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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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tue aug 04 13:28:06 cst 2015

    黄四懒王十二三岁的时候,去了一趟姥姥家。姥姥家住的地方叫塔二丈村,离蛤蟆泡子很远。就算姥姥门前天天唱大戏,黄四懒王都无法去。

    嘟噜梅回娘家并不是元春省亲,所以梅家也没拿嘟噜梅当贵客,黄四懒王只不过就是跟在不是贵客后面的小尾巴。娘家人对自己什么态度,嘟噜梅并不在意。毕竟自己是嫁出去的姑娘,犹如泼出去的水。娘家与婆家离的又远,好呢,就多回来几趟,不好呢,反正是泼出去的水,回不回的也没人惦记,嘟噜梅也就很少回娘家。

    嘟噜梅这次回娘家,是接到娘家来信说;自己的父亲生病,想看看女儿。嘟噜梅带着黄四懒王回到娘家门前,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娘家人看见嘟噜梅只带着孩子,自己挎个小包袱,娘家人的脸上都乌云密布起来。嘟噜梅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大包小裹回娘家,那娘家人脸上一定会多云转晴艳阳高照,个个喜笑颜开的出来迎接自己。

    嘟噜梅急急忙忙进了屋,看见父亲坐在炕沿边,并不像生病的样子。嘟噜梅有些吃惊的样子问道:“爹,你没病啊,这把我吓得。”

    嘟噜梅的父亲读过两天私塾,但并不是大道理都懂的人,嘟噜梅的父亲名字叫梅准。

    看见女儿空手回娘家,梅准就不高兴,听见女儿说完话,梅准用眼睛翻了一下嘟噜梅,然后说道:“人遗子,金满籝,我教子,不懂事。”

    “爹,是唯一经,你咋改成不懂事了,听说你有病,我吓得腿都软了,急急忙忙就赶回来了,你还说我不懂事,哼!”嘟噜梅满腹委屈的对梅准说道。

    屋外黄四懒王的舅妈跟舅舅说话,黄四懒王听得清清楚楚。就见舅妈拽了一下舅舅衣袖问道:“当家的那还炖鸡吗?”

    舅舅瞪了一眼舅妈,气呼呼的说道:“你没看见她空俩爪子回来,还炖个**。”

    舅妈似乎是个很开朗的女人,舅舅话音刚落,舅妈就接了一句:“**可比鸡贵噢,想炖去哪弄那正经玩楞呢。”

    “你一天不拉大皴,能死是不。”舅舅眼睛瞪得像铜铃,气得骂了舅妈一句。

    舅妈笑了笑没有言语,走到窗沿下大酱缸面前,打开酱缸盖子,用酱耙子捣起了大酱。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只有半碗黄酱,几根葱和能数得过来的几个菜叶。黄四懒王看着嘟噜梅没有动筷,嘟噜梅小声的对黄四懒王说道:“爱吃就多吃,不爱吃就少吃,别饿着自己,明天我们就回家。”

    黄四懒王很不理解姥姥一家人。姥爷梅准有病竟然吃了两碗饭,舅舅噘着大嘴能挂住油瓶,姥姥吃饭就像是偷食,看着姥爷梅准一眼,发现梅准没有看自己,才敢吃一口饭,还是舅妈开朗,简直就要把大酱碗搂在怀里,吃得满嘴丫子淌黄汤,黄四懒王看着感觉有些恶心。

    “怎么不吃呢?嫌饭菜不好啊,满桌子的绿色食品,城里人都吃不到。”梅准盯着黄四懒王说道。

    “是啊,还有半碗黄色食品。”黄四懒王看着梅准回答道。

    “这什么孩子,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母之惰。”梅准将筷子拍在饭桌上,生气的对嘟噜梅说道。

    “教不严,师之惰,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嘟噜梅有些生气的跟梅准反驳道。

    “怎么跟爹说话呐,爹有病让你回来,你就回来气爹呗,要是这样,下回你就不用回来了。”舅舅指着嘟噜梅的鼻子气呼呼的说道。

    “啪”嘟噜梅将手中的筷子拍在饭桌上,站起身领着黄四懒王就往外走。走到屋外嘟噜梅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袱还落在屋里,嘟噜梅转身回屋取自己的包袱,嘟噜梅故意当着屋里的人把包袱弄散开,包袱里的碎银子掉了出来。屋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银子,嘟噜梅将银子放回包袱里,重新把包袱系好,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娘家。

    嘟噜梅和黄四懒王走出大门,就听身后的院子里姥姥在喊道:“女儿,你回来一次,就不能跟娘好好唠唠嘛,怎么来了就走呢,天这么晚了你去哪?”

