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靖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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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回 螟蛉恩怨紧相逼 棋逢对手悟真意

    fri aug 14 10:17:04 cst 2015

    少幸仲嘉晚间才归,汝旸拉着他走到外室,轻声说道:“阿直睡下了,叶姜陪着呢。君长大人那边如何了?来,坐下。”

    少幸仲嘉接过汝旸沏的茶,叹口气,也不管烫不烫,猛地灌入喉中,垂头丧气地说道:“阿旸,你不在场,知道吗?今天差点出大事了!”

    汝旸拿过仲嘉手中的茶杯,仲嘉絮絮叨叨地说着,听了半天,汝旸终于听出个大概。

    少幸仲嘉进到大帐之后,发觉气氛明显不对。帐中少幸伯尚高坐在阶上。少幸季昭、少幸眸则跪在阶下,季昭瞥了一眼走进来的仲嘉,不言语。

    “仲嘉,你来了。我叫你来,是为了做个见证。”伯尚抬头看仲嘉进来,缓缓说道。

    仲嘉闻言一愣,看着阶下那二人躲闪的神色,更觉得不对劲。

    “季昭,我问你,‘洪岭小人,手段卑劣,此人若为司使,必将祸乱玉龙台’,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伯尚身体前倾,颇有意味的问道。

    阶下季昭抬起头,闷闷地哼了一声。

    伯尚似乎很是不满,他一拍案台,怒吼道:“身为营主,你是把规矩装哪去了!问话不答,你不服气吗?”

    仲嘉看这情势,连忙要开口圆场,拱手间却看到少幸眸劝阻的眼神,遂把手放下。

    “禀告君长大人,那话是属下说的!但属下是光明正大,是当着我西大营的所有兵士的面说的,我可没有当背后下黑手的宵小!”季昭轻柔绵长的音调此时听来却如同挑衅。

    “好!很好!那我再问你,‘玉龙台是少幸家的,司使亦应从少幸家出!’,你有没有说过?”伯尚寒意森森的双眼扫向季昭。

    少幸季昭一愣,“什么?!”倏然,他决绝地说道:“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没说过?”少幸伯尚的声音陡然提高,他霍然起身,指着边上的少幸眸说道:“那为何寮中会说下一任司使是阿眸,会说你玉龙台狩者少幸季昭欲要捧出一位女司使?!你来告诉我,这样匪夷所思,搅乱军心的话从何而来?!”

    看着怔忪的三人,伯尚回身拿过案上厚厚的卷宗砸向季昭,狠声说道:“你自己看看,都是从下面递上来的!今早,我去御史台,连王敢都问我,玉龙台是不是要牝鸡司晨了,你让我怎么交代,怎么交代!这个时候,正是危急时刻,你多什么嘴,你摆什么架子!”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若是非要刨根问底,那好,我确然说过若是洪岭当,还不如让眸儿当。但我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我怎可能如此张扬地说让眸儿接任!”季昭此时也急红脸。

    “当时我也是被吓住了。”少幸仲嘉回忆起来,依然心悸不已,“四弟虽然向来疼爱眸,但他还是有基本判断力的,我相信他都!可是这流言来得着实蹊跷!阿旸,果然如你所说,阿眸现在不就遭殃了吗?”

    汝旸将热汤注入茶壶中,看着氤氲缭绕的雾气,徐徐说道:“驯龙寮兵士平日除了训练再无任何事情,但营中对兵士出行向来严格,这事情能传到御史台去,不是一两个兵士能办到的。”

    “会是洪岭吗?”仲嘉揣测着。

    汝旸摇摇头,说道:“不能确定,现在北营主要担心的恐怕不止洪岭吧!我记得统共有二十几个承士,他们都是有竞选司使资格的,如今,流言这样一传来,想必众人必会觊觎北营主势力。那个传播流言的人,无非是想把众人的视线全部转移到北营主一人身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且不说北营主出身,就是站在她身后的季昭大人,此时无论如何辩解,也成为了众矢之的。一旦司使归于北营主,无论是否公正,兵心必变!”

