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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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阴谋初现

    tue aug 18 09:01:57 cst 2015

    巳时已近末头,染上热意的风撩拨着那朱漆高楼上的轻薄纱帘。日光映上细绣着的团团胭脂色荼靡,晕开淡淡的绯色,堪似那美人娇羞了容颜……

    早已重新梳妆了一遍的杜若身着用凤凰花汁染就的华贵鹤羽朱砂红裙、戴着镶茜素深红东珠的镂雕黄金发饰,只衬的人如春深海棠,不俗的清艳。

    这清艳的美人此刻正柔若无骨地依坐在软塌上,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白孔雀尾的羽扇,双眼隔着纱帘望向窗外,整个人说不出的惬意妩媚。

    只是这任谁看了也心动的画面却丝毫没能让对面锦衣华服的男子舒缓心情。他深邃俊美的脸上满是深沉之色,一双长眉紧蹙着,似是极为不满。

    就在这种诡异地沉默保持了半盏茶的功夫后,房门外忽的响起了敲门声,不急不缓的三下,极是恭顺。

    杜若这才转过眸子,看了眼脸色更沉的男子,缓声道:“进来吧。”

    房门开阖,门外隐约的女子清歌之声飘进了一缕。饶是深知云轩阁房屋出色的隔音,男子眼中仍是带上了一分赞叹。再看向来者,那人浅笑着向他行礼,就连笑容都挑不出一丝瑕疵。

    岚向着那明显心绪不佳的男子行过礼后,便将左手中的雪璇玉小食盒放置在了软塌旁的香楠木矮几上。

    “听闻妈妈近日爱极了那道‘砌梅如雪’,便叫‘八珍府’的人试着做了。可巧今日三殿下也在,您也尝尝,可好?”

    男子闻言,深色瞳仁中闪过丝莫测神色,而后微微颔首,“好。”

    闻言岚轻笑一声,手中来去几下便将矮几上那小食盒顶部与侧面通通卸去,露出了墨玉底盘内色泽诱人的糕点。

    半个手掌大的糕点一层雪白一层妃色的砌了两寸许,最上面那层妃色上用白色碎花瓣嵌了几许,恰似白梅落于绯雪之中,确是一道精致的点心。

    待那头杜若拿着如意状长柄的银勺舀了一口喂入檀口中,男子这才执起银勺。

    “嗯。”杜若满意的眯了眯眼,看向岚“是玉兰么?虽不似玫瑰馥郁,倒也合时宜。”语罢舔了舔唇,笑看向男子,问道:“不知三王子殿下可还满意?”

    男子自岚的手中接过那墨玉盘时便发现了手中玉盘有些微凉,待尝了一口这糕点后更是讶于它口感似膏脂一般的绵软柔滑,紧随着独特口感而来的便是浓郁奶香与清甜玉兰的味道同糕点融化在了口中,香甜之感久久未散……这般软滑糕点必然是在做出后立刻冷冻着的,不然依着现在的天气早就瘫软如泥,是绝难吃到的。男子放下银勺扫了一眼仍放在矮几上的食盒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对杜若道:“云轩阁的东西,必是极好,就连价值连城的雪璇玉也只被用来盛这糕点。”

    杜若嗤笑一声“倒不知三殿下还精通厨艺,竟知道这糕点需用着雪璇玉延缓食用的时间?”她又剜起一勺送入口中,远山长眉下的美眸中喜怒难辨,缓缓咽下才道:“这凡事啊,都要讲究一个物尽其用。既已有了这雪璇玉,那对我来说用它在于盛了这糕点令我欢喜了,可不是比闲置着更有意义?”

    男子看向杜若“只此不可?”

    杜若笑笑,眸中带上一丝冷色“您说呢,三殿下?”语罢也不等他答话,向岚道:“岚儿,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岚微微恭身“回妈妈,一切都很顺利,只需您下令消息便会传到世子耳中。”

    杜若作一副恍然大悟状“哦,已经准备好了呀。”语罢拿起羽扇掩唇笑得极是妩媚“只是现在该如何呢?”

    消息?烨国的三王子殿下对杜若突然挑起的话题略一思索,即刻便长眉紧皱,“你这是何意?”

    杜若眉眼轻挑唇角勾起,带着份难以觉察的讽刺,“殿下觉得我杜六娘会没有生意可做么?”

    半晌,沉着脸的男子终于拂袖而去。只在离开前留下了一句“会在凤凰花节前将原因告诉你。”

    待人走了后岚随意地坐在了一旁,完全不见在他人面前的和煦恭敬之色,只神色淡然着问杜若“怎么今日倒叫我过来了?”

