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山官的风度
贺栗寨是一个景颇山寨，山寨的头人称为山官，而居住平坝的傣族头人称谓土司，故名思议，山官和土司都是当地掌握军政权利大权的头号人物，当然这种军政权利烙有深深的原始性。山官所居之地，一个“山”字道出其地形风貌，人住山头，四周皆是山峰和山林，人亦是山民了。景颇山寨与克钦山寨形制类似，只因更加毗中国边境，山寨建筑更象中国边寨的建筑结构，景颇人在中緬边境都有村寨，通婚、贸易似为一家人，克钦与景颇是互邻友好的兄弟民族。山官府，是一幢一正两厢一照壁的大院。房屋都是土木结构，古朴庄严而又宽敞明亮。
贺栗寨山官麻都年近五十岁，虎背熊腰，两眼炯炯有神。他坐在客堂里的正位上，两边坐着四、五个身材魁梧的景颇汉子。景颇汉子长刀弩弓不离身，客堂里的气氛显得十分严肃。
麻都说话了，他声若洪钟，能在山林里穿透林海，吓退胆小的猎物。他说：
“弟兄们，探马来报，日本人占领了密支那，鬼子兵到处烧房屋抢耕牛抢粮食，乱抓村寨里长得好看的小姑娘，鬼子兵无天无道。扛枪的日本人叫做什么，叫鬼子兵，难道真是鬼娘养下的崽么？鬼子兵来了，野羊、鹿子都不得安宁，我们贺栗寨老老少少更要受惊，太平日子不多了。贺栗寨打从我们的祖先来到这里，已有十几代人了，每一寸山地，每一棵树林草木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岂能容外敌来抢夺？几十年前，英国佬到过我们贺栗寨，祖父辈们硬是用火铳、大刀和弩箭把黄毛子赶跑了。日本人是黑毛鬼，也敢来我贺栗寨？日本鬼子敢来老虎头上拔毛，我们就用毒箭、长刀回敬小日本鬼子！”
“山官老爷放心，为保卫我贺栗寨，我腊云粉身碎骨也心甘！”腊云起身说。
“阿爸，下令吧，令各户青壮男子擦好火枪，磨亮长刀，誓死保卫贺栗寨！”腊光说。
“山官老爷，我也听说了，山那边住田坝的土司老爷接受了日本人的送礼，臣服了日本人，全寨子老老少少都平安无事！”一个年龄与山官麻都相仿的汉子站起身，面向麻都说。“日本人来势凶猛，在邻邦缅甸，国军二十万大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英国佬更是不战自降。我腾冲县境内，尚有保安营、护路营两营官兵，敌军未至而弃城逃跑，国军、地方官兵尚不能抵抗日本军队，我贺栗寨几十名乡勇怎能抵抗强敌？本人腊树不畏死，只是担心与日军作对，必定给贺栗寨招来灾祸。腊树以为，效仿山那边的土司老爷亲善日本人，臣服一时，以观事态发展为上策。日本人送礼颇为大方，臣服的土司或山官老爷，都可得一挺机枪、二十条步枪、五千发子弹。山官老爷，汉族官兵一向欺负我们景颇人，就是凭他们手中有权势、有快枪，日本人给我们送快枪子弹来，是帮助我们族人啊。何去何从，山官老爷要三思而决断！”
“阿爸，腊树此言有些道理，但缺乏骨气，我贺栗寨人何时向敌人屈服过？”腊光说。
“山官老爷，先人们是赶跑过英国佬，但那黄毛子仅仅是百余人，现今来是数以万计的日本人，兵多将广、枪炮利害，日本人与英国佬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必定要三思而后行！”腊树说。
“腊树，你长别人威风，灭自己人志气，你到得了日本人的什么好处了？”腊云喝斥道。
“腊云，我讲的是实情，为族人着想，冲锋杀敌，我不眨眼睛！”腊树大声回答。
“好啦，不可争吵，日本人未到，自己先乱阵脚，何谈拒敌？”麻都山官挥挥手制止了腊树和腊云，严肃地说。“今天，护路队张队长前来我贺栗寨，要与各位商议之事，就是要联合九乡十八寨的练兵乡勇，作好准备抵抗日本人。我想：小鬼子来了，叫他们尝尝景颇人弩箭的厉害也行吧？”
“我赞成，阿爸，景颇人不做孬种！”腊光说。
“好，腊光。只要大家同心，就不怕小鬼子的枪炮！”麻都说。
“山官老爷，上阵杀敌，我腊云愿作先锋！”腊云慷慨激昂地说。
这时候，景颇青年麻干快步走进客堂来，面朝着麻都山官，说：
