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里欢歌
wed aug 19 10:55:32 cst 2015
暮时的鼓点声朗朗响彻幽阙城，早已备好的万盏红绡风灯被高高挂在了凤凰花枝上。落日余晖自八重塔顶缓缓滑落，而幽阙城中已是重灯十里千门如昼。
阑井一角处，摇摇欲坠的凤凰花在夜风中滚落枝头，坠在停于下方的七香车顶上，发出“咚咚”的一片轻响。弥散的凤凰花香纠缠着清冽酒香于夜色中勾勒出一抹缠绵悱恻――丝竹声起、美人莺啼，此刻正是每日阑井最热闹的时候。
就连作为阑井重地的云轩阁，此时亦不复白日里的幽静。阁内的舞榭上已有身段窈窕的优伶婉转吟唱起了近日正当火热的折子戏。阁内专设听曲的雅阁中不时响起叫好的呼声……
不同于阁中的热闹，设在云轩阁西楼外侧用作观景休憩的露台上此时一片寂寥，只隐隐听到不远处阑井中的作乐声。清冷月色下孤身闲倚在露台一角的人沉寂地看着下方的灯火通明，深色的双眸中一片漠然。若非隐在阴影处的手不时抚一抚怀中长箫，都让人怀疑她是否是一尊雕像。攸然，她看向露台入口处。
不多时，入口处出现了一道身影。来人似是没想到这时露台上会有人，身形微微一顿，却是依旧上前。月色如水，柔柔撒落在他的衣上，亦照清了他似玉雕就的容颜。
信步走至距闲倚之人两步远处，他停下脚步，面上依旧是白日里的温和笑意，看了眼不远处热闹非凡的阑井：“岚姑娘真会挑地方，此处确实可以一窥阑井夜市的全貌。”
岚早在他进入挑台时便已收回了目光，依旧看向阑井。而听得他此言，岚只嘴角噙着一抹礼貌笑意，似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流公子谬赞，我不过图个清闲罢了。倒比不得您眼光好就找得此处以观全景。”
流沐凡轻笑一声并不以为忤，只似疑惑般问道：“这会儿应该是阑井里正忙的时候吧，怎么岚姑娘……”
岚耸耸肩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个阑井的大总管偷懒被客人发现，倒是站直了身，笑看着流沐凡语气有些自嘲地说道：“这还真是一点儿懒都偷不得。”说罢这才恢复了正经的模样，道：“倒不知正是热闹时刻流公子来此处可是那几出折子戏不和您意，还是有别处我们没做好的，请您一定要提出来。”
“并无，阑井各处的精细远是别处比不得的，岚姑娘不必自谦。只是沐天性喜静，才寻至此处。”
岚挑眉点了点头，“这样，倒是我疏忽了。”又抚了抚手中长箫，“阁中有一藏书处名曰‘西子’，各类书籍都收了一些，公子平日里倒是可去的。其旁还为客人设了棋室，流公子若是感兴趣也可寻人对弈一场。那里可算得是云轩阁极静之处了。”
“哦？”流沐凡本也精于博弈，听到此处面色一喜，“倒是个好去处。”语罢瞧了一眼岚手中长箫，问道：“岚姑娘喜欢箫？”
岚闻言神色微怔，执箫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转而笑答了一声“是。”只是那笑中不见了平日疏离，映在眼底的是真切的欣喜。
流沐凡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倒未曾想到岚会是这样的神色。眸光不经意间又扫过岚手中长箫，却不料恰逢岚侧身使得月光扫过长箫。于是那深木色箫身上繁复诡异却又细致精美的植物状刻文便堪堪落入他眼中。他长眉微微一蹙，这刻文看着竟有几分眼熟，想是在何处见过一般！
却说岚正谈话间忽然听到一阵陡然拔高的笛声，便侧身去寻找阑井中的信号，倒不曾发觉长箫上的不妥。只在确认之后同流沐凡道了声别，便疾步离开了。
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阑井，流沐凡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这云轩阁倒也有趣……
说这阑井的夜市热闹，那可是公认了的，而这其中人们最喜爱的正是那寻欢作乐的传统去处――有酒有花当然最重要是还有美人的章台路。而这章台路最有名的花楼当数安康坊。
扶风有三处的人儿以貌美而天下闻名：翎乐楼的秋娘，安康坊的美人，鬼商北堂爻的姬妾。这安康坊里头人的容貌自是不必说的；最重要的是坊里头**出的姑娘与小倌个个都是有着七窍玲珑心解语花般的美人儿，放在外头那都是风云一方可以独自撑起一座花楼的角色。而花名在前的那几位就连素来挑剔的杜六娘都十分满意，皆指进了云轩阁里侍候着。