    “我想,伯尚大人气的不是季昭大人,而是这个幕后者谈笑间又折了少幸家一员干将,司使终将落入外姓之手!”汝旸端起茶盏,凝视着浮动不止的茶面。

    “这段时间,洪岭风头最劲,少幸此番受挫,必然与他有关!”仲嘉恨恨说道,他伸手拉住汝旸,迫切地说道“阿旸,你快想想办法,帮帮少幸家,我怕阿眸出事!”

    “出事?那倒不会吧。”汝旸有些难以置信。

    今夜,少幸眸住在了西大营,她没回北大营的原因,一来是父亲叔徽卧病,二来自己实在不想再看到营中兵士背着自己窃窃私议,指指点点的样子。

    她伏在榻上,脑子里还在过着今天傍晚的画面。

    “大哥,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说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少幸季昭也猛然起身,看着少幸眸说道:“眸儿,我们走!”言罢,也不理伯尚,径直向帐外走去。

    “少幸季昭!你要干什么?!”少幸眸刚想起身劝阻季昭,就听到伯尚震天的怒吼:“我是玉龙台首座领君,你不听我的,便是违抗军令,我可以将你军法处置!”

    少幸眸慌忙跪下,尽量控制声音不要颤抖,“君长,西营主不是故意要违抗你的,求君长宽宥!”

    仲嘉也慌忙跪下,说道:“大哥,不是,君长,季昭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都是家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一起面对的,不要动不动就拿军法呀!”

    伯尚还未做声,季昭转过脸,冷笑着说:“什么家人,问问他,真正的少幸门人,是不是早就绝后了?!也对,天天做着这样见不得的人勾当,哪里敢有后代呢?怕只怕,便是螟蛉之子,也要遭报应!”

    “季昭!你给我闭嘴!”这一声是仲嘉喊的,耐心的仲嘉也被季昭的话惹怒了。

    伯尚闻言,反而出奇镇静,他一步步走近季昭,锐利的眼神扫过季昭瘦削决绝的脸庞,他轻轻说道:“如何,你觉得做少幸门人,很耻辱吗?”倏然,他逼视着季昭,“别忘了,若没有少幸这个姓,你哪来这些荣耀!你的姓,是我父亲和无数黑铁将士拿血换来的!”

    “岂敢不恭敬!”季昭没有丝毫示弱,他面部抽搐着,说道:“我自然知道当少幸家的儿子是什么滋味,是伪装,是欺骗!是永远也得不到正常的关爱!你问问二哥,他是自愿的吗?三哥叔徽现在就躺在北大营,昏迷不醒!阿眸一个女孩子,人家拿针线的时候,她只能去摸又冰又凉的刀剑!”说着,季昭不断贴近伯尚,狠声说道:“还有阿直,断了一条腿,他所谓的父亲却不敢为他伸张!养了我们,不是为了当做家人,只是为了要我们的血!”

    话音刚落,伯尚一阵掌风袭来,少幸眸看到季昭被打翻在地。

    少幸仲嘉惊恐之下,连忙上前去拉,却根本拉不动伯尚,伯尚拼命用脚往季昭身上跺去,而季昭也不还手,甚至哈哈大笑,怪异的笑声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还给你,都还给你!都拿去好了!”季昭大声说着。

    少幸眸只觉心上涌来阵阵抽痛,她想帮忙上前拉住伯尚。可伯尚已经处在震怒之中,仲嘉在他身后尚且控制不住,更遑论少幸眸。

    沉浸在拉扯中的三人,只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在一起了,三人不约而同向声音源头看去。

    少幸眸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她刚刚被伯尚反手一推,打到了地上,脸摔在了台阶上。

    那石阶是石头的,这一撞,少幸眸只觉得鼻头一痛涌出大股液体,黏黏的。她试试牙齿,还好没撞断。可她心急之下,也不敢回身,大量的血奔涌不息,已将胸前的绛紫染成深色。

    “眸儿,眸儿,你怎么了?”纵是身经百练,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季昭忍着身上刺骨的疼痛,担忧地向少幸眸这边爬过来。

    “四叔,我,我没事,我......”少幸眸遮掩着,却被季昭一把扳回正面。

    这一看,不仅季昭吓着了,身旁的伯尚和仲嘉也都愣住了,少幸眸下半张脸,鼻子里,嘴巴里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看上去很是严重。

    “眸儿,眸儿......”季昭想用手给少幸眸擦血,又怕弄疼了她,口中只能不断焦灼地叫着她。

    “叫什么!还不去请大夫!”伯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都是你!你竟然敢伤害眸儿!”季昭一个回身,重重将伯尚掀翻在地,仲嘉霍然挡在伯尚身前,吼道:“四弟,你冷静点!”