“禀报老爷，张成相大叔到了家门外了！”
“麻干，张老弟带了几个弟兄前来？”麻都山官说道。“夜里，瓦鲁村的貌云、茅邦村的勒约带着远征的三个女兵前来投奔我贺栗寨，看来形势紧迫呀。日本人要来我贺栗寨，我们该怎么办，见了张老弟再议，麻干，张老弟来了几个人？”
“报山官老爷，张大叔只带着他的女儿张梅姑娘和茅邦村的耐赛大叔前来！”勒约回答。
“好，我去迎接张老弟和耐赛！”麻都山官离座起身，低声说。“麻干，带人出寨探察，若探得日本人行踪，火速来报。腊光，去请昔甫村来的客人，客堂里会见张老弟，商议大事！”
“是，麻干不敢误事！”麻干回答一声快步退走了。
麻都山官款款走在前面，几个景颇汉子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向大院。
张成相和女儿张梅走进大院里来，父女俩的坐骑已有家丁牵走，拴在了马厩里。耐赛随着张成相父女走进山官府。
“张老弟，耐赛兄，麻都盼望着你们哪！”麻都拱手一揖，笑着说。“我们有几个月不见面啦！”
张成相向麻都山官行了礼，也绽开一副笑脸，谆谆而说：
“麻都兄长，我们弟兄，谁不想谁呀？听说日里，瓦鲁村的两个弟兄和中国远征军的几个败兵投奔山官大哥来啦？”
张梅抢前一步走到了父亲的前面，眨巴一阵又黑又亮的眼睹，咪笑着问：
“山官老爷，奎英姐呢，我来找奎英姐！”
麻都张大眼睛打量张梅片刻，笑了笑，朗声说：
“哦，是张梅丫头，几个月不见，又长大啦。哦，别叫我老爷，叫我叔吧！”
“大叔，我问你话呢，奎英姐在不在家呀？”张梅仰着脸说。
“喏，你婶娘来了，找奎英，你婶娘才知道！”麻都山官说。
“嘻嘻！”山官夫人未见人，笑先闻，声音又尖又亮。“张梅侄女来了呀，先跟我走，奎英她们几个姐妹进山了，我这就派人去找，奎英脚底板上长毛，半个时辰也呆不住家里，象个山猴子！”
山官夫人走来牵着张梅的手，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走进了厢房。
“张老弟，耐赛兄，请，堂屋里坐，先喝一碗酒，见过远征军女兵，再议事！”麻都说。
“麻都兄长，请！”张成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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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栗寨山官麻都年近五十岁，虎背熊腰，两眼炯炯有神。他坐在客堂里的正位上，两边坐着四、五个身材魁梧的景颇汉子。景颇汉子长刀弩弓不离身，客堂里的气氛显得十分严肃。
麻都说话了，他声若洪钟，能在山林里穿透林海，吓退胆小的猎物。他说：
“弟兄们，探马来报，日本人占领了密支那，鬼子兵到处烧房屋抢耕牛抢粮食，乱抓村寨里长得好看的小姑娘，鬼子兵无天无道。扛枪的日本人叫做什么，叫鬼子兵，难道真是鬼娘养下的崽么？鬼子兵来了，野羊、鹿子都不得安宁，我们贺栗寨老老少少更要受惊，太平日子不多了。贺栗寨打从我们的祖先来到这里，已有十几代人了，每一寸山地，每一棵树林草木都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岂能容外敌来抢夺？几十年前，英国佬到过我们贺栗寨，祖父辈们硬是用火铳、大刀和弩箭把黄毛子赶跑了。日本人是黑毛鬼，也敢来我贺栗寨？日本鬼子敢来老虎头上拔毛，我们就用毒箭、长刀回敬小日本鬼子！”
“山官老爷放心，为保卫我贺栗寨，我腊云粉身碎骨也心甘！”腊云起身说。
“阿爸，下令吧，令各户青壮男子擦好火枪，磨亮长刀，誓死保卫贺栗寨！”腊光说。
