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回 祥雪瑞兆除旧岁 鸿雁传音踏归途
thu aug 20 21:20:07 cst 2015
“你知道吗？你的眼神似乎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汝旸回到玉龙台住处后，向雪鸮絮叨着。
“你们的看人的目光都是不设防的，真奇怪！”
身为司使的他，现在独自居住。他翻翻箱子，终于扒出来一个木盒，他从里面拿出一块纱料，在雪鸮面前晃晃，说道：“看，这是越罗纱，很漂亮吧。”
雪鸮不解地看着，汝旸不在意地笑笑，说：“真不知道是这样贵重的东西，有机会应该还给她。只是，邬洛现在应该在西域吧？”
高汝旸猜的不错，邬洛一行正从高昌向西行去，正好到达焉耆国边境。
“进了西域，你就不用担心了，玄奇。你师父还是有几分名声的！”邬洛抱着玄奇骑在骆驼上，徐徐说道。
“师父，我有个问题！”玄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说！”邬洛看上去心情颇好。
“为何我们要像逃难一样，为何要去西域呢？”
邬洛向下看看玄奇，不高兴地问道：“逃难？”
“不是吗？整天练个功得偷偷摸摸的，赶个路还得戴面纱，问个路还得小心翼翼的，不是逃难是什么？”玄奇很是不服气。
邬洛不屑地说道：“哪里是逃难了？师父带你，这就叫游学！”
玄奇满脸黑线，早知道邬洛会跟自己打马虎眼，问了也是白问。还好，一路上风景不错，就权当是闲逛好了，反正总比师父让自己练功强。每每想到开始练柔功的场景，为了练柔韧，师父把她腿倒着扳到头上的滋味；为了扳直她的腿，师父把重量都压在她膝盖上的那个滋味；半夜不让睡觉，非要练倒挂的滋味，那个疼啊！
“你吸溜啥呢？”邬洛很是奇怪。
“没，我饿了，师父！”玄奇岔开话题。
“行，进城带你找吃的！”邬洛安慰道，“今天是除夕，咱们也过个年哈！”
玄奇点点头，放心地靠进邬洛怀中，邬洛感到怀中人柔弱无骨的身段，甚是满意地笑了。
进城后，邬洛张罗着找住处，玄奇饿得不耐烦。为了安抚一下玄奇，邬洛只好让仪时带着她先去逛逛。
到了大街上，玄奇可算撒欢了。
“仪时哥哥，这就是焉耆国的都城吗，挺热闹的啊！”
仪时笑笑，拉住玄奇，生怕她跑丢了，徐徐说道：“这都城只有六七里，不算大的，不过地理山却甚有优势，四面环山，道路险阻。”
玄奇一面听着，一面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发现他们除了面貌上与中原之地的人们不同，大都穿着毛布织成的衣服，头发短短的，还有一些人裸露出青色的纹身。
仪时走到一个摊子旁，给玄奇买了些梨子和葡萄之类的水果，递了过去，“先垫垫肚子。”
玄奇开心地捧着，拉着仪时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递给仪时一个梨子，自己也取下面纱，大口吃起来。
仪时用手给玄奇擦去嘴角的汁水，爱怜地看着玄奇狼吞虎咽的样子。
忽然，他心中滑过一念，试探着问道：“玄奇，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家里的事情？”
玄奇听到，嘴里麻木地嚼着，眼中却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仪时徐徐说道：“其实，你师父一直与你父亲鸿雁传书，保持着通信。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你的近况告诉你父亲，你父亲也会写信过来，只是你师父不曾向你提起罢了。”
玄奇的眼睛里忽然变得闪闪烁烁，她憨憨地问道：“为何师父不曾告诉我呢？”
“可能是怕会勾起你想家的情绪吧！”仪时别开目光。
玄奇放下手中的梨子，尽量控制着起伏的心绪，问道：“那，家里如何了？”
仪时淡淡说道：“你父亲还在锦都为官，听说今年要被派往支州，外放一年。你二姐现在在大将军世子府里，陪伴世子的儿子，也就是你表哥。”
玄奇“哦”了一声，拿起梨子往嘴里送。
“玄奇，我告诉这样，是希望你安心，不要担忧家里。所以......”仪时还未说完，玄奇忽然哭了出来，“玄奇！”仪时慌忙蹲在玄奇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师父，是个坏人！师父，他是大骗子！我不要跟他在一起了！”玄奇鼓着腮帮子，眼泪却不断掉落。
“玄奇，洛洛不是想蓄意欺骗你的！你看，他为了你，流离在外。你让他去救盈姜，他没二话，不是马上就去了吗？玄奇，不要记恨你师父，世间对你最好的就是你师父，你对他来说就是全天下！”
