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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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sat jul 11 13:20:39 cst 2015

    姬修武使用了“扯天幕”,平安村才躲过了日俄战争的浩劫。平安村人都很高兴,唯独刘荣贵、姬修武还有刘可心显得闷闷不乐。刘荣贵和姬修武是因为辽阳府知州陈良杰,无辜被日本人杀害,国家失去栋梁,老百姓失去了清正廉明的父母官。

    刘荣贵坐在书房里,手端着茶杯,一会端起一会放下,看着对面坐着的姬修武和刘可心,似乎是欲言若止。刘荣贵终于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国家就像一栋大厦,大厦栋梁就这么不断失去,是不是大厦将倾了啊”。

    “有些事情在别人心里会很快过去,而在你心里总是过不去,所以你感觉心里很累,爹!不要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有很多事情我们都无能为力”。刘可心走到刘荣贵身边,端起茶杯递给刘荣贵,有些心疼的安慰着说道。

    “从鸦片战争到日俄战争,从太平天国到义和团运动,国家一直处在内忧外患战乱不断之中,别说是大厦了,就算是泰山,就这么折腾也要崩塌了”。姬修武说完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院里的花坛旁边,达丽鲜花手拿细竹竿,竹竿顶端拴着白线,白线一头系着一角白纸。达丽鲜花挥动竹竿,那一角白纸旋转起来,就像蝴蝶在飞舞,逗引得花坛中的蝴蝶在相互追逐。

    姬修武转过身,看着刘荣贵继续说道:“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不是老百姓能说了算的事,老百姓连议论的权利都没有,因为老百姓不知道内情,不知道国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皇帝眼里,我们只不过是奴才,奴才议论国事,皇帝会认为奴才是要造反了,我们活着很难”。

    “大人,当初你用扯天幕,把整个辽阳州都藏起来,辽阳州是否就能避免战火了”?刘可心有些单纯的问道。

    姬修武苦笑了一下,然会回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也没有那么大本事,我在平安村扯天幕,是因为这里有你,有我们的家人,我只想让你不受伤害,让家人平安,我想让中国都不受伤害,可惜我不是皇上,所以我办不到,我什么都办不到”。

    姬修武说完话,刘荣贵微笑着频频点头,刘可心有些脸发红害羞起来,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误解了姬修武。

    姬修武不是神仙,姬修武就是姬修武,只是姬修武修炼了文功而已。姬修武的文功已经很高,就差一步《登天梯》。丁旺盛把修炼《登天梯》的秘诀,有意的告诉了姬修武。姬修武才感觉到自己冥冥之中,为什么会选择在小漩村落脚。但姬修武心里还有些纠结,那就是自己跟丁旺盛不只是《登仙梯》这点缘分,好像还有更大的秘密在等着自己救赎,究竟是什么,姬修武并不知道,也许这就是命。而命运往往需要去耐心等待。

    虽然姬修武嘴上埋怨丁旺盛违反了规矩,但是心里还是很感谢丁旺盛。丁旺盛把《登仙梯》秘诀传给姬修武,丁旺盛也不算是姬修武的师傅,这个道理丁旺盛比任何人都清楚。

    姬修武手里的铜牌,就好比姬修武是债主,丁旺盛把《登仙梯》秘诀告诉姬修武,那只不过就是欠债的把钱还给债主是一个道理。如果丁旺盛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丁旺盛就是个不知道谁远谁近的人,而不知道谁远谁近的人,就是心眼不全之人。

    姬修武手中的铜牌,叫做“天尊令牌”。中国最大的神是玉皇大帝,负责三界轮回。佛祖如来只是在三界中负责渡劫,也就是扬善。而姬修武铜牌上的王仙生,却是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仙人,但王仙生肯定不是元始天尊。

    王仙生不管三界之内事情,但拥有天尊令牌的人,只负责在三界之一人界里惩恶,不负责扬善的重任。

    天尊令牌的传承,并不是靠师徒关系,或者是子承父业。拥有天尊令牌者,可在国家危难时,出手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减少战争的杀戮。拥有天尊令牌者,可以把皇帝拉下马,将战神打趴下,让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元帅两眼抓瞎。

    关于世界上是否有三界,人间是否有鬼神,姬修武从来不跟任何人探讨,这也包括刘可心在内。扯天幕的事情,刘荣贵并不相信,可姬修武就在刘荣贵的眼皮子底下,将平安村遮蔽起来,刘荣贵相信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姬修武曾经跟刘荣贵说过:“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以阻止我去做”。

