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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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sun jul 12 11:47:04 cst 2015

    人如果敢于胜天,那一定是因为没被尿憋死的原因。既然人不能被尿憋死,那么老天也饿不死瞎家雀。邱成山决定重操旧业,去大户人家赶车。邱长风替本村有钱人家放牛。

    邱长风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车把式,人送绰号“邱一鞭”。邱长风赶车的长鞭,鞭杆长两米五,鞭长一米八。皮鞭是牛皮编成,鞭梢加进了后加工成细如发丝的牛筋,长鞭软中带硬,打在马身上就会扯开一道血口子。邱长风长鞭甩得“咔咔”响,天上有飞鸟掠过,只要邱成山长鞭能够着,邱成山扬鞭就能把鸟抽下来。性格在烈的骏马,邱成山一鞭子过去,烈马都会老老实实听邱成山摆布。

    邱成山鞭子甩得响,一般只要马听见鞭子响就会规规矩矩。邱成山不会把鞭子真的抽在马身上,马受伤东家会惩罚赶车的车老板。除非是马惊了,不听车老板摆布,邱成山才会扬起长鞭,对着不听话的马耳根子打一鞭子,这一鞭子打过去,就会把马耳打开,马也就老实了。

    正好刘荣贵家缺一个赶大车的车老板,经人介绍邱成山来到刘荣贵家。刘荣贵只是问了邱成山一句:“赶车翻过车没有”。邱成山说:“翻过”。刘荣贵就留下了邱成山,在自己的货栈拉脚。

    如果,邱成山说没翻过车,那刘荣贵肯定不会雇佣邱成山,这里就有个经验的问题。车老板如果不会处理翻车,那轻者会车毁马伤,重者车毁,人亡,马亡。若是真发生这种事情,别说是赶车的车老板,就是真正的掌柜老板也会破产。一挂马车包括头辕两匹马,驾辕一匹马,外带一辆车,这些家当,就相当于当时一户中等人家全部资产。

    日俄战争结束,日本以战胜者身份在中国土地上大肆建立“忠魂碑”,纪念死在日俄战场上的日本军人。

    大岛死的地方叫“美女梳头岭”,别看这座山名字很美,其实这座山很凶险。美女梳头岭上有个十八盘,想要过美女梳头岭必须要经过这十八道弯。

    日本人在美女梳头岭大岛战死的地方,为大岛立了一座“忠魂碑”。此碑高三米,宽一米,厚三百五十厘米,碑的正面刻着“大日本皇军大岛少将殉国处”十二个大字,背面刻着大岛生平和战死经过,但碑上并没有说大岛被炮弹炸成了饺子馅,碑文最后落款是;大日本天皇皇恩浩荡,特立此碑,以示不朽者。

    自从美女梳头岭上立了大岛忠魂碑,本地人就把美女梳头岭改称“鬼子山”,此后鬼子山不断发生些诡异的事情。

    美女梳头岭原来松林茂密,风从松林穿过会“呼呼”作响。日俄战争结束后,被炮火蹂躏后的美女梳头岭简直就变成了秃头岭,当风从岭上吹过,传来的却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有时风里竟然夹杂着“咪西,咪西”的叫喊声。

    有人从美女梳头岭上走过,自己的脚步声会变成木屐走路发出的“踢踢踏踏”声,如果走累了坐在岭上休息,偶尔会传来一句问话:“什么的干活”,如果你胆小害怕想跑,就会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如果你胆大回骂一句:“操你妈的干活”,那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不会再有鬼出来捣乱。

    年龄大的人并不害怕走夜路,尤其像邱成山这种穷的已经给人做长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美女梳头岭对于邱成山并不陌生,走十八盘也是家常便饭,可这一切都是从前。自从邱成山变成大贵和尚后,邱成山很少走这条路。

    今天,货栈里的货物很多,等邱成山送货回来,走到美女梳头岭下,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翻过岭再走一段路程就到了平安村。邱成山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马车各部件是否完好,为平安翻过十八盘做准备。