    “你让开!少幸仲嘉,你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少幸季昭此刻已然失去了理智,他紧紧揪住仲嘉的衣领。

    “好啊!你来啊!”仲嘉毫不畏惧,“你尽情地发疯吧!来啊!”

    季昭的拳头悬在半空中,犹疑着,倏然听到少幸眸在后面叫道:“四叔,你冷静一下,我不疼的,血止住就没事了!”

    季昭恨恨丢开仲嘉,转身快步走向坐在地上的少幸眸,将她横抱起来,尽量让她平躺在台阶上。

    少幸眸看着季昭的脸悬在上空上,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听到季昭伤心地说:“眸儿,说得对,血止住就不疼了。”

    少幸眸点点头,她信赖地抓住季昭胸前的衣襟,像小时候一样,季昭浅浅一笑,俯下身去。

    接着,少幸眸只觉得伤口上一阵热热软软的感觉,当她意识到季昭在作甚时,原本隐藏得很好的眼泪瞬间不断掉落。被冤枉觊觎司使时,她很委屈也很不平,但是想到如果开口反驳,必会被认为是狡辩,所以她压制着自己。

    她三岁时被父亲托付给季昭照顾,季昭当时也只是个主士,十五六岁的少年而已,顾全自己已然不易,还要照顾她。于是,每日她便像个拖油瓶般跟在季昭身后,季昭训练她在旁边,季昭干活她在旁边,季昭出去执行任务还得带着她。而她自幼体弱,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靠了季昭的照顾。

    别人或许听不出,但她知道季昭心中少幸家的位置,若是说自己对少幸家还有一分的感念,那也是季昭倾尽全部的感情培养出来的。

    “四叔,四叔,不要跟大伯吵架!”少幸眸哀哀叫着,没有往日的半点凌厉,像极了受伤的小兽物。季昭的眼泪却再也收不住,不断地滴落在少幸眸脸上。

    倏尔,他起身往地上吐出一大滩血,又继续帮少幸眸止血。

    仲嘉看着只觉得少幸眸和季昭真是可怜,他转眼向伯尚投去不满的眼神,却不解为何伯尚眼中全是震惊和不安。

    少幸眸躺在榻上伤口隐隐作痛,她很困却忧心忡忡不敢入眠。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裹住了她,那人支起头看看垂泪不已的少幸眸,轻声说道:“眸儿,你放心。”

    少幸眸翻过身,把脸埋进季昭胸口,她的鼻腔里全部是血,所以说起话来还是很不顺畅,“四叔,少幸门人要团结才能渡过难关。”

    季昭紧紧手臂,又听到少幸眸说道:“四叔,不要 !”

    季昭奇怪地问道:“什么不要?”

    少幸眸抽了半天,哽咽地说道:“不要再因为我受伤!”

    季昭无言良久,倏然,他拂拂眸散乱的鬓发,说道:“睡吧,眸儿。有什么明天再说。”

    半夜,季昭起身,就着月光侧身看着眸的容颜,怅然默念道:“眸儿,我教你要相信少幸家,可是,我却因为你,而有些后悔成为少幸门人了!”

    几天后,少幸眸放弃参与司使之选的书信送到了伯尚案头,一时间驯龙寮中众说纷纭,人心浮动。

    汝旸站在远处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想到少幸仲嘉昨日复述的情形,还未等他转眼间,便看到洪岭在前头走过。一干兵士见他过来,纷纷避开。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话,“哼!这还没当上司使,架子摆得倒足!”