玄奇忍着眼泪，看着向来温和从容的仪时说出了那样多的话，不由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师父对我很好的！玄奇，你这样想，就对了！”
看着天色渐渐灰暗，仪时带着玄奇回到约定汇合的地方，发现一袭紫棠色似乎早已等待许久。
“你们跑哪去了？”邬洛没好气地问道。
“师父，是我想多玩一会儿。”玄奇仰头告诉邬洛。
邬洛宠溺一笑，摸着玄奇脑袋说道：“好了，好了！师父没生气，今晚是除夕，师父答应要带你过年的！走吧，仪时。”仪时笑着跟在那两人身后。
“进来。”邬洛领着玄奇和仪时走进租住的下处。
玄奇问道一股香喷喷的味道，慌忙向里间奔去，刚进屋，便发现长几上摆了五六种菜肴。有胡羊羹、牛肉炙，还有豚皮饼，当然也少不了斋饭。
玄奇馋得直流口水，又不敢乱动，转头看着笑吟吟的邬洛和仪时。
“师父说了，要给你过年的！快趁热吃，等凉了便不好吃了！”
三人围坐着长几跪坐下来，仪时自是乐呵呵吃起自己的斋饭，邬洛忙着给玄奇给布菜，自己倒是没吃上一口。
玄奇边吃边看着忙碌不已的邬洛，乖巧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送到邬洛嘴边。
邬洛回过神来，有些吃惊，但转而笑着接过了，“嗯！我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玄奇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师父，辛苦了！”
转眼间，时光空转，邬洛一行在焉耆停留了数月。由于邬洛常常外出，玄奇只好跟着仪时，不过倒是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早起练功，而且仪时带着她访遍了城中的十多所伽蓝。
“这里僧人大约有两千多，他们遵循着印度律仪，研习的佛经也大多是用印度文字书写的小乘佛法。”
玄奇点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他们还吃肉呢！”
仪时答道：“对，他们吃的叫‘三净肉’。”
“什么肉，牛肉还是羊肉？”玄奇好奇地问道。
仪时笑着解释道：“便是不自杀、不闻杀、不叫他杀的肉。”
“额，那不还是吃肉吗？如此算来，我也是吃这种肉的。这跟君子远庖厨，有何区别呢？”玄奇很是不以为然。
“所以说他们的佛法出于粗浅啊！”仪时很有耐心。
“那我们干嘛还来拜访他们？”玄奇不解地问道。
仪时拉着玄奇走出寺庙，回头望着寺庙的名字，说道：“每一种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况且他们也知道着我们不知道东西，他们虽地处小国，却还未放弃学习，哪怕只是粗浅，却还在坚持。因此说学习固然重要，但是好学的心才是关键。如你一般，整日睡不醒，又怎会体会到学习的乐趣呢？”
玄奇听到仪时最后竟说到自己身上，才明白他的真意，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仪时哥哥，我刚刚看到伽蓝中的僧人对你很是尊重，不对，是只要有寺庙的地方，你都很受尊重。你学识如此渊博，对佛学理解如此深厚，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该如何学呢？”
“平常心处之。不要总想着是你师父让你做，全心投入其中，才方可有所收获。”玄奇困惑地听着，仪时摸摸她的脑袋，又和颜悦色地说道：“等你找到你想要追求的东西，自然一切会顺畅的！”
玄奇虽然不太懂，到底是坚定地点点头。
“师父，到底去哪里了？”玄奇不在意地问道。
“他去见一个人，他们相约在沙洲见面。所以你师父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了。”仪时闲闲答道。
玄奇听闻后，忽然心活络了起来。若是有机会，她想去支州一趟，去见见自己的家人。
“地图、路线、干粮、钱......”玄奇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玄奇，玄奇，千万别激动！一切从长计议，但是师父不在，绝对是个偷跑的好机会！”
仪时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小手在微微颤抖，奇怪地问：“不舒服吗？”
玄奇闻言摇摇头，岔开话，说道：“额，我饿了！”
仪时笑着说道：“那我带你吃点东西。”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诡异地看了玄奇一眼，冷冷说道：“你刚刚在寺里不是吃过了吗？”