“山官老爷，我也听说了，山那边住田坝的土司老爷接受了日本人的送礼，臣服了日本人，全寨子老老少少都平安无事！”一个年龄与山官麻都相仿的汉子站起身，面向麻都说。“日本人来势凶猛，在邻邦缅甸，国军二十万大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英国佬更是不战自降。我腾冲县境内，尚有保安营、护路营两营官兵，敌军未至而弃城逃跑，国军、地方官兵尚不能抵抗日本军队，我贺栗寨几十名乡勇怎能抵抗强敌？本人腊树不畏死，只是担心与日军作对，必定给贺栗寨招来灾祸。腊树以为，效仿山那边的土司老爷亲善日本人，臣服一时，以观事态发展为上策。日本人送礼颇为大方，臣服的土司或山官老爷，都可得一挺机枪、二十条步枪、五千发子弹。山官老爷，汉族官兵一向欺负我们景颇人，就是凭他们手中有权势、有快枪，日本人给我们送快枪子弹来，是帮助我们族人啊。何去何从，山官老爷要三思而决断！”
“阿爸，腊树此言有些道理，但缺乏骨气，我贺栗寨人何时向敌人屈服过？”腊光说。
“山官老爷，先人们是赶跑过英国佬，但那黄毛子仅仅是百余人，现今来是数以万计的日本人，兵多将广、枪炮利害，日本人与英国佬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必定要三思而后行！”腊树说。
“腊树，你长别人威风，灭自己人志气，你到得了日本人的什么好处了？”腊云喝斥道。
“腊云，我讲的是实情，为族人着想，冲锋杀敌，我不眨眼睛！”腊树大声回答。
“好啦，不可争吵，日本人未到，自己先乱阵脚，何谈拒敌？”麻都山官挥挥手制止了腊树和腊云，严肃地说。“今天，护路队张队长前来我贺栗寨，要与各位商议之事，就是要联合九乡十八寨的练兵乡勇，作好准备抵抗日本人。我想：小鬼子来了，叫他们尝尝景颇人弩箭的厉害也行吧？”
“我赞成，阿爸，景颇人不做孬种！”腊光说。
“好，腊光。只要大家同心，就不怕小鬼子的枪炮！”麻都说。
“山官老爷，上阵杀敌，我腊云愿作先锋！”腊云慷慨激昂地说。
这时候，景颇青年麻干快步走进客堂来，面朝着麻都山官，说：
“禀报老爷，张成相大叔到了家门外了！”
“麻干，张老弟带了几个弟兄前来？”麻都山官说道。“夜里，瓦鲁村的貌云、茅邦村的勒约带着远征的三个女兵前来投奔我贺栗寨，看来形势紧迫呀。日本人要来我贺栗寨，我们该怎么办，见了张老弟再议，麻干，张老弟来了几个人？”
“报山官老爷，张大叔只带着他的女儿张梅姑娘和茅邦村的耐赛大叔前来！”勒约回答。
“好，我去迎接张老弟和耐赛！”麻都山官离座起身，低声说。“麻干，带人出寨探察，若探得日本人行踪，火速来报。腊光，去请昔甫村来的客人，客堂里会见张老弟，商议大事！”
“是，麻干不敢误事！”麻干回答一声快步退走了。
麻都山官款款走在前面，几个景颇汉子跟在他身后一同走向大院。
张成相和女儿张梅走进大院里来，父女俩的坐骑已有家丁牵走，拴在了马厩里。耐赛随着张成相父女走进山官府。
“张老弟，耐赛兄，麻都盼望着你们哪！”麻都拱手一揖，笑着说。“我们有几个月不见面啦！”
张成相向麻都山官行了礼，也绽开一副笑脸，谆谆而说：
“麻都兄长，我们弟兄，谁不想谁呀？听说日里，瓦鲁村的两个弟兄和中国远征军的几个败兵投奔山官大哥来啦？”
张梅抢前一步走到了父亲的前面，眨巴一阵又黑又亮的眼睹，咪笑着问：
“山官老爷，奎英姐呢，我来找奎英姐！”
麻都张大眼睛打量张梅片刻，笑了笑，朗声说：
“哦，是张梅丫头，几个月不见，又长大啦。哦，别叫我老爷，叫我叔吧！”
“大叔，我问你话呢，奎英姐在不在家呀？”张梅仰着脸说。
“喏，你婶娘来了，找奎英，你婶娘才知道！”麻都山官说。
“嘻嘻！”山官夫人未见人，笑先闻，声音又尖又亮。“张梅侄女来了呀，先跟我走，奎英她们几个姐妹进山了，我这就派人去找，奎英脚底板上长毛，半个时辰也呆不住家里，象个山猴子！”
山官夫人走来牵着张梅的手，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走进了厢房。
“张老弟，耐赛兄，请，堂屋里坐，先喝一碗酒，见过远征军女兵，再议事！”麻都说。
“麻都兄长，请！”张成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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