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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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苦难发生在穷人间

和莲十四岁的时候,日本的膏药旗已经不是满天空飘荡了。

    听说,张存符跟和祥在满洲国安定下来。周氏一个人扔下和莲去了满洲国。张和莲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虽说,和莲已经长大了。可毕竟是小姑娘,一个人在家也不方便。和莲将家里的土地给了三叔,自己在三叔的规劝下去王焕告家做了童养媳。

    人生的命运,好与不好不是绝对的。可苦难就像只母鸡,它开裆就连蛋一个接一个。没爹没妈就是命苦,给人家做童养媳就是苦难的开始。

    看着和莲进了门,王韩氏将一对裹脚布放在了和莲的面前。

    娘!俺的脚都长成了,不能裹脚了。和莲在恳求着王韩氏。

    闺女!你不裹脚怎么给我家当媳妇,你不裹脚会笑话我们王家你知道吗?也会笑话你的丈夫。王韩氏一句比一句加重语气的教训着和莲。

    那裹上脚咋干活啊?和莲的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也裹脚了!我也没闲着,我也下地干活,你裹上吧,歇两天就好了。王韩氏的话充满了虚假欺骗。

    长成了的脚再想裹,只能是将脚趾掰断压在脚底,让脚成尖状。

    和莲在炕上躺了三月才能扶着墙慢慢的走路。和莲总感觉脚里像扎了根刺,走路只能用脚跟,撇着脚一步一挪的慢慢走。和莲再也不能抬脚就跑了。

    看着和莲能下地走路了,王韩氏将一副水桶放在和莲面前。

    去村里水井挑水去吧!别总在家闲着,俺家可养不起大小姐哦!王韩氏也许上辈子跟和莲有仇,这辈子来虐待和莲。

    和莲挑着水桶趔趔趄趄来到村里的井边。高高的井台有些湿滑,和莲歪歪扭扭的上到井台上,刚要拴桶打水脚下一滑,水桶掉进了井里。和莲摔得腿也疼脚也疼,井太深水桶又够不上来。想起回家还是要被婆婆骂,和莲坐在井边哭了起来。

    大奶奶!怎么了?为嘛哭。看着坐在井边哭泣的和莲,尚时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时久!俺脚疼;俺挑不动水,水桶还掉井里了。时久!你带俺回三叔家吧。和莲看见了尚时久哭的更厉害了。

    大奶奶!你别哭,我帮你把水桶捞上来。尚时久放下背着的包裹帮和莲捞起了水桶。

    大奶奶!你脚怎么了?尚时久看见和莲变形的脚有些惊呆了。

    婆婆把俺脚趾头都掰断了,把俺的脚裹成这个样了,走路都不稳还疼。如今的和莲把尚时久当成最亲近的人了。

    诶哟!你看看你看看,这老奶奶这是干什么嘛?大奶奶,别哭了,我先背你回家吧,一会我再帮你挑水。看见和莲可怜的样子,尚时久也哭了起来。

    时久!俺求你了,把俺带回三叔家吧。和莲坐在井边把头埋在支起的腿上,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已经上不来气了。

    大奶奶!我把你带回去,你三叔不会同意,你婆婆家也不会让的。尚时久有太多的无奈,爹妈不管孩子,婆婆虐待儿媳,自己是外姓人如何能管了别人家里的事情啊。

    大奶奶!我去满洲国刚回来,我是特意来看你,告诉你一声;我看见你爹,你小弟,你娘还有你公公,你丈夫,他们都挺好的;他们让我给你带好了,你公公带着你丈夫也要马上回来看你了。尚时久还在劝着哭得伤心的和莲。

    他们都好!俺不好,到现在丈夫长得什么样,俺都没见过。俺不认识他——悲恸欲绝的和莲没等话说完已经昏倒在井边。

    人生就是这样,苦不苦的都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要干活,干活累不死人。不过,把活干完了还要受气。那也是一种苦难。