    洪岭当是听到了,却毫不在意地笑笑走开了。

    遥遥看着洪岭挺拔的背影,汝旸忽然暗下决心,推翻了此前的种种设想,他快步走向洪岭,在洪岭肩上轻轻一搭。

    “二公子,有何贵干?”洪岭顾看,发现竟是汝旸,唇角不觉笑意璀璨,声音听上去又温和又亲切。

    “无甚要事、”汝旸淡淡收回手,轻声问道:“只想问一句,洪都头最近晚间可还在山上练习了??”

    洪岭点点头,答道:“自然。”

    汝旸笑笑,拱手告退,心思却在转身间定下了。

    翌日,便到了大选司使的日子,少幸一门全部到场,除了病重不起的叔徽。

    叶姜搀扶着少幸直走向会场,阿直有些奇怪没看见汝旸,不禁问叶姜:“阿旸去哪儿了?”

    叶姜也是一副困惑的表情,边走边说:“公子昨晚说去山上见老师,按照常理来说,这会子就应该回来才对。”

    少幸直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转过脸吃惊地看着叶姜说道:“那阿旸是去了一夜吗?”

    叶姜自觉地答道:“额,是滴!”话音刚落,头上便狠狠挨了阿直一个爆炒栗子。

    叶姜幽怨地坐在阿直身边,看着他吩咐人去山上找汝旸,心下想着公子一个人,又经常如此,按理说不会出什么事儿。难道真是自己太掉以轻心了?

    他正想着之间,恍然发现会场上已经站满了列队齐整的兵士,中间那块高台四周围栏被拆掉,“看来难度又增加了。本来那围栏还能挡挡抓抓,这下好,直接摔死算了!”

    边上的少幸直眼风不悦地扫过来,叶姜立刻知趣地闭嘴。

    阵阵战鼓声和号角声传来,紧随其后的是与之同样浑厚有力的男声,少幸伯尚高坐看台,郑重向下说道:“将士们,驯龙寮里共有二十三位承士。此次会场竞选司使,共有二十二位承士参加,如今我们不仅要选出进入玉龙台的锐士,还要从中选出最强的锐士,胜出者便是玉龙台下一任司使大人!”

    “此次会场比试,分为御马、弓箭、剑术三项,凡通过三项者,便可成为玉龙台锐士。最后留下的锐士再经过比试,最后留下的人,便胜出为司使。”

    伯尚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人开始小声议论着,“不过还是比平日所学嘛,看上去也没有多难!”

    伯尚见状,明白大家心中所想,也不言语,只冷冷笑了笑,向后一拍手。

    仲嘉闻声而出,命人打开重新布置过的武场大门。当武场大门打开的瞬间,众人的表情皆是惊愕不已。

    百里的御马场,地上遍布刀刃,活脱脱组成了一个刀剑阵,两边还都是起伏的沙屯,按照通常情况下,这里面不是藏人便是有暗器。

    弓箭场倒是平静如常,只是气氛显得很是诡异。

    仲嘉一拍手,兵士们牵着马匹走到二十二位承士旁,承士们一接过马缰,就感到不太对劲,“这全是驽马啊!”

    “驽马如何,若是你身处敌营,情势危急的情况下,这些还由得你挑吗?”仲嘉缓缓说道。

    “还有一点,此次比试,我允许你们必要之时可以采取非常措施。”

    二十二位承士向仲嘉投去惊异的神色,什么是必要,什么是非常,那便暗指是可以在有机会的情况下除去竞争对手!“望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勿要白白做了他人垫脚石。”

    “开始吧!”仲嘉敛正神色,转眼示意将士可以进行。

    二十二位承士一起向伯尚行礼,礼毕纷纷上马,奔入御马场。

    “十圈为数,拔旗最多者胜。”御马场内引导小兵的声音回荡在驯龙寮上空。

    在外的兵士为了一睹司使大选的场面,全都挤在门前,有些人还爬上门头。

    少幸眸在兵士中搜寻着,焦点完全偏离众人,旁边的季昭感到奇怪,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眸儿,你在找谁?”

    少幸眸转眼间,不自觉躲开了季昭投来的质询目光,掩饰道:“没甚,只是看看人全都到齐了吗?”