传言有几分可信并不好说，可只是听着这安康坊里每每彻夜的笙歌喧闹调笑声便也由不得你不信了。
只是今日这坊里头略有些子诡异。而这诡异的源头正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着重紫华服的公子哥。
却见这位公子的眉眼是中原少有的深邃，上挑着的眼角似带着一抹邪肆，偏偏那微抿的薄唇又带着几分威严。那举手投足间尊贵又风流的气质正合那一身极为挑人的紫衣。
不可否认这人不论容貌还是气质皆属上乘，亦不可否认进了安康坊居然还独坐一处这公子真是君子……但是，他马上就遇到了和北堂爻他们一样的问题，那就是阑井的美人可是有着见到英俊小哥后如狼似虎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努力扑倒、非大总管岚所不能阻挡的品质的！千万不要问阑井伟大的老板娘杜若为什么不阻止，因为她正是美人儿们这么霸气的原因……
于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位公子带来的几个小厮一边打发着一拨又一拨的美人儿，一边又得照看主子越来越烦躁的心情已经很是身心疲惫了。几人恰在心中连连叫苦之时，却听的安康坊正中的歌台上响起一阵陡然拔高的笛声，那些前仆后继的美人儿迅速退后，坊中的所有人不论主客全部噤声将目光转向歌台处。
而那位坊里头孤身一人的诡异公子却在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只见台上此时盈盈立着四男四女共八个人，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更不论其风情各异，只是站着便是风景。
顿时台下众人皆是摩拳擦掌，打算拿下一个美人。然而还不待各方开始竞拍，便有人将其中一着水红长裙的姑娘带下了台。不必多想便知定是有人以重金将这姑娘拿下了。众人心知云轩阁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敢在竞拍之前便下手的人必定身份不同寻常，于是只能在心中可惜不能得到这样一个即使身处欢场仍难掩其风雅气质的女子。
而这边气质风雅的女子苏珏看着前面战战兢兢带路只怕自己又开始砸东西的侍人，原本明媚的脸已经黑了一半。这站在那被竞拍好歹也能知道对方什么体格能不能打得过，是要直接放到还是下蒙汗药，下药的话又需要多少吧。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能告诉她，这连竞拍都没开始呢她怎么就下去了？显然不可能是杜六娘忽然良心大发于心不忍放她一马，那就只可能是她遇到了传说中的有钱或是有权且不走寻常路喜好显摆的存在！于是她的脸色就更黑了，这样的话貌似更不好下手了。
“青阳姑娘，这就到了。”那侍者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又恭敬地道：“总管让我告诉您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闻言脚步顿了顿，收回了沉郁面色，一脸平静道：“知道了。”语罢默然转身进入房中，只是那云袖下的手分明紧握成拳。
看她平静进入，侍者转身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岚恭身行礼，只是不同于在苏珏面前的恭敬，他的神色之中分明多了一丝敬畏。
岚满意的勾了勾唇，“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不错不错。”扫了眼那侍者“走吧，不然会错过好戏的。”
“是。”
却说苏珏对于里面那个打又打不得下药又下不得的家伙十分之恼火，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走感性路线，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深刻意识到：虽然阑井里的安康坊不是一般的欢场，但这丝毫不能改变作为一个大好青年居然浪费大好时光和大把金钱逛花街的混账行为。可等她看到那个浪费大好时光和大把金钱的混账后，她却深深地感到庆幸。