    和莲将倭瓜花采回来,裹上面在煎饼熬子上烙熟了,装在盘子里准备着晚饭,又把倭瓜杆去皮拌盘凉菜。王韩氏看着和莲忙活着做饭,自己的嘴又开始闲不住的唠叨起来。

    村里赵家的媳妇嫁过来,娘家陪送的嫁妆不说,还陪送了十几亩地。陪送的梨木柜子真招人喜欢啊!只要王韩氏坐着嘴就不会闲着。

    和莲看了一眼王韩氏低着头装着没听见,继续干着厨房里的活。和莲心里很明白,王韩氏的话是说给自己听。和莲已经厌烦了王韩氏说话总是敲敲打打的语气。

    和莲一直梳着“假半毛”发式,头发都向后梳,头帘留一绺,往耳后一抿,在耳后形成个坠。看见陌生的事物和莲依旧会愣愣的捋着那绺头发往耳后一抿。

    早上,和莲将梳掉下的头发留下卷成团,塞在墙缝里攒着,等着来换针线的货郎来换些针线用。

    村里响起了货郎的拨浪鼓声。和莲急忙进屋去找自己攒下的长头发,墙缝里的头发都没了影。和莲想想只能是自己的小姑子,典培的妹妹拿走换针线去了。和莲也没在意转身又去干那些一辈子都干不完的家务活去了。

    王典培的妹妹是个没有名字的女孩。辈分大的叫她“二姑娘”,辈分小的叫她“二奶奶”,和莲叫她“二妹妹”。二姑娘只比和莲小一岁,脾气却跟他娘一样大。王韩氏说东;二姑娘已经干到了东土大唐,王韩氏说西;二姑娘就能冲到西天如来佛祖面前。

    二姑娘梳着到腰际的大辫子。因为,额头很窄只能留着像秋天茅草的头帘。二姑娘总爱歪着头观察和莲,瞪大的眼睛总想把和莲吞下的样子。二姑娘年纪不大,却有张不气死人不说话的嘴。

    晚上,和莲想把洗完的衣服缝一缝。和莲来到了二姑娘的房间借针,看见二姑娘也在做活。

    好妹妹!等你干完活把针借俺用一下呗!和莲很客气甚至是有些恳求的语气。

    俺没有针!你用针,你就自己换去呗。二姑娘头都不抬给了和莲一句。

    俺攒的头发都被你拿走了!俺拿什么换?和莲有些生气的说道。

    谁拿你的破玩意!谁看见了?谁证明?二姑娘终于抬起了头将手里的针线活摔在炕上站了起来,想要把和莲一口吞了的样子。

    在红口白牙的撒谎!瞪眼睛跟俺说话,俺就把你嘴打歪,你信不信。和莲要是上来倔脾气,那可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王韩氏听见两个人吵了起来领着小儿子王木培进屋就要打和莲,和莲抄起了剪刀跳上炕喊着;你们再欺负俺,俺就死。俺爹回来俺看你们咋办,俺不是你们老王家的人,俺明天就走。

    王韩氏看着二姑娘跟小儿子王木培,三个人都愣住了。和莲的裹脚走路都不稳,怎么就能一下蹦到炕上的?

    和莲!好闺女啊,听娘话,快放下剪子,娘打她。王韩氏没使劲的在二姑娘后背假装拍打了两下。

    王韩氏不能不害怕,穷乡僻壤娶个媳妇不容易。真要是闹出人命来,张家是不会答应的,丈夫回来也不会答应的。四乡八邻的知道自己家的名声也臭了。自己还有女儿,谁敢娶。自己还有儿子,谁敢嫁。

