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强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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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苦命的翠莲

    wed dec 24 09:07:45 cst 2014

    渭河上的残冰终于融化,河岸上的榆树抽出了嫩枝,春天终于到了。渭州城南大街有座白色酒楼,紫色门窗。门头匾上有四个烫金大字:“潘家酒楼”。

    潘家酒楼是渭州的一座中等酒楼。这天客人稀少,好容易等来了三位客人,酒保们一看其中有个绿袍环眼、络腮胡子的胖子,全都紧张起来,他们知道这胖子脾气暴躁,很难伺候,也知道他是渭州经略府的提辖鲁达(提辖的职位相当于营指挥使,但又比指挥使高贵一些,相当于现代的司令部警卫营营长)。另外两个人中,一个头戴红樱白毡帽,浓眉大眼,约二十岁;另一个是身材高大的瘦子,三十多岁。

    三客人在二楼包厢坐下,叫了四斤白酒,一桌子菜肴,鲁达对浓眉汉道:“大郎!洒家在老种相公手下做廉访使时,就见识过你师父的武艺,比我高。所以一听说你是他徒弟,就请你来喝酒,你的武艺应当不低。”

    浓眉汉就是史进,他从少华山下来,并未直接去延安府,而是先去华州找青楼的相好快活了一个多月,直到城门口贴出了他的通缉告示,才慌忙乔妆打扮出城。途中碰上了第一位师父李忠,李忠听说了他的命案后,劝他改名史大郎,以防被人告发。进了渭州后,李忠在街上摆摊卖艺兼售膏药,史进见城内也有经略府,便向人打听师父王进,结果被鲁达听见,将二人一起拉进酒楼。”

    史进问:“不知我师父在延安府混得如何?”

    鲁达道:“他武艺高强,又有统制使王彦照应,现已做到统领使一职,比我强多了。洒家上次醉后误伤了监军陶大人,差点斩首,由廉访使贬为小卒,渭州成立了经略府后,小种相公缺人手,才向老种相公借用我在这里做提辖。”

    小种相公是种师道的弟弟种师中,担任永兴军经略安抚使,府衙设在渭州。

    史进一听很失望,王进混得不错,上少华山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鲁达又问李忠:“李老哥在渭州卖艺多久了?”

    李忠道:“今日刚到,以前一直在江南的江州一带混饭吃。”

    鲁达道:“听说江州浔阳江上有一伙水贼,号称浔阳帮,十分厉害,官民闻风丧胆。你可见过?帮主是叫费保吗?”

    李忠道:“小人不曾见过,但听说过,费保只是副帮主,帮主十分神秘,不知姓名。去年官军讨伐浔阳帮,吃了败仗。知府大人怕上司怪罪,丢了乌纱帽,派人与浔阳帮密谈,富商李俊做中间人,双方达成协议:浔阳帮不再洗劫江州富商和官府,官军也不再进入浔阳江。然后官府杀了一个与费保貌似的死囚,上报说浔阳帮已剿灭。”

    史进道:“江州官府如此欺骗朝廷,也不怕被人举报到皇上那儿吗?”

    李忠道:“听说如今朝廷被蔡京、童贯、梁师中一伙奸臣把持,只要花钱就能摆平。皇上只顾修炼道术、沉迷书画美色之中,很少过问朝中之事,如何能知?”

    鲁达笑道:“这倒和华山强盗有些相似,上个月华州都监大人领三千人马攻打少华山强盗朱武一伙,朱武手下只有一千多人,而且大半是妇女老幼,都监大人竟吃了败仗,还丢了命,结果也达成一个类似密约,把田家村等五个村送给了朱武,封他为都保正,朱武趁机又占了太华山,控制了整个华山。华州府如此无能,把朝廷的脸面丢尽了。若洒家是兵马都监,早把朱武灭了。”

    听他说到少华山,史进一怔,与李忠对视一眼,心想:朱武真厉害,连三千官军都能打败,达成了密约,我的通缉令不就取消了吗。

    李忠道:“华州都监当然因为无能才吃败仗,但朱武也确有才能,他竟然娶一个叫田白玉的歌妓做老婆,这样田白玉的制衣坊和铁器坊也被他据为己有,征用许多百姓为他生产衣服和铁器,还在华山上种植果树和药材,养殖家畜家禽。现在他用衣服、铁器等物换取钱粮,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也很少打劫了。”

    三人正说得高兴,却听见隔壁有女人哭泣,声音十分凄惨。鲁达大怒,抄起一只白瓷盘子扔在地上,“咣当”一声,砸得粉碎。包厢外的酒保知道鲁达又发火了,心中恨透了这死胖子,却不得不陪着笑脸进厢内询问。

    鲁达厉声道:“洒家又不差你酒钱,为何叫人在外哭?”

    酒保颤抖道:“提辖息怒,小人怎么敢教人哭,打扰官人吃酒,这个哭泣的,是在酒店卖唱的父女二人,不知官人们在此饮酒,一时自苦了哭。”

    鲁达道:“这倒奇怪,你叫他们过来我问问。”

    酒保去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大约十八岁的少妇抖抖索索地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手里拿串拍板。两人衣服十分破旧。少妇虽泪流满面,仍掩饰不住秀丽的容貌,那少妇拭去泪水,向前深深地道了三个万福,那老人也施了一礼。

    鲁达道:“你们是哪里人氏?为何啼哭?”

    少妇道:“奴家是东京人氏,随父到渭州投奔亲戚,不料亲戚已搬走,流落在此,此地有个财主,叫‘镇关西’的郑大官人,看中了奴家,强媒硬娶,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的文书,虚钱实契,强占了奴家身体,未过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厉害,将奴赶打出来,他反叫店主逼要三千贯典身钱,父亲懦弱,不敢争执,当初未得一文,如今怎还?无奈之下,父亲自小教奴家一些小曲儿,来酒店卖唱,每日得些钱,大半给他,留些父女盘缠,这两日酒客稀少,违了他钱限,怕他来讨时,受他羞耻,父女想起这苦,无处告诉,因此啼哭,不想触犯了官人,望乞恕罪。”

    史进问道:“既是虚钱实契,你父可画押?”

    少妇道:“当时他叫手下打来一桶水,将奴家的头摁在水里,说若不画押,就呛死奴家,父亲无奈,只好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