暮时的鼓点声朗朗响彻幽阙城，早已备好的万盏红绡风灯被高高挂在了凤凰花枝上。落日余晖自八重塔顶缓缓滑落，而幽阙城中已是重灯十里千门如昼。
阑井一角处，摇摇欲坠的凤凰花在夜风中滚落枝头，坠在停于下方的七香车顶上，发出“咚咚”的一片轻响。弥散的凤凰花香纠缠着清冽酒香于夜色中勾勒出一抹缠绵悱恻――丝竹声起、美人莺啼，此刻正是每日阑井最热闹的时候。
就连作为阑井重地的云轩阁，此时亦不复白日里的幽静。阁内的舞榭上已有身段窈窕的优伶婉转吟唱起了近日正当火热的折子戏。阁内专设听曲的雅阁中不时响起叫好的呼声……
不同于阁中的热闹，设在云轩阁西楼外侧用作观景休憩的露台上此时一片寂寥，只隐隐听到不远处阑井中的作乐声。清冷月色下孤身闲倚在露台一角的人沉寂地看着下方的灯火通明，深色的双眸中一片漠然。若非隐在阴影处的手不时抚一抚怀中长箫，都让人怀疑她是否是一尊雕像。攸然，她看向露台入口处。
不多时，入口处出现了一道身影。来人似是没想到这时露台上会有人，身形微微一顿，却是依旧上前。月色如水，柔柔撒落在他的衣上，亦照清了他似玉雕就的容颜。
信步走至距闲倚之人两步远处，他停下脚步，面上依旧是白日里的温和笑意，看了眼不远处热闹非凡的阑井：“岚姑娘真会挑地方，此处确实可以一窥阑井夜市的全貌。”
岚早在他进入挑台时便已收回了目光，依旧看向阑井。而听得他此言，岚只嘴角噙着一抹礼貌笑意，似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流公子谬赞，我不过图个清闲罢了。倒比不得您眼光好就找得此处以观全景。”
流沐凡轻笑一声并不以为忤，只似疑惑般问道：“这会儿应该是阑井里正忙的时候吧，怎么岚姑娘……”
岚耸耸肩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个阑井的大总管偷懒被客人发现，倒是站直了身，笑看着流沐凡语气有些自嘲地说道：“这还真是一点儿懒都偷不得。”说罢这才恢复了正经的模样，道：“倒不知正是热闹时刻流公子来此处可是那几出折子戏不和您意，还是有别处我们没做好的，请您一定要提出来。”
“并无，阑井各处的精细远是别处比不得的，岚姑娘不必自谦。只是沐天性喜静，才寻至此处。”
岚挑眉点了点头，“这样，倒是我疏忽了。”又抚了抚手中长箫，“阁中有一藏书处名曰‘西子’，各类书籍都收了一些，公子平日里倒是可去的。其旁还为客人设了棋室，流公子若是感兴趣也可寻人对弈一场。那里可算得是云轩阁极静之处了。”
“哦？”流沐凡本也精于博弈，听到此处面色一喜，“倒是个好去处。”语罢瞧了一眼岚手中长箫，问道：“岚姑娘喜欢箫？”
岚闻言神色微怔，执箫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转而笑答了一声“是。”只是那笑中不见了平日疏离，映在眼底的是真切的欣喜。
流沐凡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倒未曾想到岚会是这样的神色。眸光不经意间又扫过岚手中长箫，却不料恰逢岚侧身使得月光扫过长箫。于是那深木色箫身上繁复诡异却又细致精美的植物状刻文便堪堪落入他眼中。他长眉微微一蹙，这刻文看着竟有几分眼熟，想是在何处见过一般！
却说岚正谈话间忽然听到一阵陡然拔高的笛声，便侧身去寻找阑井中的信号，倒不曾发觉长箫上的不妥。只在确认之后同流沐凡道了声别，便疾步离开了。
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阑井，流沐凡嘴角的笑意不觉加深，这云轩阁倒也有趣……
说这阑井的夜市热闹，那可是公认了的，而这其中人们最喜爱的正是那寻欢作乐的传统去处――有酒有花当然最重要是还有美人的章台路。而这章台路最有名的花楼当数安康坊。
扶风有三处的人儿以貌美而天下闻名：翎乐楼的秋娘，安康坊的美人，鬼商北堂爻的姬妾。这安康坊里头人的容貌自是不必说的；最重要的是坊里头**出的姑娘与小倌个个都是有着七窍玲珑心解语花般的美人儿，放在外头那都是风云一方可以独自撑起一座花楼的角色。而花名在前的那几位就连素来挑剔的杜六娘都十分满意，皆指进了云轩阁里侍候着。
