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异域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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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國軍在法殖民地2

而第一兵团在法军的武装监视下进入越南境内以后,遂即就被法军监管软禁起来。他们并没有按照约定立刻送第一兵团去海防,由台湾接第一兵团回去。

    民国三十八年十二月十三日,被法国军队缴了械,手无寸铁的第一兵团士兵在法军的刺刀的“保护”下越过了中越边境爱店。然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无数只冷森森的眼睛自始至终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黑洞洞的枪口。其时,解放军已攻占爱店西北两个高地,可以以火力封锁行进在隘谷中的第一兵团残部,不过因对面就是越南现在是法国人的势力,炮火势必波及法军设防据点,因此必须向上级请示。就在这些许的间隙中,这支由大约30万国民政府华中序列部队溃败后的最后2万多人的队伍就侥幸进入了当时的法国殖民地越南境内。出了爱店,第一兵团残部由峙马屯向南行,有公路直达凉山。残军五百人一组分组进入越境之后,沿公路前进,两旁全是茂密的森林,每行三四里,就可见到法军设防的部队和装甲车。

    当晚,黄杰司令先行到达距爱店六十华里的禄平,随后部队也陆续而来,这支国民党残军就在此地露宿,给养由法方负责补给。黄杰司令分别电告蒋总统、白崇禧、陈诚,报告第一兵团已经进入越境,部队正集结于禄平宿营,预定本月廿日以前可达海防,请求及时派船舰接运。第一兵团残军在法军指定的场地里埋锅造饭,星星的火堆,幢幢的人影,为这座越北小城增添了一些热闹和凄凉。残军官兵们可以在此安睡一宵,数月以来的长途奔波,实在是太疲惫了!

    黄杰司令暂时在一所小学的教室里休息,等待去河内交涉假道具体问题的何竹本参谋长归来。他告诉了宋廉哥他心中的盘算,至多一星期,就可回到台湾了。为此他对宋廉哥及他的手下们绽出一丝喜悦的情绪,忽然比较迷信的黄杰司令又想到到今天是十二月十三日,西方人最忌讳十三这个数字,于是黄杰司令的心里不由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在晚上七点左右,法方一尉级军官驱车请见,说是奉凉山边防军司令部的指示,请黄杰司令到凉山一行,并说明天早晨就可回到部队的宿营地。黄杰司令认为法方在禄平没有高级负责军官,以后部队行动需待商谈的问题颇多,何参谋长等去河内尚未归来,自己亲往凉山与法方边防军司令官当面商谈,更可直接解决许多实际问题。于是黄杰司令携带简单的行李,只带了一名随从,乘法方军车启程。黄杰司令此去,到凉山之后,即脱离了部队,开始了被软禁的生活。看来有时候不得不迷信一点,难怪西方人忌讳13这个数字,感情有经验的。

    次日早晨,部队开拔。官兵徒步行进,眷属和平民由法方派车运送,14日至17日先后到达那丁、先安和鸿基。部队每行六十里或天黑时,即就地露营。沿途受到法方数次的苛细搜查,所需给养未能逐日配发,第一兵团残部多忍饥挨饿而行。民国三十八年12月18日这支失去指挥官的第一兵团残军部队抵达蒙阳,法方指定所有部队集中在此待命行动。除黄杰兵团官兵外,当时随行的还有湘桂地方团队游杂、警察、流亡学生和平民。

    蒙阳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属低洼盆地,即使大晴天也只有中午才能见一丝阳光,故名。蒙阳原来是煤区,建有房屋。二次世界大战时,被盟军的飞机全部炸毁,采煤的重心移至附近的鸿基与锦普,现在成为一座废弃的煤矿,既没有房舍也没有水电。人们初到时,只见荒烟蔓草,荆棘丛生,残砖破瓦,蚊蝇肆虐,蛇鼠结队而行。第一兵团所属各部队即被法方指定集中在此。第一兵团残军到达蒙阳之后,即逢越北的雨季,霪雨连绵,半月不开,阴湿奇臭。几万人不分男女老幼,被指定挤迫在一块不过二千公尺周围的广场上,接受残酷的煎熬。大家比肩接踵,利用仅存的被单、麻袋和一些竹枝野草,支架小棚,聊以遮蔽风雨。主食由法方提供,每人每天米4两(实际上就是每天两小碗稀饭)以及少许腐臭的干鱼,每十人发牛肉罐头一件。因为缺乏淡水,宋廉哥他们便汲取海汊里的水来烧饭,苦涩难以下咽。这样的生活,仿佛把第一兵团残军带到了“穴居野处,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入越之际正值残冬,残军逃亡途中所有团体与个人的被服装具,几损失殆尽。越北的气候,此时就如长江流域的深秋,早晚寒意甚浓,没有御寒的衣服,人们于是摘取树皮茆草作围裙,或者烧火取暖,坐以达旦。因此病患人数激增,又不能作有效的救治,人员死亡不断。隔河小山上不断增添新冢。

    如果和后来我们逃亡野人山的经历比起来,他们还算幸运多了。我们置身于阴影之中,但是睁着眼看死亡与光明。我们的思想逻辑在历经各种死亡的考验后变得简单而又坚定,那就是:“一定要活下去!”而且那次之后,我悟到了人只有经历过极度的痛苦与绝望,才能焕发起对生命真挚热烈的爱,从中体验到充盈与幸福的道理。

    宋廉哥跟随黄杰司令他们由广西战场直接逃入越南,被曾经的手下败将法国军队缴了械,然后得到了法军所谓的“保护”,暂居荒芜的蒙阳。据宋廉哥说,那时候他们就像是一群卸去负担的小绵羊,眼前忽然出现了些许的草料虽然是干的,但是内心还是重新涌动起对生命的激情。毕竟他们的生存压力要稍小一些,所以生命也就脆弱了许多。

    在当时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嫡系部队。李宗仁副总统、白崇禧长官赖以纵横天下30年素来号称全国精锐的桂系部队,于民国三十八年下半年遭受解放军的全歼,从此名号灰飞烟灭,桂系的参军或早或晚的也大部分都逃往了越南这里。张淦第三兵团126军张泽湘和徐启明第十兵团46军谭何易各一部,由龙州逃入越南,两广地方团队跟进,共万余人,由法军遣去来姆法郎居住。来姆法郎也是越北已废的煤矿区,自然环境好于蒙阳,他们依山设营,生活遭遇也与宋廉哥他们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