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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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u feb 05 15:09:17 cst 2009

    天还没有亮,东方已经开始发白,月儿早就不见了踪影,大地一片沉寂。只有不远处的澧水河像个婆婆妈妈的娘们,在不胜厌烦地向世人重复絮叨着自己苦命沧桑的一生。这时,村子里传来了几声狗叫,可刚呜咽了两声,便打住了,像个苛刻的吝啬鬼。就跟老司公家的那只会占阴阳卦的公鸡一样,打鸣刚打了一半,就再也不肯吱声了,村子里的人都管它叫索命鬼,是阎王爷的仆人。每逢出现这样的叫声,村子里就一定会有人死。

    刚来到月亮湾的翠英,听到阎王爷仆人的叫声,浑身一哆嗦,怀揣着细碎金花的小包裹,差点打落到悬崖下面去了。悬崖边上新添的那座坟场,“忽”地刮过一阵河风,白色的纸钱漫天飞扬,吓得翠英没命地迈开小碎步,震得青石板上发出一阵急促“噔噔”地响声。

    悬崖下面这时传来有人咳嗽,搬动船舵的“吱吱”声和船桨劈开水面的“哔啵”声。

    “喂哟!等一等,谷艄公你赶着去投胎呀,死鬼……等等……我是翠英……”

    翠英刚在船舷上坐稳,拂去沾满露水紧贴在额头上几缕乱发,嘴里咬着金簪,双手麻利地挽起个盘龙髻来。很快她就发现坐在对面一脸阴沉的长生老爹,俏脸蛋儿立刻飞来一抹红晕,像她身后的朝霞。着一身崭新的短衣大袖,下身为八幅罗裙,新娘子装扮的她,双脚拼命往后收藏着的那双青蓝、粉红绸布相间,镶着五色丝线的绣花鞋,手指头局促不安分地铰着怀里那个西兰卡普织锦,上面绣着菜籽碎花的小包裹。

    长生老爹瞪了她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几只被惊醒的水鸟贴着水面“哧”地掠过船头,差点儿把长生老爹头上的青丝头帕当成了鸟窝歇息在上面。

    谷艄公无语地搬动着大桨,除了他用力劈开水面,发出越来越紧凑的“哔啵”声,他显然不想和他们俩其中任何一个人搭讪,虽然他是长生老爹最要好的朋友,儿时一起光屁股在澧水河岸边长大的伙伴。

    此时,太阳跃出了水面,霎时,宽阔的河面上金光灿灿,似有成千上万条小金鱼同时跳出了水面,黄澄澄的一大片,眼花缭乱,灼人眼球。

    船在正午驶进了小城左岸的码头,这里与往日忙碌的景象相比,明显萧条了许多,几乎看不见一个人影。它身后的小城比这里也好不到哪儿去,就跟一座死城一样,没有了人间烟火。

    但城楼上悬挂着数不清,血肉模糊的头颅和城墙上四处张贴的布告在向人们诉说着不久前的一场地狱般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