    无论姬修武说什么做什么,刘可心从来没有怀疑过。姬修武说扯天幕把平安村保护起来,刘可心就对刘荣贵说:“也许你们不相信,反正我信了”。

    刘可心是饱读诗书的女人。达丽鲜花曾经对姬修武说过:“我姐读的全是《大学》、《中庸》、《论语》,这些正经玩楞”。

    虽然刘可心不是聪明绝顶,唐诗也就能背下来三百多首,但刘可心悟性很高,在读书方面属于勤为径、苦做舟的人。

    人不怕不读书,就怕死读书。很多人在否定这个世界存在神和鬼的时候,刘可心就曾经对达丽鲜花说过:“那是很多人不懂得去思考,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鬼神,那宗教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立足,为什么连孔子在《论语》中都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姐,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你别告诉我有啊,我晚上走路害怕”。达丽鲜花害怕得话里带着哭腔说道。

    刘可心看着达丽鲜花害怕的样子,“咯咯”笑了起来,摸了摸达丽鲜花的头,轻声安抚的说道:“你就是爱自己吓唬自己,世界上的鬼不可怕,人老才最可怕”。

    “老头,老太太有什么可怕的”?达丽鲜花眨着大眼睛,很天真的说道。

    刘可心拿出一条红绳,坐在达丽鲜花对面,跟达丽鲜花玩起了翻绳游戏,边玩边说道:“你是不害怕,可人老了他们自己就害怕了”。

    “那为什么”?达丽鲜花一边说,一边把绳翻出了四条线,然后看着刘可心又说道:“面条”。

    刘可心用左手小拇指钩住一条线,用右手小拇指钩住一条线,然后双手交叉,从下往上翻了上来,四条线变成两面交叉,上面成口字状,形如猪食槽子状,刘可心也随口说了句:“猪槽子”。

    达丽鲜花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掐住两条交叉线,然后双手从上往下翻了过去,绳子在达丽鲜花手中又变成了四条线,达丽鲜花随口又说了句:“面条”。

    刘可心看了一眼达丽鲜花,接着又重复了上一次动作,然后也随口说道:“猪槽子”。

    达丽鲜花也再次重复上一次动作,调皮的说道:“我还是面条”。

    刘可心看着达丽鲜花,装作生气的说道:“达丽鲜花,你还能行不,还能翻出别的不,怎么跟面条干上了”。

    达丽鲜花有些不好意思,撑着翻绳对刘可心说道:“姐,这个好玩,再玩一把”。

    刘可心坐在那里看了一会达丽鲜花,然后试探的问道:“达丽鲜花,你是想吃面条了吧,你去厨房就说我想吃面条了”?

    “嗯哪”!达丽鲜花欢快的答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红绳,转身跑了出去,刚出门转身又回来,扶着门框冲刘可心小声的问道:“姐,你吃什么卤”。

    “你爱吃什么卤,就告诉厨房做什么卤”。刘可心笑呵呵的看着达丽鲜花说道。

    “嗯哪”!达丽鲜花答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向厨房跑去。

    达丽鲜花来到厨房,很有礼貌的冲厨房里的人道了个万福,然后很客气的说道:“各位叔叔婶婶,大小姐吩咐中午做面条,青椒肉丝木耳卤”。

    达丽鲜花说完,厨房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人就说:“是二小姐想吃吧”。

    达丽鲜花随口回答道:“嗯哪”。

    厨房了的人“哄”的一声又笑了起来,达丽鲜花感觉失口了,连忙辩解道:“是大小姐吩咐的,跟我没关系”。

    达丽鲜花说完,有些害羞的转身又蹦蹦跳跳的向刘可心闺房跑去。

    厨房里的人开始忙活起来,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议论起来。一个人说:“小孩就是单纯,有什么就说什么”。另一个接着说道:“是啊,大小姐吃面条从来不放卤,只要是青椒肉丝木耳卤,那一定是二小姐想吃面条了”。厨房里随后又传来一阵开心的笑声。

    中午有面条吃,达丽鲜花显得很开心。达丽鲜花回到刘可心闺房,看见刘可心正在看书,达丽鲜花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刘可心面前,刘可心抬头看了一眼达丽鲜花,达丽鲜花笑着说道:“大小姐,你还没说人老了怎么就比鬼还可怕呢”。

    刘可心放下手里的书,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后说道:“人老了满脸褶子,牙也掉光了,吃什么都不香了,穿什么也不美了,眼睛看不明,耳朵听不清,晚上睡不着,白天懒得动,整天脑子里想的是;不知哪天小鬼就来催命了,这还不可怕吗”?

