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三国无双之纵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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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论守城

在中原一地,昌邑城的规制除了比不上洛阳、许县这些大城,倒也着实不算小了,难得这城池矗立在一马平川的开阔平原上,若是想要攻下来,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地势。

    所谓借助地利,无非是借助地形地貌的有利条件,譬如山城,依山而建,可巡山开辟出小道,而后达到偷袭的目的;傍水而筑的水城,则可以在上游填起拦水坝,而后泄洪,借助水位上升以水军攻入城池。

    再有放火、掘土等等人为造势之举,在守方的严密监控之下,也都不会有太大成效。算来算去,要拿下这样一座城池,除了硬攻,还真的没有更好办法,经过一整夜苦苦思索,双目赤红的陆议仍旧想不出良策,不由在账中长吁短叹。

    作为城防战的守方,乐进和吕虔二将可谓兢兢业业,他们很清楚自己所守之地的战略地位,昌邑是兖州治所,政治意义巨大;又是对北海和徐州的战略前沿,具有桥头堡的作用。

    虽然不明白曹公接下来的战略意图,但有一点是二将十分肯定的,那就是昌邑不容有失,这在曹公灭吕布夺下兖州,又委托二人坚守城池之后,已是确凿无疑的了。

    昌邑在李封、薛兰之流手中被曹军轻易夺下,那是吕布智术短浅用人不明,大好一座城池,竟然这般轻松易手。而今攻防转换,自己变成了守城方,进攻方是北海军,着实叫二将感到压力不小。

    “文谦,北海军这番来势汹汹,声势不小,探马回报说至少有三万人马,看旗号应该是巨野守将黄忠、甘宁。”巨野军抵达昌邑的当夜,城守府中,吕虔与乐进对面相坐,眉心拧成川字。

    乐进端起面前茶盏,不温不火地饮了一口,而后才看向自己的搭档:“咱们接手城防以来,能想到的都已经做得完备,剩下就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不过...”

    眼看吕虔眉毛几乎要立起来,乐进赶忙转了话锋:“子恪,你一向沉稳的紧,怎地如今倒比我还浮躁?”

    这二人都是曹营里的稳健派,共同之处便是都属于谋定而后动的将领,若说区别,乐进作战勇猛果敢,往往每战必冲锋在前,而吕虔则一贯都是不争不抢,不冒失不贪功。

    但这不代表吕虔统率力不行或者武艺差劲,相反吕虔弓马娴熟,尤其射术也是曹军中佼佼者之一,不久前昌邑之战中守将薛兰正是被吕虔一箭射于马下。

    在大局观方面,吕虔无疑要胜过乐进一筹,因为统兵作战并非领兵冲锋陷阵,要考虑的方面很多,尤其是两军相对之后,主将若是置身阵中参与交战,必然把握不了整个战场,也就无法引导整个战局,吕虔恰好是那个能够跳出圈外,指挥整个战局的将领,这一点乐进自问做不到。

    但就是这样一个帅才,今日竟然比自己还要急躁,乐进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只能是更加意外。

    两个人搭档,一定要保持不同的风格,在其中一个变了之后,另外一个还是能做到查漏补缺,相辅相成,这是乐进从军数年的明悟,所以在看到吕虔急躁至斯后,自己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这种冷静也是建立在有信心有底气的基础之上,如乐进自己所言,能做的能想到的都已经准备完毕,接下来除了死守,还能有什么?

    对于自己方才的一点失态,吕虔在瞬间也醒悟过来,略作反省之后,他语气变的缓和下来,叹口气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间有些莫名急躁,只是这次的对手,北海军战力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想想主公自从与辛锐开战以来,数次战役折了咱们多少大将?”

    有句话吕虔还是做了保留,许县大战时若是你我二人都参加了,只怕现下咱们俩也要在北海城里蹲大牢了。

    乐进待要开口,吕虔摆摆手:“听我说完,对手只是其一,未战先怯要不得,这我也明白,我是还有其他的隐忧。之前你我留守昌邑,与北海巨野军相持,兵力相若,可以说谁也奈何不了谁,甚至我军态势占了优势--主公顺利西取东郡,现下兖州一境,辛锐的军马也就只剩下巨野一支孤军。而我部虽然身处前敌,却并非孤立,身后有曹子孝数万陈留军,北面又有鄄城、东阿、范县三座坚城,不论出于何种考虑,北海也不会轻易动兵前来,这不是以身犯险是什么?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巨野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黄忠甘宁还多带了万余军马,首先这些多出来的军马来自何处?按照正常考虑,能就近抓取的必然是辛锐从前散在济北、任城等地的所谓‘军屯’,亦有可能来自泰山,那么问题来了,徐州刘备被袁术那顿袭扰,现在根本无暇支援北海,没有外援的辛锐莫不是疯了?怎会本末倒置,穷兵黩武地纠集大军来攻我昌邑?自济北一线的地盘他都不要了吗?来自我军陈留和东郡的威胁他都不管了吗?辛锐绝不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只是个孩童,但不得不说,他的谋划是世间罕有的,何况他手下还有一班当世一流的谋士参赞。事出反常必有妖,北海军既然敢大张旗鼓地前来攻城,定然是早已有了万全之策,咳咳...”

