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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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黑熊战旗

贺栗寨寨前有一个平缓草坡,寨里人称它为秋场,是因为从前这里曾在春节前立过秋千,随着朝代的更迭,缅境的景颇人不再立秋千了,秋场逐渐演变成了集会、点兵的场所。今早,青青的草地上,麻都山官命人用碗口那般粗大的圆木搭起了一个简单的点兵台。张成相、麻都和高杰端坐在点兵台中央,腊光、高松林作为贺栗寨乡勇和远征军战士分列左右,气象森严。耐赛代表的是茅邦村的克钦勇士,他因为年长,也坐在麻都的身旁,张成相劝耐赛回昔甫村照看妻子狄美和儿女,他不愿错过黑熊队的祭旗。

    点兵台下,第一排站的是黑熊队的女队员。她们黛丹、张莎、王秀君、杨丽娅、还有几个叫不上姓名的年轻女子,李婷伤势严重,虽到山官府后得到了山官夫人的精心调冶,但还是不能出席黑熊游击队的祭旗仪式;第二排站的是刘大洪、徐涛、宋贵生、勒约、貌笛、麻干、腊云、腊树。还有第三排、第四排所列队员,难于一一列举姓名。没有点名纳为黑熊队的老人妇孺,也都围着秋场有秩序地站着,人人表情肃穆,不敢随意走动和说话。

    朝阳如血,刀枪生辉。这就是“贺栗寨黑熊抗日游击队”,看似乌合之众,但都有斩杀日本鬼子的信念,大刀、弩箭、火铳和高杰所部的几条枪,也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了。

    腊光是麻都山官唯一的儿子,他理所当然地成了祭旗仪式的主持人,他款款走到点兵台的前台,回首与麻都山官对视了一眼,然后振臂高呼:

    “蔡旗开始,鸣枪,树大旗!”

    九个景颇汉子提着火枪出列,面对苍莽的群山站成一排,举起火枪一齐扣动板机,九声枪响震天动地,轰隆的枪声中,一根红木旗杆树立起来,青底红字的大旗冉冉升高,绣有“黑熊抗日游击队”七个大字的队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七只鹿皮鼓齐鸣,黑熊队队员们挥舞长刀枪,呼声震天。

    点兵台侧畔,四个景颇汉子押着吉野弘张和松田走到旗杆前站定,两个日本人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汉子们要吉野弘张跪下,吉野弘张扭着身子不愿跪,依然趾高气扬地挺立着,但松田见了这般阵势,脸如土灰,腿也软了,只一搡,他就两膝落地站立不起来。

    “啊,吉野,完蛋了,没命啦,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松田气瘪瘪地说。

    “松田君,挺直身子,不要给大日本皇军丢脸!”吉野弘张说。

    “吉野君,我不想死,我站不起身呀!”松田说话上气不接下去了。

    “松田君,我们不是死,是为天皇陛下尽忠了!”吉野弘张说。

    “为天皇尽忠,天皇陛下怎知道我的人头断在山坡上,留下让狗来啃!”松田喘吁吁地说。

    “没骨气的东西!”吉野弘张飞起一脚踢中松田胸肋。“松田,你丢脸了!”

    松田身子晃了一晃,挣扎着说:

    “吉野,你不怕死,为要为天皇尽忠,我看着你先死!”松田说。

    点兵台上,黑熊队队长张成相站起身,扫视一眼台下的队员,抛出一块弩箭,高喊:

    “黑熊队的勇士们,大旗正在飘扬,杀两个凶恶的日本鬼子,以鬼子的血祭旗,开斩!”

    景颇汉子腊云从队列中走出来,拣起令箭别在腰上,正欲挥刀斩杀松田和吉野弘张。

    “腊云阿哥,慢着,我要杀一个鬼子,为依蓉妹妹报仇!”

    一个女子大喊一声,从点将台后面的树林里冲出来,跑到队列前面,点兵台台上台下的人们一看,急忙忙赶来的是奎英姑娘,人们感到吃惊,特别感到意外的麻都山官。

    “奎英,你怎么回来啦!”麻都山官起身,指着奎英大声问道。“你阿妈呢?”

    奎英转身望着台上麻都山官,昂着头回答:

    “阿爸放心,阿妈和有张梅姐姐照顾,跟张梅姐姐去昔甫村了,我们走的是小道,离日本兵远得很,翻过了山,一路上不见半个人影,阿妈很安全。我要回来杀鬼子。张梅姐说,她把阿妈送到家,也要回来参加黑熊队打鬼子,还要请求张裕、张富两位哥哥,集合昔甫村的青壮汉子前来支援黑熊队,日本兵有枪有炮,我们的人越多越好。日本鬼子进了山,就是一群笨山羊了,黑熊队众人从箐头撵,昔甫村的汉子从箐尾赶,要象打猎赶山一样,箐两头一赶,在箐底射杀小鬼子!”