传言有几分可信并不好说，可只是听着这安康坊里每每彻夜的笙歌喧闹调笑声便也由不得你不信了。
只是今日这坊里头略有些子诡异。而这诡异的源头正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位着重紫华服的公子哥。
却见这位公子的眉眼是中原少有的深邃，上挑着的眼角似带着一抹邪肆，偏偏那微抿的薄唇又带着几分威严。那举手投足间尊贵又风流的气质正合那一身极为挑人的紫衣。
不可否认这人不论容貌还是气质皆属上乘，亦不可否认进了安康坊居然还独坐一处这公子真是君子……但是，他马上就遇到了和北堂爻他们一样的问题，那就是阑井的美人可是有着见到英俊小哥后如狼似虎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努力扑倒、非大总管岚所不能阻挡的品质的！千万不要问阑井伟大的老板娘杜若为什么不阻止，因为她正是美人儿们这么霸气的原因……
于是大家也都知道这位公子带来的几个小厮一边打发着一拨又一拨的美人儿，一边又得照看主子越来越烦躁的心情已经很是身心疲惫了。几人恰在心中连连叫苦之时，却听的安康坊正中的歌台上响起一阵陡然拔高的笛声，那些前仆后继的美人儿迅速退后，坊中的所有人不论主客全部噤声将目光转向歌台处。
而那位坊里头孤身一人的诡异公子却在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只见台上此时盈盈立着四男四女共八个人，个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更不论其风情各异，只是站着便是风景。
顿时台下众人皆是摩拳擦掌，打算拿下一个美人。然而还不待各方开始竞拍，便有人将其中一着水红长裙的姑娘带下了台。不必多想便知定是有人以重金将这姑娘拿下了。众人心知云轩阁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敢在竞拍之前便下手的人必定身份不同寻常，于是只能在心中可惜不能得到这样一个即使身处欢场仍难掩其风雅气质的女子。
而这边气质风雅的女子苏珏看着前面战战兢兢带路只怕自己又开始砸东西的侍人，原本明媚的脸已经黑了一半。这站在那被竞拍好歹也能知道对方什么体格能不能打得过，是要直接放到还是下蒙汗药，下药的话又需要多少吧。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能告诉她，这连竞拍都没开始呢她怎么就下去了？显然不可能是杜六娘忽然良心大发于心不忍放她一马，那就只可能是她遇到了传说中的有钱或是有权且不走寻常路喜好显摆的存在！于是她的脸色就更黑了，这样的话貌似更不好下手了。
“青阳姑娘，这就到了。”那侍者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又恭敬地道：“总管让我告诉您一句，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闻言脚步顿了顿，收回了沉郁面色，一脸平静道：“知道了。”语罢默然转身进入房中，只是那云袖下的手分明紧握成拳。
看她平静进入，侍者转身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岚恭身行礼，只是不同于在苏珏面前的恭敬，他的神色之中分明多了一丝敬畏。
岚满意的勾了勾唇，“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不错不错。”扫了眼那侍者“走吧，不然会错过好戏的。”
“是。”
却说苏珏对于里面那个打又打不得下药又下不得的家伙十分之恼火，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走感性路线，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深刻意识到：虽然阑井里的安康坊不是一般的欢场，但这丝毫不能改变作为一个大好青年居然浪费大好时光和大把金钱逛花街的混账行为。可等她看到那个浪费大好时光和大把金钱的混账后，她却深深地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