    槐树开花的时候,王焕告领着王典培回到了角峪村。满洲国的矿山在山东大批招工人。每个人九块大洋,王焕告要是带过去一个自己就能赚三块大洋,路费要三块,去的工人给三块。

    带着儿子回来。也是让孩子双方见个面认认亲。可谁知俩人见了面就像泰山见到黄河。知道那种关系却没有那种感觉。

    干活吃饭,劳动赚钱。坐着闲聊,数嘴扯淡。

    和莲拿出麦子放在磨上,什么都没用,到时间还是要做饭。和莲跟二姑娘推起了磨,磨起了面。推了一会,二姑娘就开始没事找事了。

    嫂子!你咋推磨不使劲啊。二姑娘又歪着脖看着和莲开始挑衅了。

    俺不使劲啊!来,你自己使劲吧。和莲瞪了一眼二姑娘离开磨杆坐到一边休息去了。

    哎呀!嫂子,不行,我一个人推着更费劲。二姑娘开始求饶了。

    闲的!干活没累着你是吧?和莲嘴上数落着二姑娘,身子走到了磨前又推起了磨。

    每天,和莲半夜都要起来给毛驴添草,这成了和莲的份内的工作。和莲半夜起来拽开门,看见院里槐树下站着个人,和莲歪着头仔细看了一会,原来是自己的丈夫王典培站在那里。

    你不睡觉站在那干嘛?和莲感觉王典培很奇怪。

    我帮你把草添好了!你好好休息吧!王典培在满洲国生活了几年,说话口音已经没有山东地瓜干味了。

    噢!和莲转身进屋要休息,回头看了一眼王典培,王典培还在树下痴痴的看着自己。

    你是一直在等俺?有什么话要跟俺说吧?和莲心里感觉明白了什么。

    是啊!王典培答应的很痛快。

    那你有事就喊俺呗!何必一站半宿等俺?张和莲又转回身走到了王典培面前。

    你累了一天,我怕影响你休息,我只想告诉你,你来我家委屈你了!娘跟二妹妹对你不好,我都知道了。什么事你都冲着我吧!再过两年,我们成亲就好了。比和莲大两岁的王典培说话就懂事多了。

    和莲感觉到了王典培对自己的心疼。和莲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给你买的!爹不知道!别让娘和二妹妹看见。王典培从怀里拿出个双菱金戒指放到了和莲手里。

    你哪来的?这东西挺贵的。和莲看见金戒指有些慌乱。

    我攒钱买的!爹说带金戒指养血,我就想给你买一个。看见和莲慌乱的表情,王典培也感觉心要慌乱起来。

    诶我!诶我!你俩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瞎闹!二姑娘听见院里有说话声,穿衣起来站在自己屋门口说着风凉话。

    和莲有些不好意思,扭头跑回了自己屋里。

    你别瞎说啊!别没事找事,小心我揍你。看着和莲进了屋,王典培吓唬着二姑娘。

    哼!二姑娘对着王典培一撅嘴一瞪眼一甩辫子转身进了屋。

    王典培在家呆了半个多月又要回满洲国了。临走时,和莲把她爹张存符留给自己的镶金玛瑙烟嘴,挂在王典培的脖子上。

    这东西除了爹没人能吹得响。你带着它出门,它能保佑你平安无事。俺在家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娶俺——和莲的眼泪都流进了王典培的心里。王典培也想哭,可又怕别人看见,被人笑话男人还流泪。

    你照顾好自己!娘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等安定了我就回来娶你。王典培的万语千言只化作了短短的三句。

    和莲十六岁的时候,日本的膏药旗有些无力的在山东挂着。

    生命里的苦难是躲不开的;每个人都一样,没有幸运一生,一生幸福的人。

    晚饭的时候,就听墙头“扑通”一声。随后一个人影就进了屋里。你们吃饭呐?进来的人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在明知故问。

    王韩氏,二姑娘和王木培吓得有些哆嗦了。

    你是干嘛的?和莲看着来人问了一句。

    噢!我是八路军!你们别害怕。来人自我介绍着,可眼睛依旧盯着桌上的饭菜。

    俺们不害怕!你是想吃饭吧。和莲看着来人饥饿得想要扑上桌子。

    哦!那我吃了你们吃啥?闯进的来人还客气上了。

    你吃吧!俺们还有。和莲有些着急了。心里想着;你赶紧快吃吧!吃完好走。

    进来的人,不一会就将四个人的晚饭吃了个干净。拿起了自己的小包袱。谢谢你们啊!来人说完话,走出了屋又跳过墙没了踪影。

    俺的娘诶!和莲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看见和莲事后吓得坐在地上。王韩氏却勇敢的站了起来对着和莲说道;你把饭菜给了人,我们吃啥?

    娘啊!你不让他吃,他能走吗?俺再去给你们做。和莲爬了起来准备再去做饭。

    算了吧!活菩萨!大善人!把我们吃的都给了别人,我们都饿死吧!王韩氏拉着长音边说边拍着手,说完拧着小脚走出了屋子。

    和莲病了。和莲还是要下地干活,看着无尽无休的地里活,和莲感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和莲浑身无力以为自己要死了,怎么都是死,和莲干脆躺在地垄沟里不动了,等着死神的到来。

    等到中午,死神也没有到来。王韩氏领着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去了,把和莲一个人扔在地里。和莲感觉心灰意冷;自己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扭着小脚奔着鲁东冶村去了。

    张德盛看见和莲进了门,第一句话就说道;你怎么又来吃饭了!

    三叔!俺有病了!俺干不了活了!她们不管俺!俺不上你这,俺上哪啊?和莲感觉现在的三叔不是以前的三叔了。

    夫贵妻荣,和莲也许不懂。可没爹妈的孩子就没人能瞧得起,这和莲已经亲身感受得到了。

    和莲!你别听你三叔的,我给你做吃的去。和莲的三婶只比和莲大四五岁,却是个明事理的女人。

    时久!快去磨些麦子!我给和莲做面条吃!三婶把和莲扶到屋里躺下,自己就去厨房给和莲忙活做饭了。

    时间不长,三婶端着做好的两碗面条进了屋子。

    和莲!你都吃了,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别管你三叔说什么,听三婶的。三婶边说边喂起了和莲。

    每次和莲回鲁东冶村三婶都是那么热情。和莲吃了三婶做的面条病就好了;和莲也感觉奇怪。这病也不是因为饿呀?