    “奎英,你真不听话,你不该回来!”腊光生气地说。

    “麻都大哥不用生气,奎英说得很有道理!”高杰从藤椅上起身,站在麻都身旁说。“日本鬼子枪炮锐利,我们黑熊队不能与敌人硬拼,是要有所谋划。昔甫村能组织二十几个民兵配合黑熊队打鬼子,我们对敌人形成两面夹击,这对我们很有利。现在我们是天时、地利、人和,只要谋划得当,消灭岗山这队小鬼子就有把握了!”

    张成相听了奎英和高杰的一番话,频频点头,说:

    “麻都山官,我也赞同高连长的话,祭旗之后我想赶回村,召集我村的民兵。黑熊队就请大哥和高长官率领,出山设伏,今日天时正午,鬼子兵离得还远,未必敢进攻贺栗寨来了,夜里小鬼子更不敢来。刚好今夜我们还有时间准备,摆下陷阱明日叫鬼子兵有来无回,夜里,我们也照样可以偷袭日军,这里的山水是我们的,森林是我们的,那是敌人的葬身之地!”

    “阿爸,我们景颇人本来就是山里人,这里是我们的山林土地,埋上铁夹子也要夹死一群小鬼子。阿爸,我要为依蓉妹妹报仇!”套英大声请求道。

    “好,就这样,杀了两个鬼子祭旗,不要让敌人听到我们的计划!”麻都山官说。

    “听到也无妨,他们再也走不脱了,死人报不了信的!”张成相说。

    “以防万一,要让敌人魂飞魄散!”麻都山官说。

    “好,乘着大太阳的亮光,开斩!”张成相说。

    “我先杀一个鬼,为依蓉妹妹报仇,依蓉妹妹,你在天空里看我怎样杀鬼子!”

    奎英冲向站在前排的黛丹身旁,抢过黛丹手上的长刀扑向松田挥刀就砍,奎英的大刀起处,寒光一闪,松田人头落地,滚在草地上,没头的身子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哈哈,松田,胆小鬼,到头来还是你先死!”吉野弘张狂笑一声说。

    “大灰狼,你也是秋后的蚂蚱,活不成啦!”

    奎英丢了长刀,抓起松田的头颅丢进竹篮里,又把竹篮挂到旗杆的杈技上,鲜血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她的手上沾染了一些血渍,躬身在青草地上擦了一阵,才把血渍擦干净了。

    “下一个鬼子谁来杀,还要我动手吗?杀敌人,我奎英不眨眼!”奎英搓着手说。

    “奎英,下一个鬼子,应该留给男子汉来红红手!”勒约从队列里走出来,手里攥着一把九寸长的锋利的尖刀走向吉野弘张,说。“敦希老人是我茅邦村的魔头,德高望重,却惨死在小鬼子手里,肯定是这个胆大的叫吉野的小鬼子杀害的,我要刺穿仇人吉野的心脏,叫他不能喊一声爹娘。也让我们茅邦村的老魔头在地下眠目安息!”

    “好吧,勒约表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手不要抖!”奎英说。

    “奎英,勒约表哥独个人能刺死一头黑熊,怎会怕一个小鬼子!”勒约大声说。

    “八格,就会说废话,来吧,支那猪,下手狠一点!”吉野弘张挺着胸膛说。

    “狗日的日本鬼子,临死了嘴还硬?我要你尝还血债,乌鸦啄食你的血肉,叫魂飞魄散,永做孤魂野鬼,在阴间也是个饿死的!”

    勒约一边骂一边挺刀走向吉野弘张,刀尖逼近吉野弘张的胸口时向上一扬,但不知为什么,勒约忽然间又住了手,冷酷而傲慢地看着吉野弘张。

    “勒约,怎么了,你手软了?收了你的尖刀,让我来割日本鬼子的脑袋!”麻干说。

    “麻干,不用你出手!”勒约收了尖刀,瞪着吉野弘张说。“我想看清楚吉野的样子!”

    张莎站在前排离吉野弘张只有四、五步的距离,吉野弘张的嚣张令她热血喷涌,她想起老扎约的惨死,老扎约的孙子勒干、孙女黛英也死在日军的枪口下,她更想起了护士长林芳和尹海春,徐涛来到贺栗寨后向张莎仔细讲了尹海春救了渡边,反被渡边用短刀捅死的情景,张莎再按捺不住胸中的愤怒,悄无声息地拔出匕首,扑向吉野弘张使刀捅进了吉野弘张的左胸膛。

    “麻干,吉野是条狼,不用怜惜他,我帮你解决了!”

    张莎拔出匕首,顺势一推,吉野弘张倒地后全身在剧烈地颤抖,好一阵才咽了气。

    勒约抬眼看着张莎,有些紧张地说:“太厉害了,一刀捅破心脏,很有克钦猎人的身手!”

    “海春妹妹,莎莎姐为你报仇雪恨了,你安息吧!”张莎含着眼泪说。

    “张莎,海春是被渡边杀害的,海春死的很冤!”徐涛站在队列大声说。“听说,小鬼子渡边跟着岗山到了青冈山下了,我要亲手宰了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