    “姐,你学问大,你告诉我怎样才能避免跟鬼碰面”。达丽鲜花很虔诚的对刘可心问道。

    “噢,你不用害怕,云跟风走,鬼跟钱走,你是穷人,鬼不会纠缠你”。刘可心很疼爱的对达丽鲜花说道。

    “姐,你是有钱人,那鬼会找你麻烦吗”?达丽鲜花心里有些害怕,很担心的询问道。

    达丽鲜花说完话,刘可心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笑着对达丽鲜花说:“我算什么有钱人,连我爹都不算有钱人,你还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些在皇帝身边的大臣,住在皇城根下的王爷们,那才是有钱人”。

    达丽鲜花捋了一下头发帘,抻开一条腿,背着双手站在刘可心面前,很惊讶的说道:“诶我,姐这家里吃穿不用愁,院里还有楼,渴了喝茶水,闲着花园遛,你还说没钱,谁信呐”。

    “噗”刘可心将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笑得从凳子上掉了下来。达丽鲜花连忙把刘可心搀扶起来,有些不解的问道:“姐,你笑啥,咋坐地上了,撞鬼了啊”。

    “你人不大,哪来这么多俏皮话,你跟谁学的”刘可心假装生气的轻轻打了达丽鲜花一下。

    达丽鲜花转过身,缩脖端肩装作很害怕刘可心的样子,等着刘可心打第二下,嘴里小声的说道:“姐,你长得漂亮,学问也高,脾气还好,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没有烦恼,我老羡慕你了”。

    “哦”刘可心有些吃惊的看着达丽鲜花,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会没有烦恼,只不过我比别人想的开而已,只不过我不轻易的去跟谁表白自己的心里,我知道这个世界缺少的就是理解,世界上有什么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却没有你,也就是迷失了自己”。

    “姐,你说的我不咋懂,但我知道这个世界,你是最心疼我的人,你说什么都是为我好”。达丽鲜花牵着刘可心的手,含着眼泪跟刘可心说道。

    “你是小孩,心里不要想太多的事情,心里无鬼,就没有鬼,你只要做到生不贪,死不念,行走常把弥陀念,你就会像我一样了”。刘可心说完话,牵着达丽鲜花的手,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日俄战争结束后,放眼望去整个辽阳州满目苍夷,房屋田地被毁,庄稼接近绝收,家家添新坟,户户传哭声。上天也似乎犯了欺软怕硬的毛病,日俄双方在辽阳州作战,老天听不见辽阳州老百姓怨声载道,等日俄双方结束战斗,老天开始发威,天降大雨,平地深丈余,大水退下后,又开始霍乱盛行,到了冬天暴雪成灾,路边就开始有冻死骨,朱门依旧酒肉臭。

    天灾加上人祸,死去的生灵貌似一种解脱,活着的人却承受着无尽的苦难。

    自古“寒风吹草屋,明月照高楼,雪上加寒霜,裘貂暖豪门”。穷人在穷就会穷死,富人再穷也不会丧命。为此,连老天都要羡慕的发布偈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二郎神庙”再也看不见有人去上香,庙里的和尚死了,可能去了天堂,没死的只好打点行装四散逃亡,简称“云游四方”。邱成山也不想独守空庙,庙里只剩下要塌倒的泥像,邱成山恋恋不舍的回到了破败家。

    “晚景凄凉,到老了整成这逼样”。邱成山坐在炕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邱成山哭,晏水长感觉自己就像被黑白无常拽着走向地狱。晏水长很想挣脱锁在身上的铁链,来一次彻底的,毫无顾忌的反抗。晏水长一边挣脱铁链,一边大声的喊道:“老天你瞎了眼啊,为什么不在日俄打仗时,下大雨涨大水把他们都冲走,为什么不让他们得瘟疫,为什么大雪不冻死他们,为什么他们丧尽天良,往我家打炮,我操你娘,你们就会欺负我晏水长”。

    晏水长感觉自己还没骂完,黑白无常就对自己抡起了追魂棒。晏水长感觉追魂棒打在身上,不但肉疼而且心更疼。晏水长感觉自己很冷,从心里往外的冷。晏水长不顾儿子们,儿媳妇丁云佩都在身旁,抱住邱成山哭着说道:“当家的,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没抱谁家孩子下井啊”。

    “你抱我干啥呀,我心里早就凉半截了”。邱成山嘴上是这么说的,但邱成山并没有往下推晏水长,任凭晏水长鼻涕眼泪蹭自己满身满脸。

    “娘,外国没有二郎神,外国人信耶稣,所以这里的老天管不了日俄作战”。站在地上的邱长风,看着晏水长劝慰说道。

    邱长风说完,丁云佩很想笑。感觉邱长风说话就是头上一脚,屁股一脚的乱七八糟。可丁云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笑,丁云佩苦笑了一下,对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个老人,说了句:“爹,娘,我们不是还有人吗,有人就有希望”。

    晏水长松开抱着的邱成山,转脸看了看丁云佩,看了看丁云佩隆起的肚子,晏水长没有言语。如果,平时丁云佩敢插话,晏水长一定会骂个没完,直到月上柳枝头,老鼠出来偷酱油,晏水长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