    嘟噜梅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想了一会,然后一狠心拽着黄四懒王的手走了,嘟噜梅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唠啥,有钱说的都是真理,没钱说的都是废话。”

    嘟噜梅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住在村口的妹妹家。妹妹一家正在吃晚饭,看见嘟噜梅来了都很热情,妹妹又去做了两个菜,嘟噜梅和黄四懒王坐在饭桌旁,又重新吃了起来。嘟噜梅的妹妹问姐姐怎么没去父亲家,嘟噜梅就把事情经过学了一遍,嘟噜梅的妹夫听完就笑了起来,然后对嘟噜梅说道:“大姐,别看我们都住一个村子,但我们很少来往了,你妹妹也基本不回娘家了。”

    “这么近,怎么不回呢?”黄四懒王很不明白的问道。

    嘟噜梅的妹夫摸着黄四懒王的脑袋,意味深长的说道:“太贵,回不起。”

    嘟噜梅的妹妹听见丈夫说完话,感觉自己有些脸红。嘟噜梅当然明白妹夫话里包涵的意思,嘟噜梅也感觉自己一肚子委屈,叹了一口气对妹妹说道:“我听见父亲有病了,我也很着急,就没带什么东西回来,我只在包袱里带些银两,原本想给父亲看病用,谁想到父亲没有病,我就没有马上把银两给父亲,就因为这事,整个家里人认为我是空手回娘家,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也想在娘家对付一宿,明天就回家了,谁知道饭都没让吃完,说说话简直就要打起来了,唉!下次我可不想再回娘家了。”

    黄四懒王在姨家吃得很饱,感觉肚子里似乎有无尽的宝藏想释放。黄四懒王拿了草纸就往外走,就听见姨夫在身后说道:“去院外的地里拉吧,就当给庄稼上肥了。”

    有月光的夜晚,总是让人放下戒备。塔二丈村被月光照的如同白昼,黄四懒王憋着肚子里的宝藏,抬腿向姥爷家跑去,黄四懒王一边跑一边放屁,等到了姥爷家门前,黄四懒王已经把肚里的废气排完,就差把废物排出体外了。黄四懒王翻过院墙,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的酱缸,轻轻的把酱缸盖移开,黄四懒王爬到酱缸上解开裤子蹲了下去,不是天崩地裂,到像是黄河掘堤一泻千里,黄四懒王将肚里宝藏一股脑的都扔在姥爷家酱缸里。

    黄四懒王提上裤子,翻出姥爷家院墙,奔着姨家跑去。黄四懒王感觉肚里没了黄金宝藏自己身轻如燕,更感觉王八汤这玩楞喝一回,就能受用一生。

    第二天,嘟噜梅领着黄四懒王回到了蛤蟆泡子。据说;嘟噜梅到死也没有再回过塔二丈村的娘家。据说;那缸大酱姥爷家人有滋有味的吃了一年。据说;在这一年里姥爷姥姥没得过一次感冒,姥爷花白的头发竟然变黑。据说;舅舅和舅妈吃了这种大酱,兴奋得整完都不爱睡觉,生孩子都是一对一对的,这让黄四懒王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朝廷腐败,必然导致当官无赖。当官无赖就会民风日下,随后就是人心涣散,遍地土匪打家劫舍无法无天。

    住在蛤蟆泡子的人,都认为牛毛黄家这几个孩子是老大能偷,老小最坏,可牛毛黄并不这么认为,牛毛黄认为是自家祖坟冒清气,才有四个大儿子继承香火。村里人却认为,你家祖坟冒清气,后代必然出忤逆。

    很多人都认为土匪都是逼上梁山,这话在黄四懒王看来纯属是扯淡。很多人也都认为土匪都是占山为王啸聚山林,这话传到黄四懒王耳朵里,黄四懒王都会轻蔑的说道:“读过两本书,就以为自己什么都懂,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蠢蛋。”