    车到岭上,邱成山已经能看见忠魂碑。邱成山忽然感觉忠魂碑在动,好像是在原地上下跳动,偶尔还会传来含糊不清的说话声:“炮弹太厉害,我的躲不开”。

    马车开始走下山的坡路,邱成山一手握紧了手中的马鞭,一手带上了马车上的车闸。

    “妈的,打得也太准了,裤衩子都被干飞了”邱成山听见马车后面传来说话声音,邱成山扭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楞,没完没了一句接一句的说个没完。

    就在邱成山转身的一刹那,邱成山就听见马车的车闸“啪”的响了一声,这个金属声音不大,但是很清脆。邱成山脑袋里忽悠一下,心里说了一声:“不好,车闸失灵了”。

    马车没有了车闸,又是在下坡路上。马车开始玩起了重力加速度,几匹马拉着失去控制的车,开始在下坡路上狂奔起来。此时的邱成山鞭子再厉害,也不可能制止马车的狂奔了。邱成山想不了太多,就感觉今天肯定是死定了,再也看不见那个让自己恨,又让自己爱,总爱装贵妃派头的晏水长了。

    “哐当”一声巨响,马车被路上的一块石头颠了起来,邱成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甩到了马车前头。

    “完犊子了,不被马踩死,也会被车压死了”。邱成山脑子一片空白,心海里的晏水长也被扔在了脑后。

    邱成山闭上了眼睛,耳朵里传来凌乱的马蹄声,似乎又夹杂着木屐踩地板的声音。邱成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飘了起来,邱成山身体是真的飘了起来,就在邱成山将要落地,就在邱成山眼看要被车压上的那一瞬间,辕马猛然将邱成山一口吊起,邱成山不敢乱动,在一路颠簸中只能再次恳求佛祖显灵,千万不要让辕马松口。

    佛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显灵,到是辕马显灵没有松口,到了山下平地马车停了下来,辕马才松口。邱成山从地上爬起来,抻抻胳膊然后又蹬蹬腿,摸摸脑袋又掐两把自己大腿,邱成山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受伤,还是那么完好无损。

    邱成山哭了起来,跪在辕马面前磕头如捣蒜。邱成山一边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佛祖显灵,保佑我平安无事,我邱成山一定会孝敬佛祖”。

    邱成山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辕马放了一个响屁,随后邱成山就被臭屁熏倒在地上。邱成山感觉辕马的臭屁就像一条绳索,死死的缠在自己脖子上,又像一双巨人的大手,掐着自己脖子,让自己喘不上来气,邱成山才发现,原来窒息就是让人手脚发软,无力反抗直至昏死过去。

    辕马放屁是因为听邱成山说话来气。辕马认为是我叼住你,你才没被马车压死,你没事怎么扯到佛祖身上,感谢起佛祖来了,明明是我救了你,又不是佛祖救了你,你不感谢我没关系,但你不能对着我磕头,嘴里喊感谢佛祖啊,这不是对佛祖不尊重嘛,佛祖如果显灵就不会让马车失灵,更不会变成辕马来拯救你了,人就是不可理喻的东西,怀里抱着自己老婆,心里想着别人媳妇,有些人就是臭屁。

    邱成山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辕马不高兴挑理了,才放臭屁熏昏自己。

    邱成山再次从地上爬起来,跪在辕马面前,边磕头边嘴里不停的说道:“辕马你别生气,我是吓糊涂了,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是你救了我,我以后再也不用鞭子抽你,半夜我也整点好吃的喂你,请你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我也是给人打工,我也不容易”。

    辕马好像听懂了邱成山忏悔,“突突”的打了两个响鼻,又用蹄子刨了刨地,显得有些着急。也许辕马想说的是:“邱成山,你别磨叽了,天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吧,免得东家着急”。

    邱成山把马车赶了回去,邱成山并没有跟外人说美女梳头岭的奇遇,只是告诉了晏水长。晏水长听完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当家的,你以后赶车要千万注意,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就成寡妇了,寡妇容易被人骑,孩子没爹被人欺,我不想当寡妇,虽然你有时打我骂我,可我不恨你,这辈子我只属于你自己”。

