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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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媳妇与婆婆的仇恨

和莲十八岁的时候,日本人投降了,八路军跟国民党又开始了拉锯战。满洲国里,八路军跟国民党也打了起来,关里关外已经不通车也没了消息。

    山东闹起了瘟疫。满天的红头苍蝇飞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倒下一片,身体好的闹起了肚子,身体弱的干脆都去见了阎王。

    和莲可没躲过去瘟疫。和莲身体好却也没逃过病重跑肚。一天几次跑肚,让和莲身体虚脱的起不来炕,满屋子都是红头苍蝇。和莲再次感觉自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和莲总是拿出王典培给自己的金戒指,借着月光看啊!看啊!和莲感觉那就是自己的丈夫王典培。没有月光的夜晚,和莲就把金戒指在十个手指上不停的来回换着戴。

    和莲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牵挂自己。和莲也很心疼那个牵挂自己的人。和莲偶尔也会想起爹,想起小弟和祥,不知道和祥长成什么模样了。和莲也会想起周氏,但那只是一闪而过。和莲每晚都是在想着想着中睡着了。

    和莲不恨任何人。只要那个叫丈夫的人心疼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幸福。

    和莲这次真的病得很重,王韩氏也心里明白。几天过去了,看着和莲没死只是虚脱的起不来炕。王韩氏拿了一筐棉花来到和莲的屋子。

    躺着也没事!把棉花摘摘有时间好纺线。王韩氏说完急忙走出满是红头苍蝇的屋子。王韩氏很怕和莲的病传染给自己。

    和莲浑身没劲,躺在屋子里的炕上一筐一筐摘着王韩氏不断送进来的棉花。

    很长时间没见到和莲了。三婶担心和莲出了什么事情,让尚时久到角峪村看看和莲。

    尚时久进了屋,看见病重的和莲躺在炕上还在干活。尚时久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尚时久虽然辈分低,可在年龄上一直把和莲当孩子看。

    大奶奶!你都病成这样咋还干活啊?这人不要完了吗?尚时久说完话慌忙去找王韩氏。

    其实,王韩氏看见尚时久进院就躲了出去。

    尚时久找了一圈王韩氏。没有找到只得又回到和莲的屋子。

    时久!三叔!三婶都好吧!和莲有气无力的问着尚时久。

    都好!都好!你自己好就行,还惦记别人干嘛?尚时久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转圈。

    时久!你也还好吧?和莲看着尚时久很着急的样子关心的问道。

    大奶奶!我很好——看着和莲有病没人管的可怜样子,尚时久哭了起来。

    其实,有的时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好。不论你有多厉害,多大本事,有多横!山东人可不怕,也不吃你这套。你要说横,山东人比你还横。你要说好,每次喝酒,山东人都想把你灌倒。让你喝个够。

    和莲的一句好,让尚时久个大老爷们哭的鼻涕长淌。

    时久!俺求你点事啊?望着尚时久哭得鼻涕眼泪的,和莲也哭了起来。

    大奶奶!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吧。尚时久一边抽搭一边回答着。

    时久!俺要是死了,你就把俺带回鲁东冶村,把俺埋在大铁炕那里,俺还要在那里等爹和小弟回来。俺家的地都给三婶家吧!俺家的房子就给你吧!谢谢你,这几年总来看俺,照顾俺。和莲缓慢的说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大奶奶!你都这样了还想到俺啊。尚时久终于控制不住大哭了起来。

    看见和莲病重。尚时久是懵了,懵的自己来干什么都忘了。哭了半天尚时久才想起正事。

    大奶奶!你不会死的,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尚时久停止了哭泣从随身带的包裹里取出一大包东西。

    你三婶怕你得病,特意让我给你送来的,看见你病得这么厉害!我一害怕就忘了。尚时久打开包着的东西放到了和莲跟前。

    这是灶糖吧?落这么些灰有什么用?和莲勉强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转过头闭着眼睛等死了。

    哎!大奶奶!这是上供用的灶糖,这东西才好使呐,你吃吧!吃了就好了。尚时久此时的心里感觉世界永远是春天了。

    噢!那你吃了吗?和莲听见尚时久说上供的灶糖能治自己的病,也精神起来。

    我们都吃过了!就因为好用,你三婶才让我给你送来的。尚时久此时的心里又到了温暖的夏天。

    噢!时久,那你给俺婆婆,二妹妹也送去点吧,虽然,和莲有时嘴不饶人,可心却像菩萨一样善良。

    和莲吃了上供的落灰灶糖,病逐渐好了起来。

    山东的瘟疫过去了。可是,比瘟疫更厉害的“超级瘟疫”又开始肆虐山东的偏僻山村——角峪。

    一拨一拨的军队,来来去去的打着。让老百姓晕头转向了。可打着打着老百姓可就分清楚谁好谁坏了。谁是八路军?谁是国民党?谁是“超级瘟疫”的国民党杂牌部队。

    和莲长大了,可王韩氏的唠叨话一点也不见少。王韩氏唠叨什么和莲都不在意了。因为,和莲已经都习惯了。刚进王家大门的时候,王韩氏一唠叨,和莲有时就接两句。现在,只要和莲不爱听。和莲就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去鲁东冶村三婶家住几天。