“啊，是吗？我忘了！”玄奇面露尴尬，呵呵笑了一阵。
“你知道吗？你的眼神似乎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汝旸回到玉龙台住处后，向雪鸮絮叨着。
“你们的看人的目光都是不设防的，真奇怪！”
身为司使的他，现在独自居住。他翻翻箱子，终于扒出来一个木盒，他从里面拿出一块纱料，在雪鸮面前晃晃，说道：“看，这是越罗纱，很漂亮吧。”
雪鸮不解地看着，汝旸不在意地笑笑，说：“真不知道是这样贵重的东西，有机会应该还给她。只是，邬洛现在应该在西域吧？”
高汝旸猜的不错，邬洛一行正从高昌向西行去，正好到达焉耆国边境。
“进了西域，你就不用担心了，玄奇。你师父还是有几分名声的！”邬洛抱着玄奇骑在骆驼上，徐徐说道。
“师父，我有个问题！”玄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说！”邬洛看上去心情颇好。
“为何我们要像逃难一样，为何要去西域呢？”
邬洛向下看看玄奇，不高兴地问道：“逃难？”
“不是吗？整天练个功得偷偷摸摸的，赶个路还得戴面纱，问个路还得小心翼翼的，不是逃难是什么？”玄奇很是不服气。
邬洛不屑地说道：“哪里是逃难了？师父带你，这就叫游学！”
玄奇满脸黑线，早知道邬洛会跟自己打马虎眼，问了也是白问。还好，一路上风景不错，就权当是闲逛好了，反正总比师父让自己练功强。每每想到开始练柔功的场景，为了练柔韧，师父把她腿倒着扳到头上的滋味；为了扳直她的腿，师父把重量都压在她膝盖上的那个滋味；半夜不让睡觉，非要练倒挂的滋味，那个疼啊！
“你吸溜啥呢？”邬洛很是奇怪。
“没，我饿了，师父！”玄奇岔开话题。
“行，进城带你找吃的！”邬洛安慰道，“今天是除夕，咱们也过个年哈！”
玄奇点点头，放心地靠进邬洛怀中，邬洛感到怀中人柔弱无骨的身段，甚是满意地笑了。
进城后，邬洛张罗着找住处，玄奇饿得不耐烦。为了安抚一下玄奇，邬洛只好让仪时带着她先去逛逛。
到了大街上，玄奇可算撒欢了。
“仪时哥哥，这就是焉耆国的都城吗，挺热闹的啊！”
仪时笑笑，拉住玄奇，生怕她跑丢了，徐徐说道：“这都城只有六七里，不算大的，不过地理山却甚有优势，四面环山，道路险阻。”
玄奇一面听着，一面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发现他们除了面貌上与中原之地的人们不同，大都穿着毛布织成的衣服，头发短短的，还有一些人裸露出青色的纹身。
仪时走到一个摊子旁，给玄奇买了些梨子和葡萄之类的水果，递了过去，“先垫垫肚子。”
玄奇开心地捧着，拉着仪时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递给仪时一个梨子，自己也取下面纱，大口吃起来。
仪时用手给玄奇擦去嘴角的汁水，爱怜地看着玄奇狼吞虎咽的样子。
忽然，他心中滑过一念，试探着问道：“玄奇，你想不想知道一些家里的事情？”
玄奇听到，嘴里麻木地嚼着，眼中却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仪时徐徐说道：“其实，你师父一直与你父亲鸿雁传书，保持着通信。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你的近况告诉你父亲，你父亲也会写信过来，只是你师父不曾向你提起罢了。”
玄奇的眼睛里忽然变得闪闪烁烁，她憨憨地问道：“为何师父不曾告诉我呢？”
“可能是怕会勾起你想家的情绪吧！”仪时别开目光。
玄奇放下手中的梨子，尽量控制着起伏的心绪，问道：“那，家里如何了？”
仪时淡淡说道：“你父亲还在锦都为官，听说今年要被派往支州，外放一年。你二姐现在在大将军世子府里，陪伴世子的儿子，也就是你表哥。”
玄奇“哦”了一声，拿起梨子往嘴里送。
“玄奇，我告诉这样，是希望你安心，不要担忧家里。所以......”仪时还未说完，玄奇忽然哭了出来，“玄奇！”仪时慌忙蹲在玄奇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师父，是个坏人！师父，他是大骗子！我不要跟他在一起了！”玄奇鼓着腮帮子，眼泪却不断掉落。
“玄奇，洛洛不是想蓄意欺骗你的！你看，他为了你，流离在外。你让他去救盈姜，他没二话，不是马上就去了吗？玄奇，不要记恨你师父，世间对你最好的就是你师父，你对他来说就是全天下！”
玄奇忍着眼泪，看着向来温和从容的仪时说出了那样多的话，不由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师父对我很好的！玄奇，你这样想，就对了！”