    大岛死了变成鬼,小岛没死也是鬼。人跟鬼有很大差别,最主要的是人鬼殊途,不是一路人。还有就是人行善,鬼作恶。人走路,鬼行风。人帮人,鬼坑人。人走轮回,鬼爱骗人。人有热血沸腾,鬼有冷血寒心。人有尊老爱幼之美德,鬼有欺软怕硬的性格。

    邱家依旧很贫穷。虽然邱家上下齐努力,大家拧成一股绳跟命运做抗争,可命运这玩楞不是东风压西风,更不是战胜不战胜的事情,人真的不能跟命争。

    地里忙或者有出苦力的时候,邱家的哥仨会一同扛下来,因为这是男人的活。晏水长则会带着丁云佩去放牛,毕竟放牛这活,能比出苦力清闲些。

    晏水长放牛并不去山上,只选择路边,河边,平坦有草的地方,因为丁云佩怀孕不能爬山,不能颠簸,不能做剧烈运动,防止抻着,预防小孩流产。

    晏水长身背油布雨伞,手拿鞭子走在前面,丁云佩挺着肚子,手拄棍子跟在身后。

    小岛去鬼子山祭奠被崩成饺子馅的哥哥。祭奠完了,手下一行人骑着马走在前面,小岛骑马跟在后面。小岛心里很难过,自从大岛被炮弹崩成饺子馅,自己看见包子,饺子,寿司这些带馅的食物就恶心,原先这些都是自己最爱吃的食物,只是看见哥哥被崩成饺子馅后,自己才对这些美味没了胃口。官场上没了哥哥照顾,生活中又食之无味,小岛感觉自己生活中一切都扭转了,甜的变成苦的,老的变成嫩的。

    鬼子山下面就是一片宽阔的绿草地,有几头牛正在悠闲的吃草。小岛看见一个女人撑着雨伞,背对着自己坐在一边,一个女人拄着棍子也是背对自己,小岛估计这个拄着棍子的一定是个年龄大的女人。

    小岛忽然起了狼心,决定做一次狗肺的事情。小岛安排手下的人先回去,嘴上说自己要一个人静一静,心里想的是要耍一次流氓。

    望着手下人骑马走远了,小岛牵着马来到撑雨伞女人的后面。小岛认为撑雨伞望风景的女人,一定是有情调又优雅的美女。小岛想到用中国最古老的浪漫,在中国来一次最美丽的邂逅。

    小岛站在撑雨伞女人的身后,昂扬顿挫的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州”,小岛刚念完诗经里第一句,就听见撑雨伞女人回头骂了一句:“你妈才是野鸡”。

    撑雨伞的女人正是晏水长,拄着棍子的女人正是丁云佩。只不过是小岛眼睛跑肚,把老的看成嫩的,嫩的看成老的。晏水长正在放牛,听见有人在身后骂自己,晏水长想都没想就回骂了一句。

    小岛并不是痴迷中国古典文学的人。但小岛不得不承认中国是个古老神秘的国家,就像眼前这个女人,背后看犹如风吹杨柳婀娜多姿,正面看满面皱纹一脸沧桑。

    晏水长骂小岛,远处的丁云佩也扭过脸看了一眼。小岛也无意看了丁云佩一眼,小岛忽然觉得中国永远是个不能被征服的国家。想要征服一个国家,必须要了解这个国家。日本不了解中国,小岛连中国女人都不理解。小岛不明白为什么年轻漂亮的女人要拄着棍子,年老的女人却要撑伞玩浪漫。

    从日本到朝鲜再到中国,小岛看见过的女人数不胜数。从皇家公主到豪门千金,从富家小姐到农家大妞,从温文尔雅到性格泼辣,从美丽到漂亮,小岛认为眼前拄着棍子的女人,绝对有一种脱俗的美丽。