    和莲长得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一笑还有俩酒窝。和莲最生气的是二姑娘说自己的嘴不好看。

    那天,二姑娘相亲回来有些兴奋。看见和莲在干活,二姑娘也要帮和莲一起干。

    走那么远的路,你歇着吧!俺自己也快干完了。和莲说的可是心里话。

    不干活!谁都高兴。再加上相亲的兴奋,二姑娘的话可就来了。

    嫂子!说心里话!你哪都好,性格呀!长得呀!个头啊,就是你的嘴长得不好看!你这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一笑还有俩酒窝,要是再有一个樱桃嘴,你就是泰安县城第一美人了。可惜,你长个草莓嘴。二姑娘坐下来嘴不闲着的毛病,真的继承了她娘王韩氏的光荣传统。

    二姑娘一席话。把和莲气得直喘粗气。

    俺草莓嘴也比你吹火嘴强!和莲很讨厌二姑娘说话的腔调跟王韩氏一个样。

    听见嫂子说自己是吹火嘴。二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看见女儿受了委屈,王韩氏可不让份了。

    啊!和莲啊!你还是嫂子呢?你妹妹夸你嘴好看,像草莓那么红,你咋还不乐意了?你还说她是吹火嘴!这怎么就是吹火嘴了?王韩氏拧着小脚满院子里转,边说边拍着巴掌在替自己姑娘辩解着。

    那俺说错了,她不是吹火嘴,是苹果嘴行了吧。和莲看着王韩氏护犊子的样子,也想气气王韩氏。

    和莲你个死闺女!你气死我了。王韩氏看见和莲调皮的样子拿起笤帚,拧着小脚就去打和莲。

    哈哈哈哈!和莲看见婆婆生气了,开心的笑了起来。扔下手里的活,转身又跑回了鲁东冶村三婶家。

    日本人,八路军,国民党和杂牌军和莲见过太多的人。见过和莲的人都知道和莲好看,可谁也不敢挑逗和莲。

    和莲不知道什么叫弹簧。可和莲知道面对男人你弱他就强。

    小毛孩!你还认识我吗?和莲从三婶屋里出来,刚走到院里就听背后有人喊自己。

    和莲回头看看,原来是个国民党军官在跟自己说话。

    你谁啊?俺就认识你。和莲大大咧咧的回答着对方。

    和莲!这是刘金营长,你要干什么去?张德盛也从屋里走到了院里。

    三叔!俺要给你做“小鬼下油锅”,俺拿点白糖去。和莲转身又要走。

    唉,唉!小姑娘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那天晚上,在你家把饭都吃光了那个人!刘金没完没了的提醒着和莲。

    诶呀!你不是那个翻墙的八路军吗?咋变成国民党了。和莲终于想起了那天晚上把饭吃光了的那个人。

    对对对!你上这干嘛?你家不是在角峪吗?刘金不解的问道。

    俺回娘家啊!这是俺三叔家,你忙着啊!俺还有事。和莲没等刘金回答就急忙走开了。

    你怎么认识我侄女?张德盛也不解的问着刘金营长。

    唉!那年要不是这丫头给我吃的,我就饿得跑不动了。那就会让日本人抓住了。那就没有今天的我了。刘金也是知恩不忘的人。

    诶!张老弟!什么叫小鬼下油锅?刘金从院里看见和莲开始,就有些糊涂了。

    噢!就是拔丝地瓜!和莲乱给起的名字。张德盛原本准备送刘金营长回军营的。

    那我不走了!我等着吃“小鬼下油锅”刘金变卦不走了。

    好啊!刚才留你吃饭,你非要走,快进屋吧!张德盛急忙又把刘金请回了屋里。

    从日本的小矶丸队长到八路军的宫凌阁团长,这又来个国民党的刘金营长。和莲认识的都是当大官的,那些小兵谁还敢瞎逗和莲。

    和莲在三叔家也相对安全些。一旦有部队驻扎角峪村,和莲就把二姑娘带上去三婶家躲避。毕竟,家里没有主事的男人,几个女人在家又是老弱不齐也不方便。

    怨离死的距离只是多了一个心,没了那个心就灰飞烟灭了。

    王木培吓得连滚带爬的找到和莲。

    嫂子!你快回家吧!俺娘让人给活埋了。王木培连累再吓坐在了三婶家院子里。

    弟弟!怎么回事啊。和莲,二姑娘焦急的追问着王木培。

    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快回去看看吧!王木培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要趴在地上了。