    黄四懒王也成了土匪,但黄四懒王并不住在深山。农闲的时候,黄四懒王带着手下,操起家伙去邻县打家劫舍。农忙的时候,放下手里的家伙回家种地。黄四懒王聪明就在这里,做事总是反其道而行之。官府派重兵进剿黄四懒王这股土匪,官兵是进去了,但并没有剿到黄四懒王半根汗毛。官兵是进山剿匪,黄四懒王根本不在深山住,官兵能抓到黄四懒王岂不是活见鬼了。

    蛤蟆泡子附近三乡四屯都有黄四懒王的耳目,只要有官兵或者陌生人经过,去往蛤蟆泡子方向,这些耳目马上会点燃二响爆竹,给黄四懒王通风报信。这些耳目就像打接力一样,外围村庄发现异常情况,点燃爆竹向内里村庄传递消息,一村一村,一庄一庄,就像烽火台上起狼烟,直到蛤蟆泡子黄四懒王面前。黄四懒王也因此一次一次躲过官兵围捕,还有官府雇佣的武林高手擒拿。

    有些事情说来就是有趣。黄四懒王不认识姬修武,姬修武也没见过黄四懒王。但是黄四懒王认识刘可心,刘可心也见过黄四懒王。

    那是在姬修武到小漩村居住的前一年,黄四懒王哥几个来了闲情雅致,决定去美丽的平安村游玩一次。哥几个吃饱了也喝足了,就在平安村的商业街上闲逛起来。几个人无意走到刘荣贵家大门前,正好看见刘可心领着一群人在扭地秧歌。刘可心的美丽让黄家哥几个看得眼睛发直,黄老大上来了善心,对黄四说道:“四弟,这个小姑娘跟你年龄相当,你若是喜欢,我就帮你把她偷来。”

    黄老二说:“大哥,我们知道你是神偷,但这人你要是偷来,四弟还咋用,不如我去把她抢来。”

    黄老三说:“就这地方处处有团丁把守,你们还惦记偷强,这不是找死嘛,再说这个丫头长得也不是瓜子脸樱桃口的,也不算怎么好看啊。”

    黄四懒王看了黄老三一眼,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你们的眼光和看法简直让我感到诧异,就这丫头脸型绝对是国母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啊,可惜我不是国父,这丫头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我们只能远观,不能近瞧,哈哈哈哈。”黄四懒王话没说完竟然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

    几个人不怀好意的说话,也许刘可心听到了什么。刘可心下了场,往院里走去。走到大门口时,正好刘可心两个哥哥刘安邦,刘定国走出来。

    刘荣贵家门前有团丁把守,整个平安村也有很多穿便服的团丁,黄家哥几个谈论刘可心时,就有团丁把说话内容汇报给刘荣贵,刘荣贵连忙安排两个儿子去门口看看,看是哪里来的王八犊子这么大胆,竟然撩闲到自己家大门前。

    刘可心两个哥哥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了黄四懒王,哥俩愣了一下,相互看看了看,然后向黄四懒王走去。

    刘可心的两个哥哥认识黄四懒王,黄四懒王也认识号称“关东双虎”的刘家兄弟。只不过“关东双虎”是白道上的人,黄四懒王是**上的人。有人说;自古黑白两道形同水火。这话基本就是放屁了,**如果没有官道上的人庇护,**就会寸步难行,如果有**上的人成了精,那一定是白道有人纵容的结果,白道上的人也需要**上的帮助去赚些不合理不合法钱财。这就跟官商勾结一个道理,连上天都发布偈语说:“官无商不富,商无官不发。”

    关东双虎走下台阶,刘可心就站在大门旁看着俩哥哥。黄四懒王看见关东双虎走过来,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二位虎哥,怎么这么巧,在这里相遇了。”黄四懒王一抱拳说道。

    “老四,怎么来平安村发财啊!”刘安邦冲黄四懒王也一抱拳问道。

    “二位虎哥,平安村是你们的地盘,我来这里发财,那不是虎口夺食嘛,我哪有那本事啊,再说我黄老四咋的也要给二位虎哥面子吧,不能给您二位添麻烦不是。”黄四懒王嬉皮笑脸的说道。

    “老四,既然来了就到家里喝杯茶再走吧。”刘定国望着黄四懒王说道。

    “二哥,谢谢了,我们已经酒足饭饱,就不到府上打扰了。”黄四懒王冲刘定国再次抱拳,很客气的说道。

    黄四懒王说完,冲着几个哥哥一摆手,几个人转身走了。望着黄家哥几个背影,和传过来的黄四懒王莫名其妙的笑声。刘家兄弟也只能苦笑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