    张德盛的心态变化是从大哥张文政死后开始。灵山部队被八路军消灭以后,张德盛去找过已经高升到团长的宫凌阁。张德盛也是希望宫凌阁能放过张文政一马。别看哥俩闹的不说话,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比别人强。

    灵山部队是什么性质,在山东做了什么,张哥你不会是没听说吧!我知道张文政是你大哥,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跟方小辫相比你大哥已经是善终了。当了团长的宫凌阁说话,已经是气势铺天官话盖地。

    张哥!今天你来了,我还是要给你面子的,你把还有一口气的张文政领回家安排后事吧,张哥!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不要介入政治争斗,战争年代活着才是胜利。宫凌阁话里有话的高谈阔论让张德盛没有插上一句话就回了家。

    张文政回到家没两天就咽了气。知道自己要死了;张文政无论如何想见张德盛一面。张德盛也对得起这位大哥,只是站在外屋隔着帘看了一眼张文政,转身就出去了。

    王姓家族在角峪村也算大户人家。每年都要轮流管理家庙祖坟,到了季节要上供,要锄草割柴。今年,轮到了王焕告家。

    和莲,二姑娘和王木培带着供品去了家庙。几个人将供品摆上点燃了香火。

    二妹妹!木培你们看着香火啊!香烧完了别忘磕头啊,我去采“地卷莲”回去给你们熬汤喝。和莲说完挎着筐就要往外走。

    嫂子!这也没下雨哪有“地卷莲”啊,王木培感觉空空荡荡的家庙有些瘆人,二姑娘急忙捅了一下王木培。

    看着二姑娘的样子,和莲笑了一下。

    香不烧完,不磕头!不许吃供品啊。和莲一想到二姑娘怕自己跟着吃供品的样子就想笑。

    和莲采了些野菜估计两个人也快吃完供品了。和莲挎着筐回到了家庙。二姑娘还在一口菜一口酒的吃着,木培却倒在一边睡着了。

    这地多凉!你怎么让他在这里睡着了?和莲看着二姑娘只顾着自己吃的样子就有些生气。

    他不是睡着了!他是喝多了。二姑娘又喝了一口酒说道。

    二妹妹!你可真行啊,把你小弟灌多了,那东西有什么吃的,上完供的东西就没味了。和莲放下筐去扶已经躺在地上的王木培。

    那上完供东西就不要了,不可惜呀?二姑娘又夹了一口菜说道。

    俺先把木培背回家!你把筐拿回去啊。和莲背起了木培要走。

    大伯子背兄弟媳妇——还没等二姑娘把话说完,和莲一下把木培扔在地上,把木培摔得“哽”的一声。

    你一天屁话咋就那么多?你把木培背回去。和莲生气的拿起筐走出家庙,头也没回的回到家里。

    晚上,王韩氏故意将盆碗弄得叮当响给和莲听。

    人呐!就是俩心眼!要是自己的弟弟能不管么?能摔在地上吗?养人有什么用!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呐,人怎么就这么心狠。王韩氏拖长音说话,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勒在和莲的脖子上。和莲感觉心要崩裂,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天还没亮,和莲收拾好自己的包袱,走出了王家大门。和莲知道附近的村子里有八路军。和莲也知道大姐周玫瑰当了八路军。和莲也想去当八路军。和莲去了有八路军的村庄。

    穿上军装剪掉大辫子的周玫瑰似乎更加漂亮了。由玉女变成了**,由村姑变成了团长夫人。

    看见和莲到来,周玫瑰开心的跳了起来。

    和莲!你是来看我的吧?周玫瑰依旧童心未泯。

    大姐!俺是来当八路军的,俺婆婆总是给俺气受,俺都要疯了。和莲很委屈的跟周玫瑰倾述着。

    诶呀!这不是和莲大奶奶吗?我们在一起吃过饭啊。宫凌阁看见了和莲也是热情非凡。可也挺能闹的。

    宫团长!我妹妹要当八路军你看咋样啊?周玫瑰任何要求宫凌阁都不会拒绝。宫凌阁也有自己原则;无理要求除外。

    行啊!太好了!欢迎和莲大奶奶加入八路军,周玫瑰同志取套军装给大奶奶同志换上。宫凌阁总感觉年龄不大辈分很大的和莲有趣,说话总是大奶奶的逗和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周玫瑰和宫凌阁只是在演戏给懵懂的和莲看。