    杜若用勺子戳了戳剩下不多的糕点,随后丢了勺子道:“我总觉得凤凰花节的事不简单,便临时改了条件。”

    “哦?”岚略一思索“原来如此,怪不得他的神色如此难看,这事可的确难做,一个不小心便会惹来烨侯猜忌。”

    “笑话!”杜若合上手中羽扇,神色带上了丝凌厉,“也不看看他们让咱们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怕是想着事后顺手把云轩阁也一起收拾了吧!烨侯这老匹夫父子真是一个德行!也不仔细想想,老娘是那么好算计的吗?”

    岚点点头,表示那必须是不好算计的……惹恼了杜若,烨侯父子俩就等着掏腰包吧。

    杜若念叨了一会儿,心中这才舒畅了些,待看向眉头微蹙的岚,又是长眉一挑,问道:“你不是去见北堂了么,如何,那人需要我去见么?”

    岚略舒了一口气,“你若是不想去,便算了吧,反正他的身份已然明了了。只是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次泽炽两国的联姻绝不会简单,更甚者或许此次便是打破而今格局的契机。我们还是传信主上,早做准备吧。”

    “哦?看来这人,令你甚为忌惮?”

    “我有些怀疑,东君的那一卦指的就是他。”

    杜若听倒这话,眉心立时一蹙,转眼却将羽扇在岚的眉心狠狠戳了几下,作一副‘你个不成器的东西真是丢老娘的脸’状,训道:“怎么?不过一个小小的预言,你就怕成这样了,啊?”收回了扇子,如葱般的手指将羽扇慢慢地捻着,杜若语气轻蔑道:“再说了,打我认识东君,他就没算准过。你要是实在觉得膈应的慌呢,派人去盯着不就得了嘛。”说完后又看了一眼岚,极是嫌弃道:“你在妈妈我面前哭丧个脸是要怎么着啊?不嫌妈妈我也膈应的慌啊!”

    岚捂着额头撇撇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正要哭诉,却被杜若果断打发了出去道:“去,一边干活去,妈妈我要传午膳了,你待在我旁边影响食欲。”

    结果临了了,小心心肝碎了一地的岚还被杜若派去跑腿了,跑去把刚才上的那道糕点给‘步月’间也送去了一份。

    却说神色不虞的三殿下墨子澍才自杜若处出来,便收到了一份请帖,帖内嵌白梅的素笺上唯有一个“流”字,其字铁画银勾却是锋芒敛内。

    看到请帖后墨子澍眸中划过一丝亮色,待将帖子仔细收入袖中后,便对一旁送信的小厮道:“带路吧。”

    南亓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才一场急雨过境,转眼满月湖中又是映得满满的晴空,那般明艳的蓝色,是濯水般的清澈,却又似宝石的瑰丽。

    单薄的乐声自满月湖畔飘荡而来,却绊住了自花园中走来的两人的脚步。

    很好听的《折杨柳》,着中原服饰的男子想着,深如夜色的蓝眸微微眯起。可是这曲子不该这般寂寞如雪,寂寞到连一丝枝叶也长不出,一点色彩也寻不到……

    男子如狐般的眼角微挑着,“‘杨柳乱成丝,攀折上春时。’倒不知苍南祭司竟如此精通我中原的乐艺,真是令我等惭愧。”

    一旁的人抚了抚长袍上的蔓陀萝花纹,轻叹一声,双眼望向巨大白石屋旁的满月湖,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面庞上露出了些许沧桑与涩然。好一会才对那男子道:“宗正公子,我们走吧,祭司大人已经等着了。”

    看到那人的神色后宗正周言不觉微微诧异。五十年前的一场变故在暗中改变了南亓的权利归属,令原本掌权的王室变作了傀儡,而南亓的杀夺予之权却落在了执掌祭祀的织玖圣殿手中。圣殿祭司苍南修习术法已入化境,权利对其而言不过过眼云烟。于是硕大的一个南亓便全交给了两位护法打理。这五十年来,南亓虽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却也算是稳定,若说这两位护法没有什么手段那是谁也不信的。可在今日这位站在南亓权利顶峰之人眼中却露出这般疲惫的神色,看来这其中定也有着一段说不得的故事了。

    想到这,宗正周言也没有再问下去,只答了一声“好。”便同那人一起向满月湖走去。

    在那白石屋下,满月湖畔,坐着位白衣如雪的男子。掠过湖面的风吹过他墨色的长发,抚过他骨节分明的手,纠缠过那指间深木色的箫,挽起了那箫上蓝得明艳瑰丽的璎珞,将寂寞如那身白衣般的曲子送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