    吕虔越说语速越快,恨不能将心中所想一股脑倒出来,一时没留意竟然被自己唾沫呛了一下,引起一阵剧烈咳嗽,只好端起茶盏猛灌了几口茶水。

    “子恪的意思是?”吕虔喝茶顺气的功夫,乐进若有所思,此时也是有所了悟。

    “若我想的不错,北海军此番必定是多路齐发,前来昌邑的,只不过是一支偏师而已。辛锐应该率着主力,前去攻略东郡了。莫忘记,北海兵力虽然分散,但总数还是要多于我军不少,若是其主力能插入兖州将我军分割包围,只怕这战局就不好说了...”吕虔眉头再次皱在一起,咳嗽引发的满脸潮红看起来有些狰狞。

    “话虽如此,但哪有恁容易做到?你也说北海军力分散,在我看来,那何止是分散,简直是一盘散沙。他辛锐敢动平原军么?袁绍和北海可是仇怨不小,一直在冀州虎视眈眈,许县那点兵马也被子孝盯得很紧,汝南等地还要提防袁术。辛锐手中还能剩下多少可用之兵?光是昌邑就来了三万,他顶多凑上三五万军马西取东郡就是极限了。难道主公手中十万人是吃素的?我量他辛锐就算用兵如神,对自己麾下部众再有信心,也不敢轻易捋虎须!论战力,我军绝不弱于北海军。”乐进立即反驳道。

    “问题焦点正在于此。若主公的十万军马尚在东郡,量辛锐再糊涂也不会轻易进军。只是你没有想过,若是我军主力不在东郡,那将如何?”吕虔双目紧闭,说话几乎带着颤音。

    乐进乍听见这般可怕的猜测,也是被激出一身冷汗,霍然起身道:“这怎么可能?子恪说什么混话?”

    “绝非混话,从近日我部与东郡往来的军报中,你看不出些蛛丝马迹?”吕虔睁开双目,精光毕现,不待沉思的乐进答话,接道:“从数日之前,东郡来的军报都是荀文若所签发,这在以往是绝不可能之事。主公若是身在东郡,绝不会将军报假手他人。并且这些日子所有军报几乎都是一个意思,固守。先前主公亲发的军报或多或少还会询问一下本地政令民生,但文若的却对这些只字未提。这样情形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发生:主公领兵在外,文若总揽后方。有了前番吕布袭取兖州的经历,镇守后方就只有‘固守’二字才是紧要,其他都变得不重要了。”一番细致入微的分析,显出吕虔洞若观火的细致,乐进也不得不信服了。

    “如你所言,主公去哪里了?我们怎地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乐进疑惑道。

    “西进,只有西进司州我军才有生路,才能谋求更大发展。”吕虔笃定地道,他也是这几天抽丝剥茧反反复复才想通的:“兹事体大,主公也是出于保密的缘由,为了稳定各地军心,才秘而不宣,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瞒过所有敌人。只是现在看起来,辛锐并未上当,他必然洞悉了主公的战略意图,才大胆地两路并进杀进兖州的。”

    吕虔相比较许多其他曹军将领,战乱眼光高了不下一筹,是以身在局外却能很快领悟。

    “这样一来,昌邑已经没有援军可以指望了?”乐进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这是最坏打算,不过万事都无定数,但你我二人必须要做到万全,不能有任何懈怠。”与乐进一番直抒胸臆,吕虔慢慢平复下来,事已至此,最坏的打算既然都想到了,也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了,无非就像乐进说的‘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这一夜两人谈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战斗还未开始,准备工作早已做的很全面。坚壁清野,封闭城门,数量充足的滚木礌石弓箭桐油,疏散城门处的百姓,储备粮草,多掘水井等等,凡是能想到的,二人都一一再次复核。

    唯独没有说及的,只有投降一事,曹操部下的忠诚度可见一斑。

    “守住城池问题不大,莫忘了巨野军中应该还有前次大战之后我军的降兵,这些都可以充分利用,分化敌军。再者巨野军攻城器械不足,又没有地势之利,只盼主公早日得胜归来,我们里应外合杀上一阵,也叫辛锐尝尝被围歼的滋味。”伴随着天际浮现一抹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话不说不明,二人探讨一夜之下,竟是越说越有兴致,完全没了初时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