    恰好刘金也在张德盛家。刘金带着自己的警卫排随着张德胜,和莲还有二姑娘一行人奔向了角峪村。

    黄沙会忠孝团的马太子。如今,可是鸟枪换炮了。日本投降了,跟随国民党的马太子摇身一变成了抗日英雄,也当了营长。只是马太子的营长是国民党的地方杂牌部队,刘金才是国民党的正规部队。

    角峪村马太子来过多次。活佛张空五和盾刀劳焕章抢了自己的金子,也差一点要了自己的命,这事一直是马太子的一块心病。红枪会散了,可马太子气没消。

    如果说仇恨能消除,那么一定是人没有了记忆。十余年了,马太子耿耿于怀的就是如何报复。

    听说,那就是红门坛主王焕告的家。看着院里忙着干活的王韩氏,马太子心里又燃起了复仇之火。

    如今,自己是吃公粮的政府工作人员。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人越货,虽然当初事情不牵涉王焕告,可只要是方小辫手下红枪会,马太子都认为是自己要报复的目标。

    思来想去马太子找来自己的八拜之交兄弟,“一切贯通上天的道路”教派坛主韩善良。

    要说韩善良也认识王韩氏。毕竟谁也一笔写不出两个韩字,拐弯抹角的韩善良就跟王韩氏攀上了远房亲戚。韩善良一看见王韩氏就大姑!大姑的叫着,让王韩氏失去了戒备心理。

    韩善良的嘴就是镶了金的嘴,也是吃了蜜的嘴。一通乱世论,救世论,散财论让王韩氏已经信以为真了。韩善良趁热打铁又把天上的神仙,地上的活佛背诵一遍。这又让王韩氏有些飘起来的感觉。

    韩善良一句多行善,多捐钱,轻财产王韩氏就将自己家的钱财交到了韩善良的腰包。

    韩善良再一句立功高,免灾大,升天堂王韩氏就被韩善良骗进挖好的坑里。

    大姑!七七四十九天我在外面大喊三声,你就可以成仙了。韩善良看见王韩氏拿出家里的大量钱财要杀人灭口了。

    要不是因为王木培饿得四处找娘。马太子跟韩善良的诡计马上就能实现了。

    众人把王韩氏从坑里挖出来的时候,王韩氏已经气若游丝了。

    刘金带着警卫排还有张德盛将韩善良家围了起来。

    看见天空有些阴沉,乌云眼看着要压到房顶了。

    韩善良哈哈大笑起来;天要救我!谁也拦不住啊!

    韩善良穿上登云鞋拿了扫帚就爬上了自家的房顶。

    他要干什么?刘金看见韩善良的举动实在是有些糊涂了。

    一贯道的法术!阴天穿上登云鞋骑着扫帚就认为能上天。张德盛太明白各种教派的把戏了。

    哦,兄弟们!他要是能飞走,谁也不许开枪啊!飞不走抓活的。刘金感觉太有趣了兴奋的喊着。

    韩善良听见刘金喊话才转过神来;这不是国民党的部队吗?抓我干什么?莫非马太子也要杀我灭口?

    回去告诉马太子!王家的钱在炕洞里!我算认识你马太子了,俺们来世再算账。韩善良说完话,将扫帚夹在胯下,一跺脚跳了起来。

    “轰隆”一声,韩善良伴随远处天空的响雷从房顶上摔了下来。

    哈哈哈哈!整个警卫排的人都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冲进了院里。

    来吧!哥们!我在给你次机会,你在飞一遍。刘金笑着对韩善良说道。

    还飞啥呀?腿都摔断了。韩善良抱着断腿满头大汗的坐在地上。

    那你是不给我面子喽?“呯呯”刘金话音还没散,对着韩善良的脑袋就是两枪。

    你怎么把他打死了?张德盛感觉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想到刘金出枪这么快,刚才还笑呵呵的转眼就翻脸要了人命。

    任何一种教派都是以谋财为目的,害命当手段。这种人留着也是害人。刘金看着张德盛边说边将手枪放入枪带中。

    兄弟们!都看见了啊,反抗拒捕就是这个下场。把炕洞里的钱拿着还给王家,教派险恶!我们撤。刘金笑嘻嘻的拽了一下还有些没缓神的张德盛,俩人走出了韩善良的家。

    王韩氏苏醒过来。看见和莲站在自己面前,亲戚邻居围了一大群。王韩氏有些明白过来,可自己又感觉很丢脸下不了台。

    和莲!你个丧门星,你耽误我成仙。王韩氏恩将仇报的骂了一句。

    你成仙,谁给俺气受啊!俺可舍不得你成仙。和莲有些生气,说完话扭头就走出王韩氏的屋子。

    哈哈!围着的人都笑了起来,也随着和莲走出王韩氏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