    每天,穿着军装扭着小脚走道的和莲都是跟着周玫瑰去护理伤员。时间长了附近的人就都知道了和莲当了八路军。

    王韩氏发现和莲不见了。急忙去了鲁东冶村去找,人没找到又让和莲的三婶数落了一气。听说,和莲当了八路军。王韩氏慌忙带着王氏家族的长辈,晚辈来到了八路军部队,准备接和莲回家。

    看见穿着军装也剪了辫子的和莲,王韩氏一下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和莲闺女啊!你可想死娘了,我知道对你不好,我们家对不起你,你走了!我怎么活啊,我舍不得你啊。王韩氏真心话也好,违心话也罢,反正是连哭带嚎的说了出来。

    村里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王家长辈晚辈的也都在劝着和莲回家。周玫瑰看着这么多的人,就势做起了宣传报告。

    我们八路军要打破封建陋习,解放穷苦的老百姓。我们都是穷人的孩子,我们裹什么脚!跑都不能跑,我们还要干活,我们不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周玫瑰的思想境界与宣传能力,已经达到了省级宣传部长的水平了。

    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八路军万岁!真不知道二姑娘在哪学来的这套,突然挥起了拳头喊起了口号。

    有的时候,老百姓是真能起哄。看见二姑娘喊口号,围观的老百姓都跟着喊起了口号。

    和莲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不好意思也有些尴尬。

    二妹妹!你跟着起什么哄?丢死人了!娘你起来!俺跟你回家。和莲看见王韩氏坐在地上哭时,心就软了。

    望着和莲远去的背影。宫凌阁有些遗憾的说道;和莲要不是因为裹脚不能行军,我真的会把她留在部队。聪明,懂事,还认识字。难得啊。

    是啊!要不是因为裹脚的原因,我也早就把她喊来参加八路军了,她们张家祖上是翰林出身,她们家人都识文断字。站在宫凌阁身边的周玫瑰也很感慨的说着。

    王韩氏很害怕和莲再次出走。彻夜未眠了几天,思来想去王韩氏终于想到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是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办法——让二姑娘代替哥哥与和莲拜堂成亲。

    当和莲跟二姑娘听完王韩氏的伟大办法。两个人异口同声的举起手表示坚决不同意。

    和莲说;那不行!俺嫁的是王典培,俺跟他妹妹拜堂算怎么回事!王典培回来俺是不是还要再拜回堂。俺不能总是嫁来嫁去,也不能跟谁都是拜来拜去。一辈子俺只能拜一次堂嫁一个人。

    二姑娘说;我不干!这是我娶还是我嫁!将来自己也要出嫁,再拜堂那不是二婚了。

    王韩氏又是几个彻夜未眠,终于又想出了一个不用摸着石头过河的决定。

    和莲你只拜一次堂,典培回来直接入洞房。妹妹代替哥哥不算出格,也算正常,也在理上。

    二姑娘你代替哥哥拜堂不算委屈你。自己哥哥的忙你不帮谁帮;至于你将来出嫁?你替你哥哥拜堂,你哥不再拜堂,你也就不是二婚。除非你自己愿意找个二婚的。王韩氏最后一句话,气得二姑娘痛哭两回,大病一场。

    王韩氏买来地瓜酒,摆了几桌席。请来泰安有名的“哥俩”主持婚礼。

    哥俩穿着大褂,梳着大辫,带着瓜皮帽。左右分开站好,开始了婚礼主持。

    哥哥说;新娘子美!弟弟就接着说;皇上看着流口水!哥哥要是说;东家的酒!弟弟就会说;黄河断了咱还有!

    闹腾了一天。吃饭的;帮忙的,亲朋好友都散了去。和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二姑娘也跟着和莲进了屋。

    二妹妹!你还有事吗?和莲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二姑娘。

    不是结婚晚上入洞房吗?二姑娘想都没想就回答着和莲的疑问。

    你入什么洞房?你个丫崽子!和莲生气的骂了一句二姑娘。

    诶呀妈呀!我忘了你是嫂子!二姑娘醒过腔了,有些不好意思满脸通红的跑出屋去。

    和莲有些哭笑不得了,心里说道;别人结婚她也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