看着天色渐渐灰暗，仪时带着玄奇回到约定汇合的地方，发现一袭紫棠色似乎早已等待许久。
“你们跑哪去了？”邬洛没好气地问道。
“师父，是我想多玩一会儿。”玄奇仰头告诉邬洛。
邬洛宠溺一笑，摸着玄奇脑袋说道：“好了，好了！师父没生气，今晚是除夕，师父答应要带你过年的！走吧，仪时。”仪时笑着跟在那两人身后。
“进来。”邬洛领着玄奇和仪时走进租住的下处。
玄奇问道一股香喷喷的味道，慌忙向里间奔去，刚进屋，便发现长几上摆了五六种菜肴。有胡羊羹、牛肉炙，还有豚皮饼，当然也少不了斋饭。
玄奇馋得直流口水，又不敢乱动，转头看着笑吟吟的邬洛和仪时。
“师父说了，要给你过年的！快趁热吃，等凉了便不好吃了！”
三人围坐着长几跪坐下来，仪时自是乐呵呵吃起自己的斋饭，邬洛忙着给玄奇给布菜，自己倒是没吃上一口。
玄奇边吃边看着忙碌不已的邬洛，乖巧地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送到邬洛嘴边。
邬洛回过神来，有些吃惊，但转而笑着接过了，“嗯！我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玄奇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师父，辛苦了！”
转眼间，时光空转，邬洛一行在焉耆停留了数月。由于邬洛常常外出，玄奇只好跟着仪时，不过倒是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早起练功，而且仪时带着她访遍了城中的十多所伽蓝。
“这里僧人大约有两千多，他们遵循着印度律仪，研习的佛经也大多是用印度文字书写的小乘佛法。”
玄奇点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他们还吃肉呢！”
仪时答道：“对，他们吃的叫‘三净肉’。”
“什么肉，牛肉还是羊肉？”玄奇好奇地问道。
仪时笑着解释道：“便是不自杀、不闻杀、不叫他杀的肉。”
“额，那不还是吃肉吗？如此算来，我也是吃这种肉的。这跟君子远庖厨，有何区别呢？”玄奇很是不以为然。
“所以说他们的佛法出于粗浅啊！”仪时很有耐心。
“那我们干嘛还来拜访他们？”玄奇不解地问道。
仪时拉着玄奇走出寺庙，回头望着寺庙的名字，说道：“每一种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况且他们也知道着我们不知道东西，他们虽地处小国，却还未放弃学习，哪怕只是粗浅，却还在坚持。因此说学习固然重要，但是好学的心才是关键。如你一般，整日睡不醒，又怎会体会到学习的乐趣呢？”
玄奇听到仪时最后竟说到自己身上，才明白他的真意，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仪时哥哥，我刚刚看到伽蓝中的僧人对你很是尊重，不对，是只要有寺庙的地方，你都很受尊重。你学识如此渊博，对佛学理解如此深厚，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该如何学呢？”
“平常心处之。不要总想着是你师父让你做，全心投入其中，才方可有所收获。”玄奇困惑地听着，仪时摸摸她的脑袋，又和颜悦色地说道：“等你找到你想要追求的东西，自然一切会顺畅的！”
玄奇虽然不太懂，到底是坚定地点点头。
“师父，到底去哪里了？”玄奇不在意地问道。
“他去见一个人，他们相约在沙洲见面。所以你师父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了。”仪时闲闲答道。
玄奇听闻后，忽然心活络了起来。若是有机会，她想去支州一趟，去见见自己的家人。
“地图、路线、干粮、钱......”玄奇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玄奇，玄奇，千万别激动！一切从长计议，但是师父不在，绝对是个偷跑的好机会！”
仪时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小手在微微颤抖，奇怪地问：“不舒服吗？”
玄奇闻言摇摇头，岔开话，说道：“额，我饿了！”
仪时笑着说道：“那我带你吃点东西。”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诡异地看了玄奇一眼，冷冷说道：“你刚刚在寺里不是吃过了吗？”
“啊，是吗？我忘了！”玄奇面露尴尬，呵呵笑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