    虽然晏水长骂了自己一句,但有美女在眼前,小岛懒得去管。小岛牵着马走到了丁云佩面前,晏水长看见小岛奔着丁云佩走过去,急忙收起雨伞跟在了小岛身后。

    “呦西,花姑娘,你的拿根棍子是什么的干活”。小岛面带喜色,假装很关心的问道。

    “娘,我害怕”。丁云佩望着一身军装的小岛有些害怕,冲着晏水长喊了起来。

    也许是最近丁云佩上火,或者今天滴水未进的原因,丁云佩说话有些哑嗓子。

    “哎呀!原来是柴禾妞啊,说话一股苞米茬子味”。小岛用最纯正的东北话,跟丁云佩调侃的说道。

    小岛说完话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了身后一眼,看见晏水长蹑手蹑脚的在靠近自己,小岛掏出了手枪对准了晏水长。

    “哎我的妈呀”。晏水长看见小岛把手枪对准自己,吓得一下瘫倒在地上。

    丁云佩看见小岛掏出手枪,吓得也坐在地上。小岛看见自己的手枪,竟然吓倒两个女人,小岛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看看四周并没有人影。小岛脸上露出**的笑容。

    小岛很想对丁云佩来一个“饿虎扑食”,把丁云佩压在身下。可小岛手中还牵着马,附近又没有树可以拴住马,这让小岛犯了难,松开马缰绳,马很可能跑掉,放了眼前的美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眼前懦弱的美女,自己强势的身体,小岛决定要把压迫进行下去。

    小岛的日本小脑袋转了又转,终于想出一条妙计。小岛用手枪指着丁云佩说道:“花姑娘,你敢跑,我就一枪打死你,也会打死玩浪漫的你娘”。

    丁云佩吓得浑身发抖趴在地上。小岛又扭头看了身后的晏水长一眼,晏水长也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小岛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将马缰绳系在自己的右脚踝上,小岛作死一样,竟然系了个死结,小岛往丁云佩身边走了两步,小岛的马也很听话的向前走了两步。小岛心里很高兴,心想:“自己的坐骑没白养,不但听话而且还懂事,明白自己的主人想干啥,真是宝马良驹啊”。

    小岛往丁云佩身上扑了过去,没想到小岛的坐骑也跟着往前跳了一下。此时,小岛看见自己的马,这么配合自己,小岛高兴的心情无法言讲。趴在丁云佩身上的小岛收起了手枪,准备开始下一步行动,丁云佩一边往下推小岛,一边冲晏水长喊道:“娘,你快来救我啊”。

    丁云佩连喊叫在反抗,让小岛有些恼羞成怒,小岛准备再次掏枪威胁丁云佩。“嘭”的一声过后,小岛的坐骑惊得站立起来,随后拖着小岛狂奔起来,小岛在叫喊,可小岛的叫喊声越来越远了。

    原来,晏水长趁小岛想拔枪的时候,拿起雨伞,在小岛的马面前,突然的把雨伞打开,小岛的坐骑被这个突然吓了一下,惊得狂奔起来。小岛的马肯定不知道中国《小兔采蘑菇》的故事,否则,就不会被晏水长的雨伞吓得惊跑起来。

    望着已经跑远的惊马,晏水长和丁云佩相互看了看,俩人都没有说话,晏水长收起雨伞,扶起了丁云佩。丁云佩拄着棍子,跟晏水长心有余悸的赶着牛,就怕日本人再追回来,一步三回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也是小岛该死,奔跑的烈马拖着小岛,在河边的草丛里死命的狂奔起来。草丛里有半截树桩,也有枯死的树枝,马在这里奔跑没事,可拖着的小岛就有了事,先是日本的小脑袋撞在半截树桩上,把小岛撞个半死,然后枯死的树枝又将小岛身体刮烂,最后,烈马拖着小岛在土路上跑起来,小岛**上身,在跟土路上细小的碎石相互摩擦,那感觉就像魔鬼的步伐,摩擦不断的在摩擦。

    等惊马追上小岛的手下时,才渐渐停了下来。小岛的手下没看见小岛,只看见气喘吁吁的惊马,大家相互看了看,都感觉很迷茫的望着鬼子山方向。

    有人说:“我们回去找找将军吧,怎么马回来了,人没回来”。

    有人冲着马脖子下面努了努嘴,说话的人才发现,小岛坐骑脖子下面的马缰绳上,系着一条大腿。说话的人更不理解了,谁也没去肯德基卖场,怎么会整出一条大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