    “你看出来了吗?”季昭声音忽然变得冷淡,他还看不出少幸眸的伪装吗?

    少幸眸觉察到季昭语气的不善,遂端起茶盏轻轻啜着,眸中原本透明的瞳色却雾气斑驳,她撂了茶,正色说道:“高汝旸!我在找高汝旸,他还没有来!”

    季昭闻言垂了头,心底忽然泛起苦涩,素日里的那些骄傲的样子全都拿不出来了,只能低低“哦”了一声。

    他遮眼看向一脸沉肃的少幸眸,安慰道:“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一定能找到,别太担心了!”

    话音未毕,少幸眸猛然站起,望向远方的眼,忽然雾气消散,风轻云淡,她转头高兴地笑着对季昭说:“四叔,你看二公子回来了!”

    季昭向前方看去,一人正踽踽独行,那人走得很慢,但隔着数百米,依然能感受那人强大的气场。不愧是高门里的人,季昭暗暗想到,忽然又觉得不对,这二公子向来温和,平日里绝对没有这个气势。“发生了什么?”季昭嘀咕着。

    “阿旸!”在台上的仲嘉一个箭步奔了过去,叶姜也跟着过去,近前二人看清汝旸的神色,才大吃一惊。

    “公子?你的衣服?”叶姜看着汝旸身上的湖蓝已接近暗黑,鼻尖萦绕着是一股熟悉的气味,声音颤颤地问道:“你跟人动手了?”

    仲嘉扶住汝旸的上臂,轻声问道:“你不是去找老师吗?身上哪来这样多的血垢?”

    汝旸收回远眺御马场的目光,小声说道:“我没有受伤,你们放心。”言罢,他轻轻推开仲嘉,走向台阶下。

    少幸直此时早就从座位上起身,只是苦于行动不便,只能远远观望。

    汝旸快步走到阶下,望着少幸伯尚,倒身便拜,说出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的话。

    少幸伯尚以为自己听差了,他走到阶前,俯身盯着汝旸,说:“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汝旸抬起头,正色对视着伯尚,深深呼吸着,徐徐说道:“请长君大人,给属下一个进入玉龙台的机会!请允许我参加提级比试!”

    “你可知你现在是令士,若是参加,算是越级!”伯尚一字一顿。

    “属下缺席过一次提级,”汝旸接道:“若是能获准,虽死无憾!”

    少幸直冲下阶梯,紧紧拉住汝旸,轻声说道:“阿旸,不要,不要这样!我想过了,你说的对,一定还会别的办法!”

    “阿旸,你,你这是从哪冒出的想法!”仲嘉诧异不已。

    伯尚扫视一圈旁人,皱着眉看看汝旸坚定的神色,一抬手让人牵过一匹马,走向座位说道:“想去便去吧!但只一言,无论身份如何,都得按照规则来,身不披甲,剑不藏身,你,明白吗?”

    汝旸笑了,拜谢伯尚,遂决然起身,解下甲胄和佩剑撂给叶姜,翻身上马。

    叶姜上前拽住汝旸的马镫,汝旸低头瞅着叶姜眼中弥漫的恐惧之色,笑笑,轻声说道:“好孩子,放了!”

    叶姜不停地摇头,汝旸期望地看向仲嘉,仲嘉却也是欲言又止。

    他只好轻声安慰道:“我没疯,不会有事的。”叶姜看到那种比赛的场地,胆已然被吓掉一半,他知道只有死拽着汝旸,或许还可以让公子改变想法。

    忽然,一阵痛感覆盖了他的手,他看着绝尘而去的汝旸,难以置信刚刚是他用马鞭打掉了自己的手。

    公子怎么能这样呢?叶姜忽然又很想哭,他转头对少幸仲嘉说:“督长大人,我,我也要去,也让我陪公子一起去,好不好?好不好?!”

    少幸仲嘉却拉住叶姜,此刻他不断猜想着,汝旸前后的变化太大了,现在的他可谓杀意重重,所以自己也不敢随意阻拦。只是难道昨日他去荃山上不是去见老师的?昨夜荃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