己不也安全了吗?若说还人情,自己倒是没还干净,还想着若能帮上些倒是很好!眼下怕是不行了。

    玄奇边想着,边准备回房拿自己的东西开路。不意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她下意识拿剑去挡,一跃跳出十几步,从剑鞘中抽出半寸剑。

    待她反应过来,剑身发出的刺眼的光芒已在汝旸脸上晃了半刻,贺兰拔在一旁张大了嘴。

    “怎么?你还想动手?”汝旸在寒光下,那双素日温和的眼眸,此刻却淹没在愤怒之中,他不再顾忌什么,从腰间顺势抽出软剑,向玄奇奔去。

    “公子,住手!那是玄奇!”叶姜拉着睡眼朦胧的卓久刚走到这边来,看到这一幕,惊呼不已,作势要冲过去,却